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花招》作者:方载酒   文案:   1.   圈里都说宋祁川白捡了个姑娘,好吃好喝地惯着,别人碰都碰不得,宠得神仙一样,不知道打得什么心思。   旁人认定他居心不良,虞岁一开始也这样想。   可她在宋祁川身边待了十年,他什么都给了她,唯独爱情,他闭口不言。   终有一日,受够了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的挑衅,虞岁借着酒精行了祸事。   那晚,骨节分明的手穿过柔软的长发,到后来,也分不清究竟是谁主动了。   宋祁川从未对虞岁说过狠话,唯一一次,是从她枕边醒来。   他让虞岁滚,然后虞岁就真的滚了。   2.   一朝死心,虞岁转身便接受了和别人联姻。   拍卖会上,联姻对象为她拍下天价珠宝,虞岁戴着珠宝出席酒会。   全场注视下,她眉眼生动,红唇潋滟当绝色,挽着联姻对象的胳膊走向宋祁川,声音侬软,第一次称呼他,“哥。”   宋祁川眉目阴鸷,几乎捏碎了一只酒杯。   全场皆赞叹虞岁与联姻对象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宋祁川把虞岁按在了墙上,暴风骤雨中,有人的舌头被咬破。   联姻对象匆匆赶来,把姑娘从他怀中抢了过去。   宋祁川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眶通红地看着虞岁,哑声开口,“岁岁,跟我走。”   小剧场——   大学一毕业,虞岁就做了宋祁川的秘书。为了展现自己成熟/女性的魅力,成天不是穿深V就是超短裙,在公司招摇过市。   勾没勾到宋祁川不说,倒是把办公室一众年轻小伙子撩得躁动不安。   宋祁川又一次在男厕所听到有人讨论秘书室新来的姑娘有多辣。   他忍无可忍,揪着虞岁进了办公室,把她压在门上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虞岁眼波流转,红唇亲启,“为了让你知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撩人小野猫x假斯文老狐狸   *小美人驯夫记,追妻火葬场   *相差十岁,无血缘关系,主角未成年期间无任何亲热行为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虞岁,宋祈川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豪门老男人VS小白花。   立意:爱情需要自己争取。 第1章 监护人   四月初的凌南市,残冬的寒意虽已消散,可空气中的湿冷依旧绵密入骨。   刚从校园招聘会上出来的虞岁心情出奇得好,刚刚面试的成果还不错,不少公司都抛来了橄榄枝,毕业在即,这段时间的准备总算没有白费。   一阵冷风袭来,她往大衣里缩了缩脖子,只留出一张莹白如雪的小脸,长而媚的桃花眼,直挺的水滴鼻,凸显气质的同时又不失灵动娇憨,走在校园里,是不着粉黛也动人心魄的美丽。   虞岁和闺蜜李艺宵并排走着,突然来了一个小学弟挡在了她们面前。   之所以猜是大一的学弟,是因为但凡在这个学校待过一年以上,还没有男生敢来搭讪李艺宵。   “不好意思,不方便留联系方式哦。”虞岁心情好,瞥一眼旁边的李艺宵,好心道,“要不合个影吧?”   李艺宵是童星出道,出演过不少热门电视剧,虽然现在几乎从娱乐圈隐退,可在校园里大小也算个明星,偶尔会有从前的粉丝过来合影,而要不要接受则由李小姐当日的心情或妆容决定。   陪虞岁去参加招聘会,被挤了一肚子脾气的李艺宵不耐烦地从挎包里掏出巨大的黑超墨镜,卡在鼻梁上,巴掌大的小脸抬了抬,“就一张。”   虞岁拿过男生手中的手机,低头一看,还停留在微信名片的界面。   她手一滑切换到相机,招呼小学弟往李艺宵身边凑近一点。   男生表情复杂,半晌憋红了脸,伸出手指头往前一指,嗫嚅道,“我想要的,是你的微信。”   “我?”虞岁愣了愣。   小学弟显然不认识李艺宵,没搞清楚状况,懵懂地点了点头。   场面一时有些干涩。   旁边的李艺宵突然轻笑一声,抽出手机塞回小学弟手里,语气不屑,“她?更没戏。”   虞岁脸上挂着零丁歉意,点点头,然后就拉着李艺宵走了。   她看似平静,可经过图书馆门口的正冠镜时,却停留了整整十秒。   虞岁从来都不会对这些搭讪上心的,李艺宵皱着眉头,疑惑地凝视她。   如果说美女分很多种,那虞岁就属于美不自知的那种,虽说外表已经属于“女娲自己人”的标准了,可却从来没有对于穿衣打扮感兴趣过,穿衣只穿基础款,头发随手一绾就能出门,素面朝天地过了整个大学,临毕业这会儿却肉眼可见得精致起来,甚至出门都揣着小镜子,动辄就掏出来照一照。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艺宵不动声色地开口,“你毕业后想干嘛?”   虞岁心情大好,哼着歌儿回道,“工作呗。”   “我问你去什么公司。”   “想什么呢?”虞岁回头看她,眼神里有藏不住的光芒,“当然是去佰盛了。”   李艺宵扬了扬下巴,颇有些气短,“那你刚刚拉我去招聘会投那么多简历干嘛?”   “积累面试经验。”虞岁笑了笑,理所应当地说,“你不知道佰盛是凌南市最难进的公司吗?”   “你想进佰盛还需要面试?”李艺宵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她的脑门,“直接跟你家宋总招呼一声,什么部门进不了?一高兴把三号线上那栋新楼盘开发的项目丢给你,还用得着苦哈哈地跟这些人挤招聘会?”   李艺宵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大三那年暑假,学校要求所有人实习两个月,她找了家相熟的杂志公司混了段时间,实践报告上填的是“经纪人”,回校一看,好家伙,喻大小姐的实践报告厚厚一沓,后面还夹着一份盖了公章的《并购合同》。   别人暑期实践是去送外卖,而喻小姐则买了一家公司。   好巧不巧,还正是她实习的那家。   面对李艺宵的震惊,当时虞岁就心虚地摆摆手,“挂名而已。”   这话说得也不假,当时她确实是跟宋祁川提了一句实习的事,本意是想去佰盛,可没想到宋祁川大手一挥,就让秘书寺维为她物色了一家公司。   宋祁川向来对她很好,物质上有求必应。   正因如此,虞岁才要改变这一切。   “佰盛呢,我准备自己进去。”虞岁说完,怕李艺宵不理解似的,又眨巴眨巴眼补充了一句,“工作是我经济独立的开始。”   “所以呢?”李艺宵略一皱眉,惊异地问,“你不会是要把这些年宋祁川给你花的钱全都还给他吧?我可提醒你一句啊大小姐,现在应届生平均工资也就五六千,你知道自己不吃不喝干一年,都不够还他一个月给你的零花钱吗?”   “我当然知道。”虞岁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一个俏皮的wink抛过去,就连李艺宵心里都泛起了一丝涟漪。   “还不起钱,那就还个人给他呗。”   李艺宵听完,蹬着近十厘米的恨天高追上去问,“你说什么?你想干嘛?”   虞岁回头看她,笑了笑,眼神里光芒闪烁,“我准备重置一下我和宋祁川之间的关系。”   李艺宵虽然早就知道她的狼子野心,可这还是第一次听她亲口说出来,顿时兴奋的瞪大了眼睛,语气中还隐约透露着期待,“这是什么狗血大剧?”   虞岁完全可以理解李艺宵的惊讶,毕竟她和宋祁川无亲无故,却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了近十年。   -   四月二十三日,春天似乎完全展露了生机,花园里的花争相盛放,三色堇和玫瑰的艳丽惹眼,虞岁从露台溜达过去,却被一株蔷薇吸引了。   今天是她去佰盛面试的日子,昨天背了半宿的资料,现在不说胸有成竹,七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她心情大好地摘了一朵淡粉色小花别在了耳后,然后掏出手机打开相机,笑着对镜头比了个大大的“耶”。   正在浇水的袁婶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小姐喜静不爱动,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话并不多,今天那么活泼,估摸着是有人要回来了。   “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她问道。   “上次问他说是这周末。”虞岁笑眯眯地说。   她别着蔷薇往客厅走,把那张自拍发给了宋祁川,并附了一句话:花都开了。   待到换好衣服出门,坐上了车,还没有收到回复。   虞岁早已习惯,宋祁川不爱发消息,有事只打电话,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绝不会用手指头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浪费时间。   车子堵在了高架上,安静的风划过车窗,就像纹丝不动的车流一样沉默。   虞岁从包里掏出自己为这次面试准备的这些年来的摄影作品,确认没有遗漏以后,她又忍不住点开了宋祁川的聊天框。   他还是没有回复,虞岁往前翻了翻,上次联系已经是一周前的事了。   绿灯亮了,车流又动了起来,风从车窗灌进来,带着几缕幽微花香。   虞岁垂眸,收起了手机。   -   她为了这次面试准备得很充足,穿着十分正式,白衬衫,黑色职业半裙,棕色的鳄鱼皮小高跟高度恰好,挤在人堆里既不会被埋没,也不过分出众。   到了公司,她坐在会议室最靠边的位置,正百无聊赖着,李艺宵发信息过来了。   李艺宵:【怎么样?过了吗?】   虞岁:【还没开始,正等着分组,然后无领导小组讨论。】   李艺宵:【大拇指.jpg 你去应聘,宋祁川知道吗?】   虞岁嘴角弯了弯,打字回道,“当然不知道。他去巴黎出差了,我准备在他回来前入职佰盛。”   聊天框上方还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虞岁却突然感觉肩膀一沉。   她抬头,发现一个面容姣好姑娘站在她身旁,手里还拿着一沓资料。   “你是来面试的吧?能不能去楼下帮我买杯咖啡,意式浓缩double shot,我赶着去打印资料,实在走不开。”   虞岁婉拒,“不好意思,我这边面试马上也要开始了。”   姑娘看了一眼会议室里乌压压的人群,笑了笑说,“你放心,复试需要人事部黄经理到场,可他刚刚开会去了,起码要半小时才能出来。”   “可是......”   那姑娘见虞岁还有犹豫,又紧赶着说,“你放心,就算黄经理提前出来了,我也会跟他解释的,你就当帮我一个忙,行吗?”   虞岁本不愿意冒这个险,可见她言辞恳切,面色微红,看样子是真的腾不开手。思忖片刻,以后总要做同事的,自己初来乍到,说不定也会遇到这种情况,能帮一手就帮一手吧。   想到这里,她应了声,“行吧。”   在星巴克里等咖啡的间隙,李艺宵还在跟她八卦着微博热搜。   “你说佟姿都到巴黎了,还被狗仔跟,一线们也太惨了。”   佟姿是国内娱乐圈顶级女星,早年选秀出道,靠着性格和颜值收割了一大波粉丝,入行四年,凭借一部小成本文艺电影爆冷斩获影后,从此人气和咖位便一路高歌猛进。   “不是说只拍到背影吗?疑似,不算什么恋情石锤吧。”虞岁没看过那张图,随手回到。   事实上,她和佟姿打过一回交道。   一年前在一场私人拍卖会上,宋祁川要她挑件称心的拍品当作20岁的生日礼物,虞岁随手指了一颗粉钻,却没想到佟姿也看上了。   佟姿和宋祁川一来一回地叫价,抬了不少,一千七百多万的底价,最后五千六百万成交的。   经理托着粉钻来到虞岁和宋祁川面前,佟姿风姿绰约地提着礼服经过,笑意盈盈地朝她伸出手,“恭喜宋小姐。”   佰盛集团掌权人宋祁川,凌南市但凡有法子接触到上流权贵的人都有所耳闻,二十多岁就接手家族企业佰盛集团,凭借着远超出上一辈执掌者的野心和能力,五年的时间,不但吞并了当时在高端地产开发领域已经与其竞争了数十年的凯翼集团,还在短时间内将佰盛的公司规模翻了一倍不止,行业领域也拓展得更宽。   他的成就无人不知,个人生活也多为人津津乐道。   人人都说宋家有个小姐,宋祁川不近女色,唯独把这个妹妹宠得神仙一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平日里还鲜少在公众面前露脸,呵护有加。   见宋祁川身边的秘书寺维称呼虞岁“小姐”,佟姿便理所应当地认为她就是宋家那位低调的千金了。   当时宋祁川并没有解释,可虞岁却有些芥蒂。   她不姓宋,姓宋就完了。   结束佟姿绯闻这个话题,虞岁拎着做好的咖啡小跑着回了公司,紧赶着走到会议室门口,打眼一看,心口凉了半截。   会议室大门紧闭,还挂上了“勿扰”的牌子,隔着玻璃往里看,面试的小组已经分好,并且已经开始讨论了。   正六神无主时,恰好看到那个求助她的女孩在走廊尽头拿小镜子补妆,虞岁连忙上前,还没开口,那女孩看到她就心虚地往旁边闪了闪。   看到她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虞岁在心里大骂了自己一句,也不多废话拉扯了,直接问道,“可以跟人事经理解释一下吗?”   虞岁个子本来就高她一头,许是受宋祁川影响,严肃时整个人散发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那女孩气短,立刻端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道,“我来的时候黄经理说小组已经分好了,今天的面试您不能参加了。”   说着,还厚颜无耻地伸出手去拿咖啡,“给我吧。”   她连一句正经的道歉都没有,虞岁心里有气,紧紧攥着不松手。   冷笑一声,讥讽道,“想要咖啡是吧?”   还没等那女孩反应过来,虞岁就把咖啡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大约是店员没有好好封盖,咖啡溅了起来,溅到了两人身上。   虞岁低头打量,自己的白衬衫胸口洇湿一大片,而那女孩的裸色包臀裙上只有几滴。   虞岁还没懊恼呢,那女孩倒气急败坏起来。   今天她是精心打扮过的,刚刚甚至还补了妆,现在全被虞岁毁了。一气之下,她叫来了前台和保安。   一群人轰轰隆隆地赶过来,并不算狭窄的走廊顿时挤满了人,阵仗之大,虞岁差点以为自己是来炸公司的。   “这人在公司闹事。”女孩说完转身看向保安,“我赶着去开会,你们处理一下。”   虞岁从小一无所有的时候就不怕横,这些年被宋祁川惯着,底气儿足,更不怕事儿了。深吸一口气,刚想跟他们掰扯掰扯,身后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   “怎么回事?”   虞岁回过头,明明是一行人,可她却只能看到那一个。   宋祁川穿一身暗色西装,身后跟着四五个人,挺拔的身高在人群中绝尘,原本就够给人压迫感了,又偏生高眉骨,硬挺鼻梁,凌厉的下颌线条,眼皮一撩,神色疏离让所有在场的人莫名慌张。   梦到过无数次的轮廓出现在眼前,明明这个人已经回来了,可她的思念竟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两人还没有开口说上一句话,刚刚那个女孩突然委屈巴巴地抽泣了两声。   她一边捂嘴,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宋祁川身前挤,生怕别人看不见她精心描绘的妆容。   “宋总,这位小姐错过了广告部的面试,不依不饶地缠着我再给她一次机会,我跟她解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秘书,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她不信,还撒起泼来。”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裙子,“您看,她还泼我一身咖啡。”   那女孩认定虞岁这么珍惜面试机会,定然是没钱没势的小人物,因此颠倒起黑白来也格外不心虚,编了一套自己满意的说辞,然后就回头,得意地看了虞岁一眼。   本以为虞岁会生气,可没想到她神色闲散,眼神似乎还有意无意地流连在宋总身上。   于是她又鄙夷地瞪过去,凭她是什么货色,也敢觊觎宋总。   虞岁没空搭理她,她只顾着看宋祁川,半个月不见,他似乎清瘦了不少,五官更加硬朗,轮廓线条凌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上去就很寡情。   当然,也不只是看上去,他本人确实挺寡情的。   宋祁川眼神晦暗,诉苦的女孩看不懂,也琢磨不透,刚想出声迅速了解这个场面,突然听到宋祁川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   那女孩心中大喜,正准备好好卖一波惨,却见宋祁川单手插进西裤口袋,审视的眼神遥遥落向她身后的虞岁。   “你泼的?”   他神情寡淡,说话的语调也冰冷。   虞岁怔了怔,心中突然涌出一阵迟来的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啦,一个老男人养成小狐狸的故事。   评论区留言就发红包,希望小可爱们多多捧场哦。 第2章 女明星   周遭氛围紧张,片刻后虞岁敛起眼神,点了点头。   她没有作其他解释,宋祁川也没追问。他径直走到虞岁面前,低头打量她胸前的咖啡,眼神一暗,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吐出了三个字。   “没出息。”   虞岁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咖啡溅起来,谁身上多一点,谁身上少一点,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呀。   宋祁川转身吩咐寺维,“去买杯咖啡。”   虞岁当下就反应过来了,睚眦必报,宋祁川向来的待人之道。   “不用了。”她下意识拉住宋祁川的袖扣,手心传来冰凉的触感,低头看,一对银质袖扣闪闪发亮,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宋祁川没注意到她的失神,转过头看神情委屈的秘书,目光里出现一瞬间的呆滞——   他实在不记得自己还有这样一位秘书。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秘书顿时笑开了花,“我叫康鹃,宋总。”   宋祁川身旁的秘书室长寺维出声解释,“康娟是上个月入职的,还没转正,您没印象也很正常。”   康秘书附和地点点头,见宋祁川在打量她裙子上的咖啡渍,还以为他在关心自己,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故作懂事地说道,“宋总,衣服不碍事的。”   “哦?”宋祁川轻笑了声,看她那张惊喜的脸沉声问道,“那你想怎么处理呢?”   康秘书强压面上喜色,通情达理地说道,“我也不想给公司惹麻烦,把人打发走就行了。”   宋祁川回过头看向寺维道,“听见了吗?”   寺维点点头,“明白了。”   眼见着那姑娘还一副沾沾自信的模样,寺维心都凉了半截。   这么没有眼力见的秘书,当初他怎么就招了她进来?   宋祁川没再说话,众目睽睽之下走到虞岁面前,拉着她的手腕便径直走出了人群。   徒余众人面面相觑,那位康秘书更是一脸懵逼,笑容僵在嘴角,求助似的看向寺维。   寺维掐了掐眉心,“明天不用来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面如菜色,牙都快咬碎了,又不敢上前理论,捂着脸跑出了人群。   这结果堪称两级反转,走廊上的人向来不敢揣测宋祁川的意思,这会儿更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良久,才有一位经理模样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询问寺维,“季度会议还开吗?”   “延后半小时。”   -   宋祁川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超大弧形落地窗,俯瞰凌南市寸土寸金的CBD风光。   虞岁低眉搭眼地跟着宋祁川进了办公室,见他背影冷漠,径自往沙发区走,也不回头看一眼,心下有些难以名状的委屈。   “你今天回来怎么没告诉我?”她闷声道。   宋祁川坐到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松了松领带,长腿一叠,懒懒地开口,“你来公司面试,不也没告诉我吗?”   虞岁用余光瞥他一眼,“我不说你就不知道了吗?”   刚刚在走廊上看他和寺维的反应,碰见虞岁没有丝毫讶异,显然是对她来面试这件事心知肚明了。   宋祁川微微坐直了身体,眼神直勾勾落到她脸上,心里不觉有些烦闷,“你的事,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虞岁撇撇嘴,“反正不管能不能你都有办法知道,何必还问我。”   在他面前,她就像个透明人一样,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只要宋祁川想知道,就没有瞒住他的可能。可他呢?连最基本的行程都不愿意告诉她。   宋祁川见她一副气呼呼的样子,招了招手,“去把衣服换了。”   虞岁赌气,“哪有衣服?”   “衣帽间有我衣服,去挑件休闲装换上。”宋祁川说完,又往她胸前看了一眼。虞岁穿白色的雪纺衬衫,被咖啡泼湿了以后紧紧地贴着皮肤,曼妙的曲线若隐若现,已然具有成熟女人的风情了。   宋祁川眼眶起热,干咳了声,连忙把头偏了过去。   虞岁没接话,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默默地走进了办公室内室的衣帽间。   这是她第一次来宋祁川的办公室,自然也是第一次参观他在这里的衣帽间,和家里的没什么两样,架子上搁着不同的手表和领带,柜子里一水儿的西装。   虞岁挑了挑,没看到什么休闲装,就随手撸了件白衬衫下来。   她个子高,身形却消瘦,肩膀薄薄一片,自然撑不起宋祁川的衣服。   走出衣帽间,宋祁川正坐在沙发上翻阅文件,他单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端着一杯浓茶,姿态随意,却处处透着不近人情的矜贵。   虞岁咳了声,宋祁川抬头看她,一口水差点呛在嗓子眼。   白衬衫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上面两颗扣子没系,对宋祁川而言只是露出喉结的程度,可穿在虞岁身上,精致的锁骨掩在宽大的白衬衫下,少女仿似饱满的蜜桃,肤白胜雪,唇红如朱,整个人散发着说不出的诱惑。   “那我回家了。”虞岁毫无觉察,说着就准备离开。   宋祁川重重搁了杯子,脱下自己的外套,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套在了虞岁的身上,“外面冷。”   他声音不自然地说道,“外套穿上。”   虞岁脚步一顿,肩上传来他的温度,感觉自胸口窜升起一股灼意,烧得她有些口干舌燥。   她不自然地扭了扭,宋祁川却以为她还在使性子,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从颈窝穿了过去,撩起被外套压住的头发,悉数拨了出来。   虞岁感觉脸蛋火烧火燎地烫,不照镜子也知道这样子多怪异,她不敢回头,感受到宋祁川指尖触碰传来的凉意,像一阵微弱的电流,自脊背散开,让人全身战栗。   宋祁川自是没注意到她的难捱,拨好头发后嗓音软了几分,温柔地问道,“你想去广告部?”   虞岁咳了声,压低嗓门镇定地回,“对啊,不是在招摄影师吗?”   “嗯。”宋祁川抬手看表,“但现在应该已经招完了。”   她眉眼一耷,听出宋祁川没有给她开后门的意思,抱怨道,“那你还问。”   “我可以给你介绍其他公司。”   虞岁急道,“不行,我只想来佰盛。”   宋祁川走回沙发上坐下,情绪平淡,“佰盛已经不招摄影了。”   虞岁烦躁地想了想,是做自己喜欢的工作重要,还是以独立女性的身份留在宋祁川身边跟他一起工作重要,权衡一番后,她觉得还是后者比较迫切。   思及此,虞岁又问,“那你们现在还有什么职位缺人?”   宋祁川翻阅文件,头也没抬,“秘书。”   “秘书啊......”虞岁不知道宋祁川的想法,嫌弃地撇了撇嘴,“这算正式工作吗?”   寺维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跟着宋祁川,虞岁天天看他左右忙活,负责宋祁川衣食住行一切事宜,无微不至到虞岁感觉他的工作和仆人没什么两样。   她觉得当宋祁川的秘书没什么专业性,这和她想象的独立不太一样。   “知道你寺维哥哪所学校毕业的吗?”宋祁川突然开口问。   虞岁摇摇头。   “斯坦福。”   “我做!”虞岁点头如捣蒜,“秘书也行。”   虞岁神情复杂地走了,办公室的红木大门一落下,宋祁川的眼睛就从文件上抬了起来。   他目光幽暗,望着虞岁离开的地方良久,然后掐了掐眉心,把手中的文件扔到了一旁。   -   “所以你真的要去做秘书了?”李艺宵觉得这事儿有些好笑。   俩人出来逛街,虞岁被李艺宵拉去了美容院。   淡淡的檀香中,她躺在床上,脸上敷了一层厚厚的泥膜,嘴巴不敢张大,只能闷闷地回道,“斯坦福的高材生诶,人家都能做,我还有什么可嫌弃的?”   她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明确的。   “你们家那老男人也太苛刻了吧?一个小小的摄像而已,月薪才不到六千,有那么重要吗?就不能给你开个后门?”李艺宵抱怨道,“不过秘书也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们家男人才老呢!”虞岁随口反击。   “怎么不老了啊?比你大十岁呢,都能做你爸爸啦。”胸大无脑的女人继续补刀。   虞岁胳膊撑着坐起来,“你爸十岁就生了你啊。”   李艺宵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行我不说了,那秘书你能做好吗?”   “我能学。”宋祁川在公司有一个专门的秘书室,除了寺维以外,还有其他三位秘书,平日里就负责会议纪要,行程安排,接待客户等这些较为日常琐碎的事情,“寺维哥说不难。”   李艺宵对她的满满干劲无感,敷衍了一句,“祝您前程似锦,马到成功。”   虞岁爱听这话,问她,“那你毕业后想做什么啊?”   李艺宵一边玩手机一边回,“我还能做什么?继续做个有钱人呗。”   虞岁翻了个白眼,“真不打算拍戏了?”   “不拍了。”   “看来你们家梁源最近财运不错啊,养你这么个败家女也没有压力,最近又投了什么大项目啊?”   梁源是李艺宵男朋友,是一家影视公司的老板。俩人刚好上的时候,他的公司遇上影视寒冬差点破产,那会儿李艺宵还没退圈,到处陪着谈合作,后来公司缓过来,还越做越大,李艺宵也就息影了。   说到梁源,李艺宵如梦初醒般拿出手机,一边翻找一边说,“佟姿的新戏,今天开发布会,现在应该在直播。”   虞岁漫不经心地问,“佟姿不是在巴黎吗?昨天还被狗仔拍到酒店门口夜会神秘男人。”   “今天早上回来了。”李艺宵说完,在微博上找到了直播入口,把手机拿给服务员,连上投影仪,画面出现在正前方的大屏幕上。   “这身西装就是我上回给他买的。”李艺宵推了推虞岁的手臂,示意她睁眼看发布会上的梁源,“怎么样?帅吧?”   虞岁撑起身子看了一眼,淡淡地吐了俩字,“一般。”   然后又闭着眼睛躺了回去。   她对娱乐圈的新闻不敢兴趣,耳朵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到了采访环节,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提问,关于电影说了一堆,虞岁什么也没听清,只记得佟姿的声音挺好听的,温柔婉转,不看脸也知道是一位大美人。   正迷糊着,叽叽喳喳的提问人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昨天在巴黎酒店门口,和您在一起的神秘男人是佰盛集团的宋总吗?”   这话掷地有声,提问人的神情也胸有成竹,像是已经确定答案,现在只不过是在通知众人一般。   虞岁浑身一激灵,猛地坐起来,额头甚至磕到了帮她做脸的小妹的下巴上。   她捂着脑袋,突然剧烈的耳鸣,心里的惊慌像海水漫过沙滩。   李艺宵也坐了起来,嘴巴张的大大的,无声地说了句。   我靠。   -   回家的路上,新闻已经发酵,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佟姿恋情曝光”这个词条就冲上了热搜第一,其他相关词条如“佰盛集团总裁”、“佟姿宋祁川”、“佟姿新片发布会”等,热度都保持上升的趋势。   这部还没开播的影片获取了极大关注,身为投资人家属的李艺宵自然是乐见其成,可是作为虞岁的好闺蜜,也是唯一一个见证她心酸暗恋史的人,她是真的心疼。   “岁岁,没事儿吧?”   “其实也不一定是真的,佟姿又没正面回应。”   “我感觉你们家老宋看不上她。”   “要不,你先问问他?”   ......   李艺宵发了很多条微信,虞岁都没看。   她斜靠在降了一半的车窗上,晚风温柔,裹挟着不远处的烟火气,而她眼神灰败,手指机械地翻着热搜上的图片,一张接着一张,有佟姿刚刚直播的生图,也有昨天的狗仔偷拍照,还有积极网友晒出两人身形对比,力证在巴黎酒店门口的男人就是宋祁川。   虞岁没看那个分析,她完全不需要看。   当她在发布会上听到记者提问以后,第一时间就点开了那张偷拍照。   那个背影,她永远不会认错。   怪不得他当时说走就走,突然回来连个招呼都没打一声。   原来他的行程除了工作以外,还要契合另一个女人的时间。   手机屏幕上是媒体P的合体照片,宋祁川长身玉立,佟姿风姿绰约。   评论里一水儿的惊叹——   “天呐,这两人颜值绝了!”   “兄弟们,把般配两个字打在公屏上。”   “前段时间不还说佟姿插足洪导演婚姻吗?这么快就全身而退找到下家了?”   “那事儿当然是假的了!佟姿既然能搭上宋祁川,怎么可能会做洪老头子的小三儿?”   “不清楚男方背景的姐妹自行前往百度,相信我,看完你会原地排卵。”   ......   虞岁一条条往下滑,看到后面,只剩佟姿的粉丝安利了。   一张张美照,五官极艳丽,稍有些丰腴的身材更似人间富贵花。   虞岁保存了几张在相册里,随手翻看着,不经意滑到了早上她别着蔷薇发给宋祁川的自拍,自己那张脸被衬得愈发寡淡。   愣了愣,心里头更难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评论依旧有红包哦,请大家大力支持!   鞠躬 第3章 名媛圈   宋祁川出差半个月,一回来就连开了三场会。   结束工作坐进车里,他眉心突突地跳,眼神里都透着倦意。   “宋总。”副驾的寺维推了推眼镜,回头看他,“您和佟姿的绯闻已经上热搜了,现在讨论度很高,要不要出手干预?”   宋祁川伸手按了按眉心,“她的经济团队怎么说?”   “让我们不要正面回应。”   宋祁川闭着眼睛,“按他们说得做。”   “那这热搜还撤吗?”   “找点其他事顶上去。”   宋祁川说完,降了一半车窗,冷风灌进来,心里那些烦闷刚散开些,寺维的手机响了。   寺维接了几秒后,转过头看宋祁川,“宋总,佟小姐想跟您说几句话。”   宋祁川眼都没睁,声音懒懒的,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漠,“说我睡了。”   寺维:......您这个音量,别人想相信都难啊。   挂上电话,车厢内陷入沉寂,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寺维在后视镜里悄悄打量,宋祁川靠在椅背上,双目紧闭,面容中透露着安详,完全不似白日的不近人情。   以为他真的睡着了,他拿出手机,刚想回回自己的私人微信,就听到后座的老板开口了。   “岁岁找你了吗?”宋祁川仰头转了半圈,舒缓肩颈的同时,清晰的下颌线条在路灯光影下更凌厉分明。   寺维推推眼镜,“找了,问了我一些工作内容方面的事情。”   宋祁川点点头,声音软了许多,“你多带带她。”   寺维把走廊上那场纷争调查清楚以后,就把来龙去脉告诉了宋祁川。   虞岁想要独立的心情过于急切,以致于宋祁川反而不敢放手了。   不把她放在身边锻炼锻炼,依她那倔强又单纯的心性,出去显然是会碰钉子的。   -   宋祁川回到平微山的别墅已经是晚上九点。   他这一天舟车劳顿,进家门时仿佛都带着一身风霜。   袁婶热烈地欢迎了他,宋祁川应了声,声音有些闷闷的。   许是刚刚在车上吹了冷风的缘故,他没放在心上,撩起眼皮看向正厅。   虞岁穿着方蓝色印花睡裙,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手里拿着遥控器晃来晃去,袁婶都招呼着去给他热饭了,她都没看过来一眼。   宋祁川心里疑惑,松了松领口,走到副厅的餐桌前倒了杯水。   他手指修长,骨节突出,握着玻璃杯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眼神不住地打量。   过了一会儿,眼瞅着小姑娘还在生不知道哪门子来的闷气,他一步步走了过去,还没踏上客厅的地毯,虞岁就扔下遥控器,穿上拖鞋扭头去了楼上。   这顿饭有些食不知味。   宋祁川吃了两口,一个水杯突然被重重地搁在了餐桌上。   虞岁把那杯感冒灵冲剂推到他面前,依旧没说话。   眼见她又转身要走,宋祁川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虞岁瘦得厉害,手腕两侧的尺骨茎突明显,宋祁川握住,还有些硌手。   他微微用力,想把虞岁拉到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下,可虞岁死死地杵着,不坐,眼神淡得像水,看着灯光下的宋祁川,面容白净,神情冷肃,可能只有眼神里有些许温柔。   虞岁一想到那份温柔要分给别的女人,她的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抓住了一样,快要窒息了。   宋祁川注意到她的异样,还以为是因为白天的事。   他皱了皱眉,声音有些沙,还是稳稳神说道,“这段时间没有好好吃饭吗?”   “吃了。”虞岁低头,眼神敛于长睫下。   “想吃什么就让袁婶给你做,家里什么都有,你还能把自己饿瘦了。”宋祁川松开手,拿起旁边的空碗,本想给她盛一碗人参附子汤,可这手刚松开,虞岁就转身走了。   临走前还丢下一句,“家里的饭没有外面的香。”   -   月华如练,透过薄薄一层白纱,卧室的光景有些朦胧。   虞岁抱着膝盖窝在沙发上,长发垂下来遮住脸颊,是自卫的姿势,只剩一截葱白似的手臂,摇摇晃晃地握着半瓶红酒。   宋祁川从不喝酒,也不允许虞岁喝。他认为酒精是麻痹意志的俗物,因此家里一瓶藏酒都没有。   唯这一瓶干红,还是去年李艺宵在她生日时送她的。   也多亏了这瓶酒,虞岁得以在这个本该失眠的夜晚,借着酒精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梦是记忆的重现,红色的,带着血的腥味。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宋祁川,烈日当空,焦灼的情绪四散。   她跪在家门口,膝盖硬的像石头,额头上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痛感,鲜血顺着眉毛往下流,视线也变得血红一片。   她看不清周围有哪些人,指指点点的咒骂声不绝于耳。   那时她年纪小,身体向来瘦弱,可不知从哪儿寻得的力气,不管什么人来拽她都拽不动,她就那样一直跪着,仿佛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气。   那是她这辈子最孤立无援的时刻,仿佛这尘世间的一缕游魂。   虞岁没有死在十二岁那年的夏天,因为她遇到了宋祁川。   是他把她抱了起来,送进了医院。   伤口包扎好,宋祁川坐在病床旁边的长椅上问她,“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他的声音很好听,沙哑又有磁性。   也许是麻药的药劲儿还没过,也许是虞岁嗅着鼻尖萦绕的清冷松香失了神,总之她看着宋祁川那双深邃的眼睛良久,然后就点了头。   那晚的梦有些支离破碎,虞岁睡得断断续续,并不安生。   醒来时已经早上九点,她扶着头起身,枕头上还有两处浅浅的水渍。   宋祁川已经走了,走之前还交代袁婶看着虞岁吃完早餐。   虞岁向来肠胃不好,宿醉醒来没有胃口,坐在餐桌上发呆。   袁婶端着保温餐盒过来放在她面前,盖子掀开,热腾腾的生滚粥,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好好吃饭。”   笔锋凌厉,狂而不乱,是宋祁川的字迹。   “先生一大早就起床熬了粥。”袁婶满脸喜庆地说,“还放了你最喜欢的虾仁。”   宋祁川不常做饭,偶尔心情好的时候才会下厨。   虞岁拿勺子搅了搅,心想,也许谈了恋爱以后他真的很开心吧。   袁婶见她没有反应,打量了几分钟,从书房抱过来一个透明的玻璃盒子,里面站着一个娃娃,金色的头发,Dior的套装,衣服上缀满了目测五克拉以上的钻石。   “这个娃娃是宋先生从国外给你带回来的礼物,我偷偷问过寺秘书了,说是要好几十万美金呢。”袁婶想哄她开心,话都往高了说,“今天早上又让人送了一柜子新衣服过来,你吃完饭去衣帽间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虞岁随意地搅了搅碗里的粥,看几眼娃娃,的确是奢华。   可不管再昂贵的娃娃,都不是她这个年纪会喜欢的东西了。   潦草地对付了几口,她就回了房间。   昨天和寺维约好了,今天要去公司找他学习。   虞岁浑身无力,心里想出门,可在床边坐了许久,感觉自己少了几分动力。   她又打开相册,把佟姿的那些照片反复看了许多遍。   佟姿是艳丽挂的美女,出镜总是浓妆艳抹,通告总会艳压四方。   她个子不高,比例却极好,正红色的挂脖连衣短裙性感妩媚,水绿色的抹胸长裙雍容大方,一举一动都是成熟女人的风情。   虞岁心神颤动,鬼使神差地走进了自己的衣帽间。   果然,柜子里的衣服都是今天新上的,基本都是以风格简约著称的B家新品,全是基础款,颜色也是一水儿的素。   品牌BA已经熟悉她的穿衣风格,当季新款也都是依她的偏好送的。   虞岁站在窗前凝视了许久,晨阳的光热烈温柔,她心底突然又生出些一往无前的勇气。   虞岁掏出手机,给李艺宵打了电话。   -   那家造型室虞岁是第一次去,店内空间很大,一楼是做妆发的,二三楼分别为男女装选区。   李艺宵看起来轻车熟路,一进门就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翻起了杂志。   虞岁好奇地四处打量,不多时就有一个女人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宵宵来了啊,怎么?又要走红毯了?”   她大方地坐下,眼神不自觉看向旁边的虞岁,素面朝天却难掩绝色,烟灰色卫衣和运动裤,看着朴素,可气质上乘,做她们这行的眼光都毒,她几乎一眼就看出这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不是我,是我朋友,改一下风格,你给指点指点。”李艺宵举着杂志往旁边一指,“虞岁,这是Ada姐,之前我的活动造型都是她做的,你不是想走佟姿那种人间祸水的路子嘛,找她,一准儿能让你祸国殃民。”   虞岁点了点头,“Ada姐。”。   Ada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确认这凌南市有头有脸的家族里没有姓虞的,转念一想,养尊处优也不一定都是父母给的,这个圈里什么时候都不缺拿美貌置换物质的姑娘。   出于职业修养,她还是尽力恭维道,“虞小姐颜值这么高,什么风格都驾驭得了,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一定让您满意。”   虞岁被带进化妆间,Ada对着镜子仔细打量她的脸蛋,确认这姑娘是真的没有认真打扮过,眉尾的毛流没有任何修剪过的痕迹,却极懂事地长得恰到好处,小转角的眉峰添了英气却不凌厉,搭配这副极标准的五官,是闭着眼睛发挥都不会出错的一张脸。   化好妆后,Ada拿出一双高跟鞋给她试穿。   虞岁很少穿细高跟,走路不稳,歪歪扭扭的姿势引人发笑。   她面露难色,刚转过头想让Ada帮她换一双鞋子,两个穿着贵气的年轻姑娘突然迎面走来,看她那副勉强的姿势,不加掩饰地嘲笑,“Ada,你们店现在什么水平的客人都接啊,这档次可越来越低了。”   Ada姐开门做生意,不愿得罪任何人,只能装听不见,“谢小姐来了。”   虞岁站着累脚,扶着沙发坐下来,这才认真打量那位谢小姐。   嗯,从衣服到佩饰无一不露出logo,浑身上下写满了“暴发户”三个字,一看就是金光闪闪的有钱人。   谢媛媛见虞岁情绪未变,一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人又颇有几分姿色,就起了好奇心,招呼Ada把刚刚虞岁穿不好的鞋拿给她试试,借机询问道,“谁啊?”   Ada笑了笑,“虞小姐是新客。”   那意思是她也不清楚来历。   谢媛媛混迹凌南名媛圈子多年,确认自己从未见过虞岁,又见她出手阔绰,却不善打扮,心中便有了定论。   她穿上刚刚虞岁脱下的鞋,款款走到镜子前,装作和同伴闲聊,揶揄道,“鞋子也要挑人的,没点气质和底蕴,就算给你穿再好的东西,山鸡也变不成凤凰啊。”   旁边的虞岁没有说话,挑了双衬脚的中跟鞋换上,也装作要照镜子,走到谢媛媛旁边和她并排站着。   谢媛媛个子矮,虽然那双细高跟有9厘米的跟高,可她在虞岁172的海拔面前还是逊色不少,一衬托,丝毫没了贵家小姐的气势。   虞岁见谢媛媛面色愈发黑,对着镜子里的她粲然一笑,说道,“看来谢小姐比我更适合这双高跟鞋。”   “你——”   虞岁没理会她,径直走向Ada,递了一张名片过去说,“Ada姐,我下午要去上班,你帮我挑几套衣服送到家里,联系管家就行。”   Ada接过名片,看一眼,震惊地抬头,“平微山?”   隔壁的谢媛媛也心神一震。   原以为只是个攀上枝头想变凤凰的野鸡,没想到来头竟然那么大。   平微山别墅被称为亚洲最豪华住宅,建在4A级景区,全区只有四套房,每套售价均在十亿以上,身家显赫却低调隐市,就连八卦媒体都打探不出这四户人家的身份。 第4章 香水   虞岁没有理会谢媛媛那张吃瘪的脸,和Ada交代完,就拉着在沙发上打盹儿的李艺宵走了。   和寺维约好的时间是下午,她们吃完午饭就去了佰盛。   分开前,李艺宵扶正她的肩,从包里拿出一瓶香水,在她身上喷了两下。   虞岁捂着鼻子,“这什么香水啊,怎么有股......”   她想了许久没想出合适的词汇形容,李艺宵淡定地接话,“骚味儿?”   “对。”虞岁嫌弃地抖抖衣服。   “你知道什么呀。”李艺宵把香水收进包里,让她又闻了闻,“这款罪爱惹火系列刚喷上的时候就是会散发一种动物的味道,原始又热烈的感觉,过会儿就变成浓郁的柑橘香了,勾男人一勾一个准。”   虞岁狐疑地又嗅嗅,“这么神奇吗?”   李艺宵点点头,朝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去吧去吧。”   虞岁调整了呼吸,一踏进公司大门就感觉到了四面八方的目光,她心里高兴,面上又淡定自如,款款走到前台询问秘书室在哪。   前台小姐姐原本在整理文件,一抬头目光就滞了两秒。   漂亮是第一印象,反应过来以后又觉得面熟。   “我有预约。”虞岁噙着得体的笑。   “好...好的。”前台走出来引领她,“寺秘书和宋总在开会,您跟我这边来。”   估计是刚散会,走廊上蜂拥经过一群人,各个捧着文件或电脑,行色匆匆,可擦肩而过的瞬间眼神里又都写满了惊艳。   佰盛从不缺美女,可眼前这个女孩显然不是一般的美。   肉桂色丝面吊带裙长至膝盖,外搭纯白色垂面西装,G家腰带勾勒出腰身,露出纤细的小腿,宽松随性的服装难掩身材曼妙,这样的优雅知性是虞岁过去从未尝试过的。   她不太自信,可嘴角牵扯的笑意一直挂在脸上。   这是李艺宵说的,成熟女性的魅力就是永远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春风笑得有点僵了,终于快要走到秘书室了,经过会议室门口,里面突然走出来几个人。   以宋祁川为首,身后跟着两个人,左边是寺维,右边是一个穿着干练的年轻女人,看谈吐,应该也是秘书室的一员。   宋祁川在签署一份文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虞岁。   前台先迎了上去,“寺秘书,这位小姐找您。”   寺维抬头,脚步顿在原地,“小......”   震惊之下,刚准备叫出“小姐”两个字,突然想起宋总昨天交代过的,不要在公司暴露虞岁的身份,那个“姐”便硬生生梗在喉头。   已经晚了,宋祁川闻言抬头,签字的笔一下就划破了纸张。   虞岁从不化妆,宋祁川也习惯了她那张不施粉黛的脸蛋,偶尔看到别的女人浓妆艳抹还会心生反感,可看到眼前的虞岁,杏粉色眼影和腮红温柔可人,细长眼线更添灵动性感,因着五官生得好,眼妆算是淡淡一抹,眉目清冷,像是春来一整季的雪都融化在她的眼睛里了。他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寺维哥。”虞岁有意忽视宋祁川,伸手挽上寺维的胳膊,“我是来报道的。”   寺维半边身子都僵了,心里警铃大作。   上一次和小姐有过“亲密接触”的男孩子,那下场他到现在还记着呢。   不过就是大学里一个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因为喜欢虞岁,一路跟着她到了家门口,就为了要个联系方式,屡次被拒后有些着急了,抓了一下小姐的手,被宋总看到了,送到局子里整整蹲了四十五天。   “咳......”宋祁川率先反应过来,遣走了前台,又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右侧的姑娘,“小崔,重新打印一份,送到我办公室。   小崔点点头,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转身的瞬间偷偷看了虞岁一眼。   虞岁提着一口气,做作地笑着,撩了撩散在两肩的头发,想让香水的气味挥发出去,把宋祁川的魂儿勾过来。   可当走廊上只剩下三个人,宋祁川松了松领带,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然后似有疑虑般,慢腾腾地问道:   “你去动物园了?身上怎么一股尿骚味儿?”   虞岁顿时眼前一黑,她真是疯了才会信李艺宵的鬼话。   什么原始又热烈的动物味道,什么勾男人一勾一个准儿,到底是宋祁川鼻子有问题,还是他想象力太丰富?   他压根只能闻出两个要素——   动物和骚。   虞岁的笑容垮了下来,三下五除二把头发全撩到了耳后,“我的工位在哪?”   宋祁川微微蹙眉,看不准小姑娘的心思,只能吩咐寺维,“带她过去。”   虞岁只想赶快从宋祁川面前消失,二话没说就拉上寺维的胳膊,还极小声地催促着“快走快走”。   寺维笑得尴尬,转身刚想走,宋祁川就在身后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手松开。”   虞岁脚一顿,以为他是吃醋了,还来不及反应就又听到他补充了一句,“以后他是你的直属领导,公司里不要拉拉扯扯。”   “哦。”   寺维把虞岁带到了秘书室,说是一个单独的部门,其实就安置在总裁办门口长廊两侧,寺维的位置最靠近总裁办公室,他不常在工位,因此桌面上整洁如新。   “这是秘书室新来的员工,虞岁。”寺维对着伏案工作的两个女生说道。   那两位女生抬头,一个是刚刚在会议室门口见到的小崔,另一个要更年轻时尚些,一双狐狸眼打量过来,下巴微翘,姿态并不算友好。   虞岁微微点头,“你们好,我叫虞岁,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小崔朝她伸出了手,两人虚握了握,她自我介绍道,“崔方圆。”   还算客气,但也明显能感觉出职场人的疏离。   另一个也不情不愿地伸出了手,“周倩。”   虞岁看她那副嫌弃的表情,怕委屈了她,伸手往前递了递,却并没有握住她的手。周倩面色不太好看,见寺维在不好发作,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小崔,就让虞岁坐你旁边,她刚入职,有什么不懂的你教教她。”寺维交代完心底松了口气,总算把烫手山芋安置好了。   虽然宋总让他亲自教,可依老板护犊子的程度,他可能撑不到小姐转正那天就被老板送到局子里了。   小崔点点头。   寺维离开以后,许是虞岁空降过来不合规矩,人事过来了好几次确认入职流程,最后一次签字完成,人事姑娘笑着祝福她,“工作愉快。”   虞岁也笑着回应。   待人走远,周倩拿起文件起身,经过她面前的时候,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虞岁完全莫名其妙,皱着眉看向她离开的方向。   旁边的小崔注意到了,手上的工作没停,轻声说了句,“康娟是她朋友。”   虞岁了然的“哦”了一声。   然后小崔不知是有意打听还是无意泄露,半开玩笑地说,“昨天的事在公司都传开了,大家都说康娟的离职跟你有关系,现在你又接替了她的位置,周倩自然对你有些看法,不过没关系,她这人心肠热,你不用往心里去,相处一段时间就好了。”   虞岁转身看她,小崔不算是多标志的美人,但胜在五官清秀立体,打扮得也干净,说话做事干净利落,有点寺维的影子,应该是这里除他以外最堪重用的了。   这话说得圆满,虞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含糊地解释了一句“昨天是个误会。”   小崔嘴角挂着标准的笑,看了虞岁几秒,没出声,浅浅地点了个头,就又转过头去拟合同了。   入职第一天,虞岁也做不了什么,小崔递给她一个硬盘,让她先了解一下公司的基本资料,她没法说她对宋祁川的那些成就已经倒背如流,只能硬着头皮看,顺便从小崔那儿蹭点活儿干。   小崔一边忙着核对合同,一边要接听客户的电话,有些忙不过来,虞岁自告奋勇,揽下了帮她核对的工作,还拍拍胸脯保证自己能做好。   电话还没结束,她就看完了,顺便还标注出了一个小数点的错误。   旁边的小崔举着电话,奇异地打量虞岁,眼神里闪过了别样的光。   好容易捱到了下班时间,虞岁伸伸拦腰,心里盘算着回去怎么跟李艺宵算账呢,没想到一抬眼,电梯门打开,寺维走了出来。   虞岁刚准备站起身打招呼,就看见他在门口停下,然后电梯里又走出来两个人,宋祁川走在前面,身后紧紧跟着一个女人,烟灰色的长款风衣,黑色的长卷发,复古的渔夫帽,只露出半张小脸。   虞岁手掌撑着桌面,感觉心脏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把。   虽然看不清全脸,可她确定,这个女人是佟姿。   他们约会竟然约到公司来了?   虞岁神情颓丧,望向宋祁川,可他只是经过她的桌前,然后就目不斜视地进了办公室。   后面的佟姿跟着他,忽然注意到虞岁的目光,好奇地打量过去,觉得有几分熟悉,但观其身份应该只是秘书,便没在意,跟着走进了办公室。   寺维没有跟进去,他守在办公室门口,一回头就看到了虞岁受伤的眼神。   他心一软,轻声道,“下班了,可以回家了。”   对面的周倩花枝招展地拎着包走了,小崔也开始收拾东西了。   只有虞岁还坐在那里,像被人抽走了魂魄一样。   片刻后,她还是起身了。   虽然办公室的隔音很好,但虞岁还是很怕听到他们的声音。   她无法想象宋祁川对一个女人说情话的样子,她也接受不了。   虞岁收拾了东西离开,走几步眼眶起热,下意识地揉了揉,睫毛掉进眼睛里传来刺痛,她才想起今天还是化了妆来的。   费尽心思模仿的人一来,她这幅打扮便成了笑话。   那夜虞岁没有回平微山的别墅,宋祁川在她十八岁那年以她的名义买了一套酒店公寓套房,顶层复式的江景房,李艺宵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虞岁以公寓离公司近,上班方便为由给宋祁川发了微信。   “以后工作时间我就在公寓,周末再回家住。”   她和李艺宵躺在露台的沙发上看星星,心乱如麻地问,“你说宋祁川为什么会喜欢佟姿?”   李艺宵边刷手机边说,“她身材好,皮肤也白,男人不都喜欢这种不能一手掌握的女人吗?”   虞岁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懂,反驳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去年宋祁川在饭局上认识了一个超模,那才真的叫身材好,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的,是由地产开发商带来的,据说家境还算殷实,当模特纯属爱好。   这样一位尤物,追在宋祁川身后追了三四个月,宋祁川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去。   “那还能是被她的人格魅力吸引了吗?”李艺宵不屑地说,她是混过娱乐圈的,深知出头的难处,佟姿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爬到那么高的位置,实力是一方面,更得学会取舍,“她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虞岁也想不明白,她向来以为自己是最了解宋祁川的女人,如今看来,是自己妄想了。   正伤心着,手机突然响了。   是宋祁川的电话。   他声音寡淡,听不出情绪,“吃了吗?”   李艺宵应了声,“吃过了。”   电话那边传来寺维的声音,应该是要他签署一份文件,过了一会儿宋祁川才又说道,“公寓缺什么就跟寺维说,我已经跟袁婶说了,让她过去给你做饭。”   “不用了。”虞岁还以为他会挽留自己,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接受了她要搬出来的决定,当下心也凉了半截,敷衍了句,“我和宵宵一起住,她会做饭的。”   旁边的李艺宵撑着沙发坐了起来,看着虞岁,一副“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   虞岁没理她,只想着应付宋祁川。   宋祁川听出她语气中的失落,顿了顿,又说,“明天晚上下班先别走,跟我去一趟淡金别院。”   淡金别院是宋家的老宅,虞岁算了算,是宋老爷子的寿辰到了,虽然心里也百般不愿,还是应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评论依然有红包哦。 第5章 家宴   佰盛集团拟收购长恒院线的会议,小崔带了虞岁一同参加,安排她记录会议纪要。   与会人员纷纷到场,眼神都在她身上流连了几秒才入座。   宋祁川是最后进来的,他大步流星,进来就坐在了主位上,也不看众人一眼,就说了句“开始吧”,虞岁便感受到周遭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   她第一次负责会议纪要,还不清楚侧重点,但胜在记忆力好,就想着把他们说的话全都记下来,回去了再整理,因此打字的手始终没停过。   在一个沉默的档口,她打字的声音过于快速瞩目,不少人注意到了。   宋祁川也看了过来,他眼神幽暗,悲喜不分,看着虞岁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明所以的情绪在发酵。   宋祁川咳了声,小崔就捅了捅虞岁的胳膊,小声地说,“倒水。”   “好。”   虞岁提着水壶走到宋祁川身边,微微俯身,近的能闻到他身上的松香。   袁婶习惯拿松香来烘他的衣服,这味道她闻了十年,已经刻进骨头里。   宋祁川岿然不动,虞岁的头发掉了一缕从他手腕上划过,他喉咙发紧,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道了声谢。   Ada教了虞岁戴隐形眼镜,她戴着不习惯,感觉眼睛痒痒的,因此一散会就去了卫生间。   好不容易抠了下来,呼了口气,刚准备出去,突然听到两个女生的交谈声。   “挤走康娟的就是刚刚坐在小崔后面那女的,找机会就往宋总面前凑,倒杯水宋总还跟她说了谢谢。”   “就是她呀,长得是挺好看的,怪不得宋总才见一面就为了她把康娟开了。”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不过就是一个小秘书罢了,估计新鲜两天也就腻了。”   “唉听周倩说,昨天——”   那两人还想继续聊,小崔突然进来了,咳了两声以示提醒,人便悻悻地走了。   虞岁从隔间里出来,和小崔四目相对。   小崔看她双眼通红,软声安慰她,“女厕所是全公司讯息最发达的地方,流言蜚语,不必太在意。”   虞岁摊摊手,笑了笑,“她们夸我好看,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下班以后,虞岁拎着包下楼,走出大厦果然看到了宋祁川的车。   车停在花坛侧面,很隐蔽的地方,虞岁知晓宋祁川的用意,也着力配合,观察四周没有人注意到,这才走了过去。   她心里装着事儿,并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有一道目光跟随着她,一直到她上车。   宋祁川在打电话,见到虞岁上车,往里稍微挪了一点,然后递给她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虞岁捧着盒子小心打量,外面刻得是她看不懂的梵文,但观察包装,应当是送给宋老爷子的礼物。   宋家其他人都不怎么喜欢她,也不愿意和她打交道,倒是宋祁川,家族里像样的聚会总带着她,甚至连什么人送什么礼物都帮她一并置办好,旁人看在他的面子上,纵然背地里有些议论,面对面也不敢轻待她。   想起这些琐事,虞岁心内五味杂陈。   宋祁川早年父母意外过世,也没有直系的兄弟姐妹,宋家虽然家大业大,可也没见他与谁真正交好。在过去不少的时日里,虞岁都曾以为她会是宋祁川这辈子最亲近的人。   车子平稳地驶上高架,虞岁越想越心酸,宋祁川挂上电话,看到的就是她哀婉沉默的侧脸,斜靠在车窗上,一副遇到什么大坎儿了的样子。   “你今天哭了?”他冷不防地问。   虞岁猛然回头,眼睛里确实还红着,“谁说的?”   宋祁川没接话,虞岁也瞬间明了,看向前排副驾的寺维,对方绷紧了脊背不敢吭声。   好家伙,宋总让他盯着小姐在公司的动向,他一五一十地禀告,最后还要被老板无情地出卖。   打工人真难。   “没有。”虞岁揉了揉眼睛,低声回了句,“只是眼睛疼。”   宋祁川顿了片刻,眼睛微眯着,伸出手把虞岁往身前带了一把,“我看看。”   虞岁没有防备,瞪着一双大眼睛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嘴角抽了几下,笑容有些僵硬,“已经没、没事了。”   宋祁川托着她下巴的手没松,细细打量她眼睛上的红血丝,眉头轻蹙着,虞岁甚至能看清他下巴上薄薄的胡须。   这是自宋祁川去巴黎出差以后,两个人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对方,虞岁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心跳声如鼓点般杂乱地敲打着耳膜。   “以后别戴隐形眼镜了。”宋祁川蓦然松手,语气中有些责备,吩咐司机,“路边找家药店买瓶滴眼液。”   虞岁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但还是解释说,“是我自己没戴好,还不熟练,多练习一下就可以了。”   想起寺维说的话,小姐从家里出去就买了很多衣服和化妆品,打扮得花枝招展,宋祁川竟隐约感觉到丝丝烦闷。   眼见着虞岁还没放弃戴隐形眼镜的想法,宋祁川蓦然说了句,“你不化妆,就很好看。”   虞岁顿时怔住了,这是宋祁川第一次夸她好看。   过去偶尔有男生想要亲近她,宋祁川也从来不说她好看的,只会轻蔑地评论别人不知天高地厚。   虞岁脸“唰”一下红了,内心止不住窃喜。   其实,他也在慢慢改变,把她当成一个女人来看待了,不是吗?   因着这一句话,,虞岁第一次来淡金别院时心情没有那么沉重。   车子驶进雕花大门,又开了好一段才停下。   虞岁下车之后习惯性地等着宋祁川,薛伯迎了上来,宋祁川把虞岁拦在身后,在人到来之前低声在她耳边叮嘱了一句,“有人为难你可以不理。”   宋家家大业大,亲戚也多,可宋祁川只在意他爷爷宋自远一人。   薛伯是宋老爷子贴身的仆人,也是看着宋祁川长大的,虞岁还是跟他打了招呼,“薛伯,好久不见。”   薛伯点了点头,笑着看向宋祁川,“人都到齐了,老爷子在正厅等你呢。”   宋自远有两子一女,宋祁川的父亲排行老二,十年前车祸意外去世,老大是宋攀,女儿叫宋爱然,此刻两位长辈正一左一右地坐在宋自远身边。   宋攀的儿子宋钦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正笑着陪老爷子说话,见宋祁川来了一声不吭,倒是看见虞岁时,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小川和岁岁来了啊。”宋爱然起身相迎,让了个座位给宋祁川。   宋祁川没过去,带着虞岁就近坐在了侧面的双排沙发上。   虞岁随着宋祁川一道,叫了声“姑姑”。   “开会耽误了点时间。”宋祁川把礼物奉上去,“爷爷,祝您福如东海,松鹤长春。”   宋自远已经七十了,虽走路用拐,可面容不见老态,声音也沉稳,“既然人都到了,那开席吧。”   虞岁在这儿待得不自在,就喜欢老爷子这股子开门见山的劲儿。   她跟着站起身,想往餐桌走,被宋祁川一个眼神喝止,“洗手。”   宋家是极重礼仪的家族,虞岁吐了吐舌头,朝卫生间走去。   淡金别院的地是宋家自己的,这别墅盖得也有些年头了,低调奢华的美式风格,连卫生间都分男女。   虞岁洗完手出来,迎面撞上了魏蔚。   魏蔚是宋爱然的独女,也是宋祁川唯一的表妹,平日被她母亲惯得骄纵跋扈,向来看不上虞岁,这会儿见宋祁川不在,连面子都不屑做。   “我们宋家的家宴,怎么你一个姓虞的外人来了?”她尖酸刻薄地捂着鼻子,“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不管穿得多好,都透着一股穷酸味。”   虞岁本来就是个外人,前些年也尽量忍让她,不与她正面交锋,可见她不但没有收敛还变本加厉,这些年也偶尔会呛她几句。   “我姓虞,难道你就姓宋了?”虞岁悄悄打量外面的走廊上没有人,冷笑讥讽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你们魏家如今那么落魄吗,让老婆和女儿来娘家抢饭吃?”   “你说什么——”   魏蔚这个人心坏,但嘴笨,虞岁都转身走了,她还气呼呼地站在原地,没想出什么有杀伤力的话来反驳。   晚宴正式开始,虞岁在宋祁川后手落座,才见魏蔚面色青黑地走了过来。   她那些牙尖嘴利只敢用来气一下魏蔚,在宋家的餐桌上,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只闷头吃眼前的两道素菜。   宋祁川给她夹了一块小排,对面的宋钦突然开口了,“哥,听说你前阵子在巴黎的那个酒店收购案不太顺利,怎么样,解决了吗?”   宋祁川开口回答,眼睛看向的却是老爷子,“和当地政.府谈过了,收购价如旧,已经签订合同。”   老爷子没说话,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当然不是宋钦提起巴黎收购案的主要目的,他在桌子底下捅了捅魏蔚的胳膊,可魏蔚一看宋祁川的脸就害怕,哪敢主动往他枪口上撞,装不知道低头吃饭。   宋钦没办法,只能自己问,“唉哥,前两天我可看新闻上说你去巴黎约会呢,你说你谈个恋爱可真够隐蔽呢,家里人都不知道呢。”   果然,这句话一出,餐桌上安静了不少。   宋攀神色如常,接过话来假装训诫,“什么年纪该做什么样的事,多跟你哥学学,也该考虑成个家了。”   虞岁来之前想过他们会拿这个作话柄,可没想到他们那么迫不及待。   眼见老爷子果然放下了筷子,她不禁也为宋祁川捏了把冷汗。   “谈恋爱可以,可要想清楚谁才是能带进家门的人。”老爷子声如洪钟,不怒自威,“没有结果的事就不要声张,免得影响公司声誉。”   宋祁川少有的没有辩驳,只淡淡地应了声,“知道了。”   老爷子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韩氏电科的千金,早就让你去接触接触,你偏不听,集团下半年和韩氏业务往来密切,明明是锦上添花,今天你在这就给我个准话儿,到底去不去?”   联姻这个事儿虞岁也听过几回了,但见宋祁川每回都没应下来,渐渐地她也不放在心上了,原以为这事情已经过去,毕竟那位传闻中的韩氏千金等不来宋祁川也得嫁人不是,可没想到老爷子还是没死心。   虞岁悄悄抬头,却不想撞上了宋钦的目光。   他眼神里闪着贪婪的精光,看向虞岁时还有些得意。   宋钦这个人从前就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样样沾点儿,是最吊儿郎当的一个,可自打宋祁川全面接手佰盛,并把他的父亲宋攀不动声色地踢出董事局以后,宋钦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照顾起生意来,近几年负责东南亚项目的开发,做得也还算有声有色。   只不过眼神里的下流和阴险,和以前倒是没有变化。   满脸的流里流气,真不知道同为一宗血亲,怎么就相差那么大。   虞岁不屑和他对视,低下了头,然后就听见宋祁川说,“我自己就能锦上添花,何必需要别人来帮我。”   这话乍听很狂,可也是事实。   事实就是佰盛在宋祁川的手中规模翻了一番,业务范围也拓展了多个领域,老爷子纵使再想拿辈分压他,也不能忽视这一点。   席上的氛围自这句话落地后便变得有些暗潮涌动,宋爱然面色如常,仿佛事不关己般只顾着给女儿夹菜,而宋攀和宋钦两父子眼神不善,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老爷子。   宋祁川不知是真没觉察到,还是底气实在足,面不改色地为虞岁盛了一碗汤,柔声道,“多喝汤,养胃。”   众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虞岁没敢说话,只点点头。   宋攀突然打破安静,“岁岁毕业了吧?”   虞岁点头,“是的,大伯父。”   宋攀若有所思地和老爷子对视一眼,饱含深意地说,“那差不多该有22了,年纪也不小了。”   虞岁还没接话,宋祁川突然搁了筷子。   不轻不重一声响,倒是他这顿饭上第一次发出点动静。   “说到年纪,还没来得及跟大伯父道喜呢。”宋祁川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眼神里蓄了幽暗的光。   宋攀不知其意,宋钦心里却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您这年纪,当爷爷正是不早不晚刚刚好。”宋祁川慢条斯理地说完,噙着笑看向一脸慌张的宋钦,投下一颗炸弹,“宋钦没告诉你吗?他要当爸爸了。”   “什么?”宋攀顿时拍案而起,指着对面的宋钦,气得声音都颤抖了,“真的吗?”   “怎么不真?”宋祁川还嫌不够热闹似的,补充道,“上个月我去医院探望一位朋友,正好看见宋钦搂着一个女孩子去妇产科呢。”   宋钦面色铁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之前是玩过火了,搞大了一个小模特的肚子,对方知道他家的底细,非缠着他要生下来,宋钦自然是不会娶一个这样的女人回家,哄了好一段时间对方才同意打.胎,为保万无一失,他还亲自跟去了医院。   本来以为这事过了,可没想到被宋祁川拿下了把柄。   老爷子发了好一顿脾气,连带着宋攀也挨了训诫。   饭后,他叫宋祁川去了书房议事,虞岁不愿意在客厅和他们虚假寒暄,一个人去了院子里。   淡金别院地处偏远,环境却极好,院子里有一个池子,是天然泉水,里面养了不少锦鲤。   她坐在石头边看鱼,宋钦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过来,在她身后冷不丁出声,还吓了她一跳。   “听说你进了佰盛?”   虞岁不愿意搭理他,没出声。   “你倒是聪明,缠着宋祁川不松手,这辈子吃喝不愁。”宋钦见她不理自己,也不恼,走到她旁边的石头上坐下,不屑地说,“可惜他现在佳人在侧,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护着你。”   虞岁转头瞪他,“管你屁事。”   宋钦从小纨绔惯了,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唯独虞岁,长大后出落得越发动人,完全不似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的俗物,只可惜有个与他处处作对的宋祁川护着,得不到就惦记,越惦记心就越痒。   眼看着小姑娘对他没好脸色,宋钦反而兴奋起来,突然捉住了虞岁的手,邪性地笑了笑,“这宋家还不是宋祁川一个人说了算呢,想攀高枝儿,你不如考虑考虑我,我这人可不比宋祁川,对待小美人儿最温柔了。”   虞岁没想到他刚被骂完就又起了色心,挣脱了几下也没挣开,又不想大声呼喊给宋祁川惹麻烦,就照着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撒泼尿照照自己,也配跟他相提并论?”她说完朝地上“呸”了声,仿佛咬了这世上最恶心的东西。   宋钦本就被宋祁川压得一头火气,听到她这样说更是怒火攻心,扬起手就要打她一个耳光。   只不过这耳光还没落下来,就被人一脚“扑通”一声踹进了池里。   他哗啦啦从水中冒头,看见宋祁川脸色铁青地站在池边。   “宋祁川!”宋钦抹了把脸,气急败坏地说,“你敢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臭婊.子打我!”   “打你?”宋祁川脱下外套披在虞岁肩上,极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说,“再碰她一下,我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评论依然有红包噢! 第6章 长裙   这样阴毒的语气,连虞岁都吓住了,更何况闻声赶来的众人。   宋攀向来忌惮这个宋祁川这个侄子,虽然暴怒,却还是只呵斥旁边已经吓傻的佣人,“还不快把人捞上来!”   春末的气温尚寒,宋钦哆哆嗦嗦地从水中爬出来,冻得嘴唇青紫,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宋祁川,你给我等着。”   宋祁川不动声色地站在夜色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我等着看你有几分本事。”   他说罢就揽着虞岁转身要走,丝毫没有要给出一个交代的意思。   宋自远看不上虞岁,可这些年宋祁川护得紧,她也没出过什么纰漏,就任着她待在宋祁川身边了,可刚刚这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宋祁川对这个小丫头不是一般的在乎。   老爷子震怒,拄着拐杖吼道,“你给我站住!”   宋祁川没有任何停顿,还是虞岁偷偷揪了揪他的衣角,他才驻足回首,声音冷肃,“公司明天一早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罢,便在他们发作之前带走了虞岁。   回程的车上,一路安静。   虞岁心中震荡,感动之余不免惭愧,她本就和宋祁川无亲无故,这些年受他庇护几乎没吃过什么苦,从未回馈过不说,还要因为他交女朋友的事跟他耍小性子。   仔细想想,她有什么立场生气呢。   晚夜的风清冷,虞岁把车窗降到最低,两只手垫着下巴望着窗外,不多时便打了个喷嚏。   宋祁川原本在听着寺维报告近日来宋钦的动向,闻言揪着虞岁的后领口,把她从窗边揪了回去。   司机眼明心亮,当下就关了窗户。   虞岁揉揉鼻子,偏头悄悄打量,宋祁川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闭着眼,眉头轻蹙,像是有许多烦心事。   她清了清嗓子,蓦然开口,“你真的很喜欢佟姿吗?”   宋祁川疏忽抬眼,转头看她,“你知道了?”   虞岁翻了白眼,你俩是什么普通人吗?   财经版块和娱乐板块的新闻头条,她想不知道都难吧,更何况人都带到公司去了。   “知道了。”虞岁声音失落,“还是从新闻上知道的。”   宋祁川神色未变,也没有要做任何解释的样子,只看了一眼寺维,寺维便回道,“今天上午已经跟媒体打过招呼了,以后热搜上不会再出现。”   虞岁以为他在保护佟姿,心里发酸,“就这么喜欢她吗?”   “谈不上喜欢。”宋祁川掐了掐眉心,侧面轮廓在路灯下更显英气俊朗,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只是各取所需。”   那夜,虞岁坚持回了公寓。   她有疑惑,分别前颇有些心不在焉,“这里离公司近,步行一个街口就到了。”   宋祁川若有所思地打量她,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亲手养大的小孩就有了那么多的心事,她学会规划自己的生活,好像也不再需要他安排了。   看着虞岁一步步走进公寓,宋祁川突然降下车窗叫住了她,“岁岁。”   虞岁蓦然回头,睁着迷茫的眼,“怎么了?”   “没事。”宋祁川又舒了口气,换回不带感情的语气,“晚上早点睡。”   “好。”虞岁应了声,转身步入了大门。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寺维在后视镜里偷看,宋祁川神色冷肃,一言不发,他刚想问需不需要为小姐置办点什么东西,就听宋祁川开了口。   “盯紧宋钦,尤其是他最近负责的那个东南亚海滩别墅集群项目。”   寺维点点头,“小唐昨天打电话跟我汇报过,目前进度还算妥当,宋钦也还算用心。”   “肯定会用心。”宋祁川丝毫不怀疑他们两父子想要扳倒他的野心,但是宋钦资质太差,这世上可不是只靠用心就能办成事,“他太蠢了。”   他从没想过一个宋钦可以与他抗衡,但是爷爷重视他,也属意让他安排些事务给宋钦负责。他能不能成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损害公司的利益。   -   临睡前,虞岁躺在沙发上问旁边在做瑜伽的李依宵,“各取所需,你说他有什么需要,是佟姿可以满足的呢?”   李依宵高高地把腿掰过头顶,闻言闷声笑了笑,“别怀疑自己。”   虞岁心思被戳破,脸倏忽一下便红了,却还是嘴硬,“我什么都没想。”   “宋祁川32了吧,除了你以外,平常也没见他身边出现过别的女人。”李依宵坐直了身体,正色道,“食色性也,其实也没什么。”   虞岁有些失落,“那为什么是佟姿呢?”   “不是佟姿还能是你啊?”李依宵叹口气,“今天以前,你哪次穿得不像个小学鸡一样,规规矩矩,一板一眼,他又是看着你长大的,得多禽兽才能对一个小学鸡下手?”   虞岁随手扔了抱枕砸过去,“你才是小学鸡!”   第二天上班,虞岁狠了狠心,穿了条高开叉的丝绸连衣裙去公司,外套搭了件粗棒针织的一字肩毛衣,性感中不失慵懒,又央着李依宵为她画了个淡妆,一走进公司,就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   小崔跟她打招呼,眼神微滞半秒,反应过来就递给她一个文件夹,“今天丰润集团的张总要来公司谈合作,我一会要随行,你先看下他的资料,中午预约一家餐厅,最好是粤式,张总老家是广东的。”   “好。”虞岁接下文件,探头探脑地往办公室看,问她,“宋总来了吗?”   小崔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宋总已经在会议室了。”   她离开以后,秘书室只剩下虞岁和周倩两个人。周倩今天似乎也很忙,眼睛没从电脑上挪开过,只在她刚到的时候抛过来一个鄙夷的眼神,同时伴随着一声不屑的轻哼。   虞岁没理她,去茶水间冲咖啡,刚走进去就有两个女生看到她了,挤眉弄眼地说了几句悄悄话,虞岁一开始没理,可那茶水间的咖啡机她没用过,按了几次都没出水,她转过身刚想求助那俩女生,还没开口,她们就像躲瘟神一样走了出去。   没有办法,她只能随便在门口叫住了两个男生。   那俩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了几秒,然后就迎了过来,七上八下就把咖啡给她冲好了。   虞岁捧着咖啡闻了一下,感觉一整天的精神都被唤醒了,她道了句谢谢,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两颗雪花酥糖,“我叫虞岁,新来的秘书助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来找我,谢谢了啊。”   她眼睛很亮,笑起来明眸善睐,那两个男生怔了怔,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虞岁又端着咖啡走了。   那一个上午,平日里人迹罕至的总裁办公室门口来来往往经过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男生,捧着文件或者电脑,眼神飘忽地投过来,都在虞岁身上流连了好几秒。   虞岁没觉出有什么异样,倒是周倩气性不小,瞪着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整理完合同就离开了工位,不知去哪了。   虞岁一个人乐得自在,在网上找了家高档的粤式餐厅,打电话过去预约了午餐,把地址发给寺维以后,手边没有工作,她就打开了B站,开始看李依宵推荐给她的那些美妆视频。   毕竟是工作时间摸鱼,虞岁还是心虚,见四周没人,就偷偷溜进了宋祁川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装修奢华,四周墙上都贴了特殊的材料,隔音甚好,她美滋滋地躺在宋祁川的总裁椅上,调大了音量,开始认真研习。   化妆之路道阻且长,她一个新手,光是化妆刷的种类就看得头晕眼花,更别提那些散粉腮红高光阴影了,因此没看多久,就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等到睁开眼,虽然感觉只过了十几分钟,可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手机上还有几通未接来电。   虞岁心中大喊不妙,连忙起身,刚推开办公室大门,就看见宋祁川带着小崔和寺维从电梯里走出来。   她脸上还残留着睡意,头发凌乱,眼神迷离,压皱的丝绸裙掩在松垮的毛衣下面,生出一种别样的风情。   宋祁川目光一紧,而后才迈步走到虞岁面前,沉下声音问道,“中午的餐厅是你预定的?”   虞岁察觉出他语气里的寒意,下意识看向寺维,寺维抬了抬眉暗示,虞岁就心知肚明,这是自己又做错事了。   “对啊。”她小声回到。   “你确认了吗?”宋祁川俯视她,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她细碎的额发。   虞岁迟疑了一下,“确认...过了啊。”   宋祁川不再说话,周身散发着冷意,小崔见状出来解释,“广林记味今天中午没有营业。”   广林记味就是虞岁预约的餐厅,她不解,“可他们打电话的时候没说啊。”   “他们家上午被卫计委检测出有消防隐患,中午就停业整顿了,经理说已经打电话给你确认过取消订位了,你没接到电话吗?”   “我...!”虞岁本想说些什么,蓦然想起自己留的是公司座机的电话,而刚刚她一直待在宋祁川的办公室里,想到自己的确失职,她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刚刚不在工位,没接到电话。”   宋祁川面不改色地经过了她,留下一句,“不要再有下一次。”   然后就走进了办公室,半分情面都没给她留。   旁边的周倩一脸得意,差点把“幸灾乐祸”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小崔拍了拍虞岁的肩膀安慰她,而虞岁虽然被宋祁川凶了一顿,可头脑却格外清醒,她问小崔,“餐厅经理说已经跟我确认过取消订位了吗?”   小崔点点头。   虞岁转过身看周倩,果不其然,对方听到她问这个问题以后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责怪女主,初入职场嘛,难免会犯些错误,小方保证这是女主最后一次小白。   下一章她就会迅速成长,出色完成所有工作,大家放心嗷!   本章留言依然有红包!   最后,今天开了下一本的预收,我把文案贴一下,大家感兴趣可以戳作者专栏预收哦!   《愿你》文案:   1.   十五岁那年,阮笛喜欢上裴凛,不知好歹地追了好一阵子。   她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跟在他身后,扬着小雏菊般俏丽的脸蛋唤他“裴凛哥哥”。   朋友调侃他,“那小丫头迷上你了。”   裴少爷叼着半截烟,没心没肺地说,“迷上老子的女人多了,更何况那丫头连个女人都算不上 。”   话音刚落,裴凛脑袋里突然浮现出初见那丫头时的样子。   她穿着纯白纱裙,伴着音乐曼妙起舞,若灵若仙。   裴凛掐了烟,漫不经心地想着。   那身段,长大后也差不了。   2.   十年后重逢,阮笛果然长成了一个“差不了”的女人,眼尾微挑,红唇潋滟,媚态天成。   纠缠不休的人变成了裴凛。   他耍了手段,让阮笛跟他签了恋爱契约。   三个月的时间,她图钱,他图人,各取所需。   他本以为三个月以后自己这股非她不行的邪火能散,可没想到这火会越烧越旺。   圈里人当面称赞他们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背地里都在猜测向来随心所欲的裴少爷什么时候会厌烦。   没有人知道,契约到期当天,阮笛就提出了分手,拿钱潇洒走人。   而裴凛红着眼睛拦住她,声音隐忍,“我还有很多钱。”   *处心积虑情有独钟X且败且退柳暗花明   *久别重逢,横刀夺爱,甜虐适中   *一个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小故事 第7章 监控   小崔眼明心亮,坐回自己的位置不再说话。   虞岁走到周倩面前俯视她,语气不善,“是你接了电话?”   周倩眼神里一秒闪过慌乱,而后镇定接话,“如果你有证据,直接去跟宋总说,别在这儿跟我耍威风。”   虞岁还真没有耍威风的意思,她只是不愿意被人算计,对方明明做了坏事,还能全身而退。   打从十二岁那年开始,她从宋祁川那儿接受到的教育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犯死你们!   她没料想到周倩脸皮那么厚,面对指控镇定自若,心理强大可见一斑。   虞岁尽量耐心讲道理,摆事实,“这走廊上那么多监控,找个证据能有多难?”   可周倩听到这话,更加不屑一顾了,端起自己的空杯子起身,对她粲然一笑,“那你去找啊!”   然后就转身走人了。   好家伙!   这幅趾高气扬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做了什么积善修德的大好事呢。   虞岁气得不清,抬头看了看,正顶上就有两个监控,想找证据并不难,可她也不傻,刚刚周倩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来公司的监控也是极难调取出来的。   思及此,她转过身问小崔,“调监控需要行政部门经理同意吧?”   小崔看着虞岁认真琢磨的样子,劝阻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对,但还是要得到宋总授意才行。”   就是这么一句话,虞岁敲开了宋祁川办公室的大门。   她以为宋祁川总会站在她这边的,可她滔滔不绝地陈述了许久,只换来宋祁川淡淡地一句,“所以呢?”   虞岁一愣,拍着桌子看他,“所以你赶快给我授个权,我去找证据啊。”   旁边的寺维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默默地在心底为小姐祈祷。   他能看出来,老板这次是真的奔着要给她一个教训来的。   宋祁川松了松领口,眉头轻蹙,沉静地说,“你知道今天招待的张总是谁吗?”   “知道啊。”虞岁老老实实地说,“我看过资料了,佰盛三号线上那块地皮开发的项目就是张总牵线拿到的,他的赢万集团最近也和佰盛业务来往密切。”   宋祁川盯着她,虞岁的眼睛很漂亮,瞳色是极浅的茶棕,睫毛也长,直愣愣地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很难让人不心软。   他定了定神,“可是如此重要的一位客户,在我们佰盛的招待之下,今天中午差点连饭都没吃上。”   “抱歉,我的确有失职......”虞岁承认错误向来不拖泥带水,“可一码归一码,造成这个错误的其他原因,难道就不需要追究了吗?”   如果周倩没有接那个电话,说不定餐厅经理会继续打到她接为止;又或许周倩没有生出坏心思,把经理的话原样转述给虞岁,那她预订另一间餐厅,也还有机会妥善解决这个问题。   宋祁川听出了她的委屈,可他半眯着眼睛,声音冰冷,掷地有声,“预订餐厅是你身为秘书的职责,而你失职了,这就是造成今天这个错误的唯一原因。”   虞岁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始料未及,大脑空白一片。   她下意识往前挪了一步,感觉有许多话堵在了嗓子眼,可宋祁川那张冷酷的脸就在眼前,眼神里无半分她熟稔的温情。   这是宋祁川第一次忽视她的委屈。   寺维送她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还是恍惚的。   寺维拍她的肩膀,言简意赅地说了句,“在公司他是宋总,是你的领导。”   虞岁并不是不聪明的人,宋祁川话说得如此,她也明白了。   身为管理者,没人会在乎你一个小职员在工作时会面对多少问题,遇到多少阻碍。他们只看结果。   “我只是没想到......”她低声呢喃了两句,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没想到什么呢?   早就该想到了。   那天下午开始,虞岁就再也没有摸过鱼。   任由周倩冷嘲热讽,她一言不发。   快下班时,小崔给她安排了一项工作,“张总明天上午八点的飞机离开凌南,你代表佰盛去送一下。”   虞岁神色未变,也不问是谁的意思,应了下来。   李艺宵给她打电话时听出她的情绪不好,一下班便开车来公司楼下接她。   这丫头少有如此体贴的时候,看着虞岁自上车便一言不发,还买了零食逗她开心,“呐,你最爱的蟹粉小酥。”   虞岁默不作声,手上却也没停,嘴巴塞得满满当当,还含糊不清地问,“你最近很闲吗?”   李艺宵:“梁源最近太忙了,没时间陪我。今天我朋友酒吧开业,看你心情不好,带你去凑个数,开心开心。”   虞岁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她又恶狠狠地补充,“我警告你啊,去了不要给我板着一张死人脸,晦气。”   酒吧开在承延路上,二环的地段寸土寸金,门口停着一溜儿豪车,来往的非富即贵,男生都潇洒贵气,女生身材火辣,妆容精致。   虞岁窝在沙发上吃酒吧送的小吃,眯着眼看舞池上的气氛组成员,心里蓦然闪过一句话,快乐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也还是有什么的。   她抱着一盘酸腌小黄瓜津津有味地吃着,心里盘算着等会走了再打包一盒。   大美女李艺宵不知从哪儿social回来,端着一个酒杯递给虞岁,“喝吧,饮料。”   虞岁闻了闻没有酒味,就不疑有他接了过来。   腌黄瓜吃得嘴巴正苦,她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李艺宵突然捅了捅她的胳膊,“看旁边那排卡座。”   “怎么了?”   “新晋偶像靳燃。”   虞岁漫不经心地看过去,那排沙发上是坐了一个模样很好的男生,皮肤很白,穿着纯黑色卫衣,细碎的刘海遮了半边眼,气质沉静又带着不羁的少年气,虽然没抬头,粗略一看也能觉出是个帅哥。   虞岁又叉了块小黄瓜放进嘴里,“明星啊,来酒吧玩儿不怕被拍?”   “人家背景深着呢。”李艺宵打开手机一边噼里啪啦回微信,一边说,“来娱乐圈就是玩儿,不缺资源,更不在乎绯闻。”   虞岁满不在意地“哦”了声,然后问,“厕所在哪?”   李艺宵给她指了方向,虞岁从人群中挤出去,几乎被各种浓郁的香水混合酒精的气味儿熏吐。   她埋头向前走,冷不丁踩了一个人的脚。   一声尖锐的“哎哟”声落下,她慌忙鞠躬道歉,抬头一看,两个人都愣住了。   谢媛媛超大声地吼着,“怎么是你?”   虞岁又鞠了个躬,“不好意思谢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谁信啊!”谢媛媛就近扶着沙发坐下,一边揉脚指头一边抱怨,“这场子人那么多,偏偏踩我,我们俩是有什么命中注定的缘分吗?还是我今天就活该倒这霉?”   虞岁见她说得离谱,伸出自己的脚,“那你也踩我一下。”   谢媛媛今天化的妆很淡,在斑斓的灯光下也不显突兀,相比上次,反倒生出一些温婉随和的感觉。   不知是真的不介意,还是有所忌惮,总之她满脸嫌弃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你走吧,算我倒霉。”   她穿了双一字带的露趾高跟,刚刚自己踩了她的脚指头,想来应该真的很疼。又见她今天这么好说话,虞岁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又道了几句歉才走。   虞岁从卫生间出来,DJ又换了首更劲爆的曲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氛围太迷离,她感觉自己也有些晕晕乎乎的醉意了。   穿过走廊,三五步就有俩抱在一起嘬嘬嘬的情侣,本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态度,她快速穿行,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喊叫。   虽然只见了两面,她对谢媛媛的背影却异常熟悉。   此刻她正捂着另一只脚,怒气冲冲地指着面前一个醉醺醺的壮汉,厉声指责,“你走路也不长眼吗!”   虞岁站在原地想笑,这姑娘今晚也忒倒霉了点。   左脚被她踩,右脚被别人踩。   本以为是件小事,可那壮汉显然是喝多了,不但不道歉,竟嬉皮笑脸地伸出手摸了一把她的屁股。   虞岁看得清楚,谢媛媛愣了整整三秒,才一个巴掌扇上去。   壮汉被打蒙了准备还手,虞岁连忙冲了上去,把谢媛媛护到了身后。   谢媛媛又急又气,脑袋还有点懵,见虞岁过来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喊道,“你来的正好,帮我一起打死这个臭流氓!”   “大姐,人家什么体格,你什么体格?”虞岁想拦住她,奈何这姑娘人不大,身体却灵巧得很,从她胳膊下面钻过去,就伸出修长的手指朝人家脸上招呼过去了。   场面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失控的。   谢媛媛打得火热,那醉汉虽然招架不住她近一厘米的美甲,可也是有蛮力的人,伸手一推就能把人推开两米远。   劲爆的音乐声里,虞岁感觉有很多只手在自己眼前挥舞着,她急躁地大喊,“姓谢的你别打了!”   我他妈都不知道该抓哪只手啦!   ......   靳燃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燃燃出现啦,宋老狗嚣张不了几天了!   本章留言继续发红包哦。   谢谢大家支持! 第8章 打架   虞岁手忙脚乱地拉架,慌乱中被人推了一把,重心不稳,直直往后仰摔了过去。   一阵天旋地转,没有感觉到预料中的疼痛。   她睁开眼,一张帅气的脸近在咫尺。   靳燃托着她,一只手扶着肩膀,另一只无意识地搭在了她的胸前。   虞岁穿得那条一字领的宽松毛衣松垮地垂着,争执中被谢媛媛往下扯了不少,胸前大片皮肤裸露,这也是她感受到靳燃掌心的冰凉时,才意识到的事情。   两人面面相觑,怔了许久。   还是靳燃率先反应过来,把人扶正,撇清关系道,“是你撞过来的。”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哑却沉稳,配上那张清冷帅气的脸也不违和。   可虞岁的脑袋越发不清醒,感觉有一把大锤悬在脑门上,重得她无力思考。   那边的谢大姐还在挠得兴起,虞岁稍一稳神,就看见那壮汉像拎小鸡一样,把谢媛媛整个人拎了起来。   虞岁身体比思维反应更快,脱下鞋子就砸了过去。   “谢谢你。”她头也没回地跟靳燃道了谢,然后一转身,又加入了战场。   靳燃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周遭已经有人认出他了,兴奋地抱头私语,还有甚者,掏出了手机开始偷拍。   可靳燃置若罔闻,漫不经心地看着不远处的虞岁。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了。   别人来酒吧不是喝酒,就是寻乐,没有一个人像她那样,自坐下开始就抱着一盘小黄瓜,一块接一块往嘴里塞,不跟别人说话,脸上还始终还挂着一股淡淡的委屈。   看着就糯叽叽,很好欺负的样子。   后来,她的朋友回来了,递给她一杯Zombie,靳燃一猜就知道她不会拒绝。   那杯调酒很烈,但样子就是一杯很普通的橙汁,靳燃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她咕咚几口就喝完了。   这会儿应该是上头了,俩姑娘打着打着,突然抱头痛哭了起来。   别说那壮汉一脸懵逼,就连不远处的靳燃都看呆了。   虞岁是真的委屈,谢媛媛一哭她就绷不住了,情绪被酒精放大,也咧开嘴大哭了起来,俩人抱在一起,俨然失散多年的亲姐妹。   李艺宵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惊世骇俗的画面。   她以为虞岁被欺负了,急忙上前询问,“怎么了岁岁,谁打你了,你说话呀!”   旁边的壮汉被挠得满脸血痕,一看就经历了一场恶战。   李艺宵不知道虞岁伤在哪里,一着急就掏出手机,给宋祁川打了电话。   宋祁川很少给别人留私人电话,唯有的几次,都是和虞岁有关。   因此电话响起的时候,他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个,宋总,我是李艺宵。”李艺宵的声音有些虚,虽然她在虞岁面前能对宋祁川多番点评,可一对一说话,心里还是慌得不得了,只能言简意赅地解释,“岁岁出事了。”   谢媛媛哭累了,哑着嗓子大喊,“你哭什么啊!被摸屁股的又不是你!”   虞岁把眼泪都蹭到了她的衣服上,带着哭腔说,“可是我今天被领导批评了!啊啊啊啊......”   被领导批评是小事,重要的是那个领导是宋祁川。   李艺宵脸一僵,瞬间后悔刚刚打出了那个电话。   酒吧的保安很快赶了过来,眼见着事情闹得越来越大,李艺宵又急又气,好不容易把抱头痛哭的两人分开了,本想接着虞岁,哪知被谢媛媛这不知好歹的缠上了。   虞岁一个人站着,抹了把脸,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一扭头,“嗝~怎么又是你?”   靳燃忽视她毫无形象的醉嗝,嘴角一勾,带着邪气笑了笑,“因为我乐于助人。”   宋祁川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虞岁香肩半露,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俩人沉默对视,酒吧的灯光昏暗,他看不清虞岁脸上的表情。   但这也足够让他动怒了。   宋祁川走过去,长臂一捞就把虞岁带到了自己怀中。   他眼神冰冷,周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场,审视了靳燃几秒,然后低头看怀中的小人儿,脸蛋红扑扑的,嘴里说着含糊的醉话,眼下还有浅浅的泪渍。   李艺宵拖着谢媛媛挣扎着走过来,宋祁川沉声问,“她怎么了?”   “刚刚跟人打了一架,然后...然后就这样了......”李艺宵扶额叹息,早知道就不骗她喝那杯酒了,今天是看她情绪不好又在心里憋着,想让她放松一下的,可没想到这一放松,就松过了头。   宋祁川没说话,抱着虞岁准备离开。可在转身的瞬间,却感受到一股牵引力,低头一看,虞岁的手还抓着靳燃的半截衣角。   靳燃耸了耸肩,勾起一个明朗的笑意,“看来她舍不得我。”   宋祁川眼神一暗,握着虞岁的手松开了衣服,然后把人打横抱起,离开了酒吧。   寺维已经开车候在了门口,宋祁川把人抱到后座上,眉心的深壑才稍微松解了些。   “陈总他们安顿好了吗?”   “已经送回酒店了。”寺维回道。   宋祁川是从一场酒会上跑出来的,虽然对方不是什么重要的客户,可那场酒会是专门为他办的,商界人情周旋,面子功夫起码要做够,中途离场总是不妥的,他掐了掐眉心,“明天备一份厚礼送过去,说我改日设宴,再请陈总光临。”   寺维应承下来。   车子开到一半,一直沉默的虞岁突然喊难受。   宋祁川为她降了一半车窗还不行,非闹着下车,要人背回去。   寺维站在一边不敢说话,虞岁穿得裙子,小腿露在外面,背她的话免不了要有些肢体接触。寺维眼明心亮,沉默着沉默着,果然,宋总开口了。   “你先开车回去吧。”他说着,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系到了虞岁的腰上,然后便弯下身子,语气无奈,“上来吧。”   虞岁感觉头脑昏沉的很,有点儿意识,可三分真七分假,她存心要闹,便露出得逞的笑容趴了上去。   月明星稀,路灯的光影幢幢。   宋祁川背着小姑娘走在路边,耳边呓语不断,再加上冷风一吹,他心中那股邪火也散了不少。   虞岁“嘿嘿”傻笑了两声,突然说,“这是你第二次背我。”   宋祁川威胁她,“醒了就自己下来走。”   虞岁不敢再说话,美滋滋地闭上眼睛,开始回忆起宋祁川上一次背她的情景。   那是刚来凌南市不久,她不过十二岁,话并不多,也从来不会主动提要求。宋祁川把她带到身边,在平微山的房子里,俩人有时可以从早到晚一句话都没有。   直到那天,她窝在操场边,给宋祁川打了一个电话。   虽然宋祁川一早就给她买了手机,也留了电话,但那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找他。   宋祁川应该在公司,虞岁能听到忙碌的声音,所以她斟酌了许久。   最后还是宋祁川主动开口,他问她,“怎么了?”   虞岁紧张地握着手机,握得手心出汗,最后只说一句,“没事。”   她挂了电话。一个人在操场蹲着,期盼着没人看见她,期盼着天色早点暗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没暗,宋祁川找到了她。   他什么也没说,一如她初见他时那样,即便只是一言不发地站着,就能给她莫大的勇气和安全感。   虞岁没有开口解释,她的脸蛋红扑扑的,最后还是宋祁川注意到了她裤子后面的血迹。   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系到她腰上,然后就弯下来,蹲在她身前,拍了拍自己的后背说,“上来,我背你回家。”   是从那一刻开始,虞岁才真正意识到,宋祁川给了她一个家。   作者有话要说:  岁岁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宋总呢。   捂脸嘻嘻。   本章评论依旧大力发红包。请大家继续大力支持! 第9章 送机   虞岁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那夜宋祁川背着她走了好远。   路灯从春夜的樱花树漏下来,落在路面上的光斑似乎都浸了淡淡的香气。   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她往天花板上看了一眼,才知道宋祁川把她背回了平微山的房子。   她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头痛欲裂。   昨夜的事已记不太清,只隐约记得自己帮谢媛媛打流氓来着,再后来,她就到了宋祁川的背上。   当她想起宋祁川是怎么把她从人堆里抱出来的时候,虞岁的心也凉了半截。   宋祁川讨厌喝酒,更讨厌醉酒的人。   昨天才被他当众批评了一顿,晚上又撞到枪口上。   虞岁叹息一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还好时间不晚。   迅速穿衣服起身,简单洗漱过后,她就像做贼一样,悄悄溜出了别墅。   宋祁川起床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穿着家居服穿过走廊,瞥了一眼虞岁的房间,房门紧闭,以为她还睡着。   袁婶已经打扫完庭院,见到他下来就说,“早餐已经煮好了。”   宋祁川微微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准备给寺维打个电话,随□□代袁婶,“把岁岁叫起来吃饭吧。”   电话刚接通,宋祁川还没来得及说话,袁婶又说,“小姐早就出门了。”   宋祁川一愣,电话那端的寺维已经开口问,“怎么了宋总?”   宋祁川坐到沙发上,“你在哪?”   “在机场。”   “张总送走了?”   “还没。”寺维顿了顿,看着不远处忙碌的身影,“张总正在跟...小姐聊天。”   虞岁一起床就打了个专车,直奔各大早餐小店,拎了一大袋东西赶到丽枫酒店门口。   她没忘记昨天小崔布置给她的任务,人总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她都在酒店门口等半天了,张总没盼到,寺维来了。   他也没想到会在酒店门口看见虞岁,愣了愣,“你怎么......”   虞岁瞬间明白过来,果然如她所料。   这个任务就是宋祁川交代下来的,不然也不会让寺维一大早就过来接待张总。   宋祁川以为她会起不来,虞岁心中庆幸,还好自己醒了,不然又被看扁一回。   两人没来得及正经说上一句,那位传说中的张总终于出来了。   虞岁连忙上前,噙着标准的笑,“张总您好,我是宋总的秘书,去机场的车子已经安排好了,您跟我来。”   那张总也是个面善的人,还跟她握手,“请问怎么称呼?”   虞岁笑了笑,“您叫我小虞就行,来得匆忙,不知道您爱吃中式早餐还是西式早餐,我这里刚买了小笼包、米粥和一些三明治,都是热的,您一会坐车可以挑选您喜欢的吃。路程遥远,吃了早餐身体会舒服一些。”   张总喜笑颜开,再三道谢,然后就跟着虞岁上了她的车。   寺维还是不放心,开车跟在后面,一路送到了机场,没想到虞岁还有后招。   张总一下车,她像变戏法儿一样从后备箱里拎出两大盒礼品,边往大厅走边说,“张总,听说您是南方人,很少来北方,宋总让我准备了一些凌南市的特产,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主要也是想让您和家人尝个新鲜,如果喜欢,我再给您邮寄一些过去。这样,您在这稍等片刻,我去帮您办理一下托运。”   寺维看得目瞪口呆,对电话那端的宋祁川说了句,“张总对小姐很满意。”   宋祁川挂上电话,窗外的阳光正盛,一株蔷薇张扬地伸长到窗户上。   袁婶匆匆走过,拿着一把剪刀,嘴里嘀咕着,“怎么长得那么快?”   “别剪了。”宋祁川漫不经心地说,“让它长吧。”   袁婶不解其意,又拿着剪刀走了。   宋祁川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不多时,突然扯起嘴角笑了。   -   虞岁送张总登机,总算松了口气。   她转过身,挑眉看向寺维,“你说得对寺维哥,当秘书一点儿都不难。”   寺维被她一说,心口像堵了个什么玩意儿似的   难受,非常难受,好像被鄙视了一样。   虞岁转身出去,李艺宵已经开车在路边等她了。   她一早便给李艺宵打了电话,要求她速来,解释清楚昨晚的情况。   李艺宵不敢不来,昨夜骗她喝酒的事还没交代清楚,因此一接到电话就赶来了机场,只不过,车上还载了一个拖油瓶。   虞岁看到后座上的谢媛媛时整整愣了三秒,然后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谢媛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指着李艺宵的后脑勺,“昨天晚上,她把我带回家了。”   李艺宵没什么好气,“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你跟个八爪鱼一样缠着我,我带你回家干嘛?”   虞岁叹息一声,“那既然人都齐了,开始交代吧。”   “交代什么?”李艺宵开始装傻,“我去的时候你俩已经开始抱头痛哭了,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虞岁咬牙切齿地说,“那他怎么会来......?”   谢媛媛昨天也喝了不少,醉得迷糊,因此没看到宋祁川,好奇地问,“谁啊,谁来了?”   “抱我的那个。”虞岁解释,也大概猜出来是李艺宵打电话把宋祁川叫过去的。   “哦。”谢媛媛恍然大悟,“你说靳燃啊,他昨天跟我朋友一桌,也是去玩儿的。”   说罢,拍了拍虞岁的肩膀,安慰道,“你别多想,他肯定看不上你。”   虞岁皮笑肉不笑地拍掉她的手,“谁说靳燃了,靳燃是谁啊?”   “你不知道吗?”谢媛媛大惊小怪地掏出了手机,完全没注意到李艺宵快咳出血来警告她,找出一个微博视频说,“当红男明星靳燃啊,他昨天抱你的视频被人发出来了,现在已经上热搜啦!”   虞岁头都要大了,接过视频一看。   淦!   画面上那个女的还真是她,衣服不知被谁拉扯得不像样子,肩膀几乎全露在外面。   “这男的......”虞岁已经想起来了,脸烧得有些红,只能找李艺宵算账,“昨天你给我的那杯饮料不是橙汁吗?怎么又变成酒了!”   “我...我也没想到你上个厕所的功夫,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嘛......”李艺宵做小伏低地解释了两句,突然回过头指责谢媛媛,“要不是你,我们家小美人能被人这样占了便宜吗?”   谢媛媛瞪大眼睛,“占便宜?昨晚不是你占他便宜吗?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投怀送抱呢。”   虞岁对她的脑回路无语,“我有病我投怀送抱?”   “那可是靳燃诶!”谢媛媛打量了一眼她朴素的穿着,小声嘀咕,“配你还不是绰绰有余。”   三个女人叽里呱啦地互相指责了一路,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前,大家都有些累了,沉默了片刻后,李艺宵开口,“我饿了。”   谢媛媛立马接话,“我也是,我们去吃饭吧,我知道一家餐厅很不错。”   于是三人又掉转车头,去了那家私厨小馆。   下车后,虞岁有些困,歪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谢媛媛点完餐,拿筷子戳了戳她的胳膊,“喂,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虞什么啊?”   “大头。”虞岁闭着眼睛,心烦得不行,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冤大头。   谢媛媛瘪瘪嘴,“这名字也太土了吧。”   “没错,我就是乡下来的土妞。”虞岁不愿意与她争辩,这姑娘精力旺盛,废话还多,交流起来太伤神了。   菜上来以后,虞岁和李艺宵刚想动筷子,又被谢媛媛大声喝止。   “等一下!”她“嘿嘿”笑了两声,掏出手机,“我先拍个照片。”   李艺宵翻个白眼,“姓谢的,你这浑身的大牌logo看样子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啊,一顿饭有什么好拍的?”   “不好意思啊,我每天都要发朋友圈记录生活的,一顿饭也是必不可少的哟~”   俩人没法儿,只能捏着筷子等她拍。   可没想到谢媛媛对照片艺术层面的要求还挺高,拍了好几张,调整了多个角度拍出来都不满意,最后自己都有些尴尬了。   虞岁饿得不行,又赶着吃完饭回公司报道,就一把拿过她的手机,随手调了几个参数,又避开了头顶的灯光,从饭菜侧面拍了一张。   递给谢媛媛,“这样行了嘛?”   谢媛媛低头一看,“哇,好看的耶!”   美滋滋地发了朋友圈,抬头看虞岁,“你也是朋友圈摄影大师吗?”   李艺宵嗤笑一声,“人家是真正的摄影师,专门拍大片儿的。”   “真的吗?”谢媛媛高兴地问,“你在哪家杂志工作啊?还是有自己的工作室?”   虞岁心沉了沉,没接话。   当秘书是她自己选的,总要好好做给宋祁川看看。   至于她自己的喜好。   以后总有机会的。她想。   -   吃完饭回到公司,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覃榭舟单手插兜,点了点她,笑得随意,“小岁子,你还真......”   虞岁余光瞥见周倩正往这边走,连忙递了个眼神过去,大声说,“您找宋总对吧?我带您过去。”   覃榭舟了然地笑了笑,“如此,那就有劳这位妹妹带路了。”   覃榭舟是宋祁川的朋友,算是发小,也是看着虞岁长大的,前些日子去了趟国外,早就听说小丫头进了佰盛,还以为向来护犊子的宋祁川给她安排了什么好事儿,原来就是当他的秘书。   一进办公室他就调侃,“宋总,我说你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宋祁川抬头看他,目光移到他身后的虞岁身上,见她低眉顺眼,不敢抬头,一副心虚的样子。   他迈开腿,走到沙发边,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虞岁惦记着昨晚的事,老老实实地走过去,手盘在身前,眼睛瞪得圆圆的,可怜又可爱,“怎么了宋总?”   旁边的覃榭舟看着啧啧称奇。   宋祁川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半垂着头,额头饱满,鼻尖小巧精致,长长的睫毛忽闪,灵动又可爱。   一秒失神过后,他盘着腿,手放在膝盖上,声音淡淡的,“知道错了吗?”   虞岁不怕宋祁川生气,就怕他不说话。   这下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的气消得差不多了,扬起下巴“嘿嘿”笑了两声,“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了。”   宋祁川扯着嘴角笑了,绷紧的下颌线条放松下来,视线往旁边一扫,“那儿有皮蛋瘦肉粥,趁热喝了去。”   说罢,像是怕什么人误会似的,“袁婶担心你没吃早饭,特意让我带来。”   虞岁本想解释自己吃过了,可转念一想,覃榭舟许久未露面,这一来定然是要和宋祁川聊些什么的。   至于聊什么呢,自然是最近发生了什么就聊什么了。   她乖巧地走到一旁喝粥,覃榭舟不无羡慕地看着宋祁川,压低声音叹了句,“你倒是会摆弄人心。”   宋祁川神色未变,伸手解了两颗衬衫扣子,领口微敞,扫他一眼,“有事说事。”   “我能有什么事?”覃榭舟大喇喇靠向沙发,噙着揶揄的笑意,“就是想你了呗,来看看你。”   宋祁川按下内线,“接下来什么会议?”   寺维回答,“华景天成营销部宣传方案可行性报告。”   “提前半小——”宋祁川话还没说完,就被覃榭舟一把捂住了。   “你好狠的心,人家专程来看你,你却连这点儿时间都要拿去工作。”他夸张地皱眉,转头看正在喝粥的虞岁,“小岁子,这么狠心的人你跟着他作甚,来我们天麒吧,保证不让你做秘书,起码也是个经理。”   虞岁笑眯眯地说,“我就爱做秘书。”   覃榭舟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宋祁川不搭理他,良久,才听到一道戏谑的声音,微微压了音调,“听说佰盛集团那不近女色的宋总最近开了窍,正春风得意呢?”   宋祁川眸色幽暗,下意识瞥了一眼虞岁,见她低头喝粥,额前的碎发随性却不显乱,朝向他的半张脸被阳光裹着,整个人散发着与年岁无关的慵懒风情,心口一跳,语气也淡了不少,“帮朋友一个忙。”   虞岁眼观鼻鼻观心,僵直身体不敢动。   上次她问他是不是喜欢佟姿,他的回答也是这样。   模棱两可,不正面回答,却也似撇清关系一般。   “朋友?”覃榭舟风流地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了一支烟,刚想点着,感受到宋祁川凉凉的眼神,覃榭舟回头看虞岁,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她已经成年了。”   见宋祁川神色未改,覃榭舟无奈把烟收了起来,又问,“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娱乐圈的朋友啊?”   “你不知道的还少吗?”宋祁川漫不经心地坐着,一边翻阅文件,一边食指点了点面前的空茶杯,唤道,“岁岁。”   虞岁连忙站起来,“怎么了宋总?”   宋祁川把茶杯往前推了推,“添茶。”   “哦。”虞岁接过杯子,转头看覃榭舟,笑得乖巧,“榭舟哥哥喝什么?”   覃榭舟还没说话,宋祁川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他不喝。”   覃榭舟没在意,从书柜上捏了把陈设的玉如意把玩,虞岁在退出办公室的瞬间,听见他云淡风轻地说,“倒是这个姓氏,佟......好像在哪儿听到过啊。”   虞岁刚合上门就看到了外面的周倩,她无暇顾及她愤恨的眼神,一路小跑赶到了茶水间,三下五除二接满了热水,又紧赶慢赶着回了办公室。   敲门入室,俩人已回归沉默。   仿佛刚刚那个话题从不曾被提起一样。   佟......   姓佟到底怎么了。   跟宋祁川究竟是什么关系?   虞岁不无怨念地站在两人面前,不开心地看着那杯茶水。   宋祁川像未察觉似的,小心翼翼举起杯子,水太满洒了些,也太烫,他喝了一口便皱了眉头。   旁边的覃榭舟眼神流转,笑了笑,看向虞岁,“岁岁今年毕业?”   虞岁点点头,“六月底。”   “毕业典礼什么时候?”覃榭舟顿了顿,“有没有交男朋友呢?”   虞岁下意识看向宋祁川,见他神色清明,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文件,她摇了摇头,“还没。”   宋祁川翻了一页纸。   “毕业典礼记得邀请我。”覃榭舟说完,笑着站起身,“我不像你们宋总,我最喜欢祸害小妹妹。”   覃榭舟说完便离开了,虞岁跟着他一起走,合上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宋祁川突然开口,他逆着光,只能看清轮廓,干净冷肃的样子,声音也沙着,哑哑的像是有些疲惫。   他说,“岁岁,早上你做得很好。”   虞岁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出去了。   -   晚上下班,虞岁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见小崔没有要走的意思,她随口问了句,“怎么还不走?”   “晚上宋总设宴招待客人,我要随行。”小崔解释,面色有些发白。   虞岁点点头走了。   到了公司楼下,又看到谢媛媛。   这回是她开车,李艺宵坐在后面。   正是下班的节点,公司楼下大厅人来人往,这么一辆高调的豪车停在门口,惹得人纷纷打量。   虞岁黑着脸坐进车里,“你们俩怎么又来了?”   李艺宵头也没抬地指着前面,“你问她。”   “《迷航识踪》主创来华宣传,第一站就是凌南市,我爸帮我搞到了三张入场券,那可都是国际大腕儿,你们不想去看看吗?”谢媛媛兴奋地说。   虞岁有些头疼,“你不用上班的吗?”   谢媛媛惊讶地看着她,“我上班干嘛?”   见虞岁无话可说,她又问,“倒是你啊,不是住在平微山吗?为什么还要出来打工?”   打工?   虞岁听到这个词就眼前一黑。   车子开到凌南市规模最大的长恒影院门口,虞岁刚一下车,就看到海报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艺宵也注意到了,转过头问谢媛媛,“她怎么也来了?”   谢媛媛忙着定位发朋友圈,抬头瞥了一眼,说,“你说佟姿啊,她不是想往国际上发展吗?人家来宣传,她肯定想来站个台,博好感啊。” 第10章 热搜   许久没听到回音,谢媛媛抬头,“怎么?有过节?”   李艺宵摇摇头,看向虞岁,“就是肚子有点疼。”   虞岁神色平淡,“憋回去吧。”   她还不至于看见佟姿就落荒而逃。   三个人入场,坐在VIP贵宾区,第一排正对着舞台。   《迷航识踪》是近期的热门国际大片,主演们也都是大腕儿,主持人开场说了几句,台下的粉丝就欢呼起来。   谢媛媛打开手机摄像头拍拍拍,李艺宵手指翻飞噼里啪啦发微信。   佟姿还没上台,虞岁兴趣寥寥,托着腮打盹儿。   不多时,一阵欢呼声起,佟姿提着白纱裙摆缓缓登场,身后还跟着一位翻译。   虞岁打眼瞧着,身材是真好,就是妆有点浓。   蓦地就想起那天去淡金别院,宋祁川对她说。   你不化妆,就很好看。   虞岁勾了勾嘴角,心里正美着,忽然一束追光打了下来。   主持人作出请她上台的姿势,谢媛媛兴奋地推她的胳膊,“快去啊,去啊!”   “干嘛啊?”虞岁像是上课瞌睡被老师点名了一样,小声求助李艺宵。   “没事儿,就是上去做个小游戏吧。”李艺宵也没听,随口诌道。   虞岁硬着头皮上了台,主持人客气地说,“哇,我们的幸运观众也是一位大美女呢。”   镁光灯下,虞岁扯起嘴角僵硬地笑了笑。   主持人领着她站到佟姿的身边,佟姿正在整理头发,看到她时微微一愣。   显然也是没想起来。   “好,Adrien和嘉宾小姐姐一组,Tom和我们的女神佟姿一组,两队可以有三分钟的时间商讨一下姿势,我们的五连拍挑战马上开始。”   虞岁顿时了然,最近某个短视频平台正在兴起这什么五连拍挑战。   台下的李艺宵舒口气,对谢媛媛说,“这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虞岁确实没放在心上,转过身简单和那位美国男神Adrien沟通了一下。   摄像机几乎快怼她脸上,她面不改色,云淡风轻地掌握了沟通的主导权。   挑战开始,Adrien依照她的指示,轻松摆了几个姿势。   虞岁给自己安排最小的动作幅度和表情变化,五道“咔嚓”声落下,两人的挑战就算是完成了。   然后偏过头看佟姿,风情万种的大美女人设未变,配合着Tom坚实硬挺的肌肉线条,俩人是完全按照杂志大片的风格来的。   虞岁象征性地跟随众人一道鼓掌。   而后便拿了纪念小礼物下台。   经过佟姿身边时,她眼角的笑意顿了顿,眸中精光一闪,嘴唇微张了张,“宋......”   虞岁颔首一笑,也没应,径直下了台。   回到座位上,谢媛媛献宝似的把手机拿到她面前,“看我刚刚给你拍的,多好看,我发现你还挺上相的!”   旁边的李艺宵也凑上来,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果果比她强多了。”   虞岁还算镇定,刚刚佟姿那副样子,应该是已经记起拍卖会上的初遇了。   只是,她依然以为她是宋祁川的妹妹。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   小崔的声音有些虚弱,“虞岁,我突发急性肠胃炎,今天怕是陪不了客户了,你能不能帮我去一下?”   “急性?”虞岁一边拿包往外走,一边询问,“要紧吗?你去医院了吗?”   “已经在医院了,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把地址发给你。”   虞岁听到那边有护士催促她快挂电话的声音,想起小崔平日对她也还算照顾,她应了下来,转头对追上来的谢媛媛和李艺宵说,“我有急事先走了,晚点再跟你们解释。”   她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上车以后,谢媛媛还晃着手机朝她大喊,“刚刚拍你那些照片可以发朋友圈吗?”   “随便你。”   虞岁赶到饭店门口时,宋祁川一行人刚好下车。   她理了理头发,端出标准的笑容上前迎接,“宋总,林处长,请跟我来。”   站在宋祁川旁边的林处长大腹便便,看到虞岁的脸笑道,“这位是?”   宋祁川虽然看见虞岁时,眼神也滞了半秒,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沉声介绍,“这位是我的秘书,小虞。”   “让这么漂亮的姑娘待在身边操持,宋总你还真会享清福啊哈哈哈哈。”   死老头子眼神色眯眯的,虞岁心中恶寒,面上笑容不改,引着众人到了小崔预定好的包间。   宋祁川进门前在她身边顿了顿,眸色幽暗。   虞岁小声解释,“小崔急性肠胃炎,我来顶班。”   宋祁川眉心微蹙,回头看了一眼寺维。   寺维心领神会地站到了虞岁的身前,安排她坐在了他后面,离那位林处长最远的位置。   “小虞啊,你那个位置不好,过来坐我这边吧。”林处长笑容满面,横肉堆向眼睛挤成了一条缝。   虞岁斟酌用词打算拒绝,宋祁川忽地开口,“林处长,听说苏局长前阵子升迁了。”   他眼神冷淡,说话的语气也不冷不热,却能直戳人肺管子。   果然,林处长一听这话就变了神色,脸上闪过几丝愤恨。   却还是压着语气回道。“苏局那是遇到贵人了,我们这些俗人怎么能比?”   宋祁川扯起嘴角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让人看着发憷。   桌上人全都屏息凝神,他不动声色地捏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一口,“林处长这样卡着华景天成的资审不通过,焉知不会错过自己的贵人呢?”   那死老头子愣了半晌,而后笑逐颜开,端起酒杯敬向宋祁川,“宋总啊,前阵子上头给我指派了一位文员,初来乍到工作不仔细,佰盛的资审文件一直下不来,您多包涵,回去我就给你好好催一催,下周一前,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宋祁川举起茶杯应了应,林处长神色未改,一杯白酒仰头而尽。   菜过三巡,虞岁也吃得差不多了。   整个晚上她都没怎么说话,安静得像不存在似的。   快结束时,她去上卫生间。   拿出手机一看,微信上十几条消息。   谢媛媛大呼小叫的语音充斥整条走廊,虞岁嫌弃地调小了音量。   “大头你火了!快去看微博热搜!”   虞岁莫名其妙地点开热搜,一个“佟姿被路人美女吊打”的词条明晃晃的挂在那里。   她心情复杂地点开话题,看到一个营销号发了《迷航识踪》发布会的直播片段,还把她和佟姿的五连拍挑战做成了动图对比。   佟姿比较吃亏,站在顶光下面,脸部的沟壑被放大了许多倍,加上她的动作和表情幅度太大,几张连拍确实有些显老。   【佟姿真是够了,多大脸啊连好莱坞大片都敢倒贴。】   【她旁边那个小姐姐好美啊,感觉是素颜诶。】   【小姐姐英文好棒,都不需要翻译!】   【佟姿的妆太浓了,每次出镜都是大红唇,对她快审美疲劳了。】   【有一说一,佟有点油腻,另外旁边这个小姐姐有微博吗?】   【这届网友不给力啊,到现在还没扒出来。】   虞岁心情复杂地浏览网友评论,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样的状态下压了佟姿一头,有些意外,免不了还挺开心。   【你们不觉得这个路人小姐姐很像靳燃昨天在酒吧里抱得那个女孩吗?】   虞岁突然看到这个评论,虽然点赞数不多,可已经持稳定态势向上攀爬。   点开底下的回复一看,全都是附和。   【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层主真列文虎克女孩!】   虞岁心中一惊,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返回热搜列表往下翻了翻,“靳燃酒吧夜会美女”的词条还在那挂着。   他的工作室都不做事的吗?   怎么还不撤?   虞岁给李艺宵打了电话,“靳燃抱我那个热搜怎么还在啊?”   李艺宵似乎正和谢媛媛吃饭,闻言说道,“早跟你说了啊,人家不在乎绯闻。”   “可是我在乎啊!”虞岁着急地大喊,“你帮我联系人撤了,多少钱我出。”   “大姐,我都多少年没上过热搜了。”李艺宵叹口气,“行了行了,我帮你问问吧。”   挂上电话以后,虞岁一抬头,才注意面前杵了个人。   靳燃和朋友来吃饭,在走廊上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漫不经心地瞥一眼过来,脚步立刻顿住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笑了笑,斜靠在拐角的罗马石柱上,清冷帅气的眉眼挂了几分兴味,来往的服务员和客人止不住地打量。   “又见面了。”他双手插兜,笑得张扬,一颗钻石耳钉闪闪发光。   虞岁上次见他时并不清醒,这会儿冷不防碰上,不免有些尴尬。   毕竟据谢媛媛回忆,她当时是主动投怀送抱,本来虞岁不信,这会儿看清了他的长相,倒是有点相信当时自己的确是□□熏心了。   “你,你好。”虞岁伸出手,想来个礼貌的开场。   靳燃默了默,轻笑一声,也伸出手,不过并没握住她。   他拍了拍虞岁的手背,嫌弃地说,“土不土啊。”   倒是个不矫情的人。   虞岁安心下来,斟酌用词说道,“那天晚上的事很抱歉,我知道你是大明星,这样的新闻对你影响不太好,所以我想让你们把热搜撤了。”   说罢连忙补充,“不过花多少钱我可以出!”   靳燃闻言突然倾身向前,虚勾了嘴角,看着虞岁的眼睛,问道,“你结婚了?”   虞岁摇摇头。   他又挑眉问,“有男朋友?”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的话,干嘛那么害怕?”靳燃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你刚才打电话我都听到了。”   虞岁抿着嘴,谨慎地看着他。   “我先声明,我的确不在乎那个热搜。”靳燃说着,扫了一眼虞岁的锁骨,今天穿得倒是严实,漂亮修长的肩颈几乎遮完了,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也可以帮你把它撤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虞岁回到包厢的时候,宋祁川等人正准备离开。   林处长已经大醉,被人架着,还踉跄着要找人喝酒,见到虞岁来了,便拿着半瓶白酒扑上来,“你...们宋总...不陪我喝酒,你个小秘书总、总能陪我喝几杯吧。来...来!”   宋祁川眸上覆了一层寒意,把虞岁拉到自己身后。   冷声看向林处长带来的秘书,“林处长醉了,还不把他扶出去?”   在场的人没有不怵宋祁川的,点头哈腰地架着老头儿出去了。   虞岁借机往宋祁川身边凑了凑,伸长脖子闻了闻,皱眉道,“沾了酒味儿。”   宋祁川瞥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揶揄她,怎么你还闻不得酒味儿啦?   虞岁想起自己昨夜才大醉过一回,挤出一个讨乖的笑,推着宋祁川往前走,“快走快走,回家洗澡。”   宋祁川任着她推,随口回到,“一起吗?”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愣。   宋祁川喉咙一紧,咳了声,“我是说回家。”   “哦。”虞岁僵硬地笑了笑,“我就,不回了。”   刚说完,手机响了。   她按下接听键,靳燃散漫的声音响起,“那个,是你喜欢的人?”   虞岁下意识抬头,看见不远处靳燃站在一群人中间,长身玉立,姿态夺目,笑得随性。   “不关你事。”虞岁匆匆挂上了电话。   良久,宋祁川的眼神都没收回来。   他看着那边的靳燃,目光沉静,而靳燃也落落大方,姿态不羁地回望着他。   “走吧走吧。”虞岁拉着宋祁川上了车。   眼见着两人离开,靳燃扯了个笑,找出电话打给自己那位始终没什么活儿干的经纪人,“把热搜撤了吧。”   “咦,你昨天不还说要留着,让网友扒一下那女孩的身份吗?”经纪人疑惑地看了看手机,“我看也没什么进展啊,这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靳燃心情大好,想起刚刚存进手机里的电话,随口道,“可能还真是天上来的。” 第11章 礼物   宋祁川把虞岁送回公寓,然后自己回平微山。   路上,寺维表情纠结,坐立难安。   宋祁川揉揉眉心,心中不免烦闷,“说。”   “小姐今天在微博热搜上出现了两次。”   宋祁川睁眼,“因为什么?”   寺维把平板递过去,“一次是参加今天在长恒影院举办的《迷航识踪》宣发活动,小姐被选中为幸运观众上台......”   寺维说着,自己也觉得有点扯犊子,这都什么事儿啊。   “佟姿也在。”   “还有呢。”宋祁川一边看动图,一边问。   “还有一次是在酒吧.......”寺维小心翼翼地说道,没有补充细节,只说了句,“对方好像是个明星,所以关注的人很多。”   宋祁川点开了那个视频,节奏感十足的音乐,耀眼炫目的追光,虞岁衣衫半露,被一个男人揽肩抱在怀里。   他绷紧嘴角扫了眼,把平板丢回寺维的怀里,“全都删了。”   “好的,我马上去办。”寺维开始打电话。   宋祁川降下车窗,胳膊肘搭在上面。   想起刚刚在酒店大堂里的那个对视,眼神凉了几分。   “视频里的男人。”他蓦地开口,“去查一下。”   -   这几天虞岁一直惦记着那天覃榭舟没说完的后半句话。   想了许久的理由,总算掰扯出一个像样的,把覃榭舟单约了出来。   在F1赛车体验馆里,虞岁等了半晌他才出现,一来便是风流不羁的笑容,“怎么啦小岁子,想哥了?”   “榭舟哥哥。”虞岁乖巧地笑着,把身侧一脸不情愿的李艺宵往前推了推,“我这个朋友最近想买一辆F1赛车,可是没什么门路,你不是对这些赛车很有研究嘛,所以就请你出来帮她参谋参谋。”   覃榭舟目光移至李艺宵的脸上,眸光一闪,摘下墨镜说道,“这位美女很眼熟啊。”   “是我大学同学,李艺宵。”虞岁推了推李艺宵,“宵宵,这位就是我从前经常跟你提得那位帅哥,他叫覃榭舟,你跟我一样叫他榭舟哥哥就好了。”   李艺宵默默翻了个白眼,实在做不到像她那么舔狗,高贵地伸出手,“覃先生,你好。”   覃榭舟了然于心地笑了笑,握上她的手,“幸会。”   覃榭舟长相可以,称得上英俊帅气,可为人极其风流,女友换了一茬又一茬,个个都是高贵冷艳型的长腿正妹,而李艺宵,恰好就是这个范畴里的绝色。   虞岁求了她好久,她才答应过来,虽然也一直没给过覃榭舟好脸色,可覃榭舟的脸皮是出了名的厚,吊儿郎当的,像是听不懂好赖话一般,倒也能尽自己的兴。   在赛道上跑了几圈,李艺宵找机会去了卫生间。   虞岁笑嘻嘻地看覃榭舟,“我朋友怎么样?”   覃榭舟装模作样地砸吧砸吧嘴,“漂亮。”   “想要微信吗?”   覃榭舟笑了笑,“我怕我要不起。”   “怎么会?我可以给你啊。”虞岁编瞎话编得很快,“她最近刚失恋,心情不太好,刚刚态度有点不好,不过那可不是冲你哟~”   虞岁拼命朝他眨巴眼,覃榭舟没绷住,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门,“我还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他叼了支烟,嗤笑道,“买赛车?三圈撞了七次,你说她对F1感兴趣?”   “不过你们家老宋不打算跟你说的,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你的。”覃榭舟拍拍座椅起身,回头瞥见虞岁,又把烟收了回去,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一个老男人,喜欢他干嘛?”   虞岁抬头看他,眼睛里水光点点,“你怎么知道?”   “当局者迷。”   覃榭舟看着不远处归来的娉婷身影,凑到虞岁身边低声说,“不过,如果你把她微信推给我,我可以稍微点拨你两句。”   虞岁掏出手机,卖起好友驾轻就熟,三下五除二就把李艺宵微信推了过去,“说吧。”   覃榭舟赞许地笑了笑,“你喜欢的男人今年已经三十二了,这十年,你见他谈过恋爱吗?”   虞岁摇摇头,她也好奇过这个问题,曾私下向寺维和袁婶打听过。   寺维的嘴很严,什么都问不出来,倒是袁婶,曾隐约透露过宋祁川在大学交过一个女朋友。   但什么时候分手的,为什么分手,她一概不知。   虞岁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试探地问,“是因为他忘不掉大学时交往的那个女朋友吗?”   覃榭舟神色一顿,然后浑不在意地笑了笑,“二十出头的年纪,能有多深刻的感情?”   虞岁刚松了口气,又听到他补充了一句,“但是忘不掉,也不全是因为爱情。”   “什么意思?”虞岁神色一凛。   覃榭舟伸手捏了她的脸蛋,小姑娘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实在是可惜,他叹息一声,“多余的你就别问了,知道得太多对你也没好处。”   “你只要知道,宋祁川对那个佟姿没有任何感情。”覃榭舟笑了笑,他怀疑宋祁川压根都没记住那位影后长什么样。   回去的路上,李艺宵见虞岁精神不太好的样子,震惊地开口,“他俩睡啦?!”   虞岁怏怏地说,“没。”   她想了想,覃榭舟刚刚那意思,好像这佟姿是跟宋祁川的初恋有什么关系一样,虞岁撩了把头发,神色浅淡,“他跟佟姿没谈恋爱,应该只是为了帮她一个忙。”   “什么忙?”   虞岁瞥她一眼,“究竟是你当过明星还是我当过明星?”   她刚刚有了这个想法以后就拿手机搜了一下,佟姿刚和宋祁川爆出绯闻那会儿,正陷在疑似插足洪真导演婚姻的流言里,她入行几年从未有过黑料,因此这件事对她影响很大,宋祁川和她的照片一被爆出来,网上便没几个人再讨论那桩艳.闻了。   “那他还真是菩萨心肠啊呵呵呵。”李艺宵冷笑了两声后,“那八成佟姿当小三儿的事也是真的了,要不然能这么急着找新闻盖过去吗?”   虞岁摇摇头,“不知道。”   李艺宵想了想,“诶不对,你们家宋祁川既然都不近女色了,那为什么要帮这个忙?”   虞岁心烦意乱地拿手机磕了磕脑袋,“覃榭舟不愿意说。”   她说完,李艺宵的手机跳出来一个微信提示音。   虞岁原本还皱着眉,想起什么,瞬间紧张起来,趁李艺宵低头查看的功夫,一步两步溜之大吉。   走远了才听到身后传来大骂,“谁让你把我微信推给他了!”   -   春天过完了,上一年残留的寒意彻底散了。   李艺宵和谢媛媛看不上虞岁的穿搭,擅作主张帮她置办了两个衣柜的夏装,有通勤风,小香风,还有性感曳地小长裙。   这天她穿着衬衫裙来上班,昨天晚上熬了大夜,本来早晨就起晚了些,路上又遇到好几个红灯,到达时迟了几分钟。   盘算着这个月满勤奖没了,虞岁蔫蔫地走进公司,一出电梯就感觉到气氛不大对,往常习惯聚集在茶水间聊八卦的女孩们不见踪影,会议室门口人来人往,还不时传出摔文件的声音。   虞岁放下包,小心翼翼地问小崔,“怎么啦?”   小崔还没回答,对面的周倩红着眼睛从宋祁川的办公室里出来,捂着嘴跑去了卫生间。   “她怎么了?”虞岁有些莫名其妙。   小崔夹着一沓文件起身,“公司出事了,老董事长来了。”   虞岁心口一跳,在宋祁川办公室门口踌躇再三,还是没有敲门。   他忙得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再说,宋自远向来也不喜欢她。   坐立难安地捱到中午,小崔终于歇了口气。   虞岁借机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   小崔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气儿都没喘匀就说,“东南亚那边的项目出问题,佰盛之前拿到的那块地本来就是有产权纠纷的,现在海滩别墅集群计划被当地政府叫停了,前期投入成本收不回来不说,现在又被项目合伙人落井下石,告上法院了。”   虞岁有些急,“那边的事儿不一直都是宋钦负责的吗?怎么现在让宋祁...宋总处理?”   小崔没想到她还知道宋钦这号人,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一眼,解释说,“那边那位宋总就是被合伙人下了套,急功近利,签合同之前没跟总部汇报,只象征性地打来说想预约个电话会议。”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周倩忘记安排了,所以......宋总并没有收到消息。今早老董事长来了,应该是想让宋总出面摆平。”   话音刚落,总裁办公室的门开了。   宋自远拄着拐杖走出来,面带怒容,宋祁川随行其后,一言不发。   虞岁连忙站起来,宋自远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凶相,虞岁抿着嘴没出声。   “你赶快做决定,不要让我等。”宋自远眼神落到宋祁川身上,语带深意地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宋祁川神色未变,原地站了会儿,然后转身对上虞岁担忧的眼神。   他姿态随意,走上前食指扣了扣桌面,嗓音有些沙哑,“今天又迟到了?”   虞岁点了点头,“十一分钟。”   宋祁川收回手,转身走进办公室,“写份检查给我,手写。”   那个下午,虞岁一直老老实实坐在工位上写检查,旁人忙里忙外,进进出出,就她像个富贵闲人,端坐在暴风眼中心,不慌不乱的。   落日西斜。   虞岁的检查写完了。   走廊上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她才走到总裁办门口敲了敲。   “我写完啦。”没听到回应,虞岁开了条门缝,探头进去,发现宋祁川在开一个电话会议,嘴里还说着她听不懂的法语。   虞岁捂着嘴,蹑手蹑脚地走到一旁的沙发上。   宋祁川看了她一眼,松了松领带,视线转回电脑屏幕继续开会。   虞岁窝在沙发里,下巴抵在膝盖上,伸了个懒腰。   拿起那份检查浏览了一遍,确认没有错别字,她又放下了。   从小到大,宋祁川不知道让她写了多少份检查,她算不得什么乖巧讨喜的孩子,前年还因为非要去南美洲拍雨林跟宋祁川置气许久,最后虽然去了,却如他所料般水土不服,发了整整半个月的低烧。   还好那次的作品获了奖,宋祁川只让她写了份检查,一回家便让寺维把获奖的照片裱了起来,然后不知是为了让她长记性还是怎地,把那篇检查也裱了起来,挂在了照片旁边。   她在平微山有间房子,是宋祁川让袁婶专门腾出来给她用的,墙上挂满了她这些年来拍得各种人像照和风景照。她拍过许多人,但还从来没拍过宋祁川。   想到这里,虞岁抱着膝盖偷偷看,宋祁川说话不紧不慢,表情也算沉静,可眉眼的气势压人,即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从语气上来判断,他始终是不落下风的。   夕阳隐没,宋祁川终于结束了那个会议。   虞岁拿着检查扑过去,“呐,请宋老师阅卷吧。”   宋祁川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了看,唇边勾起了一个笑。   老把戏了。   每回让她写检查,都换着花样地把他翻来覆去地夸。   “你写毕业论文也是这种水平吗?”宋祁川一只手摘下金丝边框眼镜,一只手捏着纸张,骨节分明的手甚是好看。   虞岁摇摇头,“当然不是。”   宋祁川轻哼一声,又听她补充,“毕业论文可没这写得好。”   把宋祁川逗笑了,虞岁才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发工资了。”   宋祁川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俊朗的眉眼挂着几分倦意,“我知道,是我发的。”   “我人生第一份工资哦。”虞岁一边查看他的表情,一边打开了小盒子。   昨天她拿到工资就拉着李艺宵去了商场,五千多一点儿,买不了什么好东西,幸好宋祁川也向来不缺,挑来挑去,买了条Burberry的男士手帕。   “叠成三角巾放进口袋,就是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了。”付完账后,她喜滋滋地说。   宇宙直女李艺宵听了直呼内行。   虞岁把手帕平铺在桌子上,叠好之后小心翼翼地捏着,递给宋祁川,“送给你。”   宋祁川唇边噙着笑,见状往前俯身,幽深的目光在触及手帕顶上一角时顿了顿,他眉头轻蹙,看向虞岁,“这是什么?”   恰好可以露出口袋的那一角,用红线绣着一个小小的“S”。   “定制的,宋的首字母。”虞岁笑了笑,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紧张地出汗了,并不十分确定宋祁川会不会相信这套说辞。   毕竟“S”不仅可以是宋祁川的宋,也可以是虞岁的岁。   虞岁悄悄用余光打量,宋祁川指尖点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敲得她心都乱了。   她突然想起宋祁川刚带她来凌南市的时候,曾问过她,想不想改名字。   虞岁摇了摇头,不管后来发生过什么,这名字是她母亲取得,她不想轻易摒弃。   那时宋祁川只点了点头,淡淡地说,“岁岁无虞,是个好名字。”   因此,昨天晚上她熬夜绣到天亮,想把这个好名字放进他的胸口。   这安静中仿佛涌动着暗潮,过了半晌,宋祁川终于开口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字母,嗓音懒懒地,藏着几分揶揄,“定制的?”   虞岁紧张地点了点头。   宋祁川又笑,残存的霞光覆在他的眉眼,往日的凉薄悉数不见。   他点头,似是赞赏一般,轻声道了句,“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先说了,男主有初恋,是在遇到女主之前,而且是别人追他。   念念不忘是有隐情,不是爱。男主是C。   宋总:你闭嘴!   还有,岁岁的心思很快就公开了。   卑微暗恋变成明晃晃的勾引,就问你们想不想看?嘻嘻嘻 第12章 联姻   第二天宋祁川就飞去了泰国,宋自远勒令他尽快解决这件事。   临行前,他专门去了一趟公寓。   彼时,谢媛媛和李艺宵也在,俩人趴在露台上,拿着望远镜偷窥。   虞岁披着一件藕粉色的针织开衫在路边等着,宋祁川从纯黑的迈巴赫上下来,身材颀长,长相俊美,强大的气场几乎吸引了马路对面人的目光。   谢媛媛惊喜地尖叫,“他是谁啊他好帅!”   李艺宵白了她一眼。   然后就看见宋祁川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卡。   虞岁下意识拒绝,“我不要。”   宋祁川收紧了神色,“岁岁。”   正是周末的清晨,路上行人不多,阳光轻盈地跳跃,整条街好像被笼罩在一个玻璃瓶中,虞岁显然是刚醒不久,眼睫上还有惺忪睡意,额前的碎发凌乱,他看着只觉乖巧可爱。   顿了顿,宋祁川胸有成竹地说,“你不要这张卡,那我就要袁婶过来住。”   虞岁懊恼地抓了抓头,看着宋祁川以逸待劳的轻笑,认真地说,“我已经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   宋祁川眼色微沉,喉结滚动了一下。   不知怎地,他想起覃榭舟昨晚同他说过的话。   身后有车驶过,扬起一阵灰尘,他蓦地开口,“你有喜欢的人了?”   虞岁浑身一震,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宋祁川。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又深知关于这句话,她不可能听错。   然后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慌乱,紧张,还有几分如释重负的委屈。   “为什么这样问?”她撩了把头发,强装镇定。   宋祁川怔了半秒,突然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口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是覃榭舟发来的消息。   宋祁川单手插兜,握住了震动的手机,再抬头,神色已恢复如初,“你实在不想要就算了,我会往你卡上打笔钱,这次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要是不想去公司......”   他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眉眼突然覆上一层阴翳,“我让寺维为你办理请假,我不在的时候你就不用去公司了。”   “为什么?”虞岁蹙眉,后知后觉地抓住他的袖子,“你是有什么危险吗?”   宋祁川哑然失笑,“电视剧看多了?”   他抬起手,虚扶了把虞岁的肩,掌心还没触及就收了回来,“不是马上快毕业了,你在家老实准备论文吧。”   虞岁站在路边,看宋祁川的车离开。   宋祁川也在车里看着后视镜,一直到镜中的人影消失。   到了机场,覃榭舟已经在贵宾室等他。   覃家的市场多在沿海和东南亚地区,泰国当地也有些黑白两道的势力,覃榭舟这次也算是被宋祁川押着过去,一同去收拾宋钦的烂摊子。   清晨赶机,覃榭舟心情不太好,可一见宋祁川也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他的心情又有些好了。   捅了捅胳膊,“小岁子安顿好了?”   宋祁川没理他,鼻梁卡着一副墨镜,靠在沙发上休息。   覃榭舟并不恼,“我昨天让你问的,你问了没?”   宋祁川薄唇紧抿,迟疑了下才开口,“问了。”   “她怎么回答?”   “她说。”宋祁川摘下墨镜,仔细回想,“为什么这样问?”   好一招反客为主。   覃榭舟笑眯眯的,“那你怎么说?”   “我就没说了。”宋祁川声音低哑,情绪不明。   覃榭舟嘲讽的话到嘴边咽了回去,他也靠在了沙发上,语气变得吊儿郎当,“那说不定就是没有喜欢的人,既然如此,那你们家老爷子的提议也是可以考虑一下的嘛,毕竟是临京富了三四代的薛家,虽然名声差了些,又是个病秧子,可身家跟你们宋家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委屈不了。”   宋祁川瞥他一眼,目光阴恻恻的,深不见底的感觉。   对面有几个年轻女人,若有若无的视线飘过来,想看,又不敢细看。   覃榭舟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你这样不管不顾地拴着她,是栓不了几年了。”   宋祁川眼眸阴沉几分,转头看他,“我栓她?”   “不然她为什么非要独立给你看?”覃榭舟耸了耸肩,点到即止,却是杀人诛心。   宋祁川胸口沉了一股气。   他靠向沙发椅背,脑海中蓦然浮现出虞岁的模样。   早上他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她的反应。   迟钝,是因为紧张。   宋祁川太了解她了,了解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背后的喜恶情绪。   就是因为了解,他才及时刹住了。   其实,也不是不想听到答案。   只是怕那个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又记起几年前,有个男生一路尾随虞岁上了平微山。   恰好他的车回来,他坐在后座上,把那人如何纠缠的画面尽收眼底。   他让那个男生在局子里蹲了四十多天。   寺维曾委婉提醒,到底是同学,虞岁会不高兴。   但他那时只觉得愤怒。   更何况,岁岁显然是不喜欢那个人的。   可如今是不一样了。   她的踟蹰和犹疑都指向了同一个答案。   宋祁川抬起手臂,揉了揉眉心,腕上的表盘折射出光线。   对面的年轻女人看过来一眼,眼神中藏了些情绪。   他恍然未觉,偏头看覃榭舟,“她前几天约了你?”   “你变态啊。”覃榭舟皱眉,做作地抱胸,“监视我?”   宋祁川没理他,“如果她真有喜欢的人了,告诉我。”   覃榭舟噙着笑看他,“你要干嘛?”   宋祁川转回头,又戴上了眼镜,凛冽的目光敛起,语气又恢复成云淡风轻。   “调查背景。”   覃榭舟撇撇嘴,暗自腹诽。   真当自己是活圣人了。   “还有。”宋祁川顿了顿,“老爷子说得话,别让她知道。”   覃榭舟轻哼了声,“你最好能瞒住。”   -   宋祁川离开没多久,虞岁就收到了一条转账信息。   “五千万啊!”谢媛媛大呼小叫,“虞大头,你真是富豪包养的小家雀吗?”   她眼神真诚,语气直白,“虽然那个人很帅,但我不喜欢小三,我已经把你当朋友,希望你不是那种坏女人。”   李艺宵把她拉到一旁,“你知道什么呀?人家未婚。”   谢媛媛像松了口气似的,往嘴里塞了个小笼包,“哦哦,那他是你男朋友咯?怪不得你连靳燃都看不上。”   虞岁摇摇头,脱力地窝在沙发里,“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他是你哥?”   李艺宵拼命给谢媛媛使眼色,“你怎么那么多问题?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大家都是朋友嘛。”谢媛媛说着,突然从包里翻出几张邀请函,“对了,C家高级珠宝私享会,既然大头今天不用去打工,那我们晚上一起去吧。”   虞岁本不想出门,奈何两个女人在耳边像鸭子一样聒噪。   架着她化好了妆,又挑了件短款小礼服裙子逼她换上,还要让她戴项链和耳环。   看到那些厚重的配饰,虞岁连忙拒绝。   她心里烦得紧,脑袋里始终盘旋着宋祁川临走前问她的那句话。   “你有喜欢的人了?”   “你有喜欢的......”   “你......”   虞岁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怎么就没说出口呢。   “那个人就是你啊!”   到了私享会,谢媛媛和李艺宵被那些动辄就千万,甚至上亿的珠宝吸引。   虞岁兴致不高,独自端着一杯气泡水坐在餐台附近,望着手机发呆。   屏幕上是宋祁川的聊天框。   她打了一行字:“到了吗?”   空了半小时都没发出去。   她的心一直悬着,猜度宋祁川问出那个问题的含义。   到了晚宴的环节,一张长桌。   旁边坐着的李艺宵和谢媛媛在场上都有认识的人,她没有,不需要寒暄,也乐得清闲。   正闷头吃东西,谢媛媛突然领着几个女生过来,指着虞岁说,“就是她。”   虞岁疑惑地看着她。   “上次《迷航识踪》宣发会,我把你照片发朋友圈了。”谢媛媛神情略有些得意,“评论都夸你好看,说想认识认识你。”   虞岁扯起嘴角挤出一个笑,尴尬地面对这场面。   心想是不是对谢媛媛太好了,她才误以为她是个很喜欢交朋友的人。   那几个女孩都是凌南市叫得上名字的千金,平时和谢媛媛的关系也称不上多好,在这个圈子里,礼貌寒暄都可以被所谓的名门教养包装成亲密无间。   那日热搜的动静不小,更何况还有靳燃牵扯其中,她们对虞岁好奇。   就利用谢媛媛,想来看看吊打佟姿,以及能搭上当红偶像的女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略略一瞧,穿得是过季的小礼服,也没戴任何首饰,态度就有了些变化。   虞岁不像谢媛媛那么粗钝,能看出对方眼神里的轻蔑。   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也就没有再说过话。   中途去洗手间,在门口就听见刚刚那波女生在议论她。   “穿得也不怎么好啊,估计是谢媛媛带进来的吧。”   “长得倒是挺好看,怪不得能勾上靳燃。”   “诶你上次约他,他后来回你了吗?”   “没有,不知道怎么那么拽,到现在也没通过我的微信。”   ......   后面就是在讨论靳燃了。   虞岁听得烦闷,转身离开。   一回头,撞上了个人。   魏蔚一看见她,就像被拔了毛的公鸡,开启战斗状态。   “你怎么在这?”   虞岁瞥她一眼,“这私享会上的珠宝都是你家的?”   魏蔚仔细打量她,而后嗤笑一声,“是李艺宵带你进来的吧?想混名媛圈也要看看自己配不配啊,乡下来的土鳖。”   虞岁懒得跟她斗嘴,绕过她准备走人。   魏蔚显然不愿意放她走,伸出手臂拦住她,“像这样的场合,你也敢打着宋家的旗号招摇?你别以为有我哥给你撑腰,蹭吃蹭喝那么多年,就变成我们宋家的人了。”   “吃你的还是喝你的了?”虞岁觉得她聒噪得很,抱着臂冷眼瞧他,“你哥愿意护着我,给我花钱,你有意见?去找他说啊。”   魏蔚自然是不敢和宋祁川说一个“不”字的。   从小到大,宋祁川和她,甚至是宋爱然都不亲近,甚少来往。   宋祁川如今是佰盛正经的掌权人,也是她的亲表哥,可他对她不及对虞岁这个野丫头万分之一的好。   魏蔚向来有怨,看到虞岁竟然也敢出席这样的场合,和她平起平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瞪着虞岁,表情怨毒,“你以为他会一直护着你吗?你还不知道吧,表哥已经答应外公,让你去和薛家那个病秧子少爷联姻了。”   “你以为你是谁?欠了宋家的,迟早要还回来。” 第13章 偶遇   李艺宵找到虞岁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像丢了魂儿一样。   扶着墙,面色惨白,眼神里的茫然是她从未见过的。   李艺宵慌了,走过去不动声色地架住了她。   “怎么了?”她低声问。   虞岁没说话,像是缓过神来一样,朝她摇了摇头。   面前的魏蔚双手抱臂,脸上还有嘲讽。   李艺宵一下就知道了,这人挑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说你有完没完?”她不耐烦地看着魏蔚,“你姓魏,宋祁川姓宋,他愿意对谁好就对谁好,都跟你没关系懂么?”   谢媛媛也及时地赶了过来。   她向来知道魏蔚这号人,但是不曾交好过。   不为别的,魏家声势渐微,眼见着一年不如一年了,魏蔚却始终趾高气昂,自觉自己高人一等,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她看到眼前这幅场景,也理所当然地认为魏蔚欺负了虞岁,立马上前推了魏蔚一把,“你以为自己是谁啊?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的。我告诉你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再敢欺负我朋友,信不信我让你在圈里混不下去。”   谢家算是凌南新贵了,靠实业起家,不似魏家,家底儿是实打实的殷实。   因此谢媛媛说这话,虽然恐吓的目的居多,可也是有些底气儿的。   刚刚在卫生间里聊八卦的女人们听到动静赶出来,不动声色地围在了一旁。   上流圈子里从不缺少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可到底是有所谓“教养”在身的名流,这样面对面的撕破脸还是极少见的。   魏蔚被他们两个呛了一轮,脸又气绿了。   看到身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她得意又恶毒地瞪了虞岁一眼。   “你就慢慢在这招摇撞骗吧,回头嫁去了薛家,那个薛少爷可不算个怜香惜玉的,我看他们还能不能护着你。”   她说完就走了。   众人显见地沉默了。   薛家是临京的大家族,四代从商,家族旁系众多,宗族观念却极重,几代人的齐心协力,造就如今领域众多,实力雄厚的商业帝国。   这样的高门大户原本该是不少人梦寐以求的。   可到了这一代,薛家却出了个不堪重用的少爷。   先天性心脏病,活不过三十岁。   正因如此,薛家便一味纵容,不管不顾,导致那人吃喝嫖赌无恶不沾,风评算是极差。   所有千金都怕跟这位薛少爷惹上一点儿关系,虽然压根也没人见过他长什么样,但只剩几年可活的流氓,但凡有人嫁过去,是注定要为了家族利益守一辈子寡。   因此,当魏蔚丢下那句话离开以后,围观的众人开始交换眼色,认真打量起虞岁来。   李艺宵和谢媛媛也没心情跟她们周旋了,一左一右地握着虞岁的手,离开了晚宴。   -   月凉如水,露台上仿佛结了一层寒霜。   虞岁抱着膝盖窝在沙发上,长发垂下来遮住脸颊,纤瘦的背影在月色下显得格外落寞。   不远处,谢媛媛捅了捅李艺宵的胳膊,压低声音问,“大头到底什么来头啊?家里人怎么给她许了薛家,那薛家少爷你都不知道,风评......”   李艺宵压下她的手臂,神色浅淡地看着她,道了句,“她没有家人。”   谢媛媛在一旁发愣。   李艺宵提着半瓶酒走到虞岁身边。   剔透的高脚杯注入鲜红的酒,她举起一杯递给虞岁,哑声说道,“不打个电话问问?”   虞岁抬头,眼圈儿有点红。   声音倒是没什么变化。   她接过酒杯抿了口,望着远处的夜景,轻声说,“他走之前问了我一个问题。”   李艺宵挑眉看她。   虞岁笑了笑,“他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我想了整整一天,还以为他察觉到什么了。”虞岁扬起下巴,侧颜像是镀了一层柔光,在这种哀伤的氛围下更显凄美,“现在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了。”   李艺宵覆上她的肩,迟疑开口,“我觉得宋总......他不是这种人。”   “我知道。”虞岁朝她眨巴眨巴眼,笑了,“我还没那么狼心狗肺,他对我有多好,我全都知道。”   李艺宵放心地点了点头,“那你是担心宋家老爷子......”   虞岁往前俯身,脱力地趴到了沙发上。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远处,声音有些缥缈,“怪不得他不让我去公司了。”   宋祁川的难处她向来知道,只是自己使不上劲,帮不了他。   她自觉是两个人中卑微的那个,但其实,除了那些秘而不宣的心思之外,宋祁川也从未让她受过什么委屈。   “我想约老爷子谈谈。”   李艺宵抿紧嘴巴,看虞岁眼神沉静,也不再说什么。   -   宋祁川一到泰国就开始进行会议。   宋钦自知犯了错,少见的老实,宋祁川也懒得教训他,知他无用,几次法务部会议和设宴周旋都没叫上他。   倒把覃榭舟累得够呛。   忙了几天后,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但也只是解决了产权问题,防止佰盛的前期投入不会沉没,那个海滩别墅集群项目是注定要胎死腹中了。   一次答谢当地ZF的晚宴上,覃榭舟像只花蝴蝶一样穿梭在美女中间。   宋祁川兴致寥寥,一个人到餐厅外面的花园抽烟。   覃榭舟不知什么时候摸了出来,啧了声,“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能让宋大少爷也抽上了我们这些俗人才抽的俗物?”   宋祁川叼着烟,扯了扯嘴角,给他丢过去一根,“这事儿解决以后,条件随你提。”   “嗐。”覃榭舟拍拍他的肩,“这就见外了不是?更何况我也只是帮忙收回了地而已,至于项目......”   宋祁川拧眉,“我还没打算帮他把屁股擦干净。”   他只打算帮到这里,为公司及时止损。   至于宋钦被人设计,欠下高额债务的事情,他从未考虑过插手解决。   夜色深重,宋祁川眉宇阴郁,语气冷厉,“做错事情,总要付出点代价才行。”   覃榭舟了然地笑了笑,“听说小岁子那门亲事,就是他们父子俩捣鼓出来的?”   宋祁川轻哼了声,一言未发。   寺维行色匆匆,从大厅找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覃榭舟好奇地打量。   “淡金别院的小康刚刚来电话。”寺维眉头紧锁,看着宋祁川阴沉的脸,犹疑地说,“他说,老爷子明天要去见小姐。”   小康是宋自远的随行司机,宋自远用了许多年,向来都不知道,他其实是宋祁川的人。   宋祁川掐了烟,又听见寺维补充,“是小姐主动约见的,小姐她好像知道联姻的事了。”   宋祁川神色微变,松了把领带,胸口的手帕刚好掉了下来。   覃榭舟弯腰拾起,看到那个不算精致的“S”刺绣,愣了愣,笑着递给了他。   宋祁川下颌线条绷紧,蕴了怒气,“谁告诉她的?”   “好像是...表小姐。”   -   虞岁第一次主动约见宋自远,还是有些紧张的。   出门前,李艺宵还是很担心,再三问她,“要不我跟你一起吧?”   虞岁抬手拒绝,宋自远向来视她为家丑,她带一个外人过去,估计还没来得及说话,老爷子就能气得离席走人。   “没事儿。”虞岁在手机上叫了网约车,打发她赶紧回去,“我就是跟他说清楚,总不能事事都让宋祁川帮我扛着。”   她这样盘算着,并没注意到马路对面有一辆车停了下来。   靳燃坐在驾驶座位上,唇角勾起兴味的笑,胳膊肘搭在车窗上,眼神直勾勾地望向路边的女人。   瘦削,清冷,鹅蛋脸绝美,又不染俗气,一举一动带着疏离的贵气。   清醒的样子还真有些高不可攀。   “真是有缘分。”他轻笑了声。   虞岁上了车,他就调转车头在后面跟着。   最后停在一家食府前。   眼见着姑娘进了店门,靳燃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然后自嘲地笑了笑。   这是在做什么?跟踪狂吗?   不一会儿,电话响了,他接通,语气懒散,“我不去了,你们玩吧。”   电话那边有些意外,“怎么了呀,不都说好了嘛,人家菜都点好了,就等你呢。”   靳燃心口一跳,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行,那重新定个地方吧,我把定位发你。”   说罢挂了电话,打开微信,定位了这家食府发了过去。   做好这一切,他收起手机,打开车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第14章 会面   虞岁定了一间包厢,古朴中式装修,焚了檀香,凝神静心。   她坐了许久,过了约定时间几乎一个小时,宋自远才拄着拐杖姗姗来迟。   老爷子面容冷峻,不怒自威,倒是和宋祁川看着很像。   虞岁恭敬地叫了声“爷爷。”   宋自远冷哼了声,“别叫我爷爷,我没有你这个孙女。”   虞岁不在意,让服务员重新换了桌热菜。   她不慌不忙,盛了碗热汤递过去,“这家店的猪心汤很有名,安神养胃的,宋先生,您尝尝?”   佰盛是宋自远一手打拼出来的,虽然是在宋祁川手里才有了如今的规模,可到底是生意场上打滚了半辈子的人,拿捏人心的话术还是能手到擒来的。   他见虞岁神态自若,也不想费力周旋了,直接开门见山,“既然你在电话里说自己都知道了,那我就直说了。”   虞岁捧着碗,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不是宋家的人,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这门亲事虽然来得突然,但薛家的名声在外,也不算委屈了你,你要是真有心报答宋家养育你这么多年的恩情,就应该老实应允下来,别叫旁人为你为难。”   宋自远言之凿凿,这番话说得实在有水平。   既提醒了她要知晓自己的身份,又不动声色地挑明宋祁川的立场。   “旁人为我为难?”虞岁笑了笑,眼神真诚,“您说得是宋祁川吗?”   “是又怎么样?”宋自远听她提起宋祁川,似乎是有些生气,语气重了几分,“你已经不是十岁的小姑娘了,你要是真聪明,就该老老实实捡了这个好处,趁宋家还愿意给你个身份,嫁到薛家去,这辈子吃喝不愁,不好吗?”   虞岁放下碗,咽了下口水,唇角勾了勾,笑意却未达眼底,“您说得薛家这样好,为什么不把魏蔚嫁过去?”   宋自远神色顿了顿,又厉声说道,“小蔚是魏家的人。”   虞岁笑了笑,也不在意,双手交叠盘在胸前,姿态极为恭敬,“不管您说什么,我明确告诉您,我是不会同意的。”   “你凭什么不同意?”宋自远生气地拿起拐杖,敲了敲桌腿,“你以为那臭小子会永远护着你吗?”   “我不需要他永远护着我。”虞岁抿嘴,眼神坚定,“但是,除非他自己亲口对我说,否则无论你们谁来说我厚颜无耻也好,骗吃骗喝也好,我都不会离开他的。”   她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任谁都能听出她的心思了。   宋自远难得沉默,眉头紧锁着,眼神中藏了些锐气,“你喜欢他?”   虞岁郑重地点了头。   她肩膀瘦削,语气也柔柔弱弱的,可眼神里的一往无前却让人无法忽视。   “我喜欢宋祁川。”她又说了一遍。   宋自远看着她,目光沉静,良久,突然笑了笑。   虞岁心中不安,还想再说些什么,又听到他开口,“你们俩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宋自远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气定神闲地说,“这么多年,他照顾你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而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你心里很清楚他对你是什么态度。如果你们真的有希望能在一起,他根本就不会给我提出联姻的机会。”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l a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虞岁两只手交握,手心沁出了汗。   “小姑娘,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宋自远搁下茶杯,直勾勾看着虞岁,眼神中竟多了一丝悲悯。   “你被什么保护,就被什么束缚。”   -   隔壁包厢里,靳燃一进来就让服务员撤走了墙上的屏风,椅子靠墙,他身体靠后,几乎快贴在墙上。   好友章超踢了他一脚,“我说你有意思没意思?趴那儿干嘛呢,一晚上了。”   靳燃回过头,食指放在唇上“嘘”了声。   他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席上有其他人插话,“我说大少爷,那部戏你到底有没有兴趣啊?没有我就推了。”   靳燃头也没回地挥了挥手,“推了吧。”   章超啧吧啧吧嘴,得,有钱就是任性。   靳燃听墙角听得入神,旁人推了推章超的胳膊,朝他努努嘴,“什么意思这是?是不是娱乐圈也混够了?”   “谁知道呢。”章超摊了摊手,想起什么,丢根烟过去砸到靳燃怀里,笑问,“听说你家老头子最近琢磨着给你找个女人,留个后呢?”   靳燃拿起烟折成两截砸过去,“老子还没死呢!”   他出去上厕所,经过隔壁包间门口,脚步顿了几秒。   靠在走廊上抽烟,左手夹着烟,右手掏出手机发微信,姿态不羁,夺了所有经过走廊的人的目光。   虞岁推门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得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像是海报上一样,古典的木纹墙面上倚靠着一个抽烟的男人,氤氲烟雾从他指尖绕出,轮廓精致得像个假人。   “嗨。”靳燃掐了烟,和她打招呼。   虞岁淡淡地瞥他一眼,没说话,转身要走。   靳燃急了,上前捉住她的手腕,语气有些无奈,“我没有跟踪你。”   说罢自己也心虚,又补充,“我没有恶意。”   虞岁挣开他的手,眼神淡然,“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成年男女,几次三番的纠缠。   是何用意,她并不傻。   靳燃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知道。”   “你喜欢你的,我喜欢我的。”他耸了耸肩,笑容明亮洒脱,眼睛里好像闪着光,“看谁本事大咯。”   他说完就走了,推门进了隔壁的包间。   那份胸有成竹实在是莫名其妙。   虞岁原地站了会儿,感觉前所未有的疲倦。   她走到饭店门口打车,脑袋里也乱糟糟的。   她突然感觉自己对宋祁川的爱意像一个玩笑,任何人看到都可以来笑上两声。   宋自远如此,刚刚的靳燃也如此。   似乎没有人认为她会成功。   她身心俱疲,坐车回了公寓。   因为心里装了不少事儿,下车后浑浑噩噩的,完全没看到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最后是宋祁川叫住了她。   他车窗半降,眼神中还挂着舟车劳顿的倦意。   虞岁揉了揉眼,反复确认。   然后惊喜地跑上前,“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宋祁川面不改色地撒谎,“那边已经处理完了。”   晚来风急,虞岁站在月色中,感觉到一阵萧瑟的寒意。   她心中有些委屈,强忍着,看向宋祁川的眼睛里都是温柔的笑。   “我刚刚去见了你爷爷。”她小声地说。   宋祁川伸出手,漫不经心地帮她拨到耳后,“我知道。”   “你不想问我们说了什么吗?”   宋祁川唇边勾起一个笑,眼神是漫不经心的,“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同样,别人的话你想听就听,不想听的——”   “全都不用听。”   这就是在说那桩突如其来的婚事了。   虞岁抿了抿嘴,心思困顿,蓦地有些恍惚。   她站在车前,突然想起刚刚宋自远同她说得最后一句话。   “你被什么保护,就被什么束缚。”   此时此刻,她看着眼前的宋祁川,突然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这么多年来,她的确囿于宋祁川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中。   这份感情太厚重,想要重置,谈何容易?   “宋祁川。”   虞岁很少这样叫他,早前的时候,她一直“老宋”、“老宋”这样子叫。   再大一点儿,她有了别的心思,就不再用“老”字称呼他了。   她叫他“宋老师”、“宋总”、“宋先生”。   好像这样,就能忽视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   虞岁神色少有的郑重。   她站在宋祁川面前,眼神坚定,“你上次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还没有回答你。”   宋祁川双手插兜,蓦然握紧了掌心。   他竟然有些紧张。   “我有。”   虞岁看着他,眼睫上仿佛有闪耀的星光,“我有喜欢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届读者不太行呀~   我前面铺垫燃哥身份铺垫得也不少了呀,就没人能看出一点儿端倪? 第15章 身份   不知道停了多久,宋祁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思绪。   他勾了勾唇,歪下头,“是什么样的人?”   虞岁抿着嘴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宋祁川也笑了,他拿出手,手心有些薄汗,抬起来,终究还是没放在她头上。   虚扶了把虞岁的肩膀,哑声道,“你喜欢就好。”   “所以呢——”虞岁抬头看她,眨眨眼,“你会支持我去追他吗?”   宋祁川垂眼睨她,语气阴沉,“他不喜欢你?”   虞岁摇摇头,“我不知道。”   宋祁川伸手推了她凑近的脑门,“那你要我怎么支持你?”   “我想。”虞岁顿了顿,“先从彻底独立开始。”   宋祁川眼睛微眯,蓄了几分精光,点点头,愿闻其详的样子。   “如果我再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难保他们不会再让我报恩,随便给我安排了什么人让我嫁过去呀。”   “不会的。”宋祁川像是要堵住她的退路似的,“这件事我会解决。”   “可是......我已经决定了。”虞岁舒口气,坚定地说,“明天我会去公司办理离职,试用期还没过,手续应该也不会太麻烦吧。”   宋祁川默了默,“那你想干嘛?”   虞岁伸出手指,比出一个相机的手势,还拟了“咔嚓”两声,笑问,“你说我干嘛?追梦去呗。”   她这句话一语双关,宋祁川舌尖抵了上颚一下,感觉喉咙上像是挂了东西一般沉重,点点头,只回了一个字,“好。”   -   虞岁事儿办得十分利索。   第二天上午去公司办离职,下午就从公寓里搬了出去。   袁婶给他打电话,她去公寓收拾卫生,发现家里什么都没动过,迟疑地说,“小姐连衣服都没拿走。”   “知道了。”宋祁川挂了电话,心烦意乱,把手中的牌往前一推,“不打了。”   覃榭舟抿着嘴笑,招呼其他人继续,走去旁边的台球桌拿了两根球杆,递过去,努努嘴,“来一把?”   宋祁川憋着一股邪火,看他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不爽,接过来,二话不说开了个漂亮的球。   “可以啊。”覃榭舟鼓鼓掌,“这情场失意,球场就得意,果真有道理。”   宋祁川冷冷地瞥他一眼,没说话,可表情仿佛在说“又他妈在放什么屁”。   覃榭舟抱着臂往后退了退,委屈地大喊,“你还敢瞪我,把我一人丢在泰国给宋钦那臭小子收拾烂摊子,还没找你算账呢。”   宋祁川收了杆,朝球桌扬了扬下巴,“算吧,看你有多少本事。”   覃榭舟不服气地举了杆,刚要打,就见寺维推门进来了。   他走到宋祁川旁边,神色有些紧绷,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说。”宋祁川半倚着墙,端起水杯喝了口,喉结滚动,胸肌在衬衫领口下面若隐若现,性感结实有力,会所包厢里还有其他人带来的女伴,不时投来目光,看得心中火热。   寺维略一沉吟,老实说道,“您让我调查的那位叫作靳燃的明星。”   宋祁川手一顿,偏头看他。   覃榭舟也支起了耳朵。   “靳是他成年以后自己改得名字,随母姓,他的本姓是薛。”寺维说到这里,抬头小心翼翼地打量一眼,不由压低了声音,“临京薛家的薛。”   覃榭舟惊呆了,手一抖,铲了一个球。   按规则,要罚一个自由球。   宋祁川不疾不徐地走过来,拿起白球放在中间,他出杆很快,手起杆落,一颗黑八就入了袋。   “服不服?”他放下杆子,回头看覃榭舟。   覃榭舟拱了拱手。   他是真服。   究竟是什么样的心理素质?   这都不慌?   他都要怀疑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判断了。   宋祁川走回沙发上坐下,覃榭舟也屁颠屁颠地跟来,招呼寺维往前来点儿,“你继续说。”   寺维白着一张脸,“没了。”   “没了?”覃榭舟皱着眉,“打听了这么久就挖了这点料?”   寺维有苦难言。   就这点料,还是他拖了十八层关系,找到自己干户籍民警的小学同学查到的。   “薛家的人好像有意纵着他,不怎么管,但身份捂得很严实。”他说。   宋祁川没出声,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覃榭舟推了他一把,努努嘴,“这我的杯子。”   宋祁川这才意识口腔里的苦味。   是酒。   他神色浅淡,撩起眼皮看向寺维,“还有谁知道?”   寺维并不傻,一听就知道他在问谁。   半垂着头,“小姐还不知道这件事。”   ......   虞岁何止是不知道,她压根就没把靳燃放在心上。   她忙着到处投简历,虽然李艺宵收留她,不至于流落街头,可没有收入,到底是没有底气。   她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一天,杂志社、广告公司,只要招摄影师的地方她都投了份简历过去,美其名曰遍地撒网,重点捞鱼。   李艺宵看不下去,拖着椅子坐到她身边,掰着手指头给她算了笔账。   “这工资不到五千块的工作你投它干嘛?你知道租个房子有多贵吗?衣食住行一个月要花多少钱,这点儿薪水怎么够花?更何况你是得过艾德奖的摄影师,也算有基础有作品的人,能不能对自己稍微要求高一点儿?咱就看月薪上万的工作,试试呗,试试又不吃亏。”   虞岁摸着下巴沉吟几秒,“我就想赶快找个工作。”   “然后搬出去?”   虞岁点点头,“我总不能一直住你这儿吧?你又不是单身,就这么散养你们家梁源,不让他回来,万一回头出事了,你可别跟我哭。”   李艺宵咬一口苹果,“他敢。”   “得了,我也不跟你说了。”虞岁眼神又转回到电脑上,“我自己心里有数。”   她确实也投了几家大公司,其中有一家是国内新锐时尚集团魅尚,薪酬待遇各方面都不错,只是他们都要求有三年以上工作经验。   虞岁刚踏入社会,半分经验都没有,虽然过去得过一些小奖,但那些奖每年都有,这个行业也从来不缺有经验又有作品的摄影师。   她自问在就业市场上还是没什么竞争力的。   谢媛媛也闻声过来。   估计是她平日的生活太无聊了,整天缠着她们,见虞岁搬过来跟李艺宵一起住,她也不请自来了,三个女孩窝在一起,数她话最多。   她这几天好奇疯了,关于虞岁的来头,她已经缠着李艺宵问了不下百次了。   奈何李艺宵嘴紧得像是被钢筋焊过一般,她什么都问不出来。   只能转头去攻虞岁,“我认识好多时尚媒体的朋友,要不我给你引荐一下?”   虞岁摇头,“不用了,我要自己找。”   谢媛媛瘪瘪嘴,转身去看电视了。   虞岁心里正烦着,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突然,朋友圈那一栏出现了一个小红点,头像是宋祁川。   她心口一跳,那个头像是她几年前拍的照片,海上日出。   当年她给宋祁川注册微信号的时候,问他要什么头像,他从相册里翻了这张出来,就一直用到了现在。   虞岁确信自己没有认错,激动地点进去,还以为一年都发不了一条动态的男人转了性,点进去一看才知道,又是转发。   当地经济论坛峰会即将举办的新闻......   她翻了个白眼,刚想退出来,手机突然来了个电话。   “您好,请问是虞小姐吗?”   虞岁没放下心上,这几天她已经接到了招聘公司无数个电话。   “我们这里是魅尚集团,想问虞小姐是不是在招聘网站上向我们公司投了简历,职位是摄影师,对吗?”   虞岁一愣,连忙正色起来,紧张地问,“对的,请问我是通过初筛了吗?”   电话那端的姑娘笑了笑,“是的,我们这边看到您的简历还有作品,想邀请您明天下午三点来公司面试,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虞岁兴奋地站了起来。   “好的,那待会儿我把公司地址发到您手机上。”   “不用了。”虞岁握着手机,手心都出了汗,“我知道魅尚集团的地址,明天我一定准时到。”   这话一说出来,不远处看电视的两人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她。   “魅尚?”   “摄影师?”   李艺宵和谢媛媛一脸不可置信,“你被选上啦?”   虞岁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傻笑,“通知我明天下午去面试。”   “可以啊大头!”谢媛媛光着脚颠颠儿地跑过去,“还以为你只是爱好拍照,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啊。”   虞岁咧嘴笑了笑,眉眼神采飞扬,唇边两枚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的,给她清冷的气质添了几分甜美。   谢媛媛愣了愣,傻乎乎地说了句,“大头,你这么好看,怎么不去当明星?”   虞岁心情好,捞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一手拍在她脑门上,“当你个头。”   作者有话要说:  OK。一只脚踏进了娱乐圈~ 第16章 面试   魅尚集团旗下有魅尚杂志和线上奢侈品购物平台两条线,业务涉及时尚、娱乐、奢侈品等众多领域,算是行业内的巨头。   这样的时尚公司,大多注重员工的素质。   尤其是摄影师这种职位,个人的审美影响着出片的整体质量。   去面试前,李艺宵倾情奉献出了自己前不久刚入手的香奈儿夏季高级成衣一套,而谢媛媛则不落下风地拿出了自己拖了许多人才买到得爱马仕稀有皮手提包一个。   虞岁被俩人全副武装了一通,才去了魅尚。   这次她面得是魅尚杂志的签约摄影师,一面是人事部经理,问得也都是一些基础问题,这些场面话她在准备佰盛面试的时候已经信手拈来,顺利来到二面,秘书带她来到了创意总监的办公室。   创意总监叫Andy,是一位穿着简约,气质上乘的中年女性,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一丝不苟地盘着,五官精致,不显老态。   虞岁拿出了自己过去几年间获奖的作品,恭恭敬敬地介绍着,口干舌燥地说了老半天,Andy一直端着杯咖啡,坐在椅子上,只是偶尔点头附和,却不发表什么看法。   虞岁摸不准她的心思,小心翼翼地询问,“总监,您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跟我说,我很珍惜贵司这次的面试机会,也真诚希望能入职魅尚成为一名专业的摄影师。”   Andy捏着她的一张照片,摘下眼镜,终于开了口,“虞小姐是吧?我就直说了,我个人很欣赏您的作品,但我作为魅尚杂志的创意总监,也不能光凭一己喜好任命。说实话,您的个人履历对标我们的职位要求还是差了点儿。”   话说到这里,虞岁的心已经有些凉了。   左手指抠着右掌心,憋着一股气才没露出失望的神色。   不曾想Andy话锋一转,又笑眯眯地开口,“不过年轻人嘛,还是要给些机会的。”   峰回路转。   虞岁被秘书领着去了摄影棚。   占地三百多平的大场地,同时容纳了四个巨型绿幕,各种道具应有尽有,来往的人形色匆匆,有推着衣架的,有拎着化妆包的,还有扛着浴缸布景的。   推开化妆间的门,里面坐着仨姑娘,对于虞岁来说脸都有些生,秘书介绍,都是魅尚的签约平模,平时负责拍一下插页带带平价好物的那种。   虞岁礼貌地和她们打了招呼,几人没什么好脸色,迅速交换了眼神,都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秘书有些尴尬,咳了声,介绍道,“这位是来我们公司应聘的摄影师,Andy说找个人过来搭一下,现场拍几张,看看出片质量。”   趴在镜子前涂口红的女孩先开口,“你去吧Lily,我马上就要走了,约了人。”   被cue到的女孩一脸不爽,“凭什么让我去啊,我都卸妆了,烨烨去吧,你一个小时后不是还有一场吗?反正现在也走不了,去搭一下吧。”   叫“烨烨”的女孩不高兴地说,“可我想休息休息,我中午都没吃饭。”   秘书不好意思地朝虞岁笑了笑,解释道,“她们都是有一场拍一场的。”   虞岁心下了然,自己是占了她们的私人时间。   她几步走上前,从包里掏出一份中午谢媛媛塞给她的三明治,递给那位叫烨烨的姑娘,笑着说,“不好意思,耽误你点儿时间,这是我刚买的三明治,还没吃,要不您垫巴两口?”   烨烨瞥见她的稀有皮铂金包,鼻子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没接三明治,“我不喜欢吃别人的东西。”   秘书面子有些挂不住了,过来说了句,“这是Andy的意思。”   “Andy怎么了?总监也不能老是让我们免费加班吧?这都今天第几个了?”烨烨推了把椅子,氛围开始紧张起来。   虞岁默了默,也明白了。   刚刚Andy那套话术说得漂亮,虞岁还在心里感恩戴德她给了个机会,烨烨要是不抱怨,她还不知道原来这是每个来应聘的摄影师都要走的流程。   这些领导。   大约不拿捏人心就不会好好说话。   场面正僵持着,虞岁也进退两难。   忽然,化妆间门口出现一道声音,“拍我吧。”   靳燃倚靠在门框上,单手插兜,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目光懒懒散散地落在虞岁身上,带了几分兴味,噙着笑说,“我有空。”   化妆间那三位姑娘一时全呆住了,怔在原地,忘了动作。   烨烨最先反应过来,噙着笑上前,“燃哥,你不是在隔壁拍吗?怎么来我们这里了啊?”   她们小平模是摄影棚最底层的,分的摄影师是没有经验和名气的新人,上的插页是没人注意的背页,就连化妆间都是最次的,不到二十平的房间摆了五个梳妆镜。   因此,虽然同在一个摄影棚工作,也经常见到娱乐圈大腕,可几乎没怎么打过交道。   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烨烨以为靳燃是给自己解围,心下欢喜,就情不自禁地贴了上去,一口一个“燃哥”地叫着,好像俩人之间多熟似的。   秘书面露难色。   靳燃的部分是这周的大项目,六月的封面,他的时间可耽误不起。   “只是面试新人的小拍摄,可以不用......”秘书想拒绝他。   烨烨也变得通情达理起来,帮腔道,“对啊燃哥,我来就好了,耽误你的拍摄就不好了。”   靳燃淡淡地撩起眼皮,越过她们两个,落到了虞岁身上。   她还在那里站着,梗着脖子,笔直地站着。   他舔了舔嘴唇,挑眉说道,“怕耽误拍摄?那简单啊,这期封面就让她给我拍吧。”   这话一落地,众人都安静了。   秘书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场面。   毕竟靳燃是势不可挡的电影界新秀,人气急升,又大牌得很,这次的项目是找他的经纪团队磨了一个多月才敲定的,没人敢出差错。   房间里一片死寂。   像是被人施了什么定身咒一般。   最后,还是虞岁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她迎着靳燃的目光,轻飘飘地说,“抱歉,我觉得我可能没有能力胜任这份工作。”   烨烨也适时开口,语带不屑,“对吧,她就是来面试的一小摄像,根本没......”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靳燃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语气冰冷,又带着显而易见的鄙夷,“她是小摄像,那你是什么?小野模?嗯?”   他那声讥讽的轻哼声过于明显,任谁都能听出来他在护着虞岁了。   烨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顿时红了眼眶,捂着脸跑了出去。   靳燃看都没看一眼,手中翻转着打火机,吊儿郎当地看着秘书,“你们杂志就这个水平吗?没有能力?无法胜任?”   他吁了一口气,歪着脑袋笑了笑,眸色深邃,笑得邪性,“如果是这样,那我恐怕要重新考虑一下这次的合作了。”   秘书急了,“别啊,我们都是签了合同的,这期预告都发出去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合同里有一项规定说我有权指定为我拍摄的摄影师吧?”   “可虞小姐还不是我们公司的......”   靳燃勾了勾唇角,无所谓地笑了笑,“那就按合同来吧,看看罢拍要赔多少钱,赔就是了。”   ......   秘书火急火燎地跑回办公室找Andy了。   虞岁拉着靳燃来到走廊,头疼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干嘛?”   靳燃耸耸肩,“很难理解吗?”   虞岁抱着臂看他,“太难了。”   “想追你啊。”靳燃从身上摸出一根烟叼在嘴边,手指在金属打火机上翻转两下,一簇火苗升了起来。   虞岁皱着眉,十分费解地打量他,“你真的是明星吗?”   “他们都说是。”   虞岁无语,“你不怕绯闻吗?”   靳燃挑眉笑笑,眉眼俊朗,“跟你就不怕。”   ......   没见过脸皮那么厚的。   虞岁受不了这人,转身跟上了秘书。   她既不想遂了靳燃的愿,还没进公司就先给自己惹一身麻烦,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毕竟像魅尚这种量级的公司,错过了也许就再也进不去了。   虞岁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该怎么解释,才能和靳燃撇清关系,她不知道在一门之隔的办公室,Andy接起了一个电话。   来电人是宋祁川。   作者有话要说:  岁岁要先入职,解决了生存问题,然后才有心情去勾引人嘛~   还有哦,这文31号入v,也就是后天,本周六哦。   周六当天会爆更三章,明天就不更了,休息一天~   入V前三章评论我都会发红包,感恩支持~   最后,贴一下我下本书的文案叭~感兴趣的朋友可以预收一波。   《愿你》文案:   1.   十五岁那年,阮笛喜欢上裴凛,不知好歹地追了好一阵子。   她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跟在他身后,扬着小雏菊般俏丽的脸蛋唤他“裴凛哥哥”。   朋友调侃他,“那小丫头迷上你了。”   裴少爷叼着半截烟,没心没肺地说,“迷上老子的女人多了,更何况那丫头连个女人都算不上 。”   话音刚落,裴凛脑袋里突然浮现出初见那丫头时的样子。   她穿着纯白纱裙,伴着音乐曼妙起舞,若灵若仙。   裴凛掐了烟,漫不经心地想着。   那身段,长大后也差不了。   2.   十年后重逢,阮笛果然长成了一个“差不了”的女人,眼尾微挑,红唇潋滟,媚态天成。   纠缠不休的人变成了裴凛。   他耍了手段,让阮笛跟他签了恋爱契约。   三个月的时间,她图钱,他图人,各取所需。   他本以为三个月以后自己这股非她不行的邪火能散,可没想到这火会越烧越旺。   圈里人当面称赞他们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背地里都在猜测向来随心所欲的裴少爷什么时候会厌烦。   没有人知道,契约到期当天,阮笛就提出了分手,拿钱潇洒走人。   而裴凛红着眼睛拦住她,声音隐忍,“我还有很多钱。”   *处心积虑情有独钟X且败且退柳暗花明   *久别重逢,横刀夺爱,甜虐适中   *一个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小故事 第17章 专访   秘书神色紧张, 从办公室里退出来,看到门口的虞岁微微一愣。   虞岁有些尴尬,问她, “总监怎么说?”   “她来处理。”   没过多久,靳燃就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那男人揣着文件夹,戴着眼镜, 十分专业的样子,应该是他的经纪人。   经过虞岁,靳燃朝她眨了眨眼。   他的经纪人也投来审视的目光, 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虞岁也不知怎地,心里有些慌。   在靳燃推门而入的前一秒, 她突然开口。   “谢谢你。”   靳燃手一顿, 回头看她。   虞岁理了理头发, 挺胸说道,“我知道你想帮我解围, 可是我真的不需要。”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别多管闲事了。   靳燃挑眉,点点头, 舌尖抵着上颚,道了句,“知道了。”   然后就推门进了办公室。   不知道Andy是怎么协商的, 过了没多久,靳燃就伸了个懒腰走出来了。   他看着虞岁,又从怀中摸出了一支烟, 秘书脸色憋闷,想提醒他办公室不能抽烟,哪知靳燃只是在手中把玩,一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虞岁, 语气中竟有一丝无奈,“进去吧。”   虞岁半垂着头,匆匆道了句谢,然后就敲门进了办公室。   靳燃看着门合上,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经纪人涛哥见状跟上,语气中不无八卦,“就是她?”   靳燃走出办公室,在摄影棚门口的空地上停了会。   点上烟,缭绕烟雾中,他眼神缱绻,像是沉溺在什么情绪中了一样。   “新鲜劲儿还没过呢?”涛哥砸吧砸吧嘴,摇了摇头。   靳燃觑他一眼,没说话。   ......   虞岁一进办公室,Andy就让她坐下,还递了瓶巴黎水给她。   她想开口解释,Andy挥手打断,“情况我都清楚了。”   “那我还能有试拍的机会吗?”她谨慎地问。   “当然有。”Andy笑着回答,随后翻开手边的文件夹,一边翻找一边说,“我知道你和靳燃是朋友,但我们这次拍摄安排得很紧,实在调不出他的时间来配合你,这样吧,我给你另外安排一位模特,待会儿你就去拍他,可以吗?”   虞岁心花怒放,“当然可以。”   Andy翻页的手顿住,仔细看着通告单上的人,指着说,“就楚阁吧。”   楚阁是魅尚平面模特出道,去年已经转行做了演员。   前不久刚凭借一部小成本网剧火了一把,事业正值上升期。   虞岁本来就知道这个人,当下就欣然应允。   临走前,Andy送她出门,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虞岁有些受宠若惊,不解地看着她。   Andy笑了笑,“刚刚宋总给我打电话了。”   虞岁皱眉,“宋总?”   “佰盛总裁宋总,前不久答应给我们杂志做一期专访,我们刚刚在沟通选题,然后他就听到我秘书提你的名字了——”   Andy说到这里,眼神沾了几分笑意,“虞小姐,在佰盛做过宋总秘书这段就业经历,你怎么没有写进简历啊?”   虞岁抽回自己的手,神色浅淡,“因为是和摄影无关的经验,所以我就没写。”   Andy理解地点了点头,而后笑着说,“你别紧张,宋总什么都没说。”   虞岁扯着嘴角笑了笑。   还好他什么也没说。   这次面试因为靳燃就够波折的了。   ......   虞岁又一次回到摄影棚。   秘书给她拿来拍摄所需的设备,又顺手拎了个场记小妹过来打灯,场景虽是临时搭建的,但细看也还算用心。   虞岁见了楚阁,他本人也挺配合。许是Andy亲自打了招呼的缘故,丝毫没有轻慢作为新人的虞岁,根据她的要求换了好几个姿势也不恼。   拍摄总算顺利完成,虞岁查看相机里的照片,自己满意了,弯腰向模特和工作人员致谢,“大家辛苦了。”   她站在一旁看相机,盘算待会儿导出哪几张相片,楚阁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在耳后突然呵了口气,把她吓一跳。   虞岁捂着耳朵,惊魂未定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楚阁面上是不好意思地笑,“抱歉,我也想看看。”   虞岁尴尬地笑笑,把相机递给了他,“都挺好的,你五官立体,线条偏硬,很适合金色。”   楚阁爽朗地笑了笑,“是吗?谢谢。”   接过相机的时候,手指头又无意擦过了虞岁的手背。   像是故意,又像是无意。   虞岁向来不愿以恶意揣测旁人,更何况这个楚阁还算是帮她解了围。   只不过她站他身旁就觉得别扭,不舒服,浑身起鸡皮疙瘩。   寒暄两句之后,她就以去交作业为由离开了。   靳燃从隔壁摄影棚出来抽烟,看见一个慌慌忙忙的身影跑了过去。   他把烟从嘴上拿下来,转头跟旁边的涛哥说,“魅尚是不是约了七月那个情人节特刊?”   涛哥点点头,“你不是不想接吗?”   这位爷向来不愿意跟其他女明星合体,不管戏里有多深的感情,拍完就散。从不出席什么发布会,也不在社交平台和别人互动。   上一部电影里他所饰演的警察和女主角的感情戏较为出彩,圈了不少CP粉,微博上还专门成立了一个磕糖专用账号,可翻遍拍摄花絮和活动视频,发现无糖可磕,账号成立三天就紧急注销了。   涛哥以为他转了性,余光那么一瞥,看到虞岁匆忙离开的身影。   明白了。   也确实是转了性。   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了。   -   接到魅尚录用通知电话以后,虞岁就开始看房子了。   李艺宵陪着她看了几家,最后定了套一室一厅的小公寓。   她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从宋祁川的房子搬出来,也只拿了两包东西。   一包日用品,一包相机和各种型号的镜头。   搬家那天,谢媛媛开来了她爸的豪车。   四环上的一栋破落单身公寓,门口停了辆劳斯莱斯,这本就够惹眼的了。   谢媛媛和李艺宵还一人卡着副墨镜,蹬着十厘米高跟鞋,拎着名牌包,虞岁风尘仆仆地跟在俩人后面,就像个丫鬟。   公寓是拎包入住的精装修,虞岁稍微打扫了一下就能住了。   人来疯谢媛媛说要帮她暖房,叫人快递送来了一大堆食材,想给她们露一手,最后差点儿把厨房的天花板熏黑。   虞岁把她从厨房拖出来,苦口婆心地劝,“我押金还在房东那儿呢,你把房点了我住你家去?”   “好啊好啊。”谢媛媛求之不得,“我爸刚给我买了栋别墅,翠岭壹号,我一个人住正嫌空呢,要不你们都搬过来吧。”   虞岁和李艺宵不约而同地扔了个白眼过去,拿起手机,点了火锅外卖。   李艺宵不能吃辣,虞岁向来知道,可没想到谢媛媛也不能吃。   一个鸳鸯锅底,清汤那面对着他们俩,虞岁一人独享辣锅。   她们在那边涮着白汤蘸清油,虞岁一人辣得脸都红了,两眼迷离闪着泪光,沾了红油的嘴唇也显见地肿了起来。   谢媛媛不能理解,夹了一筷子海带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大头,你不是凌南人吧?这么能吃辣。”   李艺宵捅了捅她的胳膊,虞岁瞥见,擦了擦嘴,不在意地说,“没什么不能说的。”   谢媛媛抬头看她,眨巴眨巴眼,好像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我是在西南山区一个村子里出生的,十二岁才来到凌南市生活。”虞岁云淡风轻地说着,眉眼间好像已经不在意过去的事了。   “你上次问我他是谁的那个男人。”虞岁噙着笑,看向谢媛媛,目光坚定且温柔,“他是我喜欢的男人,也是当年带我来到凌南市一起生活的人。”   谢媛媛有些没反应过来,眼神呆呆的,求助似的看着李艺宵。   李艺宵心底叹了口气,倒了一杯啤酒递给了虞岁,语带深意地安慰,“你现在万事俱备了。”   虞岁盘腿坐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肩膀薄薄一片,脸红,眼睛也红,看着柔软得很,似乎没什么主意的样子。可李艺宵心里清楚,虞岁向来是坚强的,比她们所有人都要坚强。   -   虞岁顺利入职了魅尚。   新人入职都要从平模开始拍起,她拍了几天插页,和烨烨那帮签约模特常常见面,虽然不至于当面为难,但也几乎没在工作以外打过交道。   虞岁也不是抱着交朋友的心态来的。   她老实工作,有拍摄就去摄影棚,没拍摄就在公司修图,生活也算三点一线,单调且充实。   她特意憋着没给宋祁川发消息。   李艺宵叮嘱过,追男人不能一味主动。   若即若离,无法掌控的危机感,才能勾起男人探索的兴致。   所以虞岁就等啊等,等着他来探索,给她来个电话,发个信息什么的。   可惜等了整整一周,什么都没等到。   虞岁熬不住了。   修完三组图片以后,她趴在桌子上给李艺宵发信息:“我想下班后去找他。”   发送键刚按下,身旁的走廊传来一阵交谈声。   其中一个声音相当熟悉——   她坐在椅子上,上半身探出去看。   宋祁川西装革履,步履生风,金属质地的眼镜边框折射出光芒,刀削斧劈的精致面庞,嘴角还含着隐约的笑意,俊朗非凡的气质吸引了整个办公室的注意。   虞岁看得入迷,也没缓过神。   上半身倾斜得太厉害,突然,椅子翻了,她顺势摔在了走廊上——   也摔在了宋祁川的脚下。   虞岁尾巴骨生疼,也不敢叫。   已经够丢人了。   她在心里策划的相见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事业稳定,春风得意,再出现在宋祁川面前,已经有了足够的底气向他展示独立,并且表达爱意。   绝不是像现在!   宋祁川半弯下腰,朝她伸出一只手,眼神里有隐约的笑意。   虞岁脸蛋火辣辣的,没接他的手,自己手肘撑地站了起来。   坐回椅子上,才僵着笑脸看向众人,“没事,不好意思。”   宋祁川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她旁边,表情淡然,像是在等什么人开口一般。   旁边的Andy眼明心亮,从人群里走出来,站到虞岁身边,笑着说,“宋总,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虞岁虞小姐是我们公司的摄影师,您这次的专访拍摄,如果没什么特殊要求的话,我打算交给她来做。”   宋祁川推了推眼镜,精锐的光藏在镜片后面,他抿嘴笑笑,“你们安排就好。”   说罢转身走了。   Andy跟上去,临走前回头看了虞岁一眼。   -   那天下班,到点儿虞岁就直奔回家,洗了澡,洗了头,在衣柜里精心挑选了许久,最后穿了件纯白色的衬衫和浅蓝色的紧身牛仔裤。   衬衫只扣到第三颗,隐隐约约露出了点儿事业线。   头发披肩散着,脸上只上了底妆,清透奶油肌。   她眼睛黑亮,睫毛也长,眼妆就省了,只用蜜桃乌龙色的口红点了点嘴,唇线不用分明,边缘越模糊越好。   青春不失性感,活泼的同时又凸显了成熟。   这也是李艺宵教的,老男人最喜欢这种又纯又欲的打扮。   做好这一切已经七八点了。   虞岁给寺维打了个电话,询问宋祁川在哪。   寺维报了个俱乐部的地址,她即刻出门打车。   虞岁原本以为自己还能等,直到今天在公司看到宋祁川。   办公室女生们的讨论让她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原本同住一个屋檐下,虞岁还能安慰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如今她人都搬出来了,再不主动出击,等到宋祁川主动,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宋祁川一早就知道虞岁要来,寺维挂上电话就跟他说了。   他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什么波动,应了声就继续打麻将。   虞岁推门进来的时候,覃榭舟刚赢了一把。   说是好不容易做成了一副十三幺,拉着众人显摆着呢。   虞岁出现在门口,包厢内的男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艳。   宋祁川过去甚少带虞岁出来玩,场上的人除了覃榭舟,上次见虞岁时还都是数年前,印象中还是个小姑娘,这就长大成人了。   宋祁川的眼神也暗了暗,掐了烟,朝她招手,“过来。”   虞岁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闻到他身上的烟味,皱了皱眉。   宋祁川过去很少抽烟。   也基本不会带烟味回家的。   “吃了吗?”宋祁川一边摸牌,一边偏头看她。   虞岁摇摇头。   坐在宋祁川旁边的男人,叫任复的,眼睛就没从虞岁身上下来过。   听她说没吃饭,立马招呼了服务员过来,“拿份菜单过来。”   宋祁川觑他一眼,没说话,随手扔了张牌出去。   坐他对面的覃榭舟笑逐颜开,“唉,我吃了!”   任复摸牌的手又缩了回去。   虞岁可没心情吃饭。   她今天是带着小心思来的。   “你今天去我们公司,为什么装不认识我?”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语调软软的,像是撒娇一样。   宋祁川抓了牌,许久未打,眼睛也不看虞岁,看似平静地答道,“你不是说要我支持你独立?”   虞岁也不恼,笑眼盈盈的,托着腮偏头看他,发梢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他手背上来回剐蹭,说话依旧是侬软可人的语调,“那你还让总监安排我去拍你专访?”   宋祁川心神不稳,打了个错章出去,让覃榭舟逮着了。   他笑得肆意,给虞岁抛来一个飞吻,“谢了啊妹子!”   宋祁川没理他,转头打量虞岁,眼底幽暗,难辨情绪。   虞岁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宋祁川推了牌起身,“不打了。”   说着就拉了她走出包厢。   这家俱乐部是覃榭舟名下的产业,定位是高端娱乐场所,覃榭舟朋友多,圈里人脉也广,宋祁川因着他的关系结交了不少人,他天生性子冷,就算不拿出什么真心,光是利益往来,也能让一大波人主动示好。   任复就是其中之一。   见宋祁川出去,他捏着一张牌,兴致盎然地问覃榭舟,“这姑娘就是宋祁川捡回来的那个?”   覃榭舟撩起眼皮瞥他,“怎么,看上了?”   “不行吗?”任复笑问,“他自己没想法,别人就不能有了?”   覃榭舟砸了一张牌过去,“你怎么知道他没有?”   “有还用等到现在?”   ......   宋祁川把虞岁带到隔壁包厢里。   深红色的沙发柔软,他把她按在沙发上,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兜头盖了上去。   “你干嘛?”虞岁露出半张脸,一双眼迷迷蒙蒙,闪着水光,勾人得很。   “怕你冷。”宋祁川在旁边坐下,漫不经心地说。   虞岁把衣服抖了下去,“我不冷。”   宋祁川不说话,也不转头看她,从口袋里摸出烟扔在石桌上,表情有些烦闷,“工作怎么样?”   “你今天不是看到了吗?”虞岁理理头发,“挺好的。”   宋祁川继续梗着脖子,眼神象征性地从她身上划过,又落在门上,像是赶时间一样,语气有些硬邦邦的,“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虞岁偏头看他,见他神色紧绷,喉结不自在地滚动了一下,抿着嘴笑了笑,撩一把头发,把锁骨全都露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做作过,声音甜得起腻,“真聪明啊宋老师,我确实想找你打听个事儿。”   她从沙发上起来,站到宋祁川面前,半弯着腰,长发从两侧垂落,胸前的柔软半隐半现,少女温软的手捧起那张俊美的脸,她的掌心有些烫,沐浴乳和洗发水的香味清新不做作,宋祁川几乎晃了神。   凝神看她,感觉嗓子紧得很,心里也胀胀的。   “我最近在追一个男人,他比我大挺多的。”虞岁眨巴眨巴眼,黑亮的瞳孔闪着光。   宋祁川默了片刻,“大多少?”   “你别管。”   宋祁川拿下她的手,语气冰冷,“大太多不行。”   虞岁在他面前的石桌上坐下,笑了笑,“越老我越喜欢。”   宋祁川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我管不了你了。”   虞岁劈手夺下烟,替他塞回到烟盒里,“但你能帮我。”   “怎么帮?”   虞岁美滋滋地起身,胸大腰细翘臀,好身材一览无余。   “你们是同龄人,审美估计也差不多,你帮我看看,我这样打扮好不好看?”她笑得张扬,眉眼翻飞着青春洋溢的气息。   宋祁川眼神暗了又暗,心里憋着一股邪火,想发泄,却梗在喉咙里出不去。   默了默,他终于出声,声音有些沙哑,“好看。”   宋祁川回了包厢,任复往他身后看,已不见那抹纤瘦身影。   “回来啦?”他扬起手,招呼了一声。   宋祁川看他一眼,意味不明。   覃榭舟见他脸色不好看,跟上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朝门外努努嘴,“走啦?”   宋祁川举起桌上的酒杯,抿了口,轻声应了句,“走了。”   “来干嘛这是?”   宋祁川扯了扯领带,往后靠在了沙发上,声音有些疲累,“来找事儿的。”   “哟。”覃榭舟笑笑,“这丫头翅膀硬了?”   宋祁川没说话,眼睛有点酸。   可不嘛。   翅膀硬了,扑棱着要飞走了。   -   虞岁初战告捷,这几天心情都美得不得了。   早晨去公司上班,整个B区她是第一个到的。   今天是给宋祁川做专访的日子,虞岁衣服不多,借了李艺宵的一条裙子。   无袖的印花长裙,波西米亚风的,腰上还松松垮垮地系了根编织腰带。   跟她搭档采访的编辑叫梁芳,在魅尚资历不浅,已婚已育,人也算和善。   她在茶水间看到虞岁,上下打量了一圈,眉眼堆满了挤兑的笑意,“你也张罗起来了?”   虞岁捧着消肿的黑咖啡,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你没注意到今天公司的未婚女同事打扮得都花枝招展的吗?”   虞岁探头出去看一眼,还真是,往日穿着T恤素面朝天的姑娘今天都披散了长发,妆容精致,还蹬上了高跟鞋。   “什么意思?”虞岁好奇地问。   梁芳朝她眨眨眼,“你什么意思,她们就什么意思呗。”   虞岁站在原地想了许久,明白了。   合着都是奔着宋祁川这个钻石王老五来的呗。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也不在意。   反正已经赢在起跑线了。   宋祁川下午来,虞岁吃完午饭就去了摄影棚取机器。   经过化妆室门口,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探头看一眼,是坐在她前面的另一位女摄影师,和公司其他几个女同事一起聊八卦。   “你要有人家那么豁得出去,说不定下午负责拍摄的人就是你了。”   “我哪有那本事,众目睽睽之下往人□□下面摔,我可干不出来这事儿......”   接着就是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笑声,做作,刺耳。   虞岁抿抿嘴,转身走了。   ......   宋祁川一行人下午三点才到。   Andy亲自迎接,安排了公司最豪华的摄影棚。   虞岁站在人群里,眼神没有半分波动。   宋祁川经过她,两人视线也没相交。   按照流程,梁芳要和他顺遍稿子。   宋祁川给足了面子,除了最后一个问他择偶标准的问题,其他问题他全都接受了。   梁芳松了一口气,出去倒杯茶。   房间只剩虞岁和宋祁川两人。   虞岁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调整镜头,宋祁川朝她勾勾手,“过来。”   虞岁瞥一眼门外,没人,才慢腾腾地走过去。   “谁欺负你了?”宋祁川悠悠开口,语气不是询问,十分笃定的样子。   “没人欺负我。”   宋祁川不疾不徐地松了松领带,压根不信。   从一进门他就注意到了,虞岁耷拉着眉眼,明显是不开心。   思虑片刻后,他开口,“是不是他?”   虞岁是真没反应过来,“哈?谁啊。”   他哑着嗓子,“那老男人。”   虞岁反应了五秒才懂,而后憋着一股气,笑也不敢笑,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咳了两声,听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又退回到沙发上,嘴里嘟囔了一句,“你别瞎猜。”   梁芳也搞不清楚为什么。   她出去倒了杯水的功夫,宋祁川的配合度就断崖式下跌。   之前准备好的几个问题,原来都预留了不少篇幅。   可不管她怎么引导宋祁川多说一点,他都只回答了寥寥几句。   原定两个小时的专访提前一个小时结束。   梁芳面带苦色,捏着录音笔不知该怎么和Andy交代。   宋祁川大踏步走出摄影棚,回身指了指虞岁,“你——”   虞岁抬头,“您说。”   “照片修好先发给我看看。”   虞岁默默翻了个白眼,恭敬地点头,“好的。”   -   第二天是周末,虞岁在家睡到中午才醒。   吃了个苹果,就打开电脑,开始修宋祁川的照片。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给宋祁川拍照。   就算是她最热爱摄像那会儿,也没给他拍过一张。   不是没想过,而是一举起相机对着宋祁川,她心中就会涌现出一股复杂的情绪,类似于近乡情怯,不想拍,确切地说,是不敢拍。   在她还有很多时间和精力的时候,总会给“第一次”赋予很多格外的意义,就像第一次拍宋祁川,她总想着要在一个最有意义的时刻或者场景,按下快门才不会后悔。   造化弄人。   几年前的她绝对想不到,自己对着宋祁川按下快门。   仅仅只是为了完成一份工作。   想到往事,她自嘲地笑了笑。   然后就认真地投入到修片中。   宋祁川的背很直,肩膀宽阔,体态甚至比许多模特还要优秀,加上轮廓硬朗,五官实在能打,皮肤也没什么问题,堪堪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就有盛气凌人的气场。   他的图实在好修,修了没多久就修完了。   虞岁百无聊赖,托着腮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看着宋祁川那张俊脸,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句文言文——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她还就偏想迎难而上。   ......   虞岁找出家里钥匙,拿着手机就出了门。   宋祁川周六一般都在公司,她打车直奔佰盛,到了公司楼下,给他打了个电话。   “吃了吗?”   宋祁川听起来似乎在走路,“你指哪顿?”   虞岁声音轻快,“那就是没吃。”   她一边往一楼大厅走,一边说,“我来找你吃饭,顺便把昨天的照片给你过目过目。”   片刻后没听到回话,她又“喂”了几声,手机屏幕上显示对方信号差。   她走到电梯前,刚想挂上电话重拨,电梯门“叮”一声,开了。   宋自远站在前面,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人。   左边的是宋祁川,他穿着不太正式,头微微垂着,正把手机放回裤子口袋,和他并排站着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穿着浅绿色西装外套,头发是栗棕色的大波浪,很干练,也很漂亮。   三人中是宋自远率先看到虞岁。   他从电梯里走出来,脸上是慈祥的笑。   “岁岁来了?”   他蓦地开口,宋祁川抬头,凉凉的眼神看过来,有一瞬间的迟疑。   虞岁还握着手机,不知该怎么反应,心里有些慌,控制自己不要去看那女人,目光直勾勾落在宋祁川身上,把手里攥了许久的U盘往前递,语调有些生硬,“我拿照片来给你看。”   宋祁川迈步走出来,接下了那块小小的U盘,看也没看一眼,放进了口袋。   “我晚上看,你先回去。”   宋自远有意无意地用拐杖敲了敲大理石地面,发出钝钝的声响。   他身后那个漂亮女人往前走了几步,声音软软的,看向得是宋祁川,“这位是?”   宋祁川神色浅淡,“昨天做了一个杂志专访,这是摄影师。”   那女人“哦”了一声,显然也是没信。   刚刚宋家老爷子分明叫她名字来着,一个普通的小摄影师能有这种关系?   不过她很聪明,没再追问,而是转向虞岁,笑着说,“周末还加班,真敬业。”   虞岁强扯嘴角笑了笑,“为了工作。”   说着又转向宋祁川,声音已经恢复正常,“如果有问题,可以再找我沟通。”   宋祁川眼神幽暗,情绪难辨,一道生硬的“好的”落下。   虞岁转身走了。   走到门口还听到女人的声音,“这种小事怎么不交给秘书......”   小事。   -   李艺宵说她心情也不好,架着虞岁去了酒吧。   还是上次那家,谢媛媛这回聪明多了,换上了一副平底鞋,放下包就挤进了舞池中央。   音乐依旧吵闹,灯光也很炫目。   虞岁神情怏怏,觉得小黄瓜也没有上次可口了,看着不远处谢媛媛嗨翻的身影,她肩膀有些酸,于是又想起一句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转过头想看李艺宵在干嘛,见她也丧着一张脸。   这是比较稀奇的事,虞岁一脚踢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李艺宵端起一杯轰炸机仰头干尽,表情忧郁,“没什么,就是感觉梁源最近不对劲。”   虞岁有点慌,连忙坐了起来,“不会吧?他也敢?”   李艺宵摆摆手,“还没那回事,我就是感觉不太好。”   “是你想多了吧。”虞岁一听没什么实质性的行为,就又躺了回去,“梁源多老实一人,这些年看你这么欺负,我都替他委屈。”   李艺宵觑她一眼,“那你呢?”   虞岁的心沉了又沉,眼前又浮现出电梯门口的那一幕。   那个女人她是知道的,韩氏电科的千金,宋自远早就属意指给宋祁川的联姻对象,打从宋自远第一次提这事,虞岁就在网上把她的资料翻了个底儿朝天。   “什么?”李艺宵听说这事,比她还激动,“他在他相亲对象面前跟你撇清关系?”   虞岁点点头,眉眼耷着,了无生气。   李艺宵看样子很生气,站了半天,最后挤出来一句,“要不你放弃吧?”   虞岁沉默了半晌,抬头看她,眼睛迷迷蒙蒙的,“你喝多了?”   李艺宵又坐下了。   她觉得虞岁无药可救。   一位服务生端着托盘走过来,放下两杯酒在桌子上,指了指不远处的卡座,“那边的楚先生请两位小姐喝的。”   虞岁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楚阁正端着一杯酒,遥遥朝她举杯示意。   “认识?”李艺宵问。   “公司模特。”虞岁出于礼貌端起了酒杯,放在鼻子旁边闻了闻,问李艺宵,“这什么酒?挺香的。”   “蓝莓茶。”   “我能喝吗?”   “能啊。”李艺宵无所谓地摊开手,“大不了我再给宋祁川打个电话,让他来背你回去。”   虞岁惊讶地看着手中的酒,“这么厉害?”   “失身酒。”李艺宵朝楚阁笑了笑,咬牙说道,“骗得就是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说罢没听到回音。   一转头,虞岁杯中的酒已经空了。   李艺宵惊呆了,劈手夺过酒杯,“你傻啊!”   虞岁打了个酒嗝,擦擦嘴,还算镇定,扶着李艺宵的手,表情认真地说了一句,“你保护好我。”   李艺宵还没来得及疑惑,又听她补充,“记得给宋祁川打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李艺宵直呼内行!   本章评论都发红包哦。 第18章 醉酒   虞岁话音刚落, 楚阁就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他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整理了衣服,笑得格外肆意。   楚阁:“虞小姐, 好巧。”   虞岁感觉脑袋已经有些失重感,斜靠在李艺宵的肩膀上,朝他勾了勾嘴角。   楚阁还以为这是什么信号, 眼尾浮现几分势在必得的自信。   又端起杯子朝李艺宵举了举,压低喉咙,用腻人的气泡音说, “我和她是同事,在公司常常见面。”   李艺宵皮笑肉不笑地跟他碰了个杯, 然后把虞岁往怀里按了按。   李艺宵:“哦, 这我们家岁岁没跟我说。”   楚阁:“你们是朋友?”   李艺宵摊平肩膀, 揽上虞岁的肩,朝他笑得意味深长, “嗯,也算啦。”   楚阁举着杯子, 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默了默,他又试探着开口,指着虞岁, “她好像醉了,需要我送你们回去吗?”   “不用了。”李艺宵朝他眨眨眼,“她不喜欢男人碰她, 回头醒了要是知道你送她回去,又该跟我闹了,小女孩嘛,你懂的~”   暧昧的姿势, 似是而非的话语。   楚阁顿时懂了,而后像吃了一吨苍蝇屎一样,灰溜溜地走了。   谢媛媛从舞池回来以后,看见沙发上抱在一起的两人,惊得大呼小叫。   “你俩搞对象呢?!”   李艺宵翻了个白眼,把已经昏睡过去的虞岁放倒,随后掏出手机,抱怨道,“她要是愿意跟女人搞对象就好了。一个老男人,到底有什么可惦记的啊......”   -   宋祁川接到电话的时候,甚至来不及叫上寺维,自己开车就去了酒吧。   他开一辆黑色的路虎,从驾驶座上下来,步子迈得很大,神色有些焦虑,眼神冷肃,矜贵清冷的气质吸引了酒吧门口不少姑娘。   李艺宵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到人来,脾气不敢发,重话也没胆子撂。   最后只嘟囔了一句,“她喝了不少。”   然后就把人老老实实地交了出去。   “她新家的地址......”李艺宵刚打算说。   宋祁川打断,“我知道。”   李艺宵有些讶异,心中复杂。   也不再说什么,把人往前扶了扶。   虞岁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李艺宵一松手,她就柔柔地趴到了宋祁川的胸膛上,大约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嘴巴往前努了努,最后埋进颈窝里。   带着轻微酒精味和蓝莓果香的呵气,让宋祁川大脑流过一阵电击般的酥麻感。   他干脆把人拦腰抱起来,虞岁不舒服,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嘤咛。   宋祁川脊背一僵,快走了几步,把虞岁放到后排座位上。   保证她躺得舒服了,想自己到前面开车,一起身,发现小姑娘手里攥着他的衣角。   宋祁川也在后面坐下,小心翼翼地抬起虞岁的头搁在自己的腿上。   等着寺维来开车的功夫,他从兜里摸出了一支烟。   腿上的小姑娘不老实,突然翻了个身,头朝里睡着。   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呵出的热气直接扑向敏感.部位,宋祁川的大脑“轰隆”一声,像是有几万朵烟花同时绽放,这感觉新鲜,可也真他妈要命。   他凶狠地抽着烟,控制自己不要往下看。   不知过了多久,寺维终于来了。   车子行驶起来,四扇窗户同时开着,风呼呼地往里灌。   寺维想说自己有点儿冷,能不能关一下窗户。一看后视镜,自家老板只穿了一件衬衫,外套搭在小姐身上,而他神色紧绷冷肃,满眼写着“别惹我”三个大字。   寺维没有办法,悄悄打开了座椅加热。   好不容易到了那栋破落的单身公寓大门口。   保安连问都没问一声就让他们进去了。   宋祁川拧眉,左右打量了一番。   觉得这儿治安可能有点儿问题。   寺维下车想过来扶人,被宋祁川一个眼神瞪跑了。   “查一下这片社区的物业集团。”他把虞岁从车里抱出来,边往电梯走边说,“换成我们的。”   寺维抬头打量了一下,这小区物业确实差劲,绿化差,保卫差,可人家房子主打的就是平民社区,如果换成佰盛旗下的物业集团,估计也没几家住户愿意付这钱......   他刚想询问一下,就看见宋祁川抱着虞岁走进了电梯,怕她头磕到门,还拿手小心垫着。   寺维叹了口气,看来也没必要问了,赔本的事儿老板也没少为小姐干过。   ......   宋祁川把虞岁抱进房间,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   他没有过照顾女孩的经验,上次虞岁醉酒,他也只是把人背回家,然后让袁婶帮忙换衣服。   轻轻地掖好被子,见虞岁的脸还是有些红,他去卫生间接了盆热水。   在毛巾架旁边站了半天,最后挑了一条绿色的毛巾,他记得虞岁喜欢绿色。   虞岁酒量一般,喝酒还上脸,此刻虽然安静地躺着,模样十分温柔静婉,可脸颊上两坨小小的红晕像是霞光穿透的云朵,相当可爱俏皮。   宋祁川擦着擦着,没忍住,伸手捏了一把。   就是这一下,小姑娘蓦然睁开了眼。   眼神有些朦胧,带着水光,勾人得要命。   她看着宋祁川,喉咙动了动,说了什么。   宋祁川没听清,眉头轻拧,缓缓凑近她。   突然,虞岁伸出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往自己面前带了一把。   宋祁川猝不及防,睁着眼,四目相交,鼻尖相对,嘴唇的触感十分柔软。   他懵了,彻底懵了。   虞岁咧开嘴角狡黠地笑了两声,然后又抿着他的唇.瓣,轻轻地咬了一口。   宋祁川感觉身上某个部位涨得厉害,胸膛很烫,下颚绷紧,强忍着,额上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直到虞岁又闭上眼沉沉睡去,月光下,莹白的胳膊无力地垂了下去。   宋祁川站起身子,回头看了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楼下。   寺维已经离开,宋祁川一个人坐在车里。   他最近抽烟的频次有点高了,细算算,是从虞岁离开他开始的。   烟草的味道不好闻,但在某些特定的时刻,是真的有用。   就像那个晚上,宋祁川在虞岁卧室的窗户下面坐了半宿。   青烟寥寥,他的思绪全乱了,脑海中只有那个昏昏沉沉的吻。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覃榭舟给他打来电话,“怎么还没回来?”   宋祁川掐着眉心,“她喝多了。”   覃榭舟笑了,“这么晚了,孤男寡女,你在旁边照顾,合适吗?”   宋祁川:“我在楼下。”   覃榭舟愣了愣,“那你想什么呢,还不回来?韩家那个千金我给你送回去了哈,以后这种事别塞给我,人家摆明是冲你来的。”   说完,听宋祁川没接话,他又神秘地笑了笑,“你走以后,那韩小姐朝我打听了个事儿,你听不听?”   宋祁川掐了烟,“你爱说不说。”   覃榭舟:“她朝我打听小岁子的身份呢,怎么......下午你们撞上了?”   宋祁川没应声。   在公司看见虞岁那会儿,他确实是有意装不认识来着,不为别的,韩氏集团掌门人就这一位千金,韩霜,她目前已经逐步接手家族企业,为人是有一些手段在身上的。   韩霜对他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前些日子,她送了一套明清的漆器给宋自远,俩人时常约见,圈子里甚至有了传言,说韩霜和宋祁川秘密订婚了,因此出入宋家如当家少奶奶一般。   宋祁川虽然不屑,但到底是些忌惮的,不为别的,只为了虞岁。   韩氏和临京薛家有连襟之亲,虞岁那门婚事是宋自远提出来的,但其中有没有韩霜的手段,宋祁川不清楚,也不敢冒险。小丫头现在自己一个人搬出去住,他不像以前那样能时时刻刻护她周全。   宋祁川沉默了片刻,“你怎么说?”   覃榭舟:“我当然什么也没说......”   顿了顿,他突然叹了口气,“韩小姐那事儿先不提,你下午跟相亲对象招摇过市被小丫头看见,晚上她就去了酒吧买醉。咱们小岁子多乖一姑娘啊,该有多伤心才能去那种地方喝酒啊,关于这事儿,你就没往深里想想?”   宋祁川没说话,头探出车窗往虞岁的窗户看了一眼,昏黄的灯光,窗帘隐隐绰绰,窗外月凉如水,刚刚那个吻像极了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   他关上窗,轰了一脚油门,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11.3号开始稳定日更,每天最少四千。谢谢支持。 第19章 意外   虞岁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她急匆匆地往公司赶, 甚至没机会给李艺宵打电话问一句,昨天宋祁川究竟有没有去酒吧接她。   早高峰的地铁人多拥挤,她被挤到角落里, 脸朝里站着。   就在她费尽回忆昨晚的时候,旁边突然挤过来一个戴着眼镜的大叔,穿着灰衬衫, 夹着公文包,目光不时在她身上瞟来瞟去。   虞岁不动声色地站着,因为什么都想不起来变得有些懊恼。   她转过头, 看了那大叔一眼,声音冷淡, “看够了吗?”   大叔瞬间尴尬起来, 轻骂了一句, “神经病。”   然后就到别处站去了。   虞岁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手机, 给李艺宵发微信。   虞岁:【醒了吗?】   李艺宵回得很快:【我又没喝多。】   虞岁:【我怎么回来的?】   李艺宵:【不是你让我给宋祁川打电话的吗?】   虞岁想了想:【他有没有解释?昨天到底是不是在跟那个韩霜相亲。】   李艺宵:【白眼.jpg,他跟我说得着吗?我算老几?】   虞岁被挤得难受, 换了个姿势,又问:【好吧。我记得不是很清楚......昨天他一个人送我回去的?】   李艺宵:【对啊,怎么了?】   虞岁沉吟片刻, 打字回道:【我做了个梦,现在有点儿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李艺宵:【吃瓜.jpg】   李艺宵:【春梦?】   虞岁:【......】   确实是个春梦来着。   她梦到自己勾着宋祁川的脖子,强.吻了他。   鼻息的温度, 唇.瓣的触感,全都真实又深刻。   但她也是真的不敢确定。   一来她不相信宋祁川会那么老老实实让她圈在胸前亲.吻,二来呢,这样的梦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过去她做过更露.骨的梦, 比昨晚这个可刺激多了......   想起那个梦,她的脸“噌”一下红了。   好在报站声适时响起,她下车了。   -   魅尚七月的情人节特刊历来都是年度重点项目,封面人选提前两三个月就开始物色了,最终敲定了佟姿和靳燃。   会上,Andy反复强调了这期封面的重要性,靳燃和佟姿都是今年电影圈里最炙手可热的明星,俩人下半年还要合作一部古装大片,这算是第一次合体亮相,话题度和曝光度都能打包票。   掌镜摄影基本不会有例外,由魅尚资历最深最顶级的顾柒负责,没人有异议。可临到散会,Andy又补了一句,“虞岁辅助顾柒,等选题定下来,现场怎么调度,到时候你们俩商量着来。”   这话一出,整个会议室都沉默了。   自打上次负责过宋祁川的专访,虞岁就在这公司的八卦群里被钉上钉子了,有人说她关系户,有人说她仗着美貌豁得出去,总之没什么好话,这次的情人节特刊论资历无论如何也不该排上她的,可Andy偏偏愿意提拔,甚至让她和顾柒平起平坐。   这几天,关于她配不配的讨论,虞岁听得耳朵都要出茧子了。   她也想知道自己这次又是借了哪个人的东风,走到Andy的办公室门口,刚要敲门,里面门开了。   顾柒拎着文件夹走出来,见到虞岁,淡淡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顾柒是魅尚最出名的摄影师,年纪不大,长得漂亮,话不多,也很少出现在公司里,一般只能在摄影棚见到,虞岁和她照面的机会不少,可两人基本没怎么说过话。   上次开会,Andy说完那个决定以后,虞岁就去看她脸色了。顾柒神情寡淡,只是淡淡地点了个头,也没说什么,仿佛公司那些为她打抱不平的人都跟她没关系似的。   虞岁也觉得自己不配,说实话,在她刚迷上摄影那会儿,还真真切切地喜欢过顾柒一阵子,那时候顾柒去非洲拍纪录片,整个人晒得黝黑,出现在采访镜头里整个人明艳又大气,那种自信就像她作品里表现出来得那样,永远不担心看得人无法产生共鸣。   虞岁有些心虚,想找Andy说清楚。   可她的手刚要叩门,刚刚离开的顾柒回头了。   她看着虞岁,皱着眉,“你想推了这活儿?”   虞岁一愣,“我就是想问清楚......”   顾柒笑了,“我劝你不要进去。”   虞岁:“为什么?”   “Andy不仅是创意总监。”顾柒抿了抿唇,一挑眉,“她也是个商人。”   虞岁沉默了。   顾柒拍了拍她的肩膀,“成年人不该用拒绝一个机会的办法来证明自己可以,你要是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用结果来证明,懂吗?”   虞岁心间震荡,抬头看她。   顾柒眼上全是漫不经心的笑,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我昨天刚出了两版选题,跟我来看看?”   顾柒的办公室在B区最角落的位置,没人经过,却也宽敞。   他们两人窝在电脑边,顾柒展示了她的脑洞,一套是日式风格,可搭配樱花、和服等要素,绮丽魔幻的一户建渲染神秘氛围;另一套是以未来科技为主题,科幻和美术结合,末日城市的逃亡者......   顾柒转着笔,托腮问她,“你喜欢哪个?”   虞岁闭着眼想了一下,在脑海中构建场景,再代入靳燃和佟姿两个人的形象,再睁眼,心中已经有了比较。   她指着屏幕上的方案二,“我喜欢这个。”   “我也是。”顾柒笑了笑,而后又叹了口气,“可这个主题好像不怎么契合情人节的话题,我还在考虑。”   她发愁的时候趴在了桌子上,薄薄的肩膀摊平了,皮肤算不得细腻,却十分健康自然,细长的眉眼笼上愁绪,不施粉黛的脸处处透着风情。   虞岁一时看得有些呆了。   被顾柒一个铅笔敲醒。   她似笑非笑地问,“你看我干嘛?”   虞岁抿抿嘴,“我有了一个想法。”   -   方案敲定下来以后,虞岁就忙着和顾柒一起准备道具了。   她们拉着造型师、灯光师和道具师开会,商议好什么场景能实现,什么场景实现不了需要更改,口干舌燥地说了半天,最后总算定了下来。   拍摄那天,虞岁比闹钟提前半个小时就醒了。   这种兴奋又期待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上一次还是四年前。   她过生日,什么礼物都没要,缠着宋祁川陪她去海边看了一场日出。   一望无垠的海面之上,第一道霞光光芒万丈地出现在眼前,虞岁靠在宋祁川的怀里,那时她心中充满了对未来无限的渴望和热忱。   就像现在。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真正做成一件大事儿。   这种情绪一直膨胀到拍摄那天。   靳燃和佟姿一左一右地坐在化妆间两侧,化妆师在给他们上妆。   顾柒朝她挥挥手,让她过去给两位明星讲解一下这次的拍摄主题。   虞岁笑着应了声,然后径直走向了佟姿。   佟姿见到她十分意外,怔了怔,指着她,“你是宋......”   虞岁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她扬起的手,在她手心扣了扣,然后佟姿就了然地收起了讶异的神色,朝她笑了笑,指着旁边的座位示意她坐下。   虞岁背对着靳燃,开始给佟姿讲解他们两人这次的形象。   才讲了没几句,身后传来一阵漫不经心的抱怨,“听不清啊。”   虞岁回头看,靳燃抱着胳膊,一只眼闭着上妆,另一只正斜斜地勾着她,语气又加重了些许,“你过来点儿。”   佟姿有些意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两人一眼。   她突然想起那天虞岁上热搜的两个视频。   佟姿对宋祁川有心思,自然不会介意被他妹妹艳压的事儿,只是今天同时看到靳燃和虞岁,她想起那天虞岁上得第二个热搜,原来靳燃和她早就认识了。   怪不得这次靳燃同意跟她一起拍七夕特刊,现在看八成就是冲着虞岁来的。   想到这里,她鄙夷地看了靳燃一眼。   原先一副高不可攀的新贵形象,现在还不是愿意为了接近富家女步步为营。   靳燃没注意到她的眼神。   此刻,他的全部心思都在虞岁身上。   他长腿一伸,勾了个板凳到自己旁边,下巴扬了扬,对着虞岁,“坐这儿。”   然后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地说,“我耳背。”   虞岁没有办法,拎着板凳坐到了俩人中间。   清了清嗓子,开始说:“每人两套衣服,一套是G家的街头风,这套服装要搭配稍微粗糙一点的妆发,两个人的形象类似亡命鸳鸯......”   佟姿十分配合,令人没想到的是,整整大半天的拍摄,靳燃也没抱怨过一句。   末日城市的设定在影棚里并不好实现,虽然有绿幕后期可以制作,但光影的变化需要仔细调整才会自然。   虞岁事先让道具师准备了大量灯管,顾柒在不远处架着相机观察,她就指挥着灯光师从不同的角度打光对比。   这个过程很长,且乏味。   可佟姿没说过一句抱怨的话,敬业地站在原地,甚至还让助理去买了咖啡,分给场上的工作人员。   虞岁去换电池的时候经过储藏室还听到有人议论——   “佟姿这次脾气怎么那么好?我还记得上次Lily不小心踩了她的裙摆,最后闹到品牌方那里要道歉呢。”   “谁知道呢,估计是演给靳燃看得吧。”   “不至于吧,靳燃再帅也只是演员能挣多少钱?不是说她傍上了佰盛老板吗?”   “不知道,小点儿声......”   她回到摄影棚,佟姿正好朝她挥了挥手,“宋小姐,快过来。”   虞岁对这种自来熟向来无法招架,僵着头皮走过去。   佟姿举着一块小蛋糕递给她,“拍半天,饿了吧?”   虞岁婉拒了蛋糕,四处看看,没见到顾柒的人影。   “道具师找她谈事儿去了。”佟姿提醒了一句,“对了,我只知道你姓宋,全名还不知道呢。”   虞岁有些尴尬,“我不姓宋,我叫虞岁。”   佟姿的脸上出现一瞬间的讶异,低声呢喃道,“...你不跟你哥姓?”   虞岁笑了笑,似是而非地说,“我不喜欢姓宋,我觉得宋不好听。”   她这样说,佟姿就以为她是自己改得名字。   豪门世家里常常发生这样的事,姓氏不只是名字,更意味着继承权,有些无意参与利益争斗的成员会把姓氏改为母姓,是为表明立场,也为了保全自身。   佟姿抿了口咖啡,“虞也很好听,适合你。”   虞岁想起过去的事,不动声色地打听,“佟这个姓氏也很好听,我记得我...哥他很早之前有个朋友......好像就姓佟。”   如她所料,佟姿一听这句话就变了脸色。   嘴角的笑意有些僵,她瞥了虞岁一眼,随口附和了句,“是吗?我不清楚。”   便不再多说。   虞岁见从她嘴里套不出话,就转身离开了。   末日城市拍完,接下来月球漫步的部分就好实现多了。   这个场景多依赖绿幕,现场中可实现得就是科幻感十足的衣服。靳燃和佟姿的身材都不错,在镜头里表现力很强,俩人只有一个问题——   眼神中没有爱意。   顾柒又一次放下镜头,叹了口气,“你们俩是彼此依赖,甚至说是共生的爱人,从一场流亡中逃出来,到了浪漫的宇宙中漫步,这时候眼神里应该有什么样的情绪?劫后余生,还有对未来的向往期待,两位老师好好琢磨一下,我们下条争取一次性过。”   佟姿是有些看不起靳燃的,而靳燃呢,也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中场休息五分钟,佟姿在对着镜子练习眼神,而靳燃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招呼虞岁上前伺候着。   “给我倒杯水来。”   虞岁瞪他,“你自己没有助理吗?”   靳燃坐起来,“嘿你个小丫头片子——”   虞岁没搭理他,抱着一堆灯具往储藏室走。   走廊里突然挤出来一行人,扛着一个巨大的鱼缸要去隔壁布景。   靳燃眼睁睁地看着,地板上不知谁扔了一块小蛋糕,最外侧的壮汉脚底打滑,当场摔了一跤。那个巨型的,装满水的鱼缸,就这么直勾勾地朝虞岁砸了过去。   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靳燃撑着沙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把虞岁圈在怀里,躲闪不及,只能把她压在地上。   鱼缸应声而碎,在靳燃后背上碎成了无数片。   两人瞬间浑身湿透。   巨大的变故吸引了整个摄影棚的注意。   尖叫声此起彼伏。   虞岁完全懵了,耳朵里充斥着四面八方的脚步声。   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虞岁看着近在咫尺的靳燃。   他拧着眉,语气暴躁,“说话啊?没事吧你?”   虞岁小声地说,“你压着我.......”   靳燃利落地起身,扯到后背,轻嘶了一口气。   靳燃的经纪人涛哥赶了过来,脸都吓白了,绕到他后背看一眼,朝众人吼了一声,“赶紧派车,送医院!”   虞岁探出脑袋往他身后看,原本雪白的太空服全湿了,后背上还渗出了血迹。   她心中又急又后怕,“你流血了。”   靳燃把她手里断成几截的灯管拨开,凝神看了一眼,虞岁的手心也划破了。   他拉着她站起来,“跟我一起去医院。”   佟姿也赶了过来,直接略过靳燃,眼神紧张地看着虞岁,声音浮夸地大喊,“岁岁,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虞岁感觉自己声音都有些抖,手心划破的那点儿疼痛仿佛都麻木了。   拍摄不得不暂时中止。   虞岁和顾柒一并陪着靳燃去了医院。   他进了手术室,医生说他伤得不重,就是伤口处有很多小玻璃碎片,需要清理干净,然后再缝针。   虞岁在走廊上等着,心中五味杂陈。   她向来不喜欢欠人,可这次要不是靳燃,她毁容是其次,那鱼缸冲着她脑袋过来,能不能活命都不一定。   正不安着,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宋祁川面容冷肃,看到长椅上的虞岁时,眼神的焦虑才微微散了些。   “宋总。”顾柒率先站起身招呼。   虞岁甚至没心思好奇他们怎么认识,见到宋祁川的那一刻,她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安稳了下来。   宋祁川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虞岁湿漉漉的身上。   熟悉的味道扑入鼻息,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直都在发抖。   顾柒解释,“岁岁吓坏了。”   宋祁川应了声,“有什么问题找我。”   说完就拉着虞岁走了。   到了护士站,一个小护士小心翼翼给虞岁清理手心的伤口,大气儿不敢出一声。   宋祁川临窗站着,伟岸的身影逆着光更显得挺拔潇洒。   小姑娘红了脸,包扎好以后结巴地拿出药,“每天晚上换、换一下纱布,就、就没事了。”   宋祁川接过药,道了声谢,小姑娘又红着脸走了。   “前几天在酒吧醉得不省人事,今天又伤到医院来了。”宋祁川点了根烟叼在嘴里,“这就是你追求的独立?”   虞岁感觉有些委屈,低头看着手心的绷带,“只是个意外。”   “更何况,我也没怎么伤着,是靳燃......”虞岁越说声音越低,“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留疤......”   宋祁川喉咙一紧,感觉心里烦的厉害,语气也有些硬,“我会找最好的外科医生给他。”   “哦。”虞岁没抬头,应了声,“谢谢。”   宋祁川眉头轻蹙,感觉胸膛内有一股邪火窜来窜去。   他推开窗户,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然后冷声道,“我给你报了个MBA课程,你——”   话没说完就被虞岁打断,“我不去!”   宋祁川压着怒气,“为什么不去?”   “我只喜欢摄影,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虞岁瞪着他,“反正你别管我。”   “我不管你管谁?”宋祁川松了松领带,第一次觉得这丫头是铁了心要跟他分道扬镳了。   虞岁从床上蹦下来,“你爱管谁管谁去!那什么韩小姐王小姐不都排队等着你吗?反正我在你眼里就一个小小的摄影师,你也犯不着为我操心!”   宋祁川独自站着,眉头轻蹙,看着虞岁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   一用力,手心的烟折成了两截。   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寺维打过来说,“韩小姐来公司了。”   “她来干嘛?”   宋祁川声音冷漠,掐着腰站在窗前,开门声响起,他没想到虞岁会去而复返。   原以为她改变主意了,谁知她是来撂狠话的。   虞岁握着门把手大喊了一句,“我以后就算在酒吧喝死都不会给你打电话了!”   宋祁川变了脸色,一句“你敢”还没说出话,她又摔门走了。   室内安静,只有门晃动的声音。   寺维显然也听到了,他咽了下口气,小心地说,“韩小姐邀请您参加韩氏集团的周年——”   “没空!”宋祁川直接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竟然!这么!喜欢!男二!   宋老狗要伤心了,他为岁岁付出得才是最多的呀~   话不多说,下一本《夺爱》男主就按燃哥的人设来了。   霸道总裁横刀夺爱,有意者速去预收一波。   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码字的动力,明天继续日五走起~ 第20章 毕业   宋祁川车子几乎开到了150迈, 冲到覃榭舟的俱乐部时,整个人像是从战场上回来的,浑身充满戾气。   包间里的人全都下意识屏息, 生怕自己不小心引来战火。   只有覃榭舟不怕。他举着球杆慢悠悠地走过去,看着宋祁川铁青的脸,挑眉说, “来一杯?”   宋祁川没拒绝。   覃榭舟按了铃,“一杯教父。”   顿了顿,他又神情怪异地笑了, 补充道,“让那个新来的送。”   “小岁子没事儿吧?”覃榭舟在他旁边坐下。   宋祁川半垂着头, 旁人看不清他眼底弥漫的情绪。   他很少有这么失控的瞬间, 当虞岁说出再也不要他管的时候, 他心底的恐慌全都被引燃了。他表现得很暴躁,可他也清楚, 他只是想掩饰不安。   可究竟在不安什么呢?   宋祁川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原以为过去的十年里,一直是虞岁在依赖着他, 如今她想走了,宋祁川才明白,自己也是离不开她的。   他离不开虞岁。   当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结论的时候, 他便开始厌恶自己了。   “这事儿闹上了热搜了,你知道吗?”覃榭舟掏出手机。   新晋偶像靳燃在拍片时意外受伤,被紧急送往医院, 这消息瞒都瞒不住。   有狗仔花钱买通了现场工作人员,获取了第一手的视频,转头就发布在微博上。   宋祁川看着覃榭舟递过来的手机,靳燃把虞岁压在身下, 大声问她有没有受伤,眼神里全是惊惶和担忧。   而虞岁嘴唇动了动,说了什么,听不清。   他也不想知道。   覃榭舟收起手机,若有似无地叹了声,“这小子像是来真的。”   包厢门开了,穿着浅绿色制服的姑娘端着托盘走进来。   覃榭舟噙着笑,招呼她上前。   “不是要喝酒吗?”覃榭舟说。   宋祁川撩起眼皮,目光触及端着托盘的女孩,脸色忽变。   那是一张和虞岁有着六七分相像的脸,同样细长的桃花眼,眉眼弯弯,眼神潋滟着水光,鼻头尖尖的,也不失圆钝,虽然不比虞岁皮肤雪白通透,脸型标准小巧,但也算一张适合素颜的漂亮脸蛋。   覃榭舟轻笑,“还不给宋总上酒?”   俱乐部里很多这样的女孩子,没有背景,也没有钱,但是她们够年轻,够漂亮,也够豁得出去。   那女孩一步分成三步挪了过来,姿态轻浮,笑得勾人,“宋总,你怎么老是盯着人家,难道人家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宋祁川眉头轻蹙,冷声道,“有。”   那女孩一愣,像是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   宋祁川拎着衣服起身,“做作。”   覃榭舟追到门口,宋祁川刚坐上车。   他扒着后视镜,喘着粗气,“你跑什么?”   宋祁川睨他,“你想干什么?”   覃榭舟心有些虚,“我想帮你。”   “帮我?”宋祁川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我有什么可帮的?”   “帮你看清自己呗。”覃榭舟趴在车窗上,“我说咱能说句实话吗?”   宋祁川吐出一口气,青灰色烟雾袅袅盘旋,隐没了他眼里的情绪。   覃榭舟叹息道,“你不愿意承认,我帮你说。小岁子现在已经二十二了,她早就不是小孩子,她有自己心思了。你甭管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连我这个局外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喜欢你。”   说着,瞟一眼宋祁川,见他没有反应,覃榭舟继续说,“人家为什么闹着要独立啊?还不是你家那老爷子逼得,她不跟你撇清关系的话就得以原来的身份活着,宋家来历不明的养女?你觉得她顶着这样的身份,怎么跟你在一起?”   “反正我这段时间看着,小丫头决心还挺强的,就算跟脱离宋家人家也有能耐过得不错,事业起步,还有个明星富二代追着......”覃榭舟越说声音越小,“如果你再这么装傻下去,估计就真守不住了。”   他说完便小心翼翼地去观察宋祁川的脸色。   意料之外,宋祁川神色未变,眼眸深邃,喜怒不清。   车子发动声响,宋祁川丢了剩下半截烟头。   他看着覃榭舟,目光冷肃,锋利得像是今晚的失态从不曾发生过。   “她配得上这世界上最好的,我和靳燃,都不是最好的。”   车子轰鸣离开,覃榭舟站在原地吃了一嘴尾气。   他双手插着兜,眼神凝滞半天反应过来,叹息了一声。   -   靳燃自从受伤以后,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愈发像个大爷了,时不时就打电话让虞岁过去伺候着,吃喝拉撒除了男女有别的部分,其余全让她负责,公司给请得护工倒闲着了。   这事儿魅尚责任最大,靳燃方面却没有追究的意思,只通过经纪人传达了一句,说是希望杂志方面能尽量满足陪护的需求。Andy并不傻,这要求是冲着谁来的,她心知肚明。   虞岁得到了一周的带薪休假,Andy表面上说她受伤了需要休养,背地里语重心长地叮嘱,“要尽最大诚意表明我们杂志的歉意。”   虞岁没有办法,一为公,二为私,硬着头皮也要顶上去。   靳燃住院的第二天,他点名要吃清蒸鲈鱼和爆炒空心菜,要虞岁亲自做了送过去。   虞岁不会做,也懒得跟他商量,带上一个饭盒,就打车去了谢媛媛推荐的私厨小馆。反正靳燃没吃过她做得菜,随便冒充一下,他吃得开心,她也不用费心思研究菜谱了。   到了医院,刚一下车她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不知是哪家媒体走漏了消息,住院部楼下挤满了扛着相机的狗仔。   她从花坛绕着走,想悄无声息地进去。   可谁知突然有人“咦”了声,随后疑问声响起,“那不是被靳燃压在地上的摄影师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虞岁被层层狗仔包围,寸步难行。   感觉四面八方都是话筒,恨不得戳进她的嘴里。   “你是来看靳燃吗?”   “你们是情侣吗?”   “他为了救你受伤这件事你怎么看?”   “你们是上次在夜店认识才交往的吗?”   ......   最后是涛哥出现,疏散了那些狗仔,虞岁才得以突围。   走进病房,靳燃正在玩游戏。她长舒一口气坐下,掏出饭盒,摇摇头,“当明星太难了。”   靳燃勾唇笑了笑,“是吧?你要是不愿意我当明星,我就不当了。”   虞岁默默地把饭摆好,没接他的话茬儿。   靳燃掰开筷子,低头闻了闻,表情惊喜,“可以啊,小鱼干,厨艺不错。”   虞岁黑着脸,“说了多少次,别叫我小鱼干。”   “不叫小鱼干叫什么啊,你不是姓虞吗?又那么瘦,上次抱你都硌到我了,叫小鱼干多好,贴切!”他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   虞岁不理他,默默坐到了一旁,掏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拍摄中止,只能先修末日城市的片子,虽然她休假了,可也不想耽误进度,就自请承担了一部分修片任务。   虞岁带着耳机认真工作,不一会儿靳燃扔了个纸团过来。   他坐在床上,笑得张扬,“我吃完了。”   虞岁走过去一看,好家伙,连饭盒都不用洗了。   “你是狗吗?吃那么干净。”   靳燃挑眉笑了笑,原本俊朗邪气的眉眼添了几分憨实可爱,他拍拍肚子,“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虞岁撇了撇嘴,没说话。   她拿着饭盒去卫生间清洗,过了五分钟出来,靳燃就变了脸色。   他举着手机面对虞岁,脸色铁青,“这就是你给我做的饭?”   虞岁眯着眼睛凑上去看,原来不到半小时的功夫,她刚刚在医院门口被堵的那段视频就传上了热搜。   热门评论里有一条:【她手里拎着便当,粉红色的,应该是自己亲手做的吧,说这两人没谈恋爱谁信啊!】   到这里都没什么,谁让靳燃手贱点开了这条评论下面的回复。   置顶的那条才是让他心碎的——   【说了你们可能不信,这个便当我刚刚才见过。我家是开餐厅的,这美女一个小时前来我家点了两道菜,清蒸鲈鱼和爆炒空心菜,没让装盘,直接让大厨装进饭盒里,装完了还问我们像不像她做的,我好奇多看了两眼,是这姑娘没错了。】   底下的评论全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们都说靳燃遇上了一个虚情假意的坏女人。   虞岁脸一僵,在靳燃发作前带着电脑溜走了。   事情越闹越大,而靳燃的工作室没有一丁点儿想要插手的意思。   虞岁复工上班,公司里也处处有人讨论,就连年纪挺大的芳姐都过来跟她打听,表情八卦,“你跟靳燃真是酒吧认识的?”   虞岁烦不胜烦。   到了补拍那天,她主动跟顾柒说自己就不去影棚了。   “我昨天看了,场景没什么问题。”顾柒理解地说,“你不用去了,免得又引起围观,在公司修片吧。”   虞岁连忙道谢。   -   六月过完,学校的毕业季来了。   虞岁的论文答辩顺利通过,接下来就是毕业典礼了。   自从上次在医院撂了狠话,这半个月虞岁一次也没和宋祁川联系过。   毕业典礼前一晚,她给覃榭舟打了个电话。   覃榭舟许是在忙,语气少见的严肃,说了句“一定去”就挂了电话。   那晚虞岁住在李艺宵家里,谢媛媛也在。   三个姑娘点了一大桌烧烤,吃到后半夜,早晨起床时,六目相对,都在对方眼神里发现了悔恨。   虞岁的眉心长了颗痘痘,而李艺宵则长在了嘴角。   拍毕业照的大日子,俩人顶着两颗痘结束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晚上的毕业典礼,虞岁迟迟没有入席。   李艺宵跑出来催她,她抿着嘴,“覃榭舟还没来。”   李艺宵翻了个白眼,“你是等他吗?”   虞岁没说话,站在大礼堂门口,看着不远处的路。   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光从梧桐树叶的缝隙里落下来,影影绰绰。   她默了默,转身进去了。   大概是不会来了。   载歌载舞的表演结束,就是学位授予仪式。   李艺宵的男朋友梁源来晚了,她都从台上下来了,他才姗姗来迟。   刚一坐下,李艺宵就抱着胳膊冷冷地开口,“实在是忙可以不来,掐着快结束的点儿来是什么意思?让我体恤你工作辛苦,还是要我反思自己要求太多?”   梁源穿着西装,身上还带着酒气,看样子是刚从饭局上下来。   听到李艺宵的挤兑也没介意,还笑嘻嘻地去拉她的手,“对不起老婆,刚刚实在是走不开。”   李艺宵甩开他的手,“谁是你老婆?”   然后就大踏步走了出去。   梁源面色尴尬,回头看了虞岁一眼。   他长相清秀,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比虞岁刚认识他那会儿成熟多了。许是在商场沉淀的缘故,原本斯文的眼神染了几分精明,整个人的气质也不似过去那样阳光了。   虞岁礼貌地笑了笑,提醒他,“宵宵说你最近总是忙得不沾家,今天这算是积怨已久。”   梁源点点头,解释了句,“最近有点忙。”   “好好说说,她不是不讲理的人。”   梁源抿着嘴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追了出去。   虞岁左右看看空空的椅子,心中恍然,干脆也起身走了。   有一组片子没修好呢,还是早点回家修片子吧。   她这样想着,走出学校大门时,一抬头,却突然红了眼睛。   宋祁川从车里下来,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一边看手表一边过马路,衬衫领口微微敞着,眼神中写满焦虑。   过了马路,似有感应般,他一抬头,目光落在了虞岁身上。   四目相对,周遭的喧闹声仿佛都定格了,虞岁第一次感知到自己的脆弱。   在她看见宋祁川朝自己奔来的时候,她确定了一件事。   她需要宋祁川,无比需要。   熟悉的松香扑向鼻息,虞岁眼眶一热,包了一晚上的泪滚了下来。   宋祁川伸出手,大拇指擦了擦她的脸,声音沙哑粗粝,“哭什么,我这不是来了?”   虞岁哭了许久。   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那个夜晚不知怎么了,眼泪多得要命。   明明自己都觉得尴尬了,眼睛里却还是会蓄满水光。   宋祁川带她去了一家餐厅,说是要庆祝她毕业。   虞岁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路过的服务员止不住地瞧。   “你再哭,别人都以为我欺负你了。”宋祁川叹了口气。   虞岁眨巴眨巴眼,使劲把眼泪憋回去,憋得喉咙都有些痛了,才开口,“你没欺负我吗?”   “那个MBA你不想学就不学了。”宋祁川递了一张纸巾给她,“是我错了,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虞岁用力地擦眼睛,“你是不是不想管我了?”   宋祁川勾了勾唇角,看她一副委屈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不由想逗弄两下,挑眉道,“不是你说用不着我操心?”   虞岁沉默了半晌,这话还真是她说得。   默了默,她扬起下巴,白皙的小脸粉润可爱,“你可以管——”   宋祁川噙着笑看她,愿闻其详的样子。   “但是不要再把当小孩子管。”   宋祁川微微一怔,旋即点了头,“好,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宋总说得那句不配,以后会解释清楚哦。   他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才变得不敢去爱。   大家不要骂他啦,要骂骂我(不是 第21章 表扬   情人节特刊正式开始预售。   佟姿的工作室和魅尚的官方微博同时发布了封面大片, 得到了全网一致好评。   Andy非常满意,特意开会表扬了主创团队,还让众人挨个发言, 总结一下经验。   虞岁对邀功这种事情向来笨嘴拙舌,循例说了些场面话就坐下了。   轮到顾柒时,她却特意说了一句, “多亏了岁岁,是她想出了宇宙漫步的主题,才能让我们这次成片在既能展现科幻美感的同时, 又兼顾了情人节的浪漫氛围,单论创意的话, 我觉得这次最大的功臣是她。”   她眼神温和, 神色淡定, 说罢还带头鼓起了掌。   台下众人交换眼色,也都稀稀拉拉地拍起了手。   散会后, 虞岁端了一杯咖啡去找顾柒。   共事几天,她发现顾柒也喜欢喝意式浓缩, 越苦越好。   顾柒看到她来似乎并不例外,接过咖啡就扬起手,“别谢我, 我这人最怕客气。”   虞岁在她旁边坐下,“你是怎么认识宋祁川的?”   顾柒眼睛看着屏幕,抿了口咖啡, 说,“早年有个纪录片的项目资金不足,是他出得钱。”   虞岁怔了怔,“你们早就认识了?”   顾柒放下咖啡, 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想问什么?”   “这次拍摄是他授意你们给我机会的吗?”虞岁想了想,“所以你上次阻止我去找Andy?”   顾柒托着腮,神情温柔,“你觉得我上次说得哪里不对吗?”   “对的。”   “那不就行了。”顾柒笑了笑,“再说,你并没有占用别人的资源,这个项目只是让你增长经验,如果没有你,这将会是我一个人的项目,我欠宋总一个人情,只要我用这个还,算是我占便宜了。”   见虞岁眼神迷蒙,她又说,“而且,你完成得非常好。”   回到自己的工位,虞岁摸出了手机。   打开宋祁川的对话框发了半天的呆,最后挑个表情包发了过去。   与此同时,宋祁川正在开会。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是微信的消息通知。   覃榭舟眼快,哼了声,“和好了?”   宋祁川没看他,拿起手机解锁,一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跃然眼前。   他抿了抿唇,眼底晕了层笑意。   覃榭舟好奇,凑过去看,宋祁川打开了相机,直接对准他毫无防备的脸。   “咔嚓”一声。   覃榭舟那张八卦的脸被定格下来。   还没等覃榭舟抢手机,他又眼疾手快把照片发了出去。   虞岁没想到那么快就收到回信。   心满意足的点开对话框,竟然出现了覃榭舟放大的五官。   恰好有个同事路过,伸长脖子看到了,惊声高呼,“岁岁,这你男朋友啊?”   虞岁忙不迭捂手机。   她没有这么憨的男朋友。   等同事走了,她才重新解锁。   一个“?”还没发过去,宋祁川又来了一条。   宋祁川:【在开会。】   虞岁发了个“加油”的表情包过去,就收了手机。   晚上下班,虞岁走出公司大楼,远远地看见花坛边停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不见宋祁川的身影,倒是覃榭舟做作地倚靠在车门上,自以为帅气地在抽烟。   虞岁走过去,他没看见。   虞岁拿包砸了他一下。   覃榭舟“哎呦”叫了声,“我说妹子,你这包里装砖头了吧?这么沉。”   “不是砖头是镜头。”她拉开车门坐进去,“不过也能砸死人哦。”   覃榭舟也上车,一副没有尽兴的样子,“你们杂志上面的美女那么多,怎么在公司楼下站半天也没看到几个?”   虞岁翻白眼,“好看的都在摄影棚呢,留在公司的都是像我这样默默无闻的幕后工作者。”   “那你下次开工带我过去开开眼呗。”   虞岁拒绝,“才不要,你那么花痴,我朋友都快跟我绝交了。”   上次给他推了李艺宵微信,不知道他到底干了些什么,把人家烦得打电话过来痛骂虞岁半小时。   听她说起这事儿,覃榭舟耸耸肩,“你那朋友漂亮是漂亮,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虞岁:“你脑子才不好使呢。”   覃榭舟发动了车子,“她不是有一男朋友开影视公司的吗?我在她朋友圈看见合影了,当时就觉得眼熟,想了整整三天才想起来,我见过那人。”   虞岁侧着身子看他。   覃榭舟又说,“说实话啊,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次去我俱乐部了,一个房间仨男的,一人搂着一个小网红,他搂的那个还是个小明星,演过什么我忘了,反正不出名。”   虞岁皱眉,“你没看错?”   覃榭舟嗤了声,“过目不忘。”   虞岁沉默着,心想这事儿可大了。   覃榭舟接着说,“然后我就跟她说啊,我说你男朋友不是好人,然后你知道她说我什么?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我癞蛤蟆?就她这样的女人,那么不识好歹,还天鹅肉呢,也忒看得起自己了。”   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虞岁心里沉甸甸的,她想起前不久李艺宵已经开始看婚纱了。   “我们现在去哪?”虞岁问。   覃榭舟一边开车一边答,“你男神让我来接你去吃饭。你不知道这段时间给我俩忙得,上次你毕业典礼,他都是硬挤出来时间过去的,规划局那个老头儿缠了他一晚上,他......”   虞岁打断了他,“去你的俱乐部吃吧。”   覃榭舟一愣,“好。”   一下车,虞岁就开门见山了。   她要看梁源的监控记录。   覃榭舟面露难色,“包厢里是没有监控的。”   虞岁鄙夷地指了指他,“能不能干点正经生意?”   然后又说,“那我要看走廊上的,你这店那么大,总能找到证据吧。”   宋祁川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虞岁趴在保安室的控制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显示屏。   他叹口气,走过去揪住了虞岁的后领口,“饭都不吃,跑这儿当警察了?”   虞岁两只手挥舞着,“事关我姐妹儿的幸福,你先吃吧。”   宋祁川回头瞪了一眼,覃榭舟心虚地缩在门边,“我就随口一说......”   “把饭端这儿吧。”宋祁川也在虞岁旁边坐了下来,说罢又看覃榭舟,“你过来,一起找。”   保安室的人面面相觑,覃榭舟摸了摸鼻子,招呼他们,“去搬个桌子进来。”   覃榭舟是个不顶用的。   一会儿说一个月前,一会儿又说也可能两三个月,虞岁看了大半个晚上,眼都花了也没看见梁源的身影。   她打了个哈欠,一转头看见宋祁川的侧脸。   他神情专注,身上还穿着西装,看样子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   虞岁有些不好意思,想起覃榭舟来时说得话,猜测他这段时间都没怎么休息。   她开口,声音有些倦,“不找了。”   宋祁川偏头看她,目光沉郁,“死心了?”   虞岁点点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想别的办法。”   宋祁川顿了顿,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你能想什么办法?”   虞岁一愣,手腕的温度传来,他的掌心干燥粗粝,让人恍神了几秒。   定了定神,她小声说,“你别管了,既然知道他是什么人了,盯紧一点,早晚能抓到证据。”   宋祁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祝你成功。”   虞岁放下这事儿,换上一副笑脸,攀上宋祁川的胳膊,语气活泼地问,“你今天叫我过来,是不是想我了呀?”   宋祁川伸手拍了下她的脑门,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胳膊,往门口走,“前几天给你联系了一家展厅,我让寺维把你那些作品都给他们看了,他们说可以给你办一场展览。”   虞岁惊讶地跟上去,“我?”   宋祁川勾唇笑了笑,“难道是我吗?我展什么,覃榭舟那张扭曲的脸吗?”   被莫名cue到覃榭舟突然想起来,过来拉虞岁,“那张照片你删了没?”   虞岁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没删,而且做成表情包了,待会儿发给你哈。”   覃榭舟在身后哀嚎,虞岁没空搭理他,小碎步追上宋祁川,“哪家展厅?”   “苏伦比。”   虞岁脚步顿住,脸也垮了。   宋祁川脚步停顿,回头看她,小嘴撅着,能挂个酱油瓶了,失声笑,“怎么着?看不上这是?”   “我还以为是什么小厅呢。”虞岁撇撇嘴,“苏伦比怎么可能看上我的作品?”   宋祁川到了门口,按下了车钥匙。   车灯闪了闪,他慵懒地扫了虞岁一眼,“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虞岁郑重地点了点头,“没有,你帮我推了吧。”   苏伦比是凌南市最出名的艺术馆,展品绝不是她这种小透明可以碰瓷的。   除了看在宋祁川的面子上,虞岁想不出她得到这个机会的其他理由。   “我信我总有一天可以在苏伦比展出作品。”虞岁抿了抿嘴,“但不是现在。”   宋祁川安静地站着,看着眼前的姑娘,笑容明艳自信,眼睛黑黑的,闪烁的光异常鲜明,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能够吞噬他全部的理智。   暗涌刹那即逝,他勾唇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好。”   -   虞岁忍了好几天没联系李艺宵。   她了解李艺宵,脾气火爆,一点就着,万一她忍不住直接找梁源摊牌,打草惊蛇以后想找证据就更难了。   虞岁这么苦心孤诣,为的还是李艺宵自己。   梁源那家影视公司虽然现在只有他一个老板,可在几年前,公司濒临倒闭的时候,是李艺宵拿出了自己从小到大拍戏的所有片酬帮他,为此还几乎跟她父母断绝关系。   李艺宵是个认死理的人,虽然她嘴上嫌弃虞岁一条道走到黑,可她自己分明也是这样的人。   梁源是她的初恋,在故事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彼此喜欢彼此依赖。   李艺宵对这份感情几乎百分百放心,因为她对自己有自信,包括眼光。   她把自己的全部筹码都压给了梁源,如果梁源真的破罐子破摔了,把她从家里赶出去,她真的会一无所有。   好在李艺宵人缘还不错,在退圈前,之前带她的经纪人怕她吃亏,在饭桌上提了一句,让梁源拿个有诚意的保障出来。   那时的梁源还有几分少年意气,当即就找公司的法务拟了个保证书。   但凡他劈腿,公司股份和他个人财产全部无条件赠予李艺宵。   虞岁至今还记得李艺宵那时候的表情。   她坐在梁源旁边,笑得张扬,得意地对着众人说,“还劈腿呢,他敢。”   她的爱纯粹,霸道,且不计后果。   她不该落到一无所有的地步。   正一筹莫展呢,佟姿给她来消息了。   自打上次拍摄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以后,佟姿就对虞岁格外热情。   嘘寒问暖,送小礼物都是家常便饭了,这次更贴心,直接送了张影视圈顶级大佬裴金山的生日晚宴入场券。   她声音甜美,在语音里说,“这次晚宴的规模很大哦,在小寒山的汤泉宫,你有时间可以过来玩一玩。”   虞岁思忖片刻,规模很大,说不定就邀请了梁源。   这几年他的影视公司规模扩张很快,在圈里也有了一些地位,覃榭舟说他搂着的姑娘是个小演员,讲不好就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想清楚了以后,她给佟姿道了谢,然后给覃榭舟发了条信息。   不是别的内容,是他自己的表情包。   果然,没过一会儿电话就打了过来。   覃榭舟气急败坏,“开个价吧”   虞岁嘻嘻笑了几声,“不要钱,你帮我搞一张入场券。”   覃榭舟狐疑地问,“什么入场券?”   “裴金山的生日晚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卡文,明天更五千!   写不完我不吃饭! 第22章 对峙   不得不说, 覃榭舟效率还是挺高的。   当天晚上就找人给虞岁送了一张过来。   下班以后,她捏着两张入场券,给李艺宵打了电话。   李艺宵似乎正在美容院, 环境很安静,她问,“你什么时候对这种场合感兴趣了?”   虞岁只能搪塞, “你就陪我去吧,我要找个人。”   李艺宵:“谁啊?”   虞岁:“你去了就知道了。”   裴金山是八十年代最出名的导演,算是行业里的顶尖儿, 世纪初创办了寒山影视公司,集影视制作、艺人经纪、院线发行于一身, 目前已经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了。   这样的人过生日, 排场十分盛大。   虞岁和李艺宵刚到汤泉宫酒店门口, 就看见不少大明星。   靳燃也来了。   他来得晚,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 本来已经打算走人了,不经意瞥见一抹瘦长的身影。   虞岁站在角落的罗马柱旁边, 佟姿端着高脚杯很热情地跟她说话,而她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一双细长的桃花眼瞟来瞟去, 像是在找什么人一样。   靳燃抬起的腿又缩回去。   他重新坐了下来。   虞岁觉得很烦。   佟姿一看见她就十分热情地贴了过来,找她聊这聊那,不动声色地打听着宋祁川的兴趣爱好, 甚至是择偶标准。   她怎么可能会说?   只有硬着头皮跟她寒暄着。   李艺宵嫌这场合太无聊,跑去酒店后院泡温泉去了。   虞岁急了一脑门的汗,也没看到梁源的身影。   估摸着是白跑一趟了,她朝佟姿笑了笑, “我朋友给我发消息了,让我去找她一下。”   佟姿也笑,那模样温柔得很,俨然一副贴心大姐姐的姿态,“那你快去吧,别让朋友等急了。”   虞岁找服务员一路问到了温泉池。   这小寒山的汤泉宫也是裴家的产业,主打的是休闲度假酒店,后院有从山上引来的温泉水,隐秘性极高,不是这酒店的VIP都不能用。   她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跟李艺宵解释,低着头往前走,冷不防撞上了一个人。   靳燃勾着笑,单手插兜,按着她的头说,“看着点儿路啊?得亏是撞我怀里了。”   虞岁脸有点僵,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   “你怎么在这?”   靳燃挑眉,“你不会不知道我是大明星吧?”   虞岁翻了个白眼,绕过他准备往前走。   可步子刚跨过去,又急速收了回来。   走廊另一头此刻正有两个人走过来。   梁源,以及他怀中的女人。   “挡一下挡一下。”虞岁声音急促,半弯着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靳燃莫名其妙,脸还有些诡异的红,“你干嘛呢?”   虞岁掏出手机,透过靳燃的肘弯拍了两张照片。   不怎么清楚,可那对狗男女已经走进了房间。   房号0120。   虞岁守在门口,给李艺宵打了电话。   她声音紧张,甚至有些发抖,“你过来一下,我在0120等你。”   李艺宵:“怎么了?我这儿马杀鸡呢。”   虞岁怕自己再多说一句都要吼出声了,只说一句,“你快来!”   然后就挂了电话。   靳燃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   走到0120对面的房门口,掏出房卡,“滴”一声,门开了。   虞岁愣愣地看着他,靳燃耸耸肩,“被邀请的来宾都有自己的房间,你没有嘛?”   她当然没有。   就连入场券都是连哄带骗弄来的。   靳燃也没说什么,走进房间搬了两张椅子出来,堵在0120的门口。   然后做出“请”的动作,“坐着等吧。”   李艺宵赶来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   她面色惊惶,看着好端端的虞岁,缓了缓才破口大骂,“吓死我了,我他吗还以为你被人强了。”   虞岁同情地看着她,“宵宵,我跟你说件事,你一定要保持冷静。”   靳燃抱着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安安静静地坐着。   虞岁看着他这局外人,也来不及介意了。   她指着0120,一咬牙,沉声说道,“梁源在里面。”   见李艺宵还没反应过来,她又补充了一句,“和一个女的。”   李艺宵眼神木木的,好像是懵了。   头发上的水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她面色惨白,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灰。   过了好久,她才开口说话,嗓音有些哑,却也沉着,“你没看错吗?”   虞岁掏出自己的手机,找出刚刚拍的那两张图。   当做证据来说可能会有些模糊,可那是朝夕相处的人,李艺宵不可能认不出来。   她把眼神从屏幕上收回来,再看向房门,眼眶已经泛起了红。   手心紧紧地攥着,身形都有些晃荡。   虞岁心疼得要死,认识这么多年,她从没见过李艺宵这样。   好像一夕间,她身上那些锋芒都没了。   她上前扶住李艺宵,握着她的手,想给她一些能量。   “我帮你敲门?”   意料之外,李艺宵摇了头。   虞岁有些急,“我们得让他付出代价啊,你还记得之前他给你写的保证书吗?只要我们拍到照片,就能让他一无所有,变成穷光蛋......”   李艺宵转过头看她,扯了扯嘴角,笑容极尽苍白,“没用的。”   “那保证书我没有拿去公证。”   虞岁也傻了,怔了怔,豆大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没法儿说什么重话,小声说了句,“你怎么那么缺心眼啊......”   李艺宵拨开她的手,笑了笑,“你哭什么?又不是你被劈腿。”   虞岁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李艺宵没办法,只能转过头跟靳燃说话,“麻烦你帮我哄哄。”   “你干嘛?”虞岁问她。   李艺宵理了理头发,转身要走,“我回去继续把我的马杀鸡做完。”   虞岁揉揉眼要追上去,手腕被人扣住了。   靳燃坐在椅子上看她,压了压眉眼,“让她一个人待会儿。”   虞岁想想也有些道理。   就又坐了回去。   安静的走廊里,不时有人用房卡打开房门。   瞥见这两人都觉得奇怪,那样搬着椅子坐在走廊门口,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虞岁在想对策,靳燃在陪着她一起想。   没过多久,突然来了几个保安,说是有人举报这儿有俩变态。   他们被礼貌地“请”到了大厅。   靳燃随手拿了块小蛋糕,边吃边劝她,“你还是死心吧,”   虞岁垂头丧气地窝在沙发里,没过多久就起身了,“那行,我走了。”   靳燃急了,连忙伸手阻拦,“走什么啊,你不去泡泡温泉?”   “没心情。”虞岁拿起自己的小包,“我得先去后院把人逮回来,指不定在哪哭呢。”   正说着呢,渣男和小三从走廊走了出来。   估计是忙活完了,都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虞岁越看越气,越气越控制不住自己,突然加快脚步朝那两人走了过去。   可她还没走到跟前呢,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尖叫声。   李艺宵不知从哪窜出来的,一只手拿着一块小蛋糕,对着渣男贱女一人一块,兜头拍了上去。   她插着腰,背影萧瑟却也威武。   就那么杵在两人面前,称得上气定神闲。   保安匆匆赶过去,要把她架走。   梁源摘下沾满奶油的眼睛,眼神沉郁,喝退了保安。   周遭陆陆续续围满了人,有人窃窃私语,媒体记者兴奋地拍照。   那小三已经被吓傻了,顶着奶油,头一个劲儿地往梁源怀里埋。   梁源眼睛也有点红,声音都在颤抖,“别在这儿闹,算我求你,我回家跟你解释,行吗?”   李艺宵不屑地挑眉,伸出食指,在他的西装上蹭了两下。   手指上的奶油被蹭干净了,她虚勾了嘴角,明明没有化妆,眉眼却艳丽得很。   “梁源。”李艺宵直勾勾地看着他,眼底笑意明显,“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虞岁在后面几乎快笑出了声。   这才是李艺宵,拥有钢铁般意志的女战士。   酒店的经理匆匆赶来,强行疏散了围观的人群。   裴金山也赶了过来,虞岁这才看清这次晚宴主人翁的长相,五十多岁的一个中年男人,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虞岁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握住了李艺宵的手。   “怎么回事?”裴金山看向经理。   经理也琢磨出来了,附在他耳边小声解释了一句。   裴金山不悦地打量了李艺宵一眼,梁源开口,想帮着解果果释的样子,可被裴金山挥手制止了。   “你们两个,是怎么混进来的?”   李艺宵理了理头发,指着大门,“走进来的。”   裴金山的脸色愈发难看,虞岁想开口解释,靳燃突然走到她旁边,开口了,“伯父,她们都是我的朋友。”   裴金山有些意外,打量靳燃一眼,语气软了些,“你朋友不怎么懂事啊。”   “抱歉。”靳燃勾唇笑了笑,眼睛瞥一眼那对狗男女,“她们也是一时情急。”   裴金山没接话,挥手遣走了酒店经理,叮嘱了句,“跟媒体招呼一声。”   然后转头看向虞岁和李艺宵,语气沉郁,“需要我请吗?”   虞岁连忙点头哈腰,“不需要,我们告辞了,多有打扰,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虞岁拉着李艺宵走了。   连个眼神都没给梁源。   -   李艺宵说要回父母那儿住一段时间,虞岁工作在身没法儿跟过去,只能在微信上了解了解她的情绪。   总的来说还行,朋友圈三天一条文案,五天一张自拍,至少看模样是看不出什么大问题。   那天的事儿还是上了娱乐板块的新闻。   李艺宵是主动息影的过气明星,梁源是年轻有为的影视公司老板,这俩人的感情虽然并不受人瞩目,可也在过去几年被陆陆续续拍到过几次,因此不少人都知道他们俩在一起。   这次的风波不小,裴金山虽然已经尽力在压,可这种娱乐圈的狗血捉.奸戏码是群众最爱看的,因此虽然没什么大媒体搬运,只有几个营销号在发,事情还是上了热搜。   大部分网友都是站在李艺宵这边的,同情她这种绝世美女竟然也会遇到渣男。虞岁翻了翻评论,这件事竟然还炸出了不少李艺宵过去的粉丝。   【我还看过她演的《神医格格》,说实话是真漂亮。】   【+1,小时候我就觉得李艺宵特好看,以后肯定能红。】   【谁知道啊,美女这么没有事业心。】   【U1S1,那个小.三就一网红脸啊,这男的鬼迷心窍了吧?】   【男人嘛,外面的屎没吃过都是香的。】   【美女姐姐快复出演戏吧!!!独美让渣男后悔!】   虞岁截了几条发给李艺宵,“美女,考虑一下粉丝的呼吁。”   李艺宵回得很快,“我回来了。”   虞岁连忙问,“在哪儿呢?”   李艺宵:“家啊,还能在哪?”   虞岁回了个“?”过去。   虞岁拍张照片发了过来。   还是和梁源一起住的房子,师傅正在换门锁。   李艺宵:“公司我没办法,但车房和存款,我全都要拿过来。”   虞岁想了想,“我下班去找你。”   房子在梁源名下,李艺宵私自换锁,按理说这事儿是违法的。   为了以防万一,虞岁把谢媛媛也叫上了。   俩人先碰头,到地方一看,果然闹起来了。   梁源没出面。   出面的是他妈和那个小.三。   李艺宵头发散着,脸颊有几道血痕,看上去颇为狼狈。   虞岁没想到李艺宵会吃亏,往前走了几步才看到花坛边还蹲了俩人。   那小.三半边脸肿得老高,眼睛乌青,胸口和脖子上都有程度不同的抓伤,看样子比李艺宵严重多了。   而梁源的妈妈则面色铁青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也气得不轻。   谢媛媛悄悄朝李艺宵竖了个大拇指。   李艺宵撩了把头发,领着虞岁和谢媛媛往房间里走,经过那俩人时声音冷漠,“阿姨,我说过了,这房子、车,还有存款都归我了,你们跟我闹没用,有本事回去让你儿子去法院告我。”   进了房门,虞岁心中不安,总觉得外面这俩女人不会那么好说话。   果不其然,十分钟还没到,外面就来了一堆人,都是壮汉。   谢媛媛隔着猫眼往外看,好家伙,还带着工具过来。   在他们刚要上手暴力拆锁之前,李艺宵拿了把菜.刀从厨房出来了。   虞岁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抱住她,“你干嘛?”   李艺宵按着她的脑门把她推开,然后拧开门走了出去。   谢媛媛急得不行,按着虞岁的胳膊,“怎么办啊怎么办!”   虞岁没有办法,给宋祁川发了条信息。   然后心一横,也拿了把菜.刀跟出去。   输人不输阵。   她这样想着,刚走出去,一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宋祁川站在门口,面色沉郁,看见虞岁出来,瞥了眼她手中的刀,眉头轻拧了下,哑声道,“长本事了?”   虞岁心中一喜,举着菜.刀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你怎么来那么快?”   李艺宵从他身后冒出头,眨眨眼,“我半个小时之前叫的。”   虞岁噎声。她倒是会利用资源。   宋总没理眼前这些人,拉着虞岁往房间里走。   身后的寺维掏出名片给梁源他妈,说话斯文,“这是我们宋总的名片......”   寺维在外面好一顿恐吓,最后那群人灰溜溜地走了。   李艺宵大喇喇躺在沙发上,拿皮筋拢头发,边扎边朝着宋祁川说,“谢了啊,宋总。”   宋祁川没应声,一直盯着虞岁走到厨房放好菜.刀。   他倚在门框上,黄昏的光影落在他的侧脸上,硬朗的轮廓都显得温和了许多。   “动不动就拿刀。”他瞥一眼虞岁,“胆子大了?”   虞岁知道自己错了,笑嘻嘻地凑过去,“一直都不小。”   谢媛媛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抱着一颗苹果啃,朝虞岁扬了扬下巴,“大头,怎么也不介绍一下啊?”   虞岁有些拘谨地看了看宋祁川,见他神色淡然,她心中突然有了些冲动。   噙着笑,用开玩笑的语气,拍着宋祁川的后背说,“宋祁川,我男朋友。”   李艺宵扎头发的手顿住了,谢媛媛也忘记了咀嚼,空气中漂浮着诡异的安静。   虞岁渐渐察觉出尴尬,还没来得及打哈哈,宋祁川突然转过身。   他半垂着头,直直盯着虞岁,眼神里闪过什么,虞岁看不清。   心中顿时有些慌乱,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然后听见宋祁川淡淡地说了一句,“别闹。”   别闹。   谁他妈有心情跟你闹。   虞岁感觉有些委屈。   一种淡淡的,难以说清楚的情绪,鼻子酸酸的,还有落泪的冲动。   “我没闹。”她直视宋祁川,声音不大,却分外执拗。   宋祁川的眉骨很高,双眼皮褶皱也深,稍微一皱眉,眼神就显得特别深邃,像两潭黑井,让人看不懂,还徒增慌张。   气氛正僵持着。   寺维走了进来。   他不知道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地狱级对话,尽责尽责地汇报沟通进展:“我已经把梁律师的电话留给她们了,李小姐,如果你以后再遇到这种麻烦可以直接联系他,不过我刚刚也咨询过梁律师了,他建议你最好先和房子户主协商好,因为毕竟你擅自换锁也是违法的,如果真要追究的话,从法律层面上来说......”   他说着说着就察觉出这不同寻常的氛围了。   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不住地往对峙的那两人身上瞟。   是虞岁先败下阵来。   她感觉快要控制不住了。   撇了撇嘴,“哈哈”大笑了几声。   然后拽着宋祁川的胳膊晃了两下,指着已经吓傻的谢媛媛说,“我逗她呢,怎么把你给逗着了?”   宋祁川没笑。   他看着虞岁,缓缓伸出手,按了按她的脑袋。   虞岁想起她上高中的那几年,宋祁川常常要去外地出差。   开会,参加论坛,评估项目,商讨融资。   他总是很忙,每次临走前都会这样按按她的脑袋。   比划比划她的身高,然后安慰一句,“过几天就回来了。”   因此她不喜欢这个动作,从小就不喜欢。   每次宋祁川这样按着她的头,就说明,他要走了。   果然,他收回手,就淡淡地开了口,“还有会要开,先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会后悔的宋老狗! 第23章 手帕   李艺宵从沙发上坐起身, 拉着虞岁过去,声音有些激动。   “你怎么想的啊?”   谢媛媛也兴奋得两眼放光,“你不是暗恋他吗?准备出手了?”   虞岁感觉脑袋里轰隆轰隆炸起了烟花。   她掩面摊在沙发上, 几秒后起身砸了谢媛媛一拳。   “都怪你!”   谢媛媛瘪瘪嘴,“我哪知道你那么直接啊?怎么还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虞岁挠挠脸,有些尴尬, 又有些难过,“鬼迷心窍了吧。”   李艺宵叹口气,“我劝你啊, 还是赶紧摊牌吧。”   “怎么摊啊,你看他这态度。”虞岁望着窗外, “估计会觉得我大逆不道。”   “人生苦短, 世事无常啊。”李艺宵瘫在沙发上, 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你再不跟他挑明, 就这么犹犹豫豫,指不定哪天想说也没机会说了。”   她情绪不好, 说话也有气无力。   虞岁和谢媛媛对视一眼,去鞋柜换鞋,然后大声说。   “我今天不走了啊, 租的房子停电了。”   “我也留这,家里没人。”   李艺宵抬头瞥她俩一眼,也知道她俩是仗义才留下。   顿了顿, 她拿出手机打开外卖,“得,又讹我一顿,想吃什么啊两位大姐?”   ......   宋祁川是真的有场会要开。   覃榭舟之前找他合作了一个游乐园的项目, 这个项目前几天在施工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几名工人受伤住进了医院。   项目经理是覃榭舟公司里的人,没处理好这件事,几位工人家属不满,不知通过什么途径找到了当地一个电视台栏目报道,纠纷一经曝光,恶劣影响就大了。   宋祁川揪着覃榭舟开了好几场会,好不容易才解决。   办公室里,他坐在沙发上,掐着眉心,面容十分疲惫。   宋祁川让覃榭舟把那经理开了。   覃榭舟脸上挂着怪异的表情,“你忘了?”   宋祁川抬眼看他,神色淡薄,“什么?”   “那人还是你推荐给我的。”覃榭舟撇撇嘴,“佟承达,不记得了?”   宋祁川眼神暗了暗,想起了这个人,佟承达。   几年前宋祁川在一家饭店偶遇,他一眼就认出并喊了宋祁川的名字。   佟承达是个有几分小聪明的人,他十分热情,三言两语就透露了自己在找工作的事,当时宋祁川给他留了张名片,后来覃榭舟无意中透露一个项目缺人手,宋祁川就把人推了过去。   “调到行政吧。”夜色正浓,宋祁川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显得有些萧瑟。   覃榭舟笑着应了声,“你倒是情深义重。”   ......   虞岁白天去上班,晚上就住在李艺宵那里。   她担心梁源家里人再来闹事,还拜托寺维找了几名保镖守着李艺宵。   这样过了一周。   那天晚上,虞岁正和谢媛媛在厨房煮面,突然听到李艺宵说,“梁源让我明天去办手续。”   “什么手续?”虞岁问。   谢媛媛惊讶,“你俩不会已经领证了吧?”   李艺宵神情淡淡的,好像很平静,“不是,他把房子和车都过户给我。”   虞岁愣了愣,“那些存款,还有理财呢?”   李艺宵看她,“密码都是我的生日。”   虞岁不说话了。   晚上,三个人都喝多了。   李艺宵真像铁打的女战士,即便喝多了,把那些往事拎出来抖落抖落,都忍住没有哭,只是眼睛有些红红的,连说话都没哽咽。   倒是虞岁和谢媛媛两个不争气的,还为她掉了几滴眼泪。   第二天她去上班,眼睛都是肿的。   在茶水间碰见顾柒,她一副稀奇的样子。   “谁惹你了?”   虞岁叹口气,“不是,昨晚没睡好。”   顾柒端着咖啡,手掌撑着桌面,懒散地站着,看她,“谢菲尔德摄影大赛,考虑参加吗?”   虞岁一愣神,“你不说我都忘了。”   “你面试的时候,Andy给我看过你的作品。”顾柒抿口咖啡,“我喜欢雨林系列。”   “谢谢。”虞岁笑了下,“那我回头去查一下。”   谢菲尔德算是国际上影响较大的摄影奖项了,虞岁前几年就有关注,但这个奖项向来只许专业人士参与,虞岁不是摄影专业,之前也没有就业经验,一直以来也没有参赛资格。   虞岁在网上查了资料,看了些要求,自己基本附和。   下班以后,她直接打车去了佰盛。   前台的姑娘还认得她,让她自己去秘书室等。   虞岁直奔秘书室,只有小崔在,她忙着订机票,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虞岁。   虞岁走到她的电脑前,没说话。   小崔抬头,“您好,找宋总的话可以先到那边的......”   戛然而止。   她看着虞岁笑了笑,“好久不见。”   虞岁也笑了,“还在加班啊?这都几点了?”   “定完机票就走了。”小崔说着,又打量她,“你是来找宋总的?”   虞岁点点头,也不意外她怎么知道的,表情坦然地问,“他在忙吗?”   “刚结束一个会议。”   小崔说完,虞岁就往办公室走了。   她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的。   晚霞的余晖让红木地板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光泽,宋祁川边穿衬衫,边从更衣室出来,虞岁推门而入,他没有防备,四目相对时眼里还有淡淡的惊慌。   虞岁更慌。她目光下移,看到宋祁川正在扣衬衫的扣子,可惜只扣了最下面那颗,健硕的胸膛全都裸.露在外面,被夕阳余光一扫,腹肌上的光影层次明显,显得肌肉线条更利落了。   怔了怔,她突然咽了下口水。   宋祁川最先反应过来,话都没说上一句,又转身回了更衣室。   足足三分钟才出来。   虞岁捧着茶杯,等得都有些着急了。   宋祁川气定神闲地走出来,在她对面坐下。   “几颗扣子你能扣到现在啊?”虞岁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没见过。”   十八岁那年在浴室不小心见过、二十岁生日他出小车祸后背挫伤时见过、去年在滟澜公馆泡温泉的时候也见过......   虞岁舔了舔嘴唇,口是心非地说,“而且也没什么好看的,跟我们杂志模特比,也就一般般!”   宋祁川上下打量她一眼,“都多大人了,进房间还不知道敲门?”   “谁知道你在办公室里换衣服啊。”虞岁从包里拿出一颗橘子,一边剥一边说,“你什么时候回家?我跟你一起。”   “怎么想起回家了?”   “有个摄影大赛,我回去整理一下作品。”虞岁往嘴里塞了橘子,笑了笑,“顺便看看袁婶。”   虞岁伸手递过来一瓣橘子。   宋祁川没接。   虞岁憋着一口气,她以为宋祁川看不出她的虚张声势。   昨天那句玩笑话,她自己都没法不当做一回事,更不确定宋祁川有没有认真。   过了该有几个世纪那么长,宋祁川终于说话了。   他接过那瓣橘子,虞岁刚松了一口气,宋祁川就把橘子塞进了她嘴里。   他从沙发上上起身,往办公桌走,“我现在还不回去。”   “你还有什么事吗?”   “晚上有个饭局。”宋祁川拉开抽屉,拿出了那副金属边眼睛戴上,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得矜贵斯文起来。   虞岁抱着包跟上去,“什么局,我能去吗?”   “可以,只要你不嫌无聊。”   虞岁不知道他要见什么人,但注意到他并没有叫上寺维,便猜测不是生意上的人。宋祁川自己开车,虞岁坐在副驾驶,路上遇到车祸,在高架上面堵了一会儿。   天气变热,傍晚的风还沉闷。   虞岁想开空调,手刚伸出去,就被宋祁川拍了一下。   他降下车窗,责备地瞥她一眼,“才几月,也不怕感冒?”   虞岁转头看他,宋祁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抬起手腕看表,镜片上反出蓝金色的偏光,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又神秘,又高不可攀。   但这可能只是她一个人的看法。   不少女人都对攀爬宋祁川这座大山展示过勃勃野心。   就像此刻,一个留着长卷发大波浪的女人从隔壁车上下来,双臂交叠搭在宋祁川的车窗上,笑着同他借一张纸巾。   虞岁迅速打量起这个女人。   她穿得很少,明黄色的吊带上衣和超短热裤,蜜色的肌肤在余晖下显得健康自然,口红是复古的正漆红,笑起来两排牙齿雪白,性感又有野性魅力。   据虞岁所知,宋祁川身边还真没出现过这样的辣妹。   往常围着他的那些女人,不是气场全开的大家闺秀,就是才情双绝的小家碧玉,总之都端着一股劲儿,并不怎么平易近人。   虞岁有些紧张。   虽然她更应该生气才对。   那辣妹看都没看她一眼,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祁川。   虞岁有些委屈,下意识撇撇嘴,去看宋祁川,然后就听他说,“不好意思,没有。”   辣妹有些意外,却还是笑着说,“手帕也可以。”   虞岁以为宋祁川依旧会拒绝的,哪知他伸出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灰蓝色的男士手帕,递过去,直接说了一句,“不用还了。”   前面的交通疏通了,他也发动了车子。   那辣妹见他不愿意多说,也不再纠缠,从车窗上起身,丢了一张卡片到车里,然后喊了声,“联系我哦帅哥。”   后视镜里的人影越来越小。   虞岁捡起那张卡片看,好家伙,够直接的。   “模特卡。”虞岁拿着卡片晃了晃,展示给宋祁川看。   前面是个人信息,后面是一张她身着三点式在海滩拍的大片。   宋祁川没任何反应,眼睛直视前方路面,看都没看那卡片一眼。   虞岁把那卡片塞进他中控台的盒子里,试探地说,“我给你放在这里面了哦。”   宋祁川闻言,勾了勾唇角。   偏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沉沉,依旧是没有说话。   虞岁有些来气,感觉心口窝了一团火。   片刻后,她语气生硬地开口,“我送你的那条手帕呢?”   宋祁川单手转弯,眼睛专注地看后视镜,漫不经心地说,“在家呢。”   “真的假的?”虞岁侧了侧身体,脸朝向窗外,“没有像刚刚那样,随便借给哪个陌生女人吗?”   过了路口,车子停在了一家叫云鹤的娱乐会所门口。   宋祁川解开安全带,转身看她,眼睛里似笑非笑的。   “我没有随便借给别人东西的习惯,刚刚那条手帕,是覃榭舟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参加朋友订婚宴,更晚了,sorry~ 第24章 往事   宋祁川说完从车上下来, 绕到副驾车旁。   敲敲车窗,睨她一眼,“想什么呢, 还不下车?”   虞岁撇撇嘴,眼底挂了几分松散的笑,而后就抱着自己的双肩包, 跟宋祁川一起走了进去。   云鹤会所位于凌南市五环以外,地址算偏僻的,可周围环境还好, 会所内部装修也高级,民族风和红木国风结合, 风格较为先锋,   虞岁一路走一路看, 宋祁川发现人没跟上来,驻足回头, 看见虞岁停在廊檐下,正在看一幅画。   “川岛美的画!”她惊喜地说。   宋祁川踱步过来, 瞄了一眼画,“喜欢?”   虞岁用力点了点头。   宋祁川抿唇,抬脚继续往里走, “跟我来。”   廊檐尽头有一个房间,推门进去才看清,里面空间很大, 中间用几扇孔雀屏风隔着,有吃饭的,还有消遣的。   虞岁一眼就看到覃榭舟,他正坐在牌桌旁边, 估摸着是赢了一把,正兴奋得大呼小叫。   虞岁瞥宋祁川一眼,“你俩天天在一块,就待不腻?”   宋祁川耸肩,“你以为我想吗?”   他脱了外套递给服务员,带着虞岁往里走,覃榭舟看到他们,十分热情地招手,“小岁子,快来!”   虞岁低着头走过去,覃榭舟用脚勾了个板凳在自己旁边,“喏,坐这儿。”   宋祁川也走过来,拍拍覃榭舟的肩膀。   覃榭舟回头看他眼神,满脸苦涩,“别吧,我这手气刚旺起来。”   坐在覃榭舟对面的男人“呵”了一声,虞岁这才注意到,是个生脸,约摸不到三十,长相英俊,坐姿很懒散。   他瞥一眼覃榭舟,不屑地朝着宋祁川说道,“你别换他,一晚上就赢一把瞧把他能耐的,待会儿让你只穿条内裤走,信不信?”   覃榭舟佯装起来打他,被宋祁川抽了凳子,“你去打球,我来会会这姓裴的。”   宋祁川顺势坐下,覃榭舟被人截胡,只能愤愤地跑到一边打台球去了。   抓牌的时候,几人简单聊了几句,虞岁才知道对面这人叫裴凛,算是宋祁川一发小,家底儿殷实,他爸就是影视圈大佬裴金山,但这人似乎对家业没有兴趣,一个人跑到卫城创业,成立了一家科技公司。   这次回来,一为了和宋祁川合作一个无人机项目,二是为了什么,宋祁川旁敲侧击问了好几句都没问出来。   虞岁在旁边坐着有些无聊,想去找覃榭舟弄点东西吃吃,刚要起身,就见宋祁川抓了张牌,看都没看一眼,就朝裴凛说,“这把我赢了,廊檐上那副画我就带走了。”   裴凛微怔,不动声色地打量虞岁一眼,唇边挂上了几分了然的笑,“可以,但我要是赢了呢?”   宋祁川耸肩,“你说。”   “旁边这个小美女的联系方式。”裴凛挑眉,不无挑衅地看着宋祁川,“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拥有呢?”   虞岁心口一紧,看向宋祁川,只见他神色未变,抬了下巴,“可以。”   裴凛看热闹一般,眼珠子在俩人身上来回逡巡。   虞岁瞪了他一眼,起身去找覃榭舟了。   宋祁川没注意到,推了牌,才慢悠悠地答道,“看来你不配。”   裴凛并不恼,也推了自己的牌。   旁边人伸长脖子一看,嚯,有够烂的。   宋祁川瞥他一眼,裴凛无所谓地笑笑,“一幅画够不够哄啊?不行你再挑几幅吧,我这什么都没有,就是画多。”   反正他一开始就知道赢不了,能挖个坑让宋祁川跌一跤,一幅画,值了。   宋祁川偏头看一眼,虞岁已经在那边和覃榭舟美滋滋地吃上了饭,他神情一顿,从桌上摸出一根烟砸了过去。   裴凛躲开了,笑得相当开心。   虞岁和覃榭舟一人要了一份煲仔饭,腊味的,她把锅巴咬得嘎嘣嘎嘣响,压低头,指着牌桌上的人问,“那人谁啊?”   覃榭舟看一眼,发出怪异的笑,“裴凛啊,长得帅吧?高中那会儿学校的女生为了讨论出他和宋祁川谁更帅,在学校贴吧发了几千条帖子,还开了什么投票......”   虞岁“切”了声,咬着筷子没说话。   覃榭舟贱兮兮地问,“想不想知道最后谁赢了?”   虞岁摇摇头,“肯定宋祁川啊,这还用比吗?”   覃榭舟怒其不争地叹口气,“妹子,你就是被宋祁川一叶障目了,见识短了啊,这世界上的好男人可太多了,你应该出去见识见识。”   说着压低了音量,生怕宋祁川听到似的,“可千万别把池里的王八当成海龟了哟。”   “你才是王八呢。”   覃榭舟也不恼,“男人光帅光有钱可不行,得要知情知趣,人裴凛从高中起女朋友就没断过,处过的姑娘对他一句坏话都没有,全都念念不忘的。那才是真正的女性杀手,大众男神。哪像你们家老宋啊,活了三十多年,就谈过一次恋爱,还是别人倒追的,处了才不到半年......”   覃榭舟说着说着,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虞岁渴求的眼神。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及时地抿住嘴巴,不说了。   “不到半年,然后呢?”   覃榭舟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含糊不清地说,“然后分了呗。”   虞岁托着腮,“怎么分的?”   “这我哪知道?”覃榭舟摆摆手,“他大学谈的,我不知道。”   虞岁撇撇嘴,每次说到这个话题,他就不说了。   原本还没那么好奇,可覃榭舟一副三缄其口的样子,任谁看了不心生狐疑?   她本来还想再找找其他突破口,余光瞥见宋祁川来了,只好作罢,端起了架子。   宋祁川拿着一个画盒在旁边坐下,递给虞岁,还不忘挤兑两句,“你那一居室能挂哪儿?”   虞岁把画挪到自己面前,“不劳你操心。”   宋祁川戳了她的脑门,“没良心。”   “你有良心,我是你什么人啊,凭什么拿我打赌?”虞岁往旁边坐了坐,反正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他又赢不了。”   虞岁不依不饶,“万一赢了呢?”   宋祁川漫不经心地扎起一个小番茄放进嘴里,“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覃榭舟闻言连忙凑过来,“喜欢的人?谁啊?”   宋祁川嫌弃地把他推远,“自己问去。”   然后转头看虞岁——   “唉,人呢?”   覃榭舟幸灾乐祸地笑,“宋总,EQ不行哈,你这不摆明说小岁子自作多情吗?哪个姑娘乐意听。”   宋祁川挠挠脸,起身追出去。   到了门口,正巧见虞岁绕过了他的车,还踢了轮胎一脚。   他快走几步,扣住了她的手,眉头轻拧,“我不是那意思。”   虞岁看他就来气,甩了几次没甩开。   没办法,撩撩头发冷笑道,“什么意思啊?不就是说我自作多情吗?”   “没说你自作多情。”顿了顿,他解释,“他有喜欢的人了,这句话只是客观描述。”   “什么客观主观的,反正你那意思就是我没人要呗。”   宋祁川觉得头疼,这丫头小时候明明不这样啊。   虞岁说着,俏丽的眉眼在路灯的辉映下变得狡黠。   “我告诉你,我们单位喜欢我的还真不少。”虞岁嘚瑟地撇着嘴,“别以为我没人追,其实今天来找你,我都是推了好几个约会,抽时间来的。”   宋祁川哑然失笑,倚靠在车旁,“那你有喜欢的吗?”   虞岁一愣,“干嘛?”   “如果有合适的,也可以谈恋爱了。”他不疾不徐地说,眼底的光有些幽暗,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含糊地问,“上次你说在追的那个老男人,怎么样了?”   虞岁敛了表情,“不怎么样。”   宋祁川点起了火,侧了侧身,站得离虞岁远了些,才说,“那就放弃吧,又老又不主动,喜欢他干嘛?”   虞岁眼神幽怨,又不敢直视他,只能默默瞪着地面,一只脚来回踢花坛石缝里的一株野草,声音也闷闷的,“不用你管。”   宋祁川的声音有些远,却莫名的严肃,“我可以不管你,但有一个人,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虞岁眉眼耷拉着,觉得自己快听不下去了,没精打采地问了一句,“谁啊?”   宋祁川吐了口烟,“靳燃。”   ......   回到包厢里。   覃榭舟和裴凛站在窗边抽烟。   宋祁川走过去,靠着栏杆没说话。   覃榭舟斜眼看他,“哄好了?”   宋祁川还是没吭声。   覃榭舟又叹气,“小姑娘挺不容易的,你就算不打算接受,也别老装傻伤人心。”   裴凛站在旁边噼里啪啦地发微信,没接话。   宋祁川望着窗外,神情有些怔忪,“她现在还小。”   “就你一人觉得她还没长大。”   宋祁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十年前,他刚大学毕业,家中就突逢巨变,父母意外离世。   捡到虞岁是个意外,但也有几分命中注定的意味。   他去西南偏远山村处理事情,恰好看见了那样一幕——十二岁的小姑娘跪在挂满大红囍字的门口,阻止她的父亲迎新娘入门。   周遭邻居只言片语的议论中,他得知,女孩的母亲和弟弟三个月前刚在一场泥石流意外中过世,尸骨未寒,父亲就迫不及待要迎娶大着肚子的新人进家门了。   她把遗像置于喜堂上,身着白衣,披麻戴孝地堵住大门。   宋祁川坐在车里路过,余光淡淡一瞥,就让人停了车。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都是看热闹的,宋祁川听见有人说这小丫头天生反骨,这老子的好事估计要黄。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那女孩就像被钉在地面上了一样,任谁去拉都不动,粉嫩的小圆脸黄一块黑一块,她眼神坚定地看着地面,仔细看,竟然连眼泪都没掉一滴。   直到她的父亲气急了,随手抄起一把铁锹,众人虽然拦着,可铁皮依旧划破了额角。宋祁川见她头被撞得晃了一下,然后伸手撑着地面,稳住了上半身,鲜红的血就顺着眉毛上方流了出来。   在镇上的卫生所里,宋祁川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生活。   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以为会被拒绝。   小姑娘的眼神里全是戒备,可最后不知怎地,也开口答应了。   她父亲没有丝毫挽留,自愿放弃了监护人的身份。   听镇上的卫生员说,他那个新老婆的预产期只剩三个月了。   同时面临至亲离世的打击,也许是因为感同身受,也许是受那副场景的触动,总之,宋祁川就这么把虞岁领到了身边。   从小到大,他并没有什么照顾小朋友的经验,父母离世以后,平微山的房子就他一个人居住,虞岁来了,又变成两个人。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之间还没建立起完全的依赖和信任,相处总是别别扭扭,叔侄不像叔侄,兄妹不像兄妹。   不是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冲动,可选择做了就是做了,他清楚虞岁已经变成了他的责任。于是他对她好,竭尽所能满足她的需求,照顾她的情绪,给她百分百的安全感。   宋祁川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问题。   童年经历过巨大心理创伤的小孩,更需要健康的家庭和理性的关爱来治愈,而他在平微山的那个家,既不幸福美满,也无法教会虞岁怎么理性地分辨喜欢和依赖。   宋祁川掐了烟,望着夜空,声音有些寂寥。   “她应该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覃榭舟没说话,他突然觉得有点儿伤感。   倒是裴凛,一副哀怨的模样,“兄弟,听我一句劝,她看过世界以后,可能就看不上你了。”   覃榭舟探头过去看他手机屏幕,微信的聊天框,他长篇累牍地发了一长串文字过去,对面就回了个“哦”。   覃榭舟揶揄地笑了笑,“得了吧,你这就是活该!高中那会儿这小姑娘跟你屁股后面可劲儿追的时候,天天从初中部□□过来给你递水喝,你不当一回事,现在就是一报还一报,晓得吧?”   裴凛不服气,俩人开始你来我往地算旧账。   宋祁川实在没工夫搭理这俩人,掏出手机给虞岁打了个电话。   没人接。   过了两分钟,她的微信发了过来,是冷冰冰的语气。   “有事吗?刚刚在电梯。”   宋祁川也打字回她,“到家了?”   虞岁:“嗯。”   宋祁川:“你的照片我回家让袁婶整理好了送到你公司。”   两分钟后。   虞岁:“哦,谢谢。”   -   杂志圈有“金九银十”的说法,尤其是九月的封面,一直以来也算得上娱乐圈的盛事。虽然有不少明星明确有意争取,可魅尚杂志的九月大刊封面人选迟迟未定。   Andy开了好几场会,一场比一场氛围严肃。对家品易杂志请了青檀奖三位影后,三人大封,主题是女子力,既契合市场,又有足够的话题度。   Andy有些着急,拍桌子说,“人选和主题,一人出一版方案,星期五之前交给我。”   虞岁咬着笔头冥思苦想的时候,李艺宵发来了微信。   是一张她和别人的聊天记录截图。   虞岁一看那人的备注,乐了。   是李艺宵从前的经纪人。   虞岁:“什么意思?”   李艺宵:“冉姐说有部古装片的女三号正在试镜,问我有没有想法?”   虞岁:“那你有没有想法呢?”   李艺宵:“有是有,但我两年多没演了。”   虞岁:“你先要份资料,晚上我去找你。”   谢媛媛向来是个游手好闲的,听说李艺宵有复出的打算,下午就跑过去了。虞岁打车赶到的时候,两个人盘腿正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香香地吃着小龙虾。   虞岁放下包走过去,“你怎么想的?”   李艺宵吃得满嘴红油,“去呗。反正也没事儿做。”   “好。”虞岁很高兴,“什么时候?我陪你一起。”   谢媛媛举手,“我也去!”   “这周五下午。”   虞岁想起封面的事,面露难色,“那我可能没法儿去了。”   谢媛媛嗦了口手指头,“为什么呀?”   虞岁戴上手套,也开始吃虾,“品易杂志这次的九月大刊来势汹汹,青檀奖三大影后哇,而我们现在连个封面人选都没定下来呢,总监着急,天天开会催我们拿方案。”   李艺宵皱眉,“品易?”   虞岁点点头,漫不经心地附和了句,“魅尚在国内最大的竞争对手。”   李艺宵似笑非笑地脱下手套,拿纸巾擦了擦嘴,“品易的老板是谁,你知道吗?”   “我哪儿知道?”虞岁摇摇头,“不是刚成立一年吗?”   李艺宵伸出手指头,怒其不争地戳她脑门,“就是你啊!”   谢媛媛惊呆了。   品易杂志虽然成立的时间不长,可一创刊就大手笔地请了当时正红的好莱坞华裔女星俞漫龙开封,和各大国际奢侈品品牌也有良好往来,杂志创刊半年举办的慈善晚宴,近半个娱乐圈的明星都有出席,仅仅一年时间,就进入了国内时尚杂志的先锋行列。   “大头,你是品易的老板,为什么去魅尚上班?”谢媛媛眯着眼睛,“你该不会是卧底吧?”   “品易的前身就是你大三那年社会实践收购的公司。”李艺宵看她一副没想起来的样子,无语地叹口气,“宋祁川还真是给你买着玩的啊,就挂了个名。”   虞岁惊得合不拢嘴,连忙扯下手套开始百度。   品易几个字一输进去,工商信息跳出来。   法定代表人:虞岁。   成立时间:2018-08-02.   还真就是宋祁川为了帮她凑社会实践学分给她买的那家公司。   “你怎么不早说?”虞岁瞪着李艺宵,“这要是让我现在老板发现了,该怎么解释啊。”   “不会发现的。”李艺宵指着屏幕下面那行小字,“注册资本五千万。”   然后她上下打量虞岁一圈,那眼神就好像在问:   你从头到脚哪里像能拿出五千万的人?   虞岁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得低下头吃小龙虾,顺便盘算着,什么时候找宋祁川商量着把这法人的身份给摘了。   谢媛媛突然说,“那你岂不是要联合外人跟自己的公司打擂台?”   “那不是我的公司。”虞岁敛了眉眼。   谢媛媛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追问她,“好吧好吧,那你封面的人选,有想法了吗?”   虞岁摇摇头。   她还真没想出来能和三位青檀奖影后对打的人物。   “我觉得娱乐圈的夫妻档可以。”李艺宵突然开口,“合体封面最重要的是话题度,你可以找那种咖位很大,但是不轻易露面的。”   虞岁和谢媛媛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出了一个名字,“金梦!”   金梦是中国内地最早到好莱坞发展的电影明星,也是亚洲最早把国际电影奖项拿了个大满贯的演员,她在影视圈的地位近乎封神,可自从十年前嫁给一个法国导演以后,就渐渐息影了。   确定了人选过后,虞岁给顾柒打了个电话。   她担心自己请不来金梦,方案出了也是白出。   顾柒在电话里沉吟半分钟,然后说,“你先出方案,明天拿给Andy看了再说。”   挂上电话以后,虞岁就开始写方案了。   她查了很多金梦的资料,越查心里越慌,金梦出道几十年,接受过的访谈和采访屈指可数,她对大众来说既是神秘的,也是高不可攀的。   她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自己的想法写了出来。   早晨去公司,在Andy的办公室里,顾柒和Andy一起讨论方案可行性。   虞岁整个人昏昏欲睡,一直在桌子底下掐自己的虎口,才强撑着没有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Andy敲了敲桌子,神情严肃,“方案客观上来说是可行的,但不用我提醒,你们也知道难度在哪里。”   “这个计划书我先留着了,但我还会继续让其他人出方案,你们也不要对外说——”她看向虞岁,“我给你半个月时间,你想想看有没有办法,我会让公关部那边全力配合你。如果能请出金梦,就按你的方案拍,如果请不出她,那就只能换别人了。”   虞岁心口一沉,点了点头。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给自己找了个麻烦,走出办公室时整个人也没精打采的。顾柒从身后拍她肩膀,宽慰道,“你可以试着不把它看成一个挑战。”   虞岁知道她的意思。   如果金梦答应出山,那这期封面必定会吸引整个娱乐圈和时尚圈的目光,而虞岁作为掌镜摄像,也必定会在行业内声名大噪。   对她来说确实是个机会.......   可这也不能否认这确实是个地狱级难度的挑战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解释了宋总不敢接受岁岁的...部分原因。   他觉得小姑娘分不清依赖和喜欢,在他身边长大,甚至没怎么接触过其他男人,而他又是看着岁岁长大的,有一份责任在,如果他就这么跟她在一起,不免有禽兽的嫌疑呀。   大家能理解吧? 第25章 社死   虞岁在娱乐圈除了李艺宵, 也不认识其他人,只能托她帮忙打听打听,想找出一个突破口, 先入手看看有没有机会。   两天过去,果然有了一点儿消息。   李艺宵原来的经纪人芳姐,在圈里口碑向来不错, 人缘也很好。她给虞岁指了条路,好不好走不说 ,反正是条明路。   金梦当年一出道就没签经纪公司, 向来都是工作室单打独斗,她有一个跟了她几十年的经纪人, 叫阮维, 个人能力很强, 金梦息影以后,国内不少经纪公司想要找他, 他都没有再出山。   “这个阮维和金梦的关系远远不止老板和下属,几十年同舟共济的交情。”李艺宵分析, “你只要能找到这个人帮你,估计事儿能成六七成。”   “那这位阮先生现在在干吗呢?”虞岁问。   “退圈了。”   虞岁哭丧着脸,“那我去哪找他?”   “他在郊外开了一个度假村, 叫什么寻野小筑。”李艺宵想了想,“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说干就干。   周五一下班,虞岁就回家简单收拾了几件日用品, 打车去了那个度假村。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停在了山区的脚下。   说是度假村,用民宿来形容更贴切。   入眼是一片原木风的红,像极布达拉宫的红宫色彩, 民族气息很浓,还矗着几座白塔,占地十余亩的后院种满了芭蕉和各类鲜花绿植。   虞岁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地方,甚至来不及办理入住,围着院子转了两三圈。这种风格强烈,美学讲究的地方,说实话是很适合拍大片的。   她对这个阮维充满了好奇,可从入住到吃晚饭,她都没见过老板到底长什么样。如果他不露面,那这趟就白来了。虞岁不甘心,跑去吧台和小服务员搭讪。   那个小哥上下打量她,想起来了,别的客人都是三五成群地过来,聚会喝酒看风景,享受周末,只有她是打出租跑过来的,形色匆忙,模样是好看的,就是孤身一人,看着有点儿怪,跟出差似的。   小哥好心提醒她,“前庭的清吧每晚都有表演,您要是无聊可以去看看。”   虞岁眼神一亮,“你们老板会去吗?”   小哥一噎,倒是没见过这么直白的女孩子,愣了愣,说,“老板偶尔会去。”   偶尔也好。   偶尔就是有机会。   虞岁立马回房间换了一条民族风情的曳地无袖长裙,她化妆技术不好,但胜在皮肤通透红润,五官立体,只浅浅地涂了个口红,头发披散下来,一个人坐在酒吧里,就已经有人频频回望了。   所谓的表演就是驻唱歌手唱歌,一首首颓废味儿十足的民谣用烟酒嗓唱出来,旁人听得挺陶醉,可虞岁只有困。   不知过了多久,音乐突然换了。   就连舞台的追光灯都灭了,只留一盏浅紫色的顶灯,简单又有氛围。   虞岁托腮看着,一个穿着纯白素T的中年男人抱着一把胡琴上去了。音乐声响起,是一首藏族歌曲,虞岁听不懂,可也觉得这人唱得挺动听。   隔壁桌的客人交头接耳地讨论着——   “你们不知道那个就是度假村老板?”   虞岁两只耳朵都支起来了 ,重新看向舞台,脑袋瞬间清醒,一点儿困意都没了。   “听说他之前给金梦做经纪人,混娱乐圈的。”   “金梦?我女神啊!他这么厉害怎么现在躲这儿当小老板了啊?”   “嗐,钱赚够了呗,而且这里多好啊,我天天住这儿感觉能活到一百二。”   “什么啊......我之前看一个帖子说,这老板之前和金梦是恋人关系,后来分手了,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散,直到金梦嫁给那外国导演,这俩人才双双退圈,分道扬镳......”   虞岁不知道这事儿,乍听也觉得惊奇。   如果阮维真的是金梦前男友的话,那她从他这条线入手,能有用吗?   正思考着,那首藏族歌唱完了。   阮维抱着胡琴下台,虞岁来不及反应,连忙起身追上去。   在前庭的小花园里,她堵住了阮维,气喘吁吁地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刚刚在台下看不清楚,细看才发现这男人长得还挺英俊,虽然看模样就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了,可五官硬朗,身材健硕,眼神深邃但表情温和,不开口就知道是翩翩君子的类型。   虞岁试探着开口,“我们杂志想请金梦小姐拍一期封面,主题、内容、报酬都可以根据她的要求商定,我知道您曾经是她的经纪人兼好友,所以想让您代我们杂志传递一下,我们真的很有诚意,希望......”   她话还没说完,阮维就皱着眉头打断了,他话说得很委婉,“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她在国内的业务现在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件事我可能没有办法帮忙。感谢您能光顾小筑,如果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和前台的工作人员反应,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说着就要离开,仿佛真的急着处理什么事情一样。   好不容易抓到的机会,虞岁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跟上他还在劝说,自己只是想争取一个能跟金小姐沟通的机会,而他只需要帮忙传达一下就好......   虞岁还在blabla地说,绕过一片玫瑰花坛,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是从灌木丛掩盖的小路上发出的。   “我说怎么在酒吧也没看到人,藏这儿跟女人谈情说爱呢?”   轻佻散漫的语调落下,覃榭舟从灌木丛后面踱步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定睛一看,不是宋祁川是谁?   “我靠!”覃榭舟说完就看到了虞岁,惊得声音都变了,“你怎么在这儿?”   虞岁前不久才和宋祁川置了好一顿气。   他不让她和靳燃交往,虽然她也从没起过那个心思,可就是厌恶宋祁川端着一份长辈的姿态,还指导她什么样的男人可以交往,什么样的男人不行。   这不是杀人诛心是什么?   “我来工作。”虞岁没看宋祁川,回了覃榭舟一句。   “认识?”阮维搞清楚形势,走到覃榭舟旁边,眼睛落在虞岁身上,神情有疑惑。   “何止认识?”覃榭舟后退半步,躲到宋祁川身后,朝他的背影努努嘴,对着阮维说,“那是斩不断,理还乱呢。”   虞岁瞥他一眼,“谁跟你乱不乱的。”   覃榭舟“嘿嘿”笑了声,“我也没说是跟我啊。”   宋祁川从暗处走出来,到了阮维面前,声音不紧不慢,“裴凛要查个姑娘的房号,你们前台不给,现在正在那儿闹呢,你快去看看。”   阮维叹息一声,“这小子......”   然后就紧走几步离开了。   虞岁想追,被宋祁川扣住了手腕。   他拉着她,手心干燥,温暖的触感明显,虞岁甩了两下,干脆就不动了。   “你干嘛?”虞岁不满地瞪着他,“我真的是在工作。”   宋祁川垂眼看她,“什么工作?”   “凭什么跟你说?你们来这里干嘛跟我说了吗?”   宋祁川松开手,插进裤子口袋里,声音懒散,“我也是来工作的。”   “哦,那祝你工作顺利!”虞岁抬脚要走,步子刚迈出去,突然感受到下半身有一股力量扯着她,她重心不稳,惊呼一声就直直地往前摔了下去。   宋祁川反应得很快,往前跨了一步后便伸出双臂,稳稳地把虞岁捞进了怀里。   虞岁缓缓地睁开眼睛,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为她的脸差点儿砸到鹅卵石路面上,而是,此时此刻!   宋祁川的手,恰好摸到了她的胸!   左右两边,一边一只!   严丝合缝得让人很难相信不是故意的!   因为是往下捞的姿势,因此施力点都在手上。   源源不断的热感从胸部袭来,虞岁感觉头脑发昏。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结结实实地摔一跤!   气氛陷入诡异的僵局。   虞岁不敢出声,只想尿遁,而宋祁川也好像被人点了穴一般,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覃榭舟咳了声。   “咳咳咳......”他表情尴尬,抬起自己的脚,“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虞岁低头看。   覃榭舟这个杀千刀的。   就是他踩了虞岁的曳地长裙!   “那个......”虞岁终于开口。   宋祁川没等她说完,就托着她站了起来。   当然了,托得依旧是她两边的胸。   那一刻,虞岁的脑子很乱。   什么工作,什么暗恋。   她只觉得自己经历了一场社会性死亡。   宋祁川也咳了几声,他垂下眼,有点没话找话,“好像,可能踩坏了。”   虞岁也是十分配合,低头查看了一下,连忙点头,“嗯,有点脱线了。”   “多少钱?”他眼神微微闪烁,嗓音也不是很稳的样子,“我再给你买一件。”   “不、不用了。”虞岁把头发撩到耳后,然后迅速意识到自己的脸可能已经红成了猴屁股,怕被人看到,她半垂着头,模样有些娇羞,“也不是你踩的。”   覃榭舟听不下去了,举起手,“我踩的,我赔,行吗?”   宋祁川斜睨他一眼。   覃榭舟瞬间噤声。   虞岁待不下去了,提着裙子,干笑道,“我回去换个衣服,先走了。”   “好。”宋祁川应了声,“我们也没吃饭呢。”   “嗯,那再见。”   “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啧~明天还有整晚同处一室,敬请期待! 第26章 勾.引   虞岁一回到房间, 整个人抓心挠肝的无措。   她打语音电话和李艺宵谢媛媛说了这件事,那俩人全然不顾她的心情,“咯咯咯”笑个没完, 声音之大,虞岁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要被震开了。   李艺宵还算有点良心,笑完之后问她, “那你和阮维谈得怎么样了?”   虞岁:“能怎么样啊,人家压根就不搭理我。”   谢媛媛突然插嘴,“你不是说宋祁川认识他吗?你让他帮帮忙呗。”   虞岁有些不忿, “难道我没了他,连工作都做不好吗?”   李艺宵安慰, “可你这不是普通的工作啊, 就是让你们创意总监亲自出马都不一定能搞定, 既然你有门路,那就是老天爷给你开后门, 干嘛不用?你是不是傻?”   虞岁又想起刚刚那副场景,声音十分纠结, “可我们俩刚刚才那样......我怎么跟他说啊!”   “哪样啊?”李艺宵怒其不争地叹息道,“就你这脸皮,人家不小心摸个胸你就不好意思了 , 这样怎么能主动出击?何年何月才能把人拿下?”   “就是啊大头。”谢媛媛也跟着帮腔,“我觉得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什么机会?”   “你不是说你俩一直处得像差辈儿似的,根本没有滋长爱情的空间吗?”谢媛媛兴致勃勃地分析, “他刚刚摸了你的胸,现在正是搞暧昧的好时候啊。”   虞岁一头乱麻,“怎么搞啊?”   “怎么搞还要我们教?”谢媛媛大呼小叫,“你没搞过男人啊?”   李艺宵淡定地接话, “她还真没搞过......”   谢媛媛一番震惊过后,开始认真得和李艺宵商讨对策。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要趁热打铁勾引他。   可他是谁啊?   宋祁川!   虞岁哭丧着一张脸,“我第一次来大姨妈,都是他去学校给我送姨妈巾的。”   她拿什么去勾引宋祁川啊。   “拿你的美貌。”李艺宵补充,“还有身材。”   她们给虞岁出主意,让她装病。   虞岁打电话让前台送了个温度计进来,拿温水泡到了三十九度,然后拍照发朋友圈。   虞岁第一次发那么矫情的朋友圈,谢媛媛帮她想的那些文案她实在没脸用,最后只配了个哭泣的表情包。   李艺宵发消息过来,“赶紧去泡澡。”   虞岁害羞回道,“太快了吧......”   “你想什么呢??”   李艺宵发了个黑人问号表情包过来,解释道,“我让你把自己泡烫一点,做戏做全套啊。”   “哦哦。”虞岁跑去浴缸放水。   李艺宵满意地说,“行了,等着人来照顾你吧。”   关上手机,虞岁就开始泡澡。   许是因为太累了,热气腾腾熏得脑袋发晕,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然后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是被推门声惊醒的。   睁开眼,雾气缭绕中,她看见宋祁川、覃榭舟、裴凛、阮维齐刷刷站在卫生间门口,四个人,八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虞岁从没想过。   她会在短短的一个夜晚经历两次死亡。   宋祁川最先反应过来。   他率先转身,手脚并用把其他三个人往外推。   覃榭舟大喊,“抱歉啊妹子,我们都以为你出事了!”   虞岁后知后觉地往下看,这要不是谢媛媛多嘴指导了她一句,让她放点香体浴泡,她就被这群男人给看光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发烧了,脸蛋烫得惊人,耳朵里也起了嗡嗡的轰鸣声。   听到关门声落下,虞岁以为人都走了,扶着浴缸刚想站起来,卫生间门口出现一只手,还拿着她从家里带过来的睡衣。   “把衣服穿上。”宋祁川没露面,把衣服放在了洗手池上,临走还把卫生间的门带上了。   虞岁心情十分沉重。   经过这个夜晚,她以为自己已经百毒不侵了。   走出卫生间,看到宋祁川时,心脏还是不可抑制地开始狂跳。   他坐在小露台的椅子上,正在抠几粒药出来,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杯热水。   虞岁心情复杂地走过去,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小声问,“你怎么还没走?”   宋祁川转头看她,露台灯光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把药吃了。”他把手伸出来。   虞岁低头看一眼,就是普通的消炎退烧药,想起李艺宵说得“做戏做全套”,她老老实实把药拿起来,心中默念“强身健体”,一仰头吃了。   没人说话,气氛变得尴尬,两个人都沉默着,仿佛都没找到合适的话来打破这个场面。   “刚刚覃榭舟刷到你朋友圈。”过了许久,宋祁川觉得需要解释一下,就说,“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也没接,担心你出事,所以就找前台直接要了房卡冲进来。”   宋祁川点头,偏头看她,眉眼在光影下显得更深邃,“下次洗澡不要再睡着了。”   “嗯。”虞岁点点头,想说自己没事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折腾了半天,现在赶他走岂不是前功尽弃?   “头好像更烫了。”她捂住自己的脑门,蓦地来了一句。   宋祁川伸手过来探温度,是有点儿烫。   他刚想说些什么,一抬头,四目相对,小姑娘脸蛋儿红扑扑的,眼睛里潋滟着水光,他喉咙一紧,抿了抿嘴,轻声责备了句,“头发也不吹干。”   这样的场景属实有些暧昧了。   虞岁盘腿坐在床上,宋祁川坐在床沿边,长腿懒散地撑着地面,一只手举着吹风机,一只手拨着她的头发。   浓香馥郁的洗发水味道迅速挥发,宋祁川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从她的后颈滑过,虞岁的心脏猛烈地跳着,她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虽然她很想拿出手机问一下李艺宵,下一步要做什么,可这样的氛围下,她拿出手机玩着实不太合适,并且,她几乎也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答案。   对谢媛媛和李艺宵这两个婆娘来说,节奏进行到这里,下一步就可以生扑了。   虞岁当然不敢。   她僵直后背坐着,一动不动,直到宋祁川关上了吹风机。   “好了。”他起身,把吹风机放到桌子上,然后放□□温计,“过一个小时再量□□温。”   虞岁见他要走,有些慌,“那个......我有事要问你。”   宋祁川脚步顿住,“什么事?”   “你跟阮维什么关系啊?”   “你问这个干嘛?”   虞岁只得实话实说,“我想请他帮忙,邀请金梦拍一期封面。”   宋祁川慢条斯理地问,“你为这个来的?”   虞岁点点头。   “知道了。”他抬脚往外走,“他是裴凛的小舅舅,这事儿你不用操心了。”   虞岁着急了,刚想再掰扯出其他什么理由再留他一会儿,突然听到扭动门锁的声音。一下、两下,他扭了好一会儿门都没开。   虞岁赤着脚下床去看,“怎么了?”   宋祁川回头看她,“穿鞋去。”   虞岁又老老实实回头穿鞋。   再一转身,宋祁川已经放弃了,开始摸口袋。   “你在干嘛?”虞岁问。   宋祁川垂眼看她,“手机借我用一下。”   虞岁把手机拿给他,小心翼翼地问,“锁坏了啊?”   宋祁川没说话。他觉得更像是有人从外面拿东西抵住了把手。   为了验证心里的想法,他用虞岁的手机给覃榭舟打电话,关机了。   “很好。”宋祁川眼神暗了暗,把手机还给了虞岁。   他走到露台看了眼,四楼。   虞岁没看懂他的一系列动作,追出来问,“怎么了?”   宋祁川回头看她,小姑娘素颜散发,面色通透红润,目光直勾勾落在他身上,眉眼间风情自然,不动声色地勾人于无形......   他感觉问题有些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家里来了很多亲戚,更得不多,明天多更。 第27章 过夜   虞岁有些后知后觉, “你出不去了?”   “没事。”宋祁川目光暗沉沉的,“你吃了药,别吹风。”   虞岁“哦”了声, 退回床边。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她捞起来看,是李艺宵发的微信。   李艺宵:“姐妹儿, 我为你豁出去了。”   虞岁:“?”   李艺宵:“宋祁川在你房间出不去了吧?我让覃榭舟干的!”   突然冒泡的谢媛媛:“大拇指.jpg”   李艺宵:“春宵良夜,知道该怎么把握机会了吧?”   虞岁握着手机发呆,宋祁川突然进来, 把她吓一跳。   “你怎么了?”宋祁川垂眼看她。   虞岁脸颊上浮现两坨可疑的红晕,她支支吾吾, “没, 没什么, 就是感觉...头有点晕。”   “那你躺下吧,把被子盖上。”   虞岁心情复杂地钻进了被窝里, 只露出一颗脑袋,和站在门框上的宋祁川四目相对, 两个人都有一种无所适从的尴尬。   “那个......”虞岁指了指床沿边的藤椅,“要不你坐一会儿?待会儿再给覃榭舟打电话试试。”   “不用。”宋祁川说着,打开了电视, “等你睡着了,我从露台翻出去。”   虞岁一听就急了,坐起来, “你疯了?这是四楼。”   她的反应过于突兀,说完自己有些尴尬,挠了挠鼻子,又弱弱开口, “不行你就打个地铺,在这凑合一晚呗。”   宋祁川闻言一顿,转过头看她。   “哎呀,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虞岁继续打着哈哈。   那年俩人一起去海边等日出,不就是坐在礁石边,互相依靠着睡了半宿吗?   虞岁在腰下垫了枕头,干脆坐起来,平视着他,“我不会介意的。”   宋祁川仿佛被噎住了。   事实上,他还挺介意的。   但他说不出口。   上次那个吻,宋祁川从没忘记过。   虽然事后虞岁表现得一切如常,证明她并不记得了,可他当时是清醒的,甚至说前所未有的清醒。柔软唇.瓣碾过他舌尖的触感,他每每无法抑制地回想起,都深以为耻。   虞岁对他来说是危险的。   宋祁川很清楚这一点。   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却并未说,只看向虞岁,笑着应了声,“好。”   他想等虞岁睡着了再翻露台出去,可她精神得一点儿都不像生病的人,看起了综艺节目,还笑得前仰后合。   宋祁川在藤椅上坐了许久,感觉腰酸背痛,刚站起身想活动活动,就被虞岁一个眼神叫住,“你干嘛去?”   她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拿起遥控器开始换台,嘴里闲不住地警告,“我跟你说哈,你要是没翻过去,摔到楼下,不死也落下个残废,到时候躺在轮椅上,哪儿都去不了!”   她说着,电视机的画面突然跳到一部法国电影,虞岁粗略看一眼,以为是部普通的爱情电影,就收起了遥控器。   宋祁川为了让她放心,并且早点睡觉,在床下面铺上了地铺。   他盘腿坐在上面,眼神有几分无奈,“我不走了,你快睡吧。”   “看完,看完就睡。”   虞岁以为爱情电影能烘托浪漫的氛围,直到画面上出现两个人接.吻的画面,轻微的吮.吸和口水黏连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小房间被无限放大,虞岁脑袋“轰隆”一声,本来就一团乱麻的思绪被炸成了烟花。   她身体僵直,不敢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祈祷着这个吻早点结束。   可谁能想到,他俩吻着吻着,竟然倒在了床上。   虞岁喉咙发紧,余光去看宋祁川的动作,见他长臂一捞,就把遥控器拿到了手里。   下一秒,屏幕变暗,床下传来喑哑的声音,“快睡觉。”   虞岁“哦”了声,然后迅速躺倒。   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双眼睛。   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窗外的月光,提供着丁点儿清冷的光亮。   虞岁睡不着,也不敢动,两只耳朵支起来听宋祁川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床下的呼吸声越来越轻,变得很均匀,她撑着胳膊探头往下看,宋祁川平躺着,双手叠放在胸前,看模样已经睡着了。   她蹑手蹑脚下床,蹲在了宋祁川旁边。   借着月光,仔细端详他的脸,高高的眉骨,硬挺的鼻梁,还有薄但唇峰分明的嘴......   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的梦。   “不知道现实中亲一下是什么感觉。”   虞岁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   她感觉自己今晚就像在走钢索,紧张小心,却又充满惊心动魄的刺激。   她慢慢俯下上身,撅起嘴,缓缓靠近宋祁川。   黑暗中,她并没有注意到,有人的睫毛轻颤了两下。   唇.瓣相触,温温热热的触感席卷大脑。   虞岁气血上涌,慌忙起身,然后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样,整张脸烧得滚烫,手脚并用地爬回了床上。   裹起自己的小被子,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几秒后,嗤嗤地笑了起来。   ......   第二天,虞岁醒来以后,房间已经没有宋祁川的身影了。   她去试锁,门把手一扭就开了。   下楼走到大厅,还没靠近就看见熟悉的身影。   宋祁川坐在那里喝咖啡,覃榭舟窝在旁边的沙发上,情绪看起来并不高昂的样子 。   “早上好啊!”她走过去打招呼。   宋祁川看到她,眉眼一压,朝茶几上努努嘴,“把药吃了。”   虞岁脸一僵,慢腾腾地说,“我已经好了......”   宋祁川抬眼打量,精神饱满,气血红润。   他敛了敛眼神,声音温厚,“那坐下把早饭吃了吧.”   虞岁乖巧地坐下,想问他什么时候走的,可覃榭舟还在场,她又有点不好意思,只能没话找话打着哈哈,眼睛转向覃榭舟,“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覃榭舟满脸怨念,瞪一眼宋祁川,“你问他!昨天晚上一点多,这个人从露台翻进我房间,给我吓得魂飞魄散,然后我就做了整整一晚上的噩梦!”   宋祁川没看他,气定神闲地抿了口咖啡,“翻错了。”   虞岁闻言心中一惊,“你昨晚翻露台出去的?”   凌晨一点,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在那之前半个小时才翻下床偷亲了他。   宋祁川在半个小时以后醒来离开,这是不是说明,他昨晚压根就没睡着?   所以,那个吻是在他清醒的时候发生的?   虞岁光是想想已经开始害怕了,脸色明显变得僵硬许多。   宋祁川瞥她一眼,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声音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一点左右被你的鼾声吵醒了,然后翻走了。”   “鼾声?”覃榭舟八卦地伸头过来,“妹子你睡觉还打鼾?”   虞岁愣了愣,她没有打鼾的习惯。   但之前听李艺宵说过,人在极度疲累或者睡得不舒服的状态下会轻微打鼾。   “她昨晚吃了退烧药。”宋祁川放下咖啡,解释了一句。   覃榭舟做作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挥了挥,“女孩子打鼾会找不到男朋友的哦。”   “要你操心,反正又不找你。”虞岁瞪他一眼。   宋祁川突然开口,“你的事我跟裴凛说了。”   虞岁看着他。   “他说没有问题。”   虞岁没精打采地“哦”了声,道了句,“谢谢。”   宋祁川微怔,两秒后神色如常,问她,“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虞岁拿起三明治看看,又放了回去,“本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被你一句话摆平了,我就算原来有安排,现在也没了啊。”   宋祁川看她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温声道,“这个小筑附近的风景不错,你没事可以出去逛逛。”   “那你们呢?”   覃榭舟,“我们谈生意呗。”   “他有个度假村的项目在谈,裴凛说他小舅舅这里开得不错,生意也蛮好,我们来参考一下经营模式。”宋祁川解释,“如果你不想看,我叫人派车送你回去。”   虞岁还在考虑,突然收到一条微信。   李艺宵:“我试镜通过了。”   虞岁激动地站起来,“我现在就要回去!”   她的动作幅度太大,把俩人都吓了一跳。   宋祁川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她手中的手机,点点头,“好。”   倒是覃榭舟,一副没见过八卦的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谁发的信息啊?这么着急赶回去?”   “我朋友。”虞岁边说边往房间走,“她试镜通过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我得赶回去帮她庆祝一下。”   “男的女的啊?”   虞岁没回他,一溜烟儿跑回自己的房间了。   覃榭舟看着宋祁川,语气有拱火的嫌疑,“估计是薛家那个吧?”   宋祁川眉眼低垂,敛了眼神,并没有说话。   虞岁撇下宋祁川,坐两个小时的车回去,原打算好好帮李艺宵庆祝她开启新生活,没想到一回去就面对了两个女人的冷嘲热讽。   李艺宵怒其不争地戳着她的脑门,“你知道我为了你牺牲多大吗?”   “多大?”虞岁确实想知道她到底答应了覃榭舟什么。   李艺宵神情一顿,“说你自己呢,别扯我!”   “这么好的机会你都把握不住,你这辈子也别想搞定宋祁川了!”   虞岁揉揉脑门,“你别急,我已经有计划了。”   谢媛媛凑过来,“什么计划?”   “过几天就是宋祁川生日了。”虞岁说,“我打算那个时候跟他正式表白。”   “表白?”谢媛媛一副见了世面的样子,“你怎么那么纯情啊?昨晚直接一步到位不行吗?”   “当然不行。”   她和宋祁川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她可不敢随便乱来。   “一步一个脚印,懂吗?”虞岁拿起可乐喝了一口,又看向李艺宵,“所以你到底答应了覃榭舟什么?”   李艺宵变了脸色,“管好你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快了,完成这个工作以后,就会进入文案情节了! 第28章 巴黎   虞岁从小筑回来, 又完善了一下自己的方案。   周一上班,她把计划拿给Andy看,并告诉她, 金梦方面已经答应这周末空出时间来配合杂志了。   “但是要我们飞去巴黎,场地问题她们可以协助。”虞岁老老实实地说,“拍摄方案我也做了更改, 添加了法式风情的选项,也都是街头比较好实现的元素,您可以看一下。”   Andy喜笑颜开, 拍着虞岁的肩膀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走出办公室, 虞岁并没有多开心。   与其说是她没有让Andy失望, 不如说是宋祁川从没有让她失望过。   从小到大, 凡是她认真提出来的愿望,几乎就没落空过。   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 老天爷安排宋祁川以亲人的名义陪了她十年,这样无微不至的呵护和关爱如此厚重, 就算她下半辈子得不到宋祁川的爱情,都已经算是命运厚待了。   ......   李艺宵自从通过了试镜过后,活动就多了起来。   原来的经纪人芳姐现在已经是AIYA影视公司的副总了, 她要重新签下李艺宵,既是为了过去从小带她到大的情分,也是看重了她身上的星运。   “我就说你这丫头不可能就这样了!”在路边摊的小餐桌上, 芳姐十分豪迈地端起酒杯,撞了撞李艺宵的杯子,“不管怎样,过去的就过去了, 以后你好好干,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虞岁兴致勃勃地在一旁吃着花生米,心中有股与有荣焉的感觉。   李艺宵试镜的那部戏是大制作,虽然只是个女三的小角色,但搭档得都是目前圈里最顶级的影视明星,有佟姿和靳燃,话题度和曝光就有保证了,还有国宝级导演薛宏志坐镇,制作水平也是顶级。   “我也不想大红大紫啦。”李艺宵朝芳姐笑了笑,笑得人畜无害,“芳姐,梁源他们公司接触什么项目,你就帮我争取什么项目。”   芳姐“啧”了声,“宵宵啊,咱们还是得往前看呐。”   “芳姐,我就是要往前看才不愿意放过他的,不能光我一个人当傻.逼。”李艺宵随手抽出一张纸巾,优雅地擦嘴,“他有多少本事,我最清楚,我要是不让他自己也看清楚,那我也挺对不起自己的,你说是吧?”   虞岁停止了咀嚼,看向芳姐。   芳姐神情微顿,然后爽朗地笑了笑,“行!”   说归说,芳姐毕竟是生意人,还是要考虑公司的。   “那电影上映都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你现在热度正高,不要浪费了,所以我打算给你接个综艺节目,维持一下话题和曝光度,你看行吧?”   李艺宵爽快答应。   回去的路上,几个人都有点喝高了。   虞岁清楚自己的酒量,喝得不多,扶李艺宵到家以后,脑袋还算清楚。   她照顾好李艺宵躺下,刚准备去洗漱,突然听见她手机响了。   余光瞥一眼,备注十分醒目。   来电:癞□□。   虞岁瞬间想起了覃榭舟。   她噙着笑,蹑手蹑脚拿起电话走到阳台边接听。   刚“喂”了一声,对面就嚷嚷开了。   覃榭舟:“你为什么把我微信拉黑?”   虞岁清了清嗓子,逗他玩,“因为白天鹅是不能跟癞□□聊天的。”   覃榭舟一愣,“小岁子?怎么是你?”   虞岁听到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在意,她笑着调侃,“宵宵出去啦,手机落家里了。”   “这么晚她还出去?”覃榭舟有些急了,“去哪儿了?”   虞岁笑道,“那我怎么知道?这是人家的私事,我不好过问的。”   覃榭舟顿了顿,像是真生气了,“你这什么朋友啊,放了我一晚上的鸽子,我在维熙餐厅等她到九点,她连个面儿都没露!”   虞岁想起什么,“合着你那天晚上把宋祁川关我房里,就跟她提了这么个要求?”   覃榭舟连忙咳嗽,虞岁正莫名其妙着,然后就听到他压低声音,靠近话筒说,“我开着免提呢。”   “什么免提?”虞岁一下没反应过来。   三秒后意识到“开着免提”代表什么,她的脸“噌”一下红了起来。   两片脸颊又热又涨,脑袋里乱哄哄的,好像是酒精开始发威了。   她无心再开玩笑,迅速解释了句,“宵宵喝多了已经睡了,我也是,晚安!”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她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神情呆滞。   过了好久才敢承认,她刚刚说了什么。   如果宋祁川在覃榭舟旁边,那他肯定已经知道了。   这事儿该怎么解释?   李艺宵是她的朋友,她的朋友以共进晚餐的承诺收买了覃榭舟,促使覃榭舟动手脚,把宋祁川困在了虞岁的房间。   虞岁回忆起那晚,她怕宋祁川翻窗台离开会受伤,还主动邀请他留下打地铺过夜......   虞岁捂着脸哀嚎。   如果她是宋祁川,现在也一定觉得她是个为了跟他共度一夜而精心算计步步为营的女人!   啊啊啊啊啊!   覃榭舟这个杀千刀的!   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她要接这个电话!   -   因为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虞岁这段时日都没有睡好。   每每做梦都会梦见宋祁川,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时而悲悯,时而愤怒,总之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指责她怎么可以有这么肮脏的想法。   去巴黎的前一天晚上,她鼓起勇气,给宋祁川发了一条微信。   虞岁:“我明天要出差,五天后不一定能赶回来。怕来不及,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哦。”   这是她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内容,想试探一下宋祁川的态度。   事实上,他过生日,她是一定会赶回来的。   消息发出去,虞岁就开始坐立不安。   收拾行李的时候也握着手机,生怕不能第一时间看见宋祁川的回信。   可她等了一晚上,最后握着手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没等到回信。   闹钟响了,虞岁揉揉眼睛,第一时间还是看手机。   屏幕上干干净净的,连个垃圾短信和广告推送都没有!   “狗男人......”   她嘟囔了一句,起床去洗漱。   直到她拎着行李箱下楼,在小区门口看到那辆熟悉的迈巴赫,虞岁才像真正睡醒了一般,头脑瞬间清醒。   果然,闹钟叫醒的只有□□。   只有爱人才能唤醒灵魂。   虞岁开心地跑过去,宋祁川正好从车上下来。   转身看到她,他表情微怔半秒,然后呼了口气,解释道,“早上才看到消息。”   虞岁看他眼里血丝明显,下巴上还有淡淡的胡须,关心地问,“你昨晚没睡吗?”   宋祁川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开了个跨国视频会议,出了些意外,耽误了一整晚。”   “那你还来接我干嘛?”虞岁坐进车里,“怎么不回去补觉?”   宋祁川坐进驾驶室,系上安全带,又习惯性瞥虞岁一眼,确定她也系上了安全带,才发动车子,慢条斯理地说,“从公司回来正好经过你这。”   他说着,朝后座扬了扬下巴,“后面有三明治,自己拿了吃。”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虞岁笑嘻嘻地说,转身去拿三明治,鼻尖划过宋祁川的颈.窝,淡淡的松香充盈鼻腔。   虞岁神思恍然,蓦地想起上次开免提的事,心里又有些虚。   一边咬三明治,一边偷偷打量宋祁川,见他神情坦然,怎么看也不像是已经知道了她心思的样子,自己又有些迷惑了。   车子开往机场,虞岁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忐忑。   四天后宋祁川的生日,虽然她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可至今未试探出他的丁点儿心意,虞岁不免有些没自信。   她咳了咳,突然开口,“我要是谈恋爱了,你怎么办?”   宋祁川斜睨她一眼,语气平淡,“我能怎么办?我又不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   虞岁就不爱听这话,翻了个白眼,“我是说你这个万年老光棍,难道要一辈子单身下去?”   “我不用你操心。”宋祁川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调低空调,“你能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怎么我在你眼里连自己的生活都过不好吗?”虞岁瞪着他,“你等着,回来我就找个男朋友给你看。”   宋祁川在红灯前踩下刹车,偏头看她,眼下的青灰把他整个人的气质衬得颓丧了许多,目光也写满倦怠。   “不要赌气。”他开口,声音有些哑,“这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   虞岁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机场到了。   宋祁川取出行李拿给虞岁。   不远处,随行的同事已经到了。   顾柒看见宋祁川,扬起手臂,遥遥和他打了声招呼。   宋祁川点头示意。   虞岁拉着行李,心里并不怎么开心。   宋祁川拍了拍她的头,他逆着光站着,眉眼深邃,轻声开口,“知道你长大了。”   虞岁撅着嘴,小声嘀咕,“知道就好。”   “想谈恋爱可以,不要随随便便就找个人谈了。”宋祁川挑了挑眉,掐了把她的脸,“等你回来。”   他说完就走了。   迈巴赫消失在车流中,虞岁还在原地发呆。   顾柒走过来,捅了捅她的胳膊,“魂丢了?”   虞岁怔怔地转过头看她,发出一阵傻笑,后知后觉地说,“我可能要脱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傻妹子啊...... 第29章 计划   他们一行不到十人, 落地先在酒店安置好,然后就前往金梦的工作室了。   第一次见这种女神级别的女星,虞岁还是有些激动的, 她攀着顾柒的胳膊,紧张地忍不住掐她,还被顾柒翻了个白眼。   金梦穿着香槟色吊带绸缎裙, 长发微卷,慵懒地披在肩上,她大方地朝众人笑, 虞岁感觉自己魂儿都勾走了。   简单地沟通了一下拍摄风格和服装要求,拍摄就开始了, 一共换了三个场地, 四套服装, 金梦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皮肤稍微有些松弛, 但气质沉淀得相当有魅力,在相机下, 眼角的细纹都充满了故事感。   一个拍摄间隙,她倚靠在墙边的石柱上抽烟,不远处, 她的法国丈夫在和顾柒交流纪录片拍摄问题,虞岁端着一杯咖啡走过去。   她称呼她“金梦姐”,乖巧地把咖啡递过去, “累了吧?”   金梦勾唇笑了笑,接过咖啡,道了声谢。   “你多大了?”她眼角向上勾着,带着闲散的笑意。   “22。”顿了顿, 虞岁又补充,“再过三个月就23了。”   金梦笑了笑,“很年轻,也很能干。”   虞岁有些不好意思,“您像我这么大,已经拿到飞天影后了,您更厉害。”   “那是我走运。”金梦眉眼垂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和阮维,是什么关系?”   虞岁连忙挥手,“我们没有关系的,就是拜托了一个朋友,阮维是那个朋友的小舅舅......所以,才能有这次机会。”   “是裴凛吧?”   虞岁愣了愣,虽然她和裴凛不熟,但是听金梦这语气,似乎对阮维的家人都很了解的样子。她在心里点了点头,看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对,就是他。”虞岁尬笑了两声,“多亏他帮忙。”   金梦挑眉,突然看她,“他喜欢你?”   虞岁大惊失色,“不是不是!您误会了。”   “那他为什么帮你?”金梦抿了口咖啡,轻笑了声,“那小子可不是什么热心肠的好人。”   “其实我是拜托了另一个人,他和裴凛的关系似乎...挺好。”虞岁有些心虚,这样说出来,显得她极善经营,人情四通八达的样子。   金梦理解地点点头,“那这个人喜欢你?”   “啊?”虞岁怔了怔,而后反应过来,“我也不是...很确定。”   金梦眼神微闪,不动声色地掐灭了烟。   不远处顾柒招呼拍摄继续,虞岁抬脚过去,金梦走在她旁边,撩了把头发,突然说了一句话。   “男人这种生物很简单,他们不会平白无故在一个女孩身上浪费精力,他只要愿意为你付出,那他就是爱你的。”   金梦说完,朝她眨了眨眼,然后裙角翩跹,优雅地走到了她丈夫的身旁。   虞岁顿在原地,脑袋里像是被人投下了一颗□□,所有思维都被铲平了。   宋祁川到底喜不喜欢她?   在巴黎的这三天,她脑袋里一直盘旋着这个问题。   临走前,宋祁川说的那句“等你回来”,虞岁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当时给了她无数的遐想。她反复回忆宋祁川告诫她不要随便找人谈恋爱时的神态,琢磨他的语气,想从此探听出一些蛛丝马迹。   结果依旧是不确定的,但虞岁还是想赌一把。   结束工作飞离巴黎那天,金梦和她丈夫专门去了酒店送行。   循例的场面话告别结束,她专门拥抱了虞岁。   飞机上,顾柒问她,“金梦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虞岁眼睛亮亮的,“祝你好运。”   “什么?”   “她说祝我好运。”   -   虞岁落地凌南,谢媛媛和李艺宵来接机。   一上车,三个人就开始密谋。   今天是宋祁川的生日,虞岁要给他准备个惊喜。   确切地来说,对于宋祁川是惊,于她而言才是喜。   几个人把车开到了覃榭舟的会所,他一早便在门口恭候了。   托了李艺宵的福,覃榭舟已经被彻底收编了,虞岁从没见他如此卑躬屈膝过,像个小太监似的跟在李艺宵身后,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露出一副舔狗的笑容,“各位姐妹辛苦了。”   李艺宵白他一眼,“看清楚了,在场哪位能当你姐?”   虞岁和谢媛媛在一旁捂嘴笑,覃榭舟又嘿嘿笑了声,“那我就占这个便宜,各位神仙妹妹,里面请吧。”   虞岁揪他过来问,“你确定他今天会来?”   据她所指,宋祁川向来对庆生这种事兴致寥寥。   “放心吧,裴凛和他在公司谈事儿呢,我招呼好了,待会儿押都把他押来。”   虞岁满意地笑,“小舟子辛苦了。”   覃榭舟拍她脑门,“连你都敢欺负我了?”   “谁让你见色起意呢。”   覃榭舟“啧”一声,“我这回帮了你,回头你也得帮我。”   虞岁笑着看前方的李艺宵,“好说好说。”   到了包厢,虞岁换好了侍应生的衣服,又听经理交代了两句,然后就开始惴惴不安地等待宋祁川的到来。   大约晚上七八点的样子,覃榭舟慌慌张张地走进来通知,“人到了。”   虞岁偷偷站在走廊上看,宋祁川一行人从大厅正门进来,他穿白色衬衫,鼻梁上架了副金丝边框眼镜,面容有些疲倦,却难掩矜贵之色。   经过虞岁所在的门柱时,他步子迈得很大,面无表情。身边跟着两个男人,一个是裴凛,另一个很年轻,看模样也清隽,虞岁并不认识。   经理往她手里塞了个托盘,“一会儿你进去送。”   她紧张地手心出汗,“我想先去上个厕所。”   一路冲进卫生间,她站在镜子前调整了呼吸。   脸上是李艺宵给她化的妆,不是浓妆,却胜在温柔可人,大地色的眼影,睫毛刷得根根分明,杏粉色腮红轻轻一扫,最大程度上发挥了她五官的优势。   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她戴上面具,端着托盘进了包厢。   包厢内人挺多,大部分虞岁都不怎么认识。   她也不敢仔细看,进去时抬眼一扫,只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宋祁川,偏着头,在和旁边的男人说话。   有人注意到她,调侃覃榭舟,“你这做的什么生意啊,还让服务员戴面具。”   覃榭舟一屁股挤到宋祁川旁边坐下,推推他的胳膊,“上次那个气质不行,这次我找了个更像的。”   宋祁川淡淡地瞥他一眼,那眼神里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别急嘛,你先看看?”覃榭舟说完,就朝虞岁挥了挥手,“过来。”   虞岁紧张得不行,刚想抬脚过去,面前突然窜出来一个男人。   是上次打牌时就对她过分殷勤的任复。   他拿起虞岁托盘里的一块蜜瓜,塞进嘴里,不怀好意地打量她,“来多久了?”   虞岁怕他认出来,心虚地垂着头,“刚来。”   “会打台球吗?”他又问。   虞岁只觉得他烦人,摇摇头,“不会。”   “不会可以学。”任复上手端走了她手中的托盘,想拉她往台球桌走,“来我教你。”   虞岁躲开了他的手,求助地看向覃榭舟。   覃榭舟连忙起身过来打圆场,“去去去,自己玩儿去,这位妹妹可不是你能调戏的。”   任复被半道截胡,不满地看了覃榭舟一眼,却也没说什么,自己去了台球桌,只是眼神还跟着虞岁。   虞岁被覃榭舟带到宋祁川旁边,才敢抬眼看他,这才注意到,从始至终,宋祁川都没往她的方向看过一眼。她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把托盘上的东西拿下来,心情十分复杂。   “小岁子怎么没来?”覃榭舟明知故问。   宋祁川头都没抬,“在巴黎工作还没回来。”   “没来正好。”覃榭舟把虞岁捞起来,坐在自己身旁,撞了下宋祁川的胳膊,朝她努努嘴,“这丫头新来的,长得跟小岁子简直一模一样。”   宋祁川冷冷地扫过来一眼,虞岁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可心跳还是慌乱地漏了一拍。她强装镇定,挤出了一个笑,只是掩在面具下也没人看得到。   宋祁川只看一眼,就收回眼神,淡淡地说,“让人家戴面具干嘛?”   “你不懂。”覃榭舟笑得轻浮,故意说,“老袁新开发的营销手段,想要妹妹摘下面具,就得先喝一杯交杯酒。”   “哦。”宋祁川低头理了理衣服,声音冷淡,“我不想看。”   “别呀,人都来了。”覃榭舟压低声音说,“别让人下不来台。”   “人是你叫来的。”宋祁川瞥他,“你喝吧。”   虞岁紧张地坐在那里,心里有些慌。她是担心自己的计划不能顺利实施,可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局促和害羞。   任复这时又挤了过来,径直端起托盘上的酒,“我来喝。”   覃榭舟甚至来不及阻止,虞岁也骑虎难下。   任复这个人长得还可以,只不过风流了些,上次在这儿看了虞岁一眼,心中便念念不忘,自那以后勾搭的女孩风格都像极了她,瘦高白,气质清冷,柔软却不羸弱。   不似宋祁川的不屑一顾,虞岁戴着面具刚一出来,他的眼睛就像长在她身上了一样,他只觉得这姑娘气质极佳,忍不住就想下手。   虞岁迟迟不端酒杯,任谁都能看出她的不愿意。   她看向宋祁川,可对方连个眼神都没丢过来。   正僵持着,坐在宋祁川旁边的那个男人突然站了起来,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兀自跟任复的杯子碰了碰,“要不,这交杯酒我来跟你喝?”   虞岁抬眼看他,正是刚刚走在宋祁川旁边的男人。   任复满脸不悦,放下酒杯,看向覃榭舟,“你这生意怎么做的啊?连个服务员都不听话?”   “小姑娘年纪小。”覃榭舟打着哈哈,“还不懂事。”   任复“哼”了一声,在虞岁旁边坐下。   旁边的沙发塌陷一块,她皱了皱眉,往覃榭舟的方向挪了半分。   “来我这边坐吧。”那个男人突然开口,虞岁看向他,笑容温厚,一看就是好人。   她点了点头,正好那个位置离宋祁川还近些。   起身要走,手腕突然被人扣住。   任复早先喝了些酒,头脑发昏,不耐烦地看着覃榭舟,话却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这姑娘我看上了。”   虞岁甩了几下,没甩开,有些急了,又不敢当众翻脸,就悄悄用衣服的袖口遮着,使劲掐了任复的虎口一把。   任复吃痛松手,而后骂了句脏话,还想伸手去捉,虞岁慌忙往前跨,不小心绊到了桌角,跪摔在宋祁川的怀里。   懒散地看了半天的戏,宋祁川忽然眼眸一滞,鼻息涌入的香味儿异常熟悉。   他扶着虞岁的胳膊,表情幽暗莫测,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把人送到了旁边。   “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覃榭舟有些生气,踹了任复一脚,“边儿玩去!”   虞岁堪堪坐稳,一直为她解围的男人就自我介绍了句,“我叫薛礼。”   她怕开口会暴露自己,点点头,没说话。   任复那边被覃榭舟踹了一脚,清醒了不少,眼神里翻滚着恨意,一个人默默地走出了包厢。   薛礼很温柔,也很绅士,始终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时不时还询问她要不要喝点水,吃点东西什么的。   虞岁一直没应,她微微偏着身子,偷看宋祁川。十几分钟的功夫,他总共发了三个邮件,回了两个电话,一眼都没看过她。   虞岁和覃榭舟对视一眼,决定实施planB。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啦各位小仙女,上个周末回老家办理身份证啦。更新这两天都会补上的,大家别气哦。   今天还有一更,但估计有点晚,我熬夜写,大家明天睡醒可以看~爱你们晚安! 第30章 失.足   覃榭舟找了个理由把虞岁支了出去。   临走前她又看了宋祁川一眼, 他眉眼低垂,看似毫不在意。   覃榭舟丝毫没把任复的事挂在心上,他凑近宋祁川, 噙着讨好的笑,“今天你生日,你不会忘了吧?”   宋祁川撩起眼皮, 神色浅淡,“你想干嘛?”   “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在隔壁房间,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宋祁川刚想说话,手机突然响了。   他瞥一眼屏幕, 打断了覃榭舟的话, 起身出去了。   虞岁刚换好衣服, 性感的丝绒吊带小黑裙,和刚刚那身完全不同的风格, 李艺宵还把她的头发卷成了大波浪,慵懒地散在锁骨上, 口红也变成娇艳的浆果色,她带着猫咪的面具,整个人仿佛化身成了性感小野.猫。   按照计划, 她会躲在覃榭舟为宋祁川准备的礼盒里,待他孤身一人前往那个房间,毫无防备地拆开礼物时, 她就会突然出现,然后撩人地来上一句:我就是你的礼物。   这方法是谢媛媛想出来的,土是土了点儿,不过据李艺宵分析, 越是骄矜保守的老男人,越吃风情活力小妖.精这一套。   “你试探了那么久你不累吗?”李艺宵说这方法开门见山,百分百能探知到宋祁川的真实心意。   虞岁被她说得疯狂心动,于是就想赌一把。   她戴着半截面具,穿过走廊,往指定好的房间走过去。也不知怎么的,又撞上了任复。   他身上的酒味更重了些,虞岁想绕过他,却被他一把按到了墙上。   “你是刚刚包厢里的那个......”他呢喃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虞岁。   “不是,您认错了。”虞岁不想惹是非,“我还要表演,请您放手。”   “我记得你的声音,你别想骗我。”任复突然笑了声,酒气扑到虞岁脸上,恶心得不行。   “你有病啊!”   虞岁抬腿,照着他的裆部想踹一脚,不曾想这醉汉反应倒是灵敏,一个闪身躲了过去,还把人扣得更紧了,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一会儿在小爷身.下,最好也能这么带劲。”   慌乱之中,她也顾不上什么计划了,连忙大声呼救。喊了该有四五声,任复捂着她的嘴,把她拽到了隔壁的一个空包厢。   虞岁开始害怕起来,手脚并用地挠他的脸,任复一时吃痛松了手,虞岁刚想跑,门只拉了半扇,又被他拦腰拖了回去。   千钧一发之际,门被一脚踹开了。虞岁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感受到任复被人拖到了地上一顿暴打。   薛礼有些狼狈,衬衫的扣子都被扯掉了几颗。他身形虽然高大,可素来很少动手,刚刚趁任复不备才打了他几拳,这会儿任复反应过来,他也吃了几个结结实实的拳头。   好在会所经理及时赶了过来,门被推得铛铛作响,隔着一条缝隙,虞岁看到走廊上的宋祁川,他握着手机,神色平静,遥遥地看过来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他没有过来。   虞岁把这归结于他没有认出自己。   直到那场闹剧结束,片儿警赶到,任复被带走了,薛礼终于能喘口气,坐到虞岁旁边,气喘吁吁地问,“你没事儿吧?”   他竟然也认了出来,虞岁心热,刚想谢谢他,警察就冷声说道,“你们俩也得跟我们去一趟所里。”   薛礼帮忙解释 ,“她是受害者。”   警察不耐烦地瞥他们一眼,“录口供。”   这事儿闹得有些莫名其妙,虞岁心里委屈,却也知道确实是这个流程。   她低头看一眼自己,锁骨上大片的抓痕,头发也被任复挠得乱糟糟的,加上超短吊带裙和浓妆,真的很像扫.黄被抓的失.足妇女。   薛礼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肩上,委婉地说,“外面可能有点冷。”   三个人就这么被带到了派出所,车轱辘话问了几轮,覃榭舟和李艺宵终于赶了过来。   他满脸惊慌,上下打量虞岁,见她没事还不解气,又踹了一脚旁边的任复,被警察叔叔警告,“是不是想惹事?”   李艺宵拉了他一把,连忙道歉。   “你是会所老板?”   覃榭舟点点头,“是啊。”   “这位小姐是你的员工?”   “不是,真不是。”虞岁已经解释得累了,“警察叔叔,我真不是做那一行的。”   薛礼尴尬地咳了声,看向覃榭舟,“你朋友?”   表情非常不解。   覃榭舟跟薛礼不太熟,只不过宋祁川最近和他走得近,他连带着也就认识了,但眼下这个场景吧,想解释也解释不明白,他只能含糊说了句,“我妹妹。”   薛礼点了点头,可刚刚问过任复的那位警察走了过来,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众人,慢悠悠地开口,“任先生说,他和虞小姐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你们口供不一致,现在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是强.奸,而你的会所也存在着淫.秽产业的嫌疑,所以现在暂时不能让你们离开。”   虞岁听这话,叹息一声,肩垮了下去。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呢?”薛礼问。   “等我们调取监控的同事回来。”警察叔叔端起保温杯喝了口茶,“耐心等着吧。”   虞岁苦哈哈地看了李艺宵一眼,李艺宵也满眼无奈,只能怒气冲冲地锤了覃榭舟一拳,“你这交得什么垃圾朋友?岁岁今天要是出事了,你怎么跟宋祁川交代!”   提到宋祁川,虞岁眼神一亮,连忙看向覃榭舟,“他人呢?”   “这儿呢。”   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宋祁川大步走了进来,寺维紧随其后,掏出一块硬盘放在警察叔叔的办公桌上。   “监控在这里。”宋祁川气场全开,在警察出声询问之前介绍自己,指着覃榭舟和薛礼说,“他们是我的朋友。”   片刻后回头,目光沉沉地看向虞岁,补充了一句,“她是我妹妹。”   虞岁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嘴角,胸膛里刚涌起的那几分安心顷刻化作利剑,捅向了她的心窝。   妹妹。   这是宋祁川第一次这么称呼她。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在两人之间划了一道银河。   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她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李艺宵不动声色地托着她的胳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用眼神杀杀宋祁川冷漠的背影。   “任复那小子怎么办?”覃榭舟心有点虚,“要不找点关系多关他一阵子?”   “没用的。”宋祁川从兜里摸出一支烟,“人家也有关系。”   “那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放了他?”   “早放他出来,也好。”覃榭舟帮他点了火,跳动的火光闪烁,映照着宋祁川的脸色冰冷一片。   薛礼走得慢,始终保持着虞岁左侧不远不近的位置。   刚刚听说虞岁是宋祁川的妹妹时,他的心情很复杂,浮上心头更明显的是开心。其实晚上在包厢,虞岁刚一进来,不止任复一个人注意到了她,薛礼的眼神也自始至终没从她身上下来过。   李艺宵也注意到了薛礼,几步路的功夫,他已经偷看虞岁好几眼了。   李艺宵看得惊奇,偏头打量虞岁,见她眼神木然,神情悲怆,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丫头也算是直男斩了。   可是偏偏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还是棵不解风情狠心无比的歪脖子树。   几人走到车前,覃榭舟想赶紧溜之大吉,就招呼李艺宵上车,“走,送你回家。”   李艺宵担心地看一眼虞岁,虞岁回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你先回去吧。”   “那你呢?”   “我?”虞岁看一眼不远处和薛礼说话的宋祁川,虽然眼神里倦意明显,但还是勾唇笑了笑,“我得把计划实施完啊,不能半途而废。”   李艺宵知道她有了打算,拍拍她的手,“不开心就打电话给我。”   李艺宵和覃榭舟走了,薛礼也要离开了。   临行前,他看了虞岁一眼,似乎是想说什么,可虞岁表情冷淡,眼里的拒绝之意十分明显,薛礼只和宋祁川道了别,然后上车走了。   宋祁川的车停在一盏路灯下,他走到车旁,回头想招呼虞岁过去,一转身,发现她还站在原地,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你早就认出我了吧?”虞岁开口问。   其实当她隔着一条门缝看见宋祁川的时候,她就这么怀疑了。连只有一面之缘的薛礼都能第一时间认出她,更何况是心思缜密,又和她朝夕相处了十年的宋祁川。   她有了这个疑虑之后,心就开始慌了起来,但真正确定还是刚刚他走进派出所的那一刻。虞岁出事,覃榭舟绝对不敢告诉他,而他不但知道了这件事,还带着监控有备而来,看到虞岁那一副失.足妇女的打扮,脸上也没有丝毫讶异。   她的声音有些哑,“你为什么不过来救我?”   路灯下的宋祁川长身玉立,他表情冷肃,眼神里悲喜不明,“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出事。”   “为什么?”虞岁漫不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就因为你信任薛礼吗?看到他过来了,不想打扰他英雄救美?”   宋祁川眼神微滞,下意识呢喃了一句,“岁岁......”   虞岁一步一步朝他走,走得缓慢,却异常坚定,“我去巴黎之前,你对我说不要随随便便找个人谈恋爱,是因为你已经帮我物色好了合适的交往对象,对吗?”   “是我自己会错意,自作多情了。”虞岁停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脚步像灌了铅,往前再多走一步就能体会到钻心的痛楚。   宋祁川一开始是心痛,没多久百骸四肢都开始痛。   他好像在慢慢剥离身体中一个很重要的组织,他很痛苦,却不得不这么做。   “薛礼是个好人,他是临京薛家的儿子,薛家未来的掌权人,他跟靳燃不同,他是真正适合你的人。”宋祁川逐字逐句地说,他说得认真,希望虞岁能多听进去一点是一点,“靳燃也是薛家的儿子,但他有先天性心脏病,注定不会得到重用的,就算你爱上他,他也没办法给你白头到老的承诺。”   他说得非常诚恳,可虞岁只觉得可笑。   几个月前她对宋自远说过的那些话言犹在耳,她说除非是宋祁川亲口说让她离开,否则她就要在他身边待上一辈子。   她说那句话的时候,心中有着汹涌的自信,她对自己有信心,对宋祁川有信心,她相信宋祁川绝对不会丢下她,更不会为了什么狗屁利益送她去和别人联姻。   可如今,宋祁川确确实实地说出了这句话,虞岁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你早就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了,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补更哦~熬夜写的!   我诚意很足的哟,大家别生气啦! 第31章 摊牌   李艺宵联系不上虞岁, 第二天天刚亮就冲去了她的公寓。   拿备用钥匙打开门,发现她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换衣服, 连妆发都是昨晚的样子。   “你怎么了?”李艺宵晃了晃她的肩,表情惊恐,“你俩摊牌了?”   虞岁揉揉眼, 声音有些迷蒙,“嗯,摊成煎饼了。”   “你有病啊, 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   虞岁起身往卫生间走,“那我应该说什么?”   她走到镜子前, 一抬眼, 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昨夜的粉底已经斑驳得不像样子, 脸颊上几道蜿蜒的泪痕明显,浆果色的口红干巴巴地晕染到了下巴上, 眼球里布满的红血丝让她看起来更像行尸走肉。   怔了怔,她拧开水龙头, 鞠了把凉水扑到了脸上。   噩梦缠身的滋味不好受,她受了这沁骨的刺激,仿佛才回过神。   把牙膏挤到牙刷上, 她叹了口气,状似漫不经心地说,“我问他, 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他了,他没说话,然后我就走了。”   “没说话?”李艺宵凑过来,“那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我说对了呗。”虞岁机械地刷牙, 含糊不清地解释,“宋祁川这人不屑撒谎,他不反驳,就意味着是真的。”   “我靠......”李艺宵特别震惊,“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可真了解你啊。”   虞岁木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可我一点儿都不了解他。”   李艺宵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在沙发上出神地坐了一会儿,一转身,虞岁已经穿戴好准备出门了。   “你干嘛去?”   虞岁瞥她,“上班。”   “你都这样了还去上班?”李艺宵无语,“你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眼袋都能挂俩酱油瓶了。”   虞岁往外走,不在意地说,“金梦的片子要赶紧出来,谁会在意一个修片工具人的眼袋?”   李艺宵实在叹服。俩人一起下楼,刚走出小区大门,听到了一阵汽车的鸣笛声。循声望去,薛礼坐在车里,正微笑着朝俩人招手。   “什么情况啊?”李艺宵八卦因子迅速激活,“他怎么会知道你家地址?”   虞岁扯着嘴角笑了笑,“宋祁川给的。”   “他为什么要给......”李艺宵话还没说完,就想明白了,捂着嘴,惊惶地看着虞岁,眼神里流露出崇敬。   虞岁转过头看她,神情讥诮,“没错,他就是宋祁川为我物色的男朋友。”   她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在说着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情。李艺宵看在眼里,不由心疼起眼前这个傻姑娘,她心情复杂,感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想说出来,可又明知那并没有什么意义。   最终,李艺宵只是叹息一声,拍了拍虞岁的肩膀,赞了声,“勇士。”   李艺宵转身离开,虞岁缓缓地走向薛礼,还没开口,他就殷勤地拿出一个纸袋,“虞小姐,还没吃早餐吧,这儿有三明治,热的,车上还有豆浆,我送你去公司,你趁热吃?”   虞岁低头打量一眼,车子中控台上确实放着一杯豆浆,还冒着热气。   “薛先生。”她笑了笑,“我是个直接的人,所以我就直说了。”   薛礼怔了怔,反应过来后回道,“你说。”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追我,我姑且自作多情一回,先这么想了。昨天你帮我解围,我很感激,但我接受不了这些,你人很好,但说实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并且也不打算移情别恋。基于这个前提,我觉得自己不能浪费你的时间和精力。”   她一口气说完,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语气虽然松散,可任薛礼再怎么糊涂,也能听出她的坚定。   薛礼是见过风浪的人,失神只持续了两三秒,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笑着说,“谢谢你的真诚。”   顿了顿,他又补充,“但我听到这些,反而更不想放弃了。”   虞岁看着他,心中突然生出几分世事荒唐的哀叹。   这世上多得是红男绿女的痴缠故事,她身在其中,连自己都渡不了,竟然还妄想给别人解脱。   -   薛礼很懂得进退,他以朋友的名义要求虞岁给他一个送她上班的机会,虞岁看着他眼眶上的淤青,没拒绝,在公司楼下下车时,被同事看到了。   于是,她这一整天待在公司里,来打听的人就没消停过。   就连芳姐都忍不住八卦,凑过来问她,“听说早上有个劳斯莱斯送你来的?”   虞岁没精打采地看她,“什么劳斯莱斯?人家有名字的。”   芳姐来了兴致,“那他叫什么名字?”   “说了你也不认识。”   “那可不一定。”芳姐一边搅咖啡,一边说,“车牌5个7,凌南市可不多。”   “芳姐......”虞岁耷拉着眉眼看她。   “行了,不逗你了,片子修得怎么样了?”   “还行吧。”虞岁打了个哈欠,“挺好修的。”   “你搞定了金梦,现在是我们杂志的大红人了,我估计下个月那场剧组访谈,Andy也要派你过去。”   “什么访谈?”   “就是佟姿和靳燃那部电影《战红》啊,下个月初开机,到时候Andy要去剧组探班。”   虞岁有些恍然,那这么说,李艺宵也快进组了。   芳姐离开以后,她给李艺宵发了条微信。   虞岁:“你快进组了?”   李艺宵回得很快,“你还有心思关心我?”   虞岁手指顿住,失神了好一会儿。   按理来说,宋祁川昨晚的态度很明显是拒绝她的,可她难过了一晚上,现在竟然也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确切的说,她这几年一直在预习着这份痛苦。   宋祁川对她的感情有多厚重,她是知道的,想要他在虞岁张口的瞬间就欣然接纳她的爱意,虞岁早也心知肚明,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她应该习惯,爱情需要自己争取。   想到这里,她抬手打字,“你以为这几年暗恋的苦是白尝的?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李艺宵发了个点赞的表情包过来,又问,“女侠可有下一步计划?”   虞岁:“有。”   李艺宵:“不妨说来听听。”   虞岁:“勾引。”   李艺宵:“......”   虞岁并不是说着玩的。   当天下班,她就去了佰盛。   前台小姐直接放她进去了,秘书室只有小崔一个人,虞岁见周倩的办公桌清空了,瞥一眼小崔,她就明白了,解释说,“辞职了。”   “为什么?”   “她给一个客户当小.三,被客户老婆发现,闹到公司来了。”小崔说着,喝了口水,看向虞岁,“合同黄了。”   虞岁点点头,“真傻。”   “你今天来干嘛?”小崔问她。   “宋总在办公室吗?”   小崔朝里面努努嘴,“开一下午会了。”   虞岁开心地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橘子,递给她,“谢谢。”   她这次学乖了,先敲门,听到应声之后才推门进去。   宋祁川坐在西非花梨木的办公桌后面,鼻梁上夹着一副金丝边框眼睛,深邃的眼睛看向电脑屏幕,嘴里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虞岁进房后他只轻飘飘地看过来一眼,而后又聚精会神地继续开会。   虞岁有些紧张,脊背僵直,端正地坐在沙发上。   她的脑袋有些乱,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过了没多久,宋祁川合上了电脑。   虞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会议结束,茫然地看向办公桌,正对上宋祁川的眼。   他向后仰靠在椅子上,头发一丝不苟往后背,衬衫解开了两个口子,斜阳余晖下侧面线条温和了许多,他一言不发地看着虞岁,眼神里有一种肃杀后的悲凉。   “开完了?”虞岁咳了两声,拎起那袋橘子走向他对面的椅子。   宋祁川没动,只在她坐下的时候,轻轻唤了她一句,“岁岁。”   虞岁笑着掏出一个橘子,一边剥一边说,“来的路上买的,说是什么果冻橘,补充维生素的,给你剥一个哈。”   “你想说什么?”宋祁川望着她。   虞岁的手一顿,笑容僵了两秒,而后嗤笑了声,“你不是最了解我么?怎么会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就是因为我知道。”宋祁川眉头轻蹙,“所以我不想你说出来。”   虞岁剥好了橘子,连白丝都挑的干干净净。   她把橘子放到宋祁川面前,表情温和,却也坚定,“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要把这份感情摆在你面前让你看清楚。我不是一时冲动,也没想故意破坏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谈恋爱的那种在一起。初中我刚转学过来没交到一个朋友,你教我只要真诚就好,高考后我去撒哈拉拍流沙,晚上一个人睡帐篷害怕,你又教我要勇敢。是你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现在就是在很诚实地面对自己,也很勇敢地想争取爱情,这些都是你教给我的,你凭什么不让我说?”   宋祁川目光沉沉,好似黑潭幽不可测,“爱情不是交朋友,也不是冒险,它不是你靠一厢情愿就能实现的。”   “我知道。”虞岁藏在桌下的手在发抖,她拼命地掐自己的虎口,疼痛可以分担她的焦虑,好让她看起来稍微有底气一些,“你可以不喜欢我,甚至拒绝我,但我现在还不想放弃,就算我是自讨没趣,我乐意。”   俩人针锋相对地凝视了一会儿,虞岁先败下阵来。   她半垂着头,眼神闪躲 ,“反正你现在也没女朋友,为什么我不能追你?”   宋祁川手搁在桌面上,食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一下接着一下,仿佛也在敲打着虞岁的心。   过了不知有多久,他开口了,嗓音有些蒙尘的灰意。   “你要知道,有些关系往前进不了一步,就算是想退,也不一定能退回去了。”   虞岁昂昂然地对上他那双英俊的眉眼,“我不会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很快就来~   先给我们岁岁一点希望,然后再让她绝望! 第32章 初恋   虞岁离开以后, 宋祁川一个人在办公室坐了许久。   夕阳横斜,他背对着光,陷入了一种陈腐的哀伤里。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无奈的感觉了。   新生和堕落呈现在眼前, 只有一线之隔,但他背负着重重枷锁,始终没有勇气跨过那一步。   在昨晚那场质问之前, 他其实一直都在逃避。   他不愿意面对虞岁的感情,同样,也不愿意面对自己。   他对这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姑娘是什么感情?   他从来都不敢想。   在漫长的时光里, 他一直催眠自己,所谓的关心和爱护只是一种习惯, 他把自己拘泥于这种习惯中, 企图获得一时的安心和无愧。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 他的怯懦和自私不仅掩盖了自己的恶,还伤害了那个他最想保护的女孩。   宋祁川靠在椅背上, 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在那里坐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 脸色依旧肃白。   寺维敲门进来,询问,“晚上的慈善宴会, 佟姿小姐的经纪人打电话来问,是否可以一同进场?”   宋祁川嗓音低沉,皱着眉, 满脸不耐烦,“她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没什么,就是听说饶安导演今晚会出席晚会。”寺维顿了顿,“她的团队想争取一下他下部戏的女主。”   宋祁川掐了把眉心, 感觉没由来地厌烦。   他曾经不止一次向佟姿提出,他可以直接投资,捧她进任何想进的剧组,可那个女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然后又没完没了地在公众面前和他绑在一起。   她有几分小聪明,只可惜没有自知之明。   “说我已经有女伴了 。”宋祁川冷漠地说完,在寺维转身离开的瞬间又叫住了他,“算了。”   寺维面容平静地看着他。   “待会儿派车去接她。”宋祁川沉声吩咐。   -   李艺宵去参加了一个观察类的恋爱真人秀,节目组每三期给她换一位男嘉宾,以相亲的形式发展感情,看上就继续,看不上就下一位。对方可能是圈里人,也可能是素人,总之都是资质不俗的男人,要么高,要么富,要么帅,总而言之都是极品。   谢媛媛听说以后羡慕得不得了,还拜托李艺宵去跟节目组打听,问问他们有没有意愿让她也参加参加,自费都行。   李艺宵在群里向她表达了鄙夷,然后艾特虞岁,问道:“你家那歪脖子树什么情况啊?怎么又跟佟姿一起上热搜了?”   虞岁收到消息时,正在摄影棚里拍片。   自从她拍过金梦以后,在公司的地位明显提高不少,就连原本看她不顺眼的烨烨都恭敬了许多,经过时还提醒她,“你手机响了。”   虞岁拿出来看,点进热搜,宋祁川的照片明晃晃地挂着,旁边是佟姿,穿着湖蓝色羽毛鱼尾裙,雍容贵气,气质出尘。   评论是一水儿的赞赏——   “帅哥美女!!!!我可以!!!”   “佟姿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吧!!找这么个极品高富帅!”   “别的不说,俩人看脸真的很搭,一个是冷漠霸总,一个是贵圈玫瑰。”   “这都第几次公开露面了,霸总怎么还是不承认俩人关系呢?”   “你以为豪门是好进的?佟姿家就是普通小康,职业又是名门望族向来看不起的戏子,想公开?哪那么容易!”   “顶楼上,佟姿要是真的有自信,估计佰盛老板娘的通告早就招呼上了。”   ......   虞岁翻了几条,觉得没什么意思,就退了出去。   她没回李艺宵的消息,可没想到,手机刚锁屏,她的电话打过来了。   李艺宵听起来很生气,嗓门大得像要掀翻房顶,“是你跟覃榭舟说我参加综艺的?”   虞岁有些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跟他说?”   “这个缺心眼的,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竟然找人安排了关系,把他自己塞进来了!”虞岁听到电话那边“哗哗”翻页的声音,以及李艺宵的怒吼,“我他吗才看见,节目组下一期给我安排的男人竟然是他!”   虞岁一听乐了,“真的啊?那他还挺有办法。”   “有个屁办法!”李艺宵气急败坏地说,“就会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虞岁“啧”了声,“要我说,覃榭舟对你真的挺上心,我可以作证,他从没在一个女人身上花那么多心思过,要不,你认真考虑考虑?”   “我考虑你个头!”李艺宵叽里咕噜地骂了一大堆,然后像是想起什么,话锋一转,“所以你搞清楚了吗?”   “什么?”   “宋祁川和佟姿到底是什么关系?”李艺宵沉吟两秒,“宋祁川这样的人会白给别人蹭热度吗?他莫不是真对佟姿有点意思吧?”   “不是。”虞岁握着手机,神情十分平静,“据我的观察,他对佟姿是有照顾的,但这种照顾,不是出于喜欢她。”   李艺宵搞不懂了,“那出于什么?”   虞岁摇摇头,而后意识到李艺宵看不到,又补充道,“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也确实费解。   拍摄结束以后,她坐在休息室喝了口水,脑子里乱糟糟的,最后掏出手机,截了张图。   那是一篇通告,题目是《孤身闯荡娱乐圈四年,她凭什么收获青檀影后桂冠和顶级高富帅男友?》,配图是佟姿在红毯上朝镜头挥手。   内容自不必多说,都是营销味儿十足的谄媚话。   虞岁打了个“?”过去,然后就收拾器材,回了公司。   宋祁川的消息是半小时之后回的,简简单单,也是一个“?”。   虞岁想了想,打字道:“你为什么要帮她?”   宋祁川正在开会,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了震,正在演示PPT的经理自觉停顿,想等他看完手机再说,可宋祁川却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   经理理顺呼吸,继续演示,余光中瞥见宋总像是没忍住一般,下一秒又拿起了手机......   “你觉得呢?”   虞岁盯着这四个字反复看,就连后面那个问号都试图揣摩清楚,宋祁川到底是什么意思。   良久,她发了个表情包过去,像是撒娇,“反正你不喜欢她。”   宋祁川:“你怎么知道?”   虞岁想了想,“那你喜欢她什么?”   长相漂亮,身材傲人,性感大方......满足这些条件的女人,宋祁川不是没见过,可从他过往的表现来看,这些都远远打动不了他。   虞岁想起上次在影棚里,她企图向佟姿套话,而她却语焉不详的态度......她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奇异的想法。   “难道是因为她长得像你初恋?”   为了表现她说这句话时的云淡风轻,她还在末尾还配上了三个奸笑的表情包。   消息发出去以后,她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焦虑感,只能把自己埋在原片的苦海里,老实修片,时不时瞥一眼手机屏幕。   可宋祁川再也没回过她。 第33章 墓园   收工回家, 虞岁心里有些不安。   她把自己跟宋祁川的聊天记录截图下来,发到了群里。   谢媛媛是最闲的,她第一时间就参与进来, 发了个大大的问号。   虞岁:“你们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谢媛媛:“意思你说对了吧,要不然他为什么不回?”   虞岁:“可如果他这么忘不了初恋,为什么这十年我一次都没听他提过?”   谢媛媛:“可能当初是他被甩了?不好意思提?”   这确实像谢媛媛的脑袋能想出来的解释, 可虞岁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失眠到后半夜,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接给李艺宵打了个电话过去。   李艺宵已经睡了, 声音有些迷糊,问她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   虞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麻烦你个事儿呗。”   李艺宵:“说。”   虞岁:“你把覃榭舟约出来, 我问他点东西。”   李艺宵不耐烦地说, “你自己怎么不约?别说没他电话哈。”   “我这不是觉得你的话比较好使么?我想问他宋祁川初恋的事儿,你说我要不搬出你, 我说话能好使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久,最终叹息一声, “下周吧。”   这就是成了。   虞岁心满意足地挂上了电话。   金梦的封面面世以后,魅尚的销量大增,热搜变着花样地上了三天, 几乎全网都在讨论金梦和她丈夫的爱情童话,相比而言,品易杂志的三代影后同框话题度就明显不足。   Andy这次算是大获全胜, 早间例会上,她足足夸了虞岁五分钟,直接把她树成了一个典型,告诉别人, “在我们这个行业,资历重要,可最重要的,还是能力。”   散会后,虞岁去茶水间冲咖啡,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有人议论——   “能力?我看她只有关系吧。”   “别这么说,成片质量确实挺好的,她还是有点能力的。”   “那样的模特、服装还有布景,搁谁谁拍不出这种水平?也就你们这些老实巴交的,心甘情愿被这么个新人踩在脚底下!”   “她现在也不算新人了,听说靳燃新片的访谈也要交给她来做了。”   “行了行了,顾柒都没说什么,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   窸窸窣窣的讨论结束,几人走出茶水间,迎面碰上了虞岁,几人均是一愣,神情浮出些许尴尬。   虞岁泰然自若,朝众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而后装作没听到一样,绕过她们进了茶水间。   杯子刚接上水,身后传来一声调笑,“你倒是大方。”   顾柒嘴边噙着笑,悠然地看着她,“真不介意?”   虞岁耸耸肩,“介意什么?她们说得也是事实。”   她从来不否认这一点,宋祁川为她铺了许多条人生捷径。这是她想忽视也忽视不了的。既然无法与这一套看起来并不公平的流程划清界限,那就努力让自己配得上这个起跑线。   顾柒赞许地点了点头 ,而后想起什么,问她,“你这周末有空吗?我有个朋友来临南开影展,给了我几张票。”   虞岁把咖啡往嘴边送,氤氲热气扑到眼睫上,让她的眼眶起了热意。   “这周末不行。”她抬头,眼神有些苦涩,“我有事。”   她的情绪明显低沉了许多,顾柒察觉到,却没有问出口。   成年人总是会有很多无法宣之于口的悲伤,每个人都一样。   -   周六一大早,虞岁打开家门,就有速递员送来两捧花。   一捧百日菊是宋祁川送的,另一捧百合是李艺宵送的。   她抱着两束花,打车去了墓园。   那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湛蓝如水洗。   扫墓的人不多,她在墓园门口下车,步行穿过了一条石板路,转了几个弯,终于来到了一座墓前。   已近初秋,墓前落了几片黄叶。   虞岁半蹲下,把落叶扫开,碑上的字逐渐清晰。   母:姚兰芳   弟:虞小元   他们已经去世很久了。   虞岁坐在石阶上,看着碑上冷冰冰的文字,过往的记忆悉数回归眼前。   十年前的那个暑假,一场暴雨引发的山洪淹没了村子。她的妈妈和弟弟顷刻间便随着倒塌的房屋一起消失在泥浆里,虞岁十二岁,她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听到震天的响声,拔腿往家里跑,却只看见满地的石头和黄泥。   那时她的父亲还在镇上的麻将馆打牌,等他回到家,连尸.体都看不见了。   事实上,这座坟里也没埋任何人。   当初她离家,什么都没带,只带上了她妈妈的几件旧衣服,还有弟弟的一双鞋,宋祁川要帮她竖碑,她就把这些东西埋了进去。   虞岁伸出手摸了摸碑,那上面没有弟弟的照片,只有一张妈妈的,还是宋祁川派人从镇政府的死亡证明档案上拓下来的。   她刚来凌南市那会儿,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缩在被窝里小声地哭,因此早晨起床,眼睛都是肿的。   宋祁川从来没有安慰过她,只是在一个平淡的早晨,当她吃早餐时,把那张照片摆在了她面前。   虞岁至今还记得他的表情,寡淡,平静,仿佛根本不在意她的情绪,沉声说了句,“只能找到这一张。”   虞岁捏着照片,照片里的人笑容温和,眉眼可亲。   她鼻头一酸,眼睛也红红的,可奇怪的是,眼泪并没有落下来。   十二岁的虞岁看着宋祁川,胸中翻涌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老天爷又给她送来一位亲人,自那以后,宋祁川就成了她余生最重要的人。   -   虞岁在碑前坐了许久,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话,再抬头,已经是正午了。   她拎着包往墓园大门走,曲折的小路走完,手机上都没打到网约车。   那里是半山腰,地处偏僻,信号也差,打不到车也是正常。   虞岁在路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干脆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可她等了二十分钟,网约车软件依旧没有一点儿消息。   正当她绝望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喇叭声。   她循声回头,看到靳燃坐在一辆黑色的迈凯伦里,从车窗里探出半个头和她打招呼。   “呀,好久不见啊,心上人。”   虞岁瞪他一眼,“你就不会好好说话?”   靳燃把车溜到她身旁,“你也来扫墓?”   “不然呢?”虞岁勾起一个假笑,“我来这里散心吗?”   靳燃也不恼,笑眯眯地看着她,“打不到车了吧?”   虞岁低头看一眼手机,依旧是那句话“正在为您调度中......”   靳燃拍拍副驾的座位,“上来吧,我送你。”   虞岁转过身看了看荒无人烟的墓园,又往前看空荡荡的盘山公路,最终还是选择了认怂。她老实绕车走了半圈,在副驾上坐下,感觉有些别扭,咳了声,“谢谢你。”   靳燃发动车子,语气轻松地问,“去哪儿啊?”   “佰盛。”她想去找宋祁川。   靳燃似乎是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最终应了声,“好。”   车子行驶到半途,他一张嘴就没闲下来过,抱怨自己前阵子被导演揪到部队里培训了一个月,没心没肺地笑着,“害得我都不能去找你了。”   虞岁没精打采地应着,而后又听见他说,“还没问,你来墓园看谁?”   “我妈。”虞岁应了声,“还有我弟。”   “哦。”靳燃平视着前方,沉默了几秒,又问,“意外?”   虞岁望着窗外,“算是吧。”   “我也是来看我妈的。”靳燃随意地笑了笑,偏头看她,“我们俩还真有缘。”   虞岁觉得又好笑又心酸,就问他,“你妈妈呢?意外还是生病?”   “遗传性心脏病。”靳燃眉眼未动,单手转动方向盘,喉结滚了一下,“早就走了。”   虞岁蓦然想起宋祁川告诫过她的那些话,靳燃也有先天性心脏病。他是临京薛家的后代,圈内传闻汹涌,说他不学无术,还是个短命鬼。虞岁一开始听到这些还很平静,毕竟她从未对那桩荒唐的联姻认真过,直到宋祁川告诉她,靳燃就是那个传闻中的薛少爷时,她心中竟多了几分心疼。   他这样洒脱不羁,焉知不是被生活打磨出来的无奈。   许是察觉到车内氛围变得低沉,靳燃笑了笑,开始放歌,劲爆的电子乐前奏响起,他满不在乎地说了句,“你还难过吗?我已经不难过了,反正每个人都要死,早晚而已。”   虞岁感觉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却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得说了句,“只要活着的时候开心就好。”   靳燃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车子抵达佰盛公司楼下,虞岁和靳燃道了谢。转身的时候她拨通了宋祁川的电话,马路刚过一半,还没离开的靳燃突然把头伸出来,大声叫了她的名字。   “怎么了?”虞岁捂着手机,回头看他。   靳燃笑得肆意,眉眼飞扬,“你喜欢楼上那姓宋的?”   虞岁下意识捂住了手机,瞪他一眼,“又发什么疯?不怕被人拍到?”   “怕!”靳燃挑眉看她,声音里有若隐若现的失落,“所以还是算了吧。”   虞岁还在莫名其妙的时候,他开车走了,经过虞岁身边的时候,眼神像水一般划过她身上,一句“祝你开心”随之飘散在风里。   虞岁原地怔了几秒,直到身后车辆的鸣笛声响起,她才回过神,连忙跑到马路边,再抬起手机,听筒里机械的女声正说到一半。宋祁川关机了。   宋祁川的私人号码几乎从不关机。   虞岁觉得奇怪,又给寺维打了个电话。   寺维很快就接了,声音沉稳,也开门见山,“宋总去舟安了,现在在飞机上。”   “哦。”意识到自己白跑一趟,虞岁有些没精打采,在路边花坛上坐下,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   “好吧,那他回来的时候你跟我说一下。”   寺维挂上电话以后,看向落地窗前的男人,“小姐回去了。”   宋祁川往下看,大厦门口的花坛边,那个小小的人影起身揉了揉膝盖,然后慢腾腾地走到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离开了。   他眸色深沉,感觉胸膛内郁结着一口气,无法舒展,以致于四肢百骸都藏匿着隐约的痛,像有小火苗持续不断地炙烤着,折磨着他的真心。   身后的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寺维接过以后,说了句,“佟小姐已经在楼下等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或者后天,老宋就会被睡了.....   明天事儿多,可能会晚更一点点。 第34章 综艺   过了九月, 虞岁的工作轻松了不少。   这段时间,她每天都给宋祁川发消息,有时是简单的嘘寒问暖, 有时是从网上搜罗来的土味情话,能不能打动他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表明态度。   要重置她和宋祁川之间的关系何其困难, 态度上一定要明确且坚定,这样才能消除他心底的摇摆和不安,给对方百分百的安全感。   虞岁这样想着, 消息发得孜孜不倦,虽然并没有收到过几条回信, 但她也不气馁。   这天, 她发完消息, 手机很快就响了。   还以为是宋祁川开窍了,拿起来一看, 是李艺宵。   她让虞岁晚上去她家里吃火锅,还让她叫上谢媛媛, 虞岁不疑有他,应了下来。   下班后,谢媛媛开车到公司楼下接她。她坐在驾驶座上, 见虞岁素面朝天,穿着素色卫衣和牛仔裤,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佩服地说,“大头,你心态真好。”   虞岁专心给宋祁川发消息,没有认真领会她这句话的意思, 直到车子停到了李艺宵家的车库,虞岁下车,看到层层叠叠的工作人员时,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李艺宵这厮哪是邀请她们来吃饭啊,分明就是来上电视的!   “我不行我不行!”虞岁扒着门框不愿意进去,“我太紧张了,我肯定要丢脸!”   李艺宵穿着家居服,头发松松垮垮地绾着,五官依旧是精致的,仔细看能看出淡妆的痕迹。她走过来钳住虞岁的胳膊,一边往里拖,一边说,“覃榭舟这事儿是你给我招的,他现在对我不依不饶穷追猛打,你不用负点责任吗?”   虞岁哀怨地抬头看,她整个房间的各个角落都布置上了机器,节目编导和摄像老师在门口围着,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来给她别麦了。   “你别紧张。”李艺宵换上了温和的假笑,“主要是覃榭舟这个人太傻缺了,我不想跟他单独吃饭,我怕他突然跟我求婚。”   谢媛媛脑袋凑过来,“他都跟你求婚了??”   “这只是个形容!”李艺宵瞥她一眼,“夸张手法OK?”   “万一是你自作多情呢?”虞岁还是想争取一下,“他总不至于在电视上跟你求婚吧?”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脚步声,几人循声回头,覃榭舟西装革履地抱着一束粉白玫瑰,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罕见地戴上了宋祁川同款金丝边框眼镜,完全化身成了文质彬彬的商界精英。   他的眼神先是在李艺宵身上满意地流连了一会儿,而后看见虞岁和谢媛媛,有些不满,“你们怎么来了?”   李艺宵掐着虞岁的胳膊,眼神警告她,不许溜。   虞岁只能假笑着,“我们俩也想上上电视。”   节目就这样开始了。   虞岁第一次参与真人秀录制,才知道真人秀有多假,从她进门开始就要走位,第一次拍摄时谢媛媛没绷住笑了场,结果编导竟然要求重新过一遍,从敲门开始。   虞岁上了一天班,满面油光,脸色蜡黄,在房间走动都避着摄影头走,进厕所一呆就是十分钟,反观谢媛媛就十分自在,打扮得相当靓丽,甚至开始跟编导聊天,问她们节目有没有第二季,她能不能自费报名。   覃榭舟明显是有备而来的,整个人都比以前做作了不少,饭桌上竟然跟她们聊互联网金融下的货币变革,说得头头是道,表现得既冷静,又客观,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做派。   虞岁忍受了一晚上想吐槽的冲动,饭局结束,几个人假模假样地谈了会儿心,节目组录了覃榭舟离开的片段,这个晚上总算结束了。   挨个送走了工作人员,没想到覃榭舟又回来了。   门铃响起,李艺宵毫不意外,倒是虞岁,惊讶地瞪着覃榭舟,“你怎么又回来了?”   覃榭舟完全换了副面孔,笑嘻嘻地说,“我们家宵宵叫我回来的呀。”   说着,伸手要去揽李艺宵的肩膀,被她一个擒拿手锁住 ,疼得直求饶,“我错了错了。”   李艺宵哼了声,松开他走去厕所卸妆,“你不是想问他一些事吗?问吧。”   覃榭舟立刻警惕起来,看着虞岁,“你要问我?问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虞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殷勤地端着一盘水果走过去,拉着覃榭舟在沙发上坐下,笑眯眯地看着他,“榭舟哥哥。”   覃榭舟轻“哼”了声,“干嘛?”   “我就直说了哈。”虞岁理顺了呼吸,“宋祁川的初恋,你应该认识吧?”   覃榭舟听到这话,神色一紧,抿了抿唇,“不熟,怎么了?”   “你别紧张。”虞岁拍了拍他的后背,语重心长地说,“我也不是让你出卖他,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   覃榭舟紧张地看着她。   “宋祁川默许佟姿拿他炒作,是因为佟姿和他初恋有关系吗?”   覃榭舟瞪着一双大眼睛,犹疑了两秒,点了点头。   “他到现在都不谈恋爱,也是因为初恋?”   覃榭舟又点了点头。   虞岁心跳得越来越快,她有些着急,“为什么啊?”   “不是说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吗?”覃榭舟不满地看她,“妹子,你这样问,哥很难做啊。”   已经卸完妆洗好脸的李艺宵敷着面膜走出来,把虞岁拉到一边,在覃榭舟身边坐下,“那我来问。”   “宋祁川对初恋如此念念不忘,为什么不去找她复合?”   李艺宵平静地问完,覃榭舟的神情却僵硬了几分。他目光悲戚,好像还有些无奈,绕过李艺宵看向虞岁,嗓音也沉了下来,“岁岁,我劝你别再纠结这件事了。”   “为什么?”   覃榭舟垂了眉眼,“我只能告诉你,他不喜欢佟姿。”   他顿了顿,又抬头,“而且,他心里有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虞岁愣了快十分钟,好像三魂六魄都缺了一角儿似的,脑袋一片浆糊,没有能力思考别的,只剩下那句,他心里有你。   如果真的喜欢她,又这样百般拒绝,到底是为什么呢?   临走前,谢媛媛安慰她,“可能是初恋被伤怕了,不敢再谈恋爱了吧?”   李艺宵也附和,“只能这样解释了。”   虞岁呆呆地看着两人,“那我怎么办?”   李艺宵温柔地看着她,“你心里介意吗?”   虞岁摇摇头。当然不介意。   那是宋祁川之前的人生,她没有参与过,所以也没有资格表达情绪。   李艺宵看着她,一咬牙,“那你要不要再赌一把?”   想起那个鸡飞狗跳的夜晚,虞岁现在对“赌一把”三个字格外敏感,她皱着眉头听完了李艺宵的计划,然后......眉头皱得更深了。   “把他灌醉,然后睡了他,醒了以后让他对你负责!”   虞岁几乎快挤出了黑人问号脸,这踏马是人想出来的办法?   “你觉得我......”虞岁脸有些红,说话也结巴,“有能力把他灌醉,然后...把他睡了?”   “当然不是你一个人啦,我们会帮你的嘛!”   虞岁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李艺宵连忙解释,“帮你灌醉他,剩下的,你自己搞定。”   “可我......也不会啊。”虞岁有些着急。   李艺宵和谢媛媛无语地对视了一眼,“这个别人可帮不了,你不是觊觎他很久了吗?人要是躺在你面前,该做什么,你不明白?”   虞岁摇摇头,作为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小白,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她的勇气直接就少了一大截。毕竟,宋祁川的禁.欲是出了名的,想要勾.引他破功,就靠她那点儿从小黄.书上学到的知识,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实在不行......”李艺宵怒其不争地看了她一眼,“你就在他旁边躺一夜,醒了就说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让他看着办!”   虞岁一听就乐了,拍拍手,“诶?这个办法好。”   李艺宵无奈地拍了一下她的脑门,“但我先跟你说清楚哈,这方法...应该没有退路。”   虞岁眼神闪了闪,神情出现片刻的犹疑。   但一想起覃榭舟临走前说得那句话,她心中竟有了些破釜沉舟的勇气。   她不相信宋祁川对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   十月伊始,杂志社进入了新一轮的忙碌期。   按照惯例,魅尚每年年底都会举办一场慈善晚宴,邀请娱乐圈明星和名流圈人士参加,算是公司一年一度的盛事,因为场面大,嘉宾多,因此要提前一个多月筹备,从拟邀名单到策划活动,全都要慎之又慎。   虞岁作为摄像,暂时还不用操心这些事,每天和顾柒在摄影棚聊天,主要是听她说从前拍纪录片的那些事。   她这几天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就连顾柒都有所察觉,笑问她,“是不是真的有情况了?”   虞岁扭捏地回应,“没有啦,还是单身呢。”   说着,又掏出了手机,看宋祁川有没有回她的消息。   看到微信上干干净净的,一个通知都没有,她的笑容僵了几分。   顾柒挑眉看她,“追男人不是这样追的。”   虞岁抬眼看她,“那应该怎么追?”   过会儿又拍了拍自己的嘴,“你怎么知道我在追男人?”   顾柒满不在意地笑了笑,“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谁看不出来啊?”   “好吧。”虞岁揉揉脸,虚心请教,“那我应该怎么追?”   “是什么样的男人?”   虞岁想了想,认真答,“老男人。”   顾柒翻了个白眼,“详细点儿。”   “就是那种很难接触,而且看起来不怎么喜欢女人的男人。”   顾柒抿唇笑了笑,“你是说宋祁川吧?”   虞岁一愣,旋即感觉脸有些热,小声地说,“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喜欢过他啊。”顾柒云淡风轻地说,“他就是那种看起来不喜欢女人的男人里,最难接触的那个。”   虞岁愣住了。   她压根没想过顾柒也喜欢过宋祁川,她那么骄傲、独立、清醒、自信,感觉永远不会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身上投注兴趣。   顾柒看她怔傻的模样,又说,“你放心啦,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啦,那时我还小呢,不懂事儿。”   虞岁回过神,而后又隐约感觉到自己被内涵了,嘴巴张了张,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柒反应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多想,你跟我当初不一样。”   虞岁抬眼看她,“哪里不一样?”   “宋祁川对我半分意思都没有。”顾柒说着,抿着嘴朝她笑了笑,“但我看他对你,意思倒是挺大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是大家期待的情节了。 第35章 冲动   经过覃榭舟和顾柒的轮番鼓励, 虞岁感觉有些飘飘然,给宋祁川消息发得更来劲了,一条接着一条, 势要攻破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宋祁川参加一个经济论坛峰会,演讲结束,寺维给他递上手机, 脸色有些诡异的局促,“小姐给您发了很多信息。”   宋祁川瞥他一眼,毫无防备地接过来。   手机锁屏界面有许多条消息通知, 都是虞岁发的,没什么实质内容, 都是些油嘴滑舌的片汤话。   宋祁川刚想把手机收起来, “叮”一声, 又来了条新消息。   这条看起来就正经多了。   虞岁:“每次吃饭都没胃口,不知道吃什么。”   宋祁川脚步微顿, 刚想抬手回个消息,“我让袁婶去.......”   字还没打完, 虞岁的下半句话来了。   “可以让我吃点爱情的苦吗?”   宋祁川脸色一僵,连忙把打好的字都删了,锁屏, 关机。   于是虞岁眼睁睁看着备注那里从“对方正在输入中”,又变回了“宋老狗”,而她的手机安安静静, 再没收到过回信。   下班以后,虞岁刚想回家,就被李艺宵和谢媛媛揪了出去。   她刚发了工资,虽然已经自给自足, 但那点薪水在这俩富婆面前还是微薄得很,虞岁跟不上她们的消费水平,只能跟在她们屁股后面陪逛。   路过中玖商场,几人商议着晚上吃点什么,突然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魏蔚站在路边,看模样是在等司机。   她看到虞岁第一眼,表情便流露出了厌恶,下巴扬得高高的,像只孔雀一样做作地走过来,瞥一眼谢媛媛和李艺宵手中的战利品,又瞥一眼虞岁空荡荡的手,语气极为不屑,“听说你终于有了廉耻心,搬出平微山了?没了我哥,是不是发现自己都没资格走进我们魏家的商场啊?”   中玖的确是魏家的产业,早些年也是凌南市三大地标之一,只不过近几年竞争力大大下降,声势早就大不如前了。   虞岁本不愿意搭理她,想绕过去,谁知被李艺宵和谢媛媛一左一右地架住了。   李艺宵嗤笑了一声,鄙夷地看着魏蔚,“魏家的商场?我们还真不屑逛。”   谢媛媛也状似不经意地扬了扬手中的奢侈品包装袋,“看清楚了,这些牌子什么时候入驻中玖了?还没资格进你们家商场,拜托,都是些快消品牌的商场,谁稀罕逛啊。”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中玖贬损得一无是处。   魏蔚的脸色发白,目光淬着怨毒的光,狠狠地盯着虞岁,“等着吧,你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魏蔚气冲冲地走了,回到家也甩着脸色,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斥了保姆,然后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冰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胸口的火气还是没有散去。   宋爱然从楼上下来,慌忙把冰水夺走,训斥道,“说了多少回,别贪凉,回头胃又该不舒服了。”   她就这一个女儿,平日里宠得十分骄纵,但自己却丝毫未察,总以为是小女儿心性,不算什么大错处,不曾想在凌南上流圈里,魏蔚的名声已经很差了。   宋爱然在沙发上坐下,语气有些无奈,“谁又招你了?”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野种!”魏蔚气呼呼地说,“真不知道我哥怎么想的,我才是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啊,天天纵着那个来历不明的野女人胡作非为,败坏我们宋家的名声!”   “你说岁岁啊。”宋爱然满不在乎地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招她,你哥护她护得紧,你何必惹他不开心?”   “我哪有招她,明明是她招我!”魏蔚眉头皱着,烦躁地抓住宋爱然的胳膊,“妈,那女人到底是我哥从哪儿捡的啊?这么宝贝她干嘛?”   宋爱然端起茶杯抿了口,神情出现片刻的恍然,“那时你还小......”   -   又是一个周末,李艺宵给虞岁打电话,通报了一个最新消息——   宋祁川和覃榭舟一行人又去寻野小筑了。   连续一个多星期都没见过他了,去公司扑了两次也没扑到人,虞岁有些蠢蠢欲动,在李艺宵耳边煽风点火,“要不,我们也去吧。”   “我去干嘛?”李艺宵有些不乐意,“这消息还是我从覃榭舟那里套过来的,姐妹儿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哈。”   虞岁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你不在,我有点害怕。”   更何况,如果李艺宵去了,那覃榭舟用起来会更顺手。   李艺宵卡在进组前的空档期,也没有其他事情做,心一软,就答应了她。   虞岁第二次来寻野小筑,还是很喜欢,随便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顾柒看,也得到了好评,“下次可以借一下景。”   她们是晚上到的,过来也没有通知覃榭舟他们,在前庭的餐厅简单吃了几口,就回了房间。   李艺宵要换条裙子去清吧艳.遇,虞岁坐在床沿上,握着手机,编辑给宋祁川的信息,“你在干嘛呀?”   这条消息没有被宋祁川看到,反而被覃榭舟看到了。   他们坐在舞台左侧角落的位置上,宋祁川在一杯接着一杯喝闷酒,他闲着无聊,给李艺宵发消息,一直没收到回信,手机放在桌上,突然响了,他以为是自己的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   覃榭舟也是手欠,拿起来拍了个小视频给虞岁发了过去。   昏暗的灯光下,宋祁川表情有些沉郁,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夜灯,眉眼阴郁,然后端起面前橙色的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虞岁把视频拿给李艺宵看,“他好像在和覃榭舟喝酒。”   李艺宵原本正在对着镜子画眼线,撇一眼手机,突然意识到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神色。   “宋祁川酒量怎么样?”她问。   李艺宵摇摇头,“他很少喝酒。”   事实上,她更想知道宋祁川为什么喝酒。   这架势,他似乎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可过去即便再不高兴,他也从不酗酒的。宋祁川是高度自律的人,他认为酒精是种俗物,能瓦解人的意志,只有无能的人才会以此作为消遣。   虞岁已经意识到视频是覃榭舟拿着宋祁川的手机拍得了,她刚想给覃榭舟发消息,问问他是怎么回事,李艺宵就按住了她的手。   “还记得那个计划吗?”她挑眉问道。   虞岁怔怔地看着她,感觉思绪火烧火燎,乱成一团。   “今晚?”她心慌地问。   “择日不如撞日。”李艺宵一笔画就眼线,拿起自己的手机,“待会儿我把覃榭舟约出来,你就去找宋祁川。”   “现在啊?”虞岁求助似的看着她,“万一他没醉呢?”   李艺宵又探头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宋祁川那状态,就算没醉也有点迷糊了。她拉着虞岁往清吧走,一路上叮嘱她 ,“不要跟覃榭舟说你来了。”   走到吧台上,李艺宵和酒保点了两杯橙色炸弹。   晶莹的酒杯在夜灯下显得有些魅惑,像是什么邪恶的信号。   她扶着虞岁的肩膀,“待会儿我让人把酒送过去,看到宋祁川喝下去了,我就过去把覃榭舟勾走,然后你再过去,懂了吗?”   虞岁紧张地感觉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她怔怔地看着那两杯酒,“这酒...真有那么厉害?”   “你以为呢?一杯就能撂倒一个两百斤的壮汉。”李艺宵不在意地说着,眼睛往舞台左侧的方向探去,捕捉他们的动静,一回头,虞岁已经端着其中一杯橙色炸弹,仰头喝了下去。   “你干嘛!”   虞岁抹抹嘴,坚定地看着她,“酒壮怂人胆。”   李艺宵“噗嗤”一声笑了,“瞧你那点出息。”   李艺宵已经不指望她把宋祁川全面拿下了,只要她能完成任务,在他身边躺上一夜,就不枉她辛苦经营了。   俩人坐在酒柜后面,探出头小心观察。   侍应生走到覃榭舟那桌,新上了一打酒,而那杯橙色炸弹混在其中,其实也不算特别明显,可李艺宵怕覃榭舟看见,直接给他甩去了一个电话,完全把覃榭舟的注意力勾走了。   虞岁小心翼翼地打量,宋祁川胳膊撑着桌面,一半的脸掩藏在暗处,表情看不清楚,可当虞岁看到他微微颓丧的肩膀时就知道,宋祁川已经喝醉了。   她第一次见到宋祁川喝醉,往常他的背总是挺直的,仿佛终年苍翠的雪松,永远不会有脆弱的时候,正因如此,他此刻的迷茫更显得落拓。   虞岁突然感觉有些难过,不知是不是那杯威力惊人的酒精在作祟,想起宋祁川对她的种种,她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刚想说要不改天吧,李艺宵就拍了拍她的肩膀,作势就往前走,“我先去了啊,你自己看着办,放聪明点儿。”   交代完了,她撩了撩裙摆,就风姿绰约地走了过去。   虞岁心思麻木地看着,覃榭舟异常惊喜地看着李艺宵,俩人不知说了些什么,覃榭舟交代了侍应生两句,然后就跟着李艺宵去了前庭的花园。   她的背影有几分壮士断腕的悲壮,虞岁进退两难,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像做贼一样,走到宋祁川的对面坐下,没说话,就那样沉默地看着他。   宋祁川还在闷头喝酒,手机丢在一旁,片刻过后,似乎是有感应一般,他抬起头,看到了虞岁。   四目相对,虞岁从没见过他的眼神像此刻这样,迷茫,脆弱,浸着浓浓的悲戚和无奈。   两人静静地对望了一会儿,没人说话,而后宋祁川扯着嘴角轻笑了一声,仿佛自嘲一般,他又垂下了头。   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见到虞岁,尤其是今天,即便是幻觉,对面出现的那张脸,也是他不该肖想的。   虞岁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她的脑袋越来越沉,重得她几乎直不起身。她没有问宋祁川为什么喝酒,即便他看起来已经没有清醒的意识了。   李艺宵发来消息,是宋祁川的房号。   这么会儿功夫,她连宋祁川的房号都套出来了。   虞岁叹了口气,她已经放弃那个计划了。   起身结账,扶着宋祁川往回走。   她自己都快站不稳了,扶着一个男人,走路更是摇摇晃晃的,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好不容易走到了房门口,摸遍了宋祁川的所有口袋,都没找到房卡。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身边经过了一个女生。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仿佛在躲债似的,不多时,裴凛也追过来了。   经过虞岁时,他脚步顿了顿,打量醉醺醺的两人,已经不省人事的宋祁川,以及勉强睁着一双睡眼的虞岁。   “房卡没了?”裴凛单手插兜,挑眉看着虞岁。   虞岁点点头。   裴凛一个电话叫来了前台,送来了房卡,递给虞岁,他笑得有几分肆意,“祝你好运。”   他说完,虞岁也没精打采地朝他笑了笑,指着刚刚女生离开的方向,说了句,“也祝你好运。”   俩人会心一笑,旋即裴凛转身离开,虞岁驮着宋祁川进房。   这间房比她那间大不少,浅卡其的毛绒地毯围着一张巨大的双人床,露台的纱帘及地,被夜风轻轻撩起又落下,窗外的月色正朦胧,洒下的霜华把现实镀得像一场梦。   虞岁把宋祁川放倒在床上,然后趴在床沿上看了一会儿,他呼吸均匀,像是已经睡着了。   她挣扎着站起来,想去卫生间拿条毛巾出来,给他擦擦脸,可酒精上头,她感觉越来越晕,刚一站起来就头重脚轻,重心不稳,摔倒在床上。   虞岁从来没有和宋祁川这么靠近过,她斜躺在枕头上,干脆懒得起身了,近距离地看着宋祁川的眉眼,精致的轮廓,笔挺的鼻梁,刀削一般的唇峰分明,这样一幅薄情寡义的面相,却给了她单薄的人生最多的温暖。   晚风安静,月色温柔。   虞岁轻轻地伸出食指,刮了一下宋祁川的眉骨。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画面,她不用顾忌那些分寸和伦理,宋祁川安安静静地躺在她旁边,他不会以关心她的名义把她推远,她也不用因为害怕失去而不敢向前。   虞岁缓缓地抬起下巴,在宋祁川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在凌晨一点,她偷到了一个吻。   虞岁心满意足了,在她想要离开的时候,蓦然看到了宋祁川的眼睛。   他微眯着,神情不甚分明,可他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里都是蓄势待发的光芒。   电闪火石间,虞岁仓皇想逃,宋祁川却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虞岁看着他,眼神有些呆滞。   到最后,也忘了是谁主动,浅浅的唇上辗转变成了攻城略地的占有,急促的呼吸在这方小小的房间里发酵,凶猛的酒精催发了热烈的情.愫,宋祁川的手穿过了她的头发,温热的气息扑向肩颈,虞岁从没体会过这种原始的冲动。   她感觉自己几乎快融化在了这场冲动里,喉咙下意识发出了一阵嘤.咛。   这并不是一个求饶的信号,似乎在鼓励着什么人,再多索取一点。   纯白的纱帘迎风而起,仿佛是一种共振,为着这个水到渠成却又覆水难收的夜。   ......   虞岁完全沉溺在了这个夜晚,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疯狂震动的手机,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天明之后将要面对什么。   再次醒来已经是清晨,日光刺眼,她翻了个身,身上未着片缕。身边的呼吸声均匀,而她头痛欲裂,望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一动都不敢动,浑身紧绷着,甚至连睁眼去看宋祁川的勇气都没有。   过了许久,她的手往外试探着,想找自己的手机。摸了许久,终于摸到一个硬邦邦的物体,她紧张地往身边捞,手指不小心碰到锁屏界面的未读消息。   李艺宵焦急的声音瞬间充斥着整间房间。   “岁岁,你得手了吗?”   虞岁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滞了。   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就那么僵了一会儿,她试探性抬头,宋祁川目光沉静,正直直地盯着她。   如果说虞岁醒来以后,心中还有几分事成的窃喜和忐忑,那么,宋祁川的这个眼神就像一盆凉水,把她兜头浇了个遍。   他什么也没说,把被子拉上来,盖住了虞岁的脸,然后起床,走到卫生间,洗漱,穿戴,然后他站在床尾,捞起虞岁的手机,把那条语音又放了一遍。   你得手了吗?   虞岁藏在被子里,感觉自己像极了一个小丑,做错了事,被人扒光身体游街示众。她心中委屈,又有种无所适从的羞耻感。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再无声音。   她红着眼睛把头伸出来,房间空无一人,而她的衣服一件一件,被叠好放在枕头上。   虞岁心中生出一种别样的预感,这大概是宋祁川给她的最后一份温柔。   她坐起来,把衣服穿好,然后拿过自己的手机。   李艺宵发了许多条消息,从昨晚就开始了。   主要内容就是阻止虞岁。   她说,“岁岁,计划暂停吧,我刚刚终于从覃榭舟嘴里套出实话了,原来今天是宋祁川初恋的祭日。我们都没想到,他不是不想复合,而是他那个初恋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虞岁的脸色惨白,她坐在床沿上,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即便在空荡荡的房间,她的难堪也无所遁形。   李艺宵的语音还在继续,虞岁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宋祁川会对佟姿再三容忍。   因为他念念不忘的那个初恋也姓佟,因为他满腔的爱意和追思无法托付,所以要替那个不幸的姑娘照顾她的家人。   “那个女孩是意外走的,很突然,具体的我也没问出来,覃榭舟嘴紧得很,只说宋祁川这些年都没走出来。”   李艺宵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语言在这个时候显得苍白无力。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她旁边,想用陪伴多传递给她一些勇气。   虞岁请了假 ,三天没有上班。   她始终握着手机,神情有些凄惶,李艺宵和谢媛媛担心她的状态,强行把她接回家住,俩人轮流看着,生怕她做傻事。   虞岁其实没有脆弱到那个地步,但她没有力气解释。   她要怎么和别人说呢?   她竟然想和宋祁川道歉。   她想说她错了,想想宋祁川应该会原谅她吧。毕竟她这十年惹他生了不少气,大大小小,宋祁川从没放在心上过。   可她每次在手机上打好那三个字,眼前总会浮现出宋祁川在她身旁醒来时的那个眼神。   他厌恶她。   虞岁魂不守舍地在家呆了三四天,李艺宵看不下去,把她生拉硬拽拖出了门。   等到虞岁意识到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到佰盛楼下了。   “你上去跟他说清楚,事情已经发生了,吃亏的又不是他宋祁川一个人!”李艺宵这股火气憋到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装出这副受害者的样子给谁看呢!他要是不愿意,你还能把他强.上了吗?”   虞岁没精打采地看着她,“你知道的,我说不出来......”   “有什么说不出来的?你今天就去要一个交代,他要是不愿意,你必须给我死心,还能在他身上耗一辈子吗?天下好男人多得是!”   李艺宵拽着她往楼上走,虞岁几天没好好吃饭,脚步都虚浮着,没什么力气,被她拉到了电梯口,还没上去,电梯门“叮”一声,开了。   宋祁川从里面出来,后面跟着几个人。看到虞岁,他眼神微滞,然后转头跟寺维说了什么,寺维就带着其他人走了。   这是几天以来,两人第一见面。   虞岁的眼眶瞬间红了,那天清晨的羞耻和不堪仿随着宋祁川一起回到了眼前。   李艺宵拉着她上前,泼辣地看着宋祁川,气势也不短,“不管怎么样,总该给个交代吧?再不愿意面对这件事也已经发生了,只要你说清楚,我们家岁岁也不是非你不可。”   她说完就走,回到了车上。   虞岁孤零零地站着,不敢抬头,局促又不安的身影看起来格外脆弱。   宋祁川走过去,看着她半垂着的头,鼻腔一酸,藏在口袋里的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岁岁。”他轻声唤她,嗓音沙哑,像蒙了一层灰似的。   虞岁抬头看他,眼眶蓄了水光,她小声说,“对不起。”   宋祁川感觉仿佛有一簇小火苗在炙烤着他的心,那疼痛绵密又刺骨。   他从来没有认为她错了,可她却这样卑微地道了歉。   “你长大了。”宋祁川稳稳神,喉咙酸到极致,说出的话却直白得有些无情,“我没什么再能帮你的了。”   虞岁的眼神中流露出惊惶,她震惊地看着宋祁川,仿佛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的。   他是真的打算和她划清界限了。   “好好生活吧。”宋祁川看着她,眼神中有些悲戚,还有些抽刀断水的决绝。   虞岁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栋大厦的了。   一路上,李艺宵破口大骂,几乎所有能想到的脏话,她都给宋祁川招呼上了,然后还觉得不解气,又打电话把谢媛媛叫了出来,俩人一起骂。   虞岁只觉得疲惫。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死了一块儿,无论再怎么找补,都补不回来了。   她突然想起几年前,她不顾宋祁川的反对,执意要去南美雨林拍森蚺。宋祁川想方设法阻止她,而她百般拒绝他的好意,一意孤行地飞过去,结果因为水土不服发了半个月的低烧 ,整个人被当地气候折磨得瘦了一大圈儿。   她病了有多久,宋祁川就照顾了她多久,她问他会不会嫌她烦,不听话还没自知之明。那是个湿热的午后,她说,“你会不会有一天突然不想要我了?”   虞岁至今还记得她问这句话时的心情,没有半分忐忑,话说出口时又矫情,又自信。   宋祁川是怎么回的?   他皱着眉拍了一下她的脑门,语气有些故作的嫌弃,“会啊,怎么不会?”   从前她不信,现在终于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是为了赶在今天更新,我感觉自己能写一万字!   男主的视角以后会写,关于初恋还有一些隐情呢,只能说男主身心双洁。其他的,你们骂吧。 第36章 探班   她像个行尸走肉一般, 被李艺宵她们带去购物,去吃饭,去做美容......所有凭她们的脑袋能想出来的让人开心的法子, 她们都带虞岁去体会了一番。   有没有效果不知道,但虞岁好歹能正常生活了,她回去上班, 李艺宵正式进组,那个夜晚的混乱像是一个意外,被人心照不宣地抛在了脑后。   《战红》是一部史诗级战争大片, 靳燃饰演一位将军,佟姿饰演的是一位女扮男装混入军营的女将, 俩人的感情由前期并肩作战的战友情, 逐渐升华成乱世中彼此相依相托的爱情, 而李艺宵的女三则是当朝的公主,算是一个反面角色, 戏份不多,却相当吃重。   剧组开机要进行一系列的宣发活动, 其中一项就是片场访谈。不出公司那些八婆们所料,Andy果然把这这项工作给了虞岁,出差到乌远影视城 , 她只带上了芳姐和虞岁两个人。   虞岁和李艺宵刚分别一个星期,就在乌远相见了,可俩人并没有多少时间聊天, 因为虞岁刚在剧组现身,就被佟姿给结结实实地缠上了。   她的古装扮相相当英气,铠甲加身,高马尾飒爽帅气, 虞岁跟在Andy后面探班,才拍了几张照片,就被佟姿的助理叫过去。   佟姿在保姆车上背词,看到她十分欣喜的样子,给她冲了杯咖啡,然后嘘寒问暖,“你们杂志没有男摄像吗?怎么出差还要一个女生过来?”   虞岁神色浅淡,“是总监的意思,他们也都有其他的工作。”   “你哥也真是的,怎么不给你安排一个好点儿的工作?那些机器多重啊,上次我拿那个稳定器走了几步,差点儿摔跤!你一个女孩子做摄像,未免也太辛苦了些。”她笑着说完,骄矜地抱怨了一句,“锻炼人也不是这样锻炼的啊,下次见面,我帮你说说他。”   虞岁抿嘴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不想解释,尤其是在佟姿面前。   “对了。”佟姿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态轻松,状似无意地问,“你哥是不是谈恋爱了啊?我上次去云顿,看见他和韩氏电科的千金在吃饭,俩人看起来还挺亲密的样子。”   虞岁心里发酸,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笑了笑,回道,“他的事,我不是很清楚。”   佟姿的神色未变,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凉意,但她隐藏得很好,很快又噙上温润的笑,“那你先去忙吧,这几天在剧组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   虞岁道了谢,然后就下车了。   她走得很快,没听见车内佟姿的抱怨。   几次三番的示好都被无视,佟姿已经对虞岁非常不满。   她不耐烦地看着眼前丝毫未动的咖啡,嘱咐助理拿去倒掉,眼底的善意消失,唯有深深的怨怼,“装什么装,豪门千金又怎么样?宋家都不愿意公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野女人生的,没名没姓地活着,又能比我高贵到哪里去?”   助理察言观色地凑上来安慰,“别生气了姿姐,她不愿意帮忙就算了,反正宋总不是已经答应要过来探班了么?”   佟姿闷不做声地生了会儿气,而后想到自己手中的王牌,又轻松地笑了。   她那个堂姐叫佟素,小时候就没什么存在感,只知道闷头学习,不像她嘴甜,人又长得乖巧可爱,每次家庭聚会,最得脸也都是她,佟姿渐渐不把她放在眼里,俩人联系得也越来越少。后来听说她恋爱了,佟姿在街上偶遇过一次,男友挺帅,看起来气度不凡,佟姿刚想打听一下对方是谁,不久后就传来消息,说佟素意外去世了。   佟姿几乎也没怎么悲伤,很快就忘记了她这个人。只是那天偶遇时的遥遥一见,她对这位堂姐身边的男友印象倒是深刻。年初在一场酒会上重逢,她一眼就认了出来,原来那个男人是佰盛集团的总裁,宋祁川。   她向来善于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攀关系,述旧情,她不知道宋祁川这样看起来就薄情的男人为什么会给自己十年前就已去世的女友面子,但佟姿向来胆大心细,她不断地试探着宋祁川的底线,想要从他身上索取更多。   宋祁川的表现很奇怪,他似乎有很多的愧疚,想要用弥补的方式来让自己好过一些。关于他们之间的往事,佟姿不清楚,可也没兴趣了解,她只知道老天爷给了她一个好机会,而她的最大的野心,也从来都不是娱乐圈。   虞岁不帮忙没关系,她还有其他的手段。   佟姿捏着台词本,眼神中划过一丝凉薄的笑意,她想要的,早晚都会得到。   从来都是如此。   -   虞岁第一次见到工作中的靳燃,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那么狂放不羁,丝毫不遵守娱乐圈的陈规条例,却依然有那么多粉丝愿意追随的原因。   她从前没看过靳燃的戏,如今以工作的名义在片场亲眼看见,才知道他的演技有多好。一场铩羽而归的戏,一位向来轻狂傲慢却首尝败绩的少年将军,他把人物角色内心的懊悔和凄惶,以及受挫后的迷茫颓败全都演活了。   乘着伤马孤身而回,仿佛末日囚徒,注定陷入作茧自缚的漩涡里。   他的情绪氛围拿捏得非常精准,以致于导演都喊了“咔”,绿幕前的众人依旧不发一语。所有人都被带入到情境中了。   这是靳燃今天的最后一场戏,Andy过去和他打招呼,接下来要做他的专场。虞岁没有跟过去,不知道Andy和他说了什么,靳燃从马上下来,眼神遥遥地望过来,落在虞岁身上,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任何重量,很快就滑走了。   虞岁有些莫名其妙,自从上次他从墓园送她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不似从前热情,见到她,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虞岁搞不懂,也没有精力去想。   她要在乌远住一夜,就和李艺宵挤了一晚。   李艺宵三年没有拍戏了,业务生没生疏不说,她自己倒是挺认真,虞岁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起床喝水,还看到她在小夜灯下伏案做笔记。   做完佟姿的访谈以后,这次工作就算结束了。   第二天,虞岁和芳姐等到很久,佟姿的一场戏反复NG,始终都没有拍完。   Andy公司有事先走一步了,他们俩留下来等。到了中午,她们不认识剧组的人,不好意思蹭饭,就到了商业区的小吃店凑合了一顿。   步行回来,发现剧组已经休息,虞岁扛着机器跑过去问一个场记佟姿在哪里,对方不耐烦地瞪她一眼,“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助理。”   俩人无头苍蝇一般转了半天,最后还是副导演告诉她们,“佰盛集团的宋总来探班,佟姿出去和他吃饭了。”   虞岁一愣,又问了一遍,“宋祁川?”   副导演点点头,“佰盛旗下的长恒影院是这部电影的投资方之一,这次算是投资人探访,导演也去作陪了。”   芳姐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虞岁,见她失神地站着,她上前半步,朝副导演道了声谢,“您去忙吧,我们在这里等她回来。”   芳姐拉着虞岁往一边走,嘴里有些责怪,“你怎么了?还真惦记上了?”   “什么?”   芳姐戳了戳她的胸口,“你自己心里清楚。宋祁川是我们这种身份能肖想的人吗?那种钻石王老五,就算不被女明星勾走,也会考虑家族利益选择门当户对的豪门千金联姻,你一个小小的杂志社员工,千万别为了那种人一时的青眼,迷失了自己!”   她说得痛心疾首,虽然难听,可也能分辨出其中的善意。   虞岁扯着嘴角笑了笑,发现自己就算像反驳都没有可靠的论点。她确实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从前宋祁川愿意珍惜她,那是她的荣幸,是她自己非要僭越,肖想自己配不上的东西,以致于宋祁川和她分道扬镳。   她怪不了谁,只能怪自己没有自知之明。   想到这里,虞岁点点头,轻声道了句,“我知道了。”   她必须要好好工作了,毕竟她的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俩人坐在剧组的小马扎上等了近两个小时,路口终于出现了几辆车。   导演最先下来,其次是佟姿,虞岁眼睛生涩地看着,宋祁川站在佟姿旁边,一个长身玉立,一个温婉艳丽,像极了佳偶天成。   佟姿最先注意到虞岁,她不知跟宋祁川说了什么,宋祁川的眼睛看过来,目光冷得像水,疏远又陌生。他只看了虞岁一眼,而后就收回了眼神,落在了眼前的佟姿身上,专注又认真的模样仿佛在依依惜别。   虞岁神情木然,感觉整个人像坠在了冰窖里一样。寒冷的感觉是逐渐侵袭的,她心脏瑟缩着,疼痛刺骨,而她只能一言不发地忍耐着。   身后的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虞岁没注意,等她意识到的时候,靳燃已经倚靠在他的保姆车旁点上了烟。   “不该看的别乱看。”他吐了口烟,似笑非笑地说,“伤身体。”   他走到虞岁面前,半蹲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脸上又是没心没肺的洒脱。   虞岁抿了抿唇,眼神里没什么温度。她沉默地看着靳燃,看着他似乎百毒不侵的笑容,她突然伸出手,把他嘴边的烟拿了过来,用脚踩灭,才哑着嗓子说了声,“少抽点烟吧,也伤身体。”   芳姐在旁边全程屏息,她觉得这一幕也太诡异了。   相隔不到五十米的两对男女,情侣不似情侣,朋友不似朋友,仿佛在互相较劲一般,空气中都蕴藏着蓄势待发的危险信号。   下一分钟,是宋祁川率先离开了。   他上车,导演和佟姿站在路边和他挥手告别,车窗升起,宋祁川脸上的表情一寸一寸地消失,最后只剩下冰冷至深的寒意。   他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女孩坐在小马扎上,男孩半蹲在她面前,年轻的两道身影张扬又刺眼,仿佛亲密低语的情侣,轻而易举就侵占了他全部的思绪。   宋祁川离开以后,芳姐眼明心亮,连忙以她先去和佟姿沟通一下访谈内容为由,起身走了。   靳燃的眼神没有收回来,笑容看起来也没有丝毫变化,他开口说,“你知道了?”   俩人在这一刻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虞岁点点头,“知道了。”   她和靳燃有着阴差阳错的缘分,他是豪门里身患顽疾不被重视的真少爷,而她则是宋祁川捡来金尊玉贵养了十年却一朝丢弃的假千金,如今四目相对,还有些惺惺相惜的哀婉。   “我们家老头子怕我哪天突然就死了,一心想让我留个后。”靳燃笑着说,“能找到你,这大概是他干得唯一一件人事儿。”   虞岁看着他,“那你会突然死掉吗?”   靳燃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这里面的东西已经换了,幸运的话能活到老死,可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能不能听话,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他心态很好,或者说是被现实打磨得很好。   虞岁眼神闪了闪,轻声说,“以后少抽点烟吧。”   靳燃眼神有些暗,“好。”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岁岁其实还没有死心,下一章会彻底死心。 第37章 死心   佰盛手握全国最大的院线发行影院长恒, 宋祁川虽然没有深入涉足影视行业,可依旧是圈内导演和演员都得罪不了的大人物。   他今天当着全剧组的人给足了佟姿想要的面子,送走他以后, 佟姿就有些得意忘形了。   芳姐和她对了几个问题,关于电影内容和感想理解的方面,佟姿一概不答, 没问两句她就抿嘴微笑,助理上前来打断,“电影方面我们暂时还不能透露太多, 问点别的吧。”   芳姐僵着表情,只能随意问了些生活感情类的流水问题。   虞岁也不知该怎么办, 只能抱着相机站在一旁。   佟姿眼神明亮, 神采飞扬, 简单的流程走完,她看向虞岁, 嘴边是明晃晃的笑意,眼底却无波无澜地平静, “你哥走得急,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别生气哈。”   虞岁偏头看了一眼芳姐, 见她没注意到这边,才小声说,“没关系。”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 导演嘱咐过,杀青前不能泄露太多的电影内容,替我向你的同事说声对不起哈。”   “没事的。”虞岁扯着嘴角干笑了声,“能理解。”   回程的路上, 芳姐一直在抱怨。   “装什么国际大牌儿啊?人家导演请我们来的,人家都能说就她不能说?那什么助理还给了我一份提纲,我一看全都是绯闻相关的问题。你说她心黑不黑?拿人家电影宣发的平台炒作自己的绯闻,真不知道那个佰盛集团的老总看上她哪儿了!我这两天近看她觉得是真一般,还没你好看呢,也就身材好点儿,还不够矫情的!”   虞岁没精打采地靠在车窗旁,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佟姿这个人绝不算什么良善之人,虞岁一早便知道,她有壮志勃勃的野心,也有几分审时度势的小聪明,这样的头脑加上亮眼的外形,就算没有宋祁川的加持,她也能在娱乐圈所向披靡。   -   生活不咸不淡地继续着,秋天很快过去,初冬到来了。   魅尚的盛典晚宴正如火如荼地筹备着,公关部拟好了嘉宾名单,几乎涵盖了半个娱乐圈,人员复杂,关系网交叉甚多,情敌关系,竞争关系,旧爱关系......虞岁听公司里八卦说,公关部那边光是排座位和出场顺序就花了一个星期。   这样的一场盛会,几乎出动了整个公司的员工参与。虞岁也不例外,只不过她的专业技能暂时用不上,只能跟着运营部那边跑现场,看看布置。   这一个多月以来,宋祁川从没和她联系过,虞岁曾有一次偷偷跑到佰盛楼下的花坛边坐了半天,墨镜挡脸,鸭舌帽压得极低,就这样远远地见了他一面。   宋祁川从车上下来,目不斜视地往公司走,他步子迈得很大,背影依旧孤傲,好像沉默地告诉了虞岁,他注定是会这样一步一步离开她的。   虞岁眼睛生涩,看着他走进了电梯,然后就灰溜溜地起身了。   没走几步撞上了一个人,薛礼十分惊喜地看着她,“虞小姐,好巧啊,你也来找宋总?”   他坦坦荡荡的样子让虞岁害怕,她怕宋祁川注意到这边,就拉着薛礼紧走几步到了路边,摘下墨镜,她开门见山,“不要跟宋祁川说我来过。”   “为什么?”   “我不是他妹妹。”虞岁看着他,“我只是宋家收养的一个孤儿,我不是宋家的人,现在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了。”   薛礼毫无防备,满眼都是惊惶,嘴唇微微张着,一副回不过神的样子。   虞岁笑了笑,“都是薛家的人,怎么你看起来就那么呆?”   “抱、抱歉。”薛礼皱着眉,“我没想到你会突然跟我说...这些。”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和宋祁川没关系了,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我了。”   “知道了。”薛礼微微垂着头,而后见虞岁转身要走,他又伸出手拉住了她,眼神有些闪躲,极小声地说,“能不能不要拉黑我?”   这下换成虞岁脸红了,她想起了之前,薛礼隔三差五就约她出去吃饭,她每每找理由拒绝,他却锲而不舍,最后理由用完了,虞岁干脆就把他的电话给拉黑了。   “好。”虞岁答应了他。   重获自由的薛礼依旧想约虞岁出去,被虞岁黄牌警告了几次后收敛多了,只在每个周末发来消息问她在忙什么,可否赏个脸出去吃顿便饭。   平心而论,薛礼为人还不错,素质高,能力强,体贴周到不说,还长着一副文质彬彬的清秀书生相,按李艺宵的话来说,是适合结婚的不二之选。   可虞岁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宋祁川于她而言是植入骨血的感情,她的心中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虽然她到底在期待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可十年来的牵绊太深,她总觉得自己和宋祁川之间还没有结束。   -   十二月初是虞岁的生日。   这是个好日子,对她来说,只要有理由想念宋祁川的日子,都是好日子。   从睁开眼睛的那一秒开始,她的心中就充斥着一个冲动。   给宋祁川发消息,约他出来谈谈,至于谈什么,她觉得什么都可以。   虞岁可以道歉,可以认错,可以和宋祁川保证绝不再犯,她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尊严和羞耻心了,想要回到宋祁川身边,这份迫切超越了一切。   “晚上七点,云顿餐厅,我想跟你谈谈。”她编辑了一个小时,只发出了这一行。   虞岁终于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了,她从来就没真正相信过宋祁川会跟她一刀两断,老天爷既然把他带进她的生活,这份神祗又怎会轻易消失?   那一天格外漫长,虞岁也恢复了久违的好心情。   虽然宋祁川没有回复她,可她知道,每年生日,宋祁川都不会缺席的。   下班之前,她去了一趟摄影棚,化妆师小姐姐和虞岁很熟,友情赞助了她一副干净的妆面,大地色眼影,橘金腮红和奶茶色唇釉,虞岁照了照镜子,是温婉乖巧的邻家妹妹妆没错了。   她满心欢喜地去了餐厅,可她从六点半一直等到八点,宋祁川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虞岁的热情渐渐凉了下去,宋祁川几乎从不迟到,他没来,就说明不管你等多久,他都不会来了。   她起身失魂落魄地去结账,却在走廊上碰到了一个她最不想碰到的人。   魏蔚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上下审视了她一遍,“这么巧,等谁呢?”   虞岁没理她,魏蔚不依不饶地凑上来,“不会是在等我哥吧?”   虞岁绕过她离开,刚走到楼梯口,魏蔚像是好戏没看够似的,又追上来说,“你不知道吗?我哥今天去参加韩霜姐姐的生日宴了,就是那个韩氏电科的千金,爷爷一直属意让她做孙媳妇儿来着,人家长得好看,工作又有能力,我哥终于聪明了一回,总算分得清什么是真货,什么是赝品。”   魏蔚拨着刚做的指甲笑嘻嘻地说个没完没了,虞岁终于回过头看她,眼神中挂着凉意,“你说够了吗?韩霜是谁关我什么事?你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怎么不见人家生日宴邀请你?”   “你——”魏蔚脸色一白,瞪了她许久,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又笑出了声,“算了,看你可怜,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虞岁转身要走,她又在身后大声说了一句,“当初我哥为什么会捡到你——”   如她所料,虞岁脚步顿住了,她回过头,神色紧绷,“你什么意思?”   魏蔚嘲弄地笑了笑,“他把你从那个破旧的小山村里捞出来,还给了你从前你想都不敢想的生活......你就没怀疑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为什么?”   “我哥大学时谈过一个女朋友,叫佟素。”魏蔚说到这里,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她很优秀,他们俩感情很好,甚至说好了毕业就结婚。”   虞岁麻木地听着,她过去从未想过,关于宋祁川讳莫如深的过往,她会从魏蔚的嘴里听到。   “只可惜她后来意外去世了,说到那场意外,你也很清楚的,就是十年前发生在那座小山村的山洪,你失去了家人,我哥也是,他的女朋友就是在那场意外中去世的。”   虞岁站在下级台阶上,心中已经有了强烈的不安,明知这是魏蔚没安好心,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红着眼,怔怔地问,“她为什么会在那里?”   “去偏远山村支教的女大学生,怎么,你没见过她吗?”魏蔚勾着讥讽的笑,“那种穷乡僻壤,学校里应该也没几个正经老师吧?仔细想想,说不定你还见过她呢。”   虞岁身形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魏蔚满意地看着,心中那口恶气总算出了不少,“人家心善,去世前打电话跟我哥说过那里的教育水平,听说有的女孩子连书都读不上呢。不知道你是不是这种情况,不过我想,当初我哥把你带回来也是看你可怜,至于这份怜悯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看在谁的面子上,我不说,你自己应该也清楚。”   魏蔚说完,又居高临下地看了好一会儿,此刻的虞岁仿佛是她的俘虏,她的悲伤和痛苦就是她的战利品,魏蔚静静地站在那里笑了会儿,然后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虞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没有打车,出了门就往南,漫无目的一般,一直走,一直走,最后走到了平微山,保安拦住了她要身份证明,她才回过神,自己根本就没有身份。   这里从来都不是她的家,而宋祁川,也从来都不是救世主。   不远处的别墅灯火辉煌,她的脚边只有幢幢树影,好似鬼魅一般。   虞岁终于明白了,命运的考验是一环连着一环的。她失去家人,又被亲生父亲厌弃,原以为这辈子不过如此了,宋祁川却出现了。她把宋祁川看成生命里唯一的光,于是她再次打开心扉,让这束光照进了她的生活。   她小心又谨慎,以为自己可以侥幸越过习惯和伦理的厚重沼泽,最终得到宋祁川的爱情,就算她后来像个小丑一样,卑微地求着原谅之时,她心中的那束光也依旧明亮着。   她原以为宋祁川是带给她最多温暖的人,直到今晚她才知道,她的信仰之所以会降临在她的生活里,其实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一个他真正爱过的女人。   夜风浮动,一滴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没人看到,就像也没人关心——   她心里的那束光,已经彻底熄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该说啥,给大家拜个早年吧。 第38章 盛典   宋祁川结束了一整晚的应酬, 现在有些疲累。   他坐在后座上闭目,车窗半降,吹散了车厢里的酒味。   宋自远最近频频动作, 先是背着宋祁川,以董事会的名义和韩氏电科达成了合作,今天又以身体不适为由把他骗回了家, 宋祁川结束一场跨国会议赶回淡金别院,看到韩霜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正和宋自远相谈甚欢。   宋祁川不耐地抬眼看, 他的爷爷面色红润,神采奕奕, 哪有半分病重的模样?   他转身想走, 被宋自远严厉呵止, 在别院花园的鲤鱼池边,他怒气冲冲地用拐杖敲打着地面, 几乎是怒吼着,“你爸妈不在了, 你就不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了?”   韩霜的生日是在淡金别院过的,她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她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 看宋祁川神色冰冷地走进来,落座在她旁边。她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满桌的欢声笑语,宋祁川的冷漠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忍耐没撑到宴会结束,在蛋糕端上来之前,他就寻了个理由起身走了。   冬夜更深露重,他的脸上写满倦怠, 倚靠在座椅上眉眼低垂,车子平稳地行驶在上山的路上,在某一个时刻,像是有神祗指引一般,他睁开了眼睛。   车窗外有个踽踽独行的身影,一闪而过,他看不清楚,但心头莫名浮现出了一丝不安。   敲了敲副驾的座椅,他叫了声寺维,“手机呢?”   寺维从公文包里拿出来,递给他,“修好了。”   宋祁川的私人手机昨天不小心摔坏了,寺维准备给他买一个新的,可宋祁川却拒绝了,那个四分五裂的手机看起来不太像能修好的,寺维有些犹疑,又问了一遍,“我买个同款?”   宋祁川用不容置喙的眼神看着他,“拿去修。”   寺维找了许多家店,才勉强把手机恢复成原样。他原来不懂宋总在坚持什么,刚刚递出手机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懂了。重要的应该不是手机,而是手机里面的东西。   宋祁川接过手机,开机,屏幕没有任何反应。他又点开微信,那个置顶的聊天框,依旧是安安静静的。   他眉头轻拧,往上翻了翻,虞岁给他发的每一条信息都在那里,他逐字逐句地看,突然,手机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提示音响了一声。   宋祁川心口突跳,把对话框往下拉,然后看见了那条崭新的消息。   发自今早八点。   “晚上七点,云顿餐厅,我想跟你谈谈。”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他意识到了什么,切出屏幕,看向日期。   然后,心便沉了下去。   “掉头,去云顿餐厅。”   寺维像是没听清楚一般,“现在?”   宋祁川加重了语气,“掉头。”   当他神色焦急地下车,冲进餐厅前台,询问定位时,魏蔚正好和朋友散场。她到卫生间补妆,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开心,朋友问她遇到了什么喜事。   魏蔚收起散粉盒,一边往走廊上走,一边美滋滋地说,“没什么,就是刚刚教训了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村姑,凭她是什么货色,也敢攀我们宋家的门槛......”   她是真的开心。宋家小辈里就她一个女孩子,按理说她才应该是最受宠的那个,可她那个冷心冷情的表哥对她差劲就不说了,还把从外面捡来的野丫头当成宝贝一样宠着。   她恨虞岁,几乎到了一种恨不得她去死的地步。   “不过这下好啦,她应该没脸再来我们家了。”   魏蔚笑嘻嘻地说完,一抬头,脸色瞬间惨白。   宋祁川站在楼道口,薄情的眼神直勾勾落在她身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从楼梯上扔下去。   “哥.......哥。”魏蔚僵着笑上前,害怕地握着他的胳膊示好,“你怎么,在这啊?”   宋祁川把胳膊抽回来,“你跟她说什么了?”   “谁啊?”魏蔚还想装傻。   “我没有太多的耐心。”宋祁川嗓音有些沉郁,居高临下的眼神带来的压迫更甚,“再问一遍,你跟她说了什么?”   魏蔚太害怕了,带着哭腔说,“真没说什么,我就、我就跟她说了当初你为什么会捡她回来。”   宋祁川眸色渐深,“你说为什么?”   “不是因为你那个...那个女朋友吗?”魏蔚颤颤巍巍地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妈说的。”   宋祁川握着手机的手垂了下去。   他终于知道心底的不安来自于什么了。   ......   虞岁过生日那天,李艺宵正巧是拍大戏。收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助理一凑过来她就要了手机,给虞岁发消息没回,打电话,也没人接。   她有预感这丫头今天不会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怕她没出息,又去找宋祁川,李艺宵给谢媛媛打了电话,让她赶紧去虞岁公寓里看看她。   谢媛媛拎着蛋糕老实去了,一看,虞岁就在客厅坐着看电视,穿着睡衣,面前摆了一大盘鸡爪,正津津有味地吃着。   她走过去,松了口气一般,“你在家啊,怎么不接电话?”   虞岁指了指旁边黑屏的手机,“没电了。”   “那你不充电?”   虞岁晃了晃满手的油,“没手。”   “行吧。”谢媛媛拿出生日蛋糕,“李艺宵跟我说晚了,店里只有这一块儿了,有点丑。”   她把生日帽卡在虞岁的头顶,“你凑活许个愿吧。”   蜡烛刚点上,虞岁就一口气吹灭了,她用手背擦擦嘴,神情平静,“我没有愿望。”   谢媛媛被她噎了一下,有些后知后觉,“你今天没出去吧?”   “没有啊。”虞岁摊了摊手,“下班就回来了。”   “我就说嘛。”谢媛媛在沙发上坐下,随意地说,“李艺宵担心你出去找宋祁川了,让我来看着你。”   虞岁神色未变,头半垂着,眼尾的流光透露出几分决绝,“我以后再也不会找他了。”   她的语气太平静,反而显得有些诡异。   纵使谢媛媛再迟钝,也意识到了这氛围的非同寻常。   她钻进厕所,跟李艺宵报告了这一幕。   李艺宵沉吟片刻,问她,“她化妆了吗?”   “化了。”   “那她就是骗你的。”李艺宵斩钉截铁,“她绝对出去了。”   谢媛媛:“那她为什么不说实话?”   “肯定又被那个渣男伤到了呗。”李艺宵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算了,别问了,随她吧。”   李艺宵以为虞岁这次依旧是战略性放弃,毕竟这样的丧气话她以前也并不是没有听过,可她都杀青从剧组回来了,虞岁还是一副对爱情心如止水的样子,李艺宵这才真正疑惑起来。   魅尚的盛典晚宴,李艺宵也在受邀之列。   她约虞岁去工作室看礼服,浅蓝色的抹胸曳地长裙,李艺宵驾驭得大方又得体,气质十分出众。   可她自己似乎并不喜欢这种端庄优雅的风格,她看上了另一件正红色的挂脖小短裙,热辣风情又性感撩人,李艺宵想拿过来试试,被经纪人制止了。   “正红色已经有人穿了。”   这就是娱乐圈不成文的规矩了,出席晚宴或者活动,小咖若是和大咖撞色或者撞款,那就免不了被网友讥讽想碰瓷。   “谁啊?”虞岁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问。   “佟姿。”经纪人说着,补充了一句,“听说从巴黎调的货。”果果   李艺宵听后撇撇嘴,“又来,她也不腻?逢场就要艳压,累不累啊。”   说完没听到附和,她转身看虞岁,见她有些出神,就坐了过去,“你生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虞岁回过神,“没发生什么啊。”   “那你跟宋祁川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啊?”虞岁伸出手掌比划了一个“劈”的动作,干笑两声,像唱快板儿似的说道,“一刀两断,那是断的干干净净。”   李艺宵抱着臂看她,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不管你怎么决定吧,反正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虞岁皱着眉推了她一把,“肉麻。”   -   魅尚盛典晚宴如约举行,入场是一条长长的红毯,两侧五步就安置了一名安保人员,穿过金漆雕花的罗马柱,到达会场宴会副台签名留影。   其他媒体的摄像在外围拍照,虞岁作为魅尚内部工作人员,享受最佳机位的待遇。她站在签名板正前方,负责拍下明星入场的官方照片。   李艺宵刚复出,没什么作品,算不上什么大咖,她出场得很早,穿得是那天试过的抹胸长裙,长发盘成低马尾,长长的钻石耳坠,整个人的气质温婉又大气,虞岁私心多给她拍了几张。   靳燃也来了,穿得很随意,一件深蓝色的棒球服,松松垮垮的造型散发着一股慵懒的帅气。只不过他是个不老实的,在签名板前面拍照的时候,根本不看两侧的镜头,只盯着虞岁一个人,还朝她抛了个wink。   虞岁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她已经发觉,身边的同行有人把镜头转了过来。她和靳燃那段绯闻刚平息两个月,虽然后来没出过什么事,可她几乎得了热搜PTSD,害怕自己又上热搜,她干脆拿出了一个口罩戴上。   佟姿是最后一个出场的,刚一下车,虞岁就听见了红毯另一端的欢呼声。她果然穿了一条正红色的连衣裙,上半身是镂空的蕾丝,编织成一簇一簇的花瓣,每个花心都坠着一颗珍珠,看起来既雍容,又贵气逼人。   身边的闪光灯开始疯狂闪烁,不只为了明艳的美人,还为了她挽着的那个男人——   宋祁川身着菲拉格慕的定制西装,面容清冷,气质出尘。他信步朝签名板走来,郎才女貌,几乎是整个会场最夺目的一对。   虞岁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声音掩藏在台下公式化的呼声中,“麻烦看下这里。”   她在屏幕上看到,宋祁川的目光水一般滑过了她,而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平静地站着。   “这算公开了吧?”身旁有人小声讨论。   “谁知道呢。”   虞岁拍了几张照片,他们就下台了。   芳姐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座位那边出事了,我忙不过来,你过去看看。”   虞岁收了机器去后台,见公关部的小吴正坐在那里哭。   旁边人来人往,只有几个人上去关心了她。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吴带着哭腔说,“她的经纪人无论如何都不同意。”   这种抢座位的事在秀场很常见,只是没想到一场时尚集团举办的晚宴盛典,那些明星也如此看重。一个叫方怡的女明星本来在第三排的席位,可她的经纪人在落座前,悄悄把她座位上的名帖和第一排的某个明星调换了。   虞岁放下机器,走过去问,“你们经理呢?”   “她和Andy在后采呢。”   “现场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吴又说,“方怡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换回去,赵冉安到现在也没入座呢,她的经纪人说十分钟之内搞不定,就算魅尚违约,她们就直接走人了。”   小姑娘哭得伤心,脸色憋得通红,看样子是真无助。   虞岁给芳姐打了个电话,询问道,“擅自换座位也能算违约?”   “有些明星注重席位和出场顺序,出席活动甚至会要求写进合约里。赵冉安应该有合约了,不然经纪人态度不会那么强硬。”   芳姐说完,虞岁心中就有了定论。   得罪一个三线明星,对于魅尚来说,显然没有违约来得严重。   她抽出一张纸巾给小吴,“擦擦眼泪,我跟你一起去找她。”   作者有话要说:  吃完晚饭才有时间写的,先发一更,二更我熬夜写,大家不要等了,可能凌晨发,我保证明天睡醒能看到。 第39章 新生   虞岁重新戴上口罩, 脖子上挂了个工作证,就带着小吴去了席位。   每个座位上面都贴了姓名条,小吴指了指叫方怡的女明星, 虞岁看过去,她背后的那个姓名条果然是歪的。   俩人弓腰走过去,虞岁才注意到, 这修罗场一般的座位不知是谁安排的,方怡左边是靳燃,右边是佟姿, 而佟姿的右边则坐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宋祁川。   虞岁定了定神,选择站到了靳燃的身后。   “方小姐, 不好意思, 我们安排席位的工作人员出现小失误, 贴错了您的姓名条。”虞岁打算先礼后兵,她本以为这样人多眼杂的场合, 对方多少会顾及点儿面子,她给个台阶试试, 说不定对方顺势就下了。   可方怡显然并不打算领她的情,她斜着眼,不耐烦地瞪了虞岁几秒, 然后说,“你谁啊?”   虞岁还是笑,“我是魅尚的工作人员。”   与此同时, 靳燃也分辨出了这熟悉的声音,他回过头,还没察觉到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嘴边噙着笑, 调侃了一句,“哟,忙着呢。”   虞岁没功夫搭理他,又对着方怡说,“方小姐,您的座位在那边,我现在带你过去?”   “你说要我去哪就去哪?”方怡烦躁地拨了拨头发,高傲地仰着下巴,“我凭什么要为你们的错误负责?”   靳燃原本还懒懒散散地坐着,听到这话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他刚想开口,肩膀上就传来了重量。虞岁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示意他不要插手。   见她这么油盐不进,虞岁也不耐烦了,干脆开门见山,“到底是谁的错误,我们心里都清楚,我们整个盛典最不缺的就是相机,包括头顶上的这些监控。”   佟姿也听到了这边的争执,只不过宋祁川没有动作,她自然也就没动。   佟姿不喜欢虞岁,虽然她身上那股高高在上和不近人情几乎和宋祁川如出一辙。   “你威胁我?”方怡特别生气,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了一样,“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们魅尚就是这么对待自己邀请来的嘉宾吗?”   虞岁呼了口气,“方小姐,如果您执意不换座位,我们可能要请你离开了。”   “你敢。”那女人泼辣得很,转回头,怒气冲冲地说,“我就在这儿坐着,有本事你就找人把我拖出去。”   旁边的小吴急得满头大汗,握着手机,“怎么办啊,赵冉安那边已经要离场了。”   正焦灼着,一直沉默的宋祁川突然站了起来。他转过身,目光沉静地看着虞岁,声音一如往常,“让她来我这儿坐吧。”   他的气势有些压人,方怡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愣在了那里。   小吴很开心,摇着虞岁的袖子,几乎要感谢宋祁川了,谁知正前方的靳燃也站了起来。   他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像是才回过神一般,笑眯眯地看向虞岁,“正好我也不想坐第一排。”   他揉揉鼻子,嫌弃地说,“香水味儿太重,熏得我头疼,小鱼干,辛苦你帮我安排个人少的位置呗。”   虞岁眼神滞了半秒,然后垂着头,应了声,“好。”   靳燃绕过成排的座位,和她并肩往第三排走。   宋祁川站在那里看,靳燃回过头,丢给他一个讳莫如深的笑。   佟姿捂着嘴,调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岁岁和靳燃好像在恋爱呢。”   宋祁川眸色渐深,“谁说的?”   “靳燃在追她,不知道岁岁有没有答应,不过我刚刚看她反应,应该也差不多了。”   -   虞岁总算安排好了两位女明星的座位问题,虽然她们挨在一起感觉也不太安全,可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计较这些了。   靳燃好脾气地在第三排坐下,虞岁道完谢转身要走,却被拉住了手腕。   靳燃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这就走啦?”   虞岁慌张地打掉他的手,“大哥,你注意点儿场合行吧?”   “这场合怎么了?”靳燃瞥一眼四面八方的相机,“你不觉得这样更刺激吗?”   “刺激你个头。”虞岁翻了个白眼,转身想走,又被拉住了。   靳燃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看在我帮你的份儿上,坐下,我问你一个问题。”   虞岁戴好了自己的口罩,不耐烦地坐下,“快说,我不想上热搜。”   “你和他。”他指了指宋祁川的方向,“怎么了?”   “没怎么啊?”   “上次在片场看你俩就不对劲。”靳燃舔着一张张扬的笑脸,怼到她面前,“怎么,分手啦?”   “别瞎说。”虞岁拍了他一下,眼睛下意识往第一排的方向看,那个位置空荡荡的,已经没有宋祁川的身影。   她有些失神,低声说了句,“从没在一起过。”   “所以一直是你单相思?”靳燃有些意外,上次他在饭店凑巧听到虞岁和宋自远的谈话,虽然那时他还不清楚宋祁川和虞岁之间的关系,   虞岁点点头,可不嘛,她自作多情了整整十年。   靳燃突然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语气是突如其来的温柔,“没关系,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虞岁抬头看他,片刻后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   是啊,她已经长大了,拥有选择的权力了,如果有个人的存在注定会伤害到她,那她只要选择主动离开,就可以保护自己。   她还是不够聪明,分不清人生的主次。爱情不是全部,爱情的真相也不只有爱与被爱。她当初不应该把宋祁川当成救命稻草来依赖,如果没有对他倾注全部的爱和信任,她现在也不会如此狼狈。   ......   和靳燃分开以后,虞岁独自一人去了天台。   她靠在栏杆上,凌冽的寒风呼啸,她探头往下看,马路边簇拥着等待的粉丝,她们似乎感觉不到寒冷,神采飞扬地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脸上都是期待的样子。   虞岁收回眼神,心头突然涌过一阵悲戚。   她想起从前看过的一本书,书上有句话是这样说的——   人这脆弱的芦苇,是需要把另一支芦苇想象成自己的根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楼下追星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她们是把一部分的自己寄托给了明星,而她呢,她把自己人生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了宋祁川身上。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不脆弱呢?   虞岁在天台站了许久,她不知道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心有灵犀这回事,当她觉得自己终于想清楚了,一回头,却看见宋祁川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时,她觉得老天爷可真他妈的会开玩笑。   “好巧。”虞岁先打招呼,“你也来天台吹风?”   宋祁川看着她言不由衷的笑,眼睛有些酸涩,“那天我手机坏了,没看到信息。”   “哪天啊?”虞岁笑笑,而后一挥手,“我不记得了。”   宋祁川没有提起十年前的事,虞岁也没有开口问,他们心照不宣地忽视着,这份刻意就显得有些吊诡。   虞岁转身想走,“我同事找我有事,我先下去了。”   宋祁川在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安全通道的时候,开口说了一句,“你和靳燃在一起了?”   不是疑惑的语气,倒像是审问一般。   虞岁的身影顿住,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你觉得呢?”   宋祁川走近她,“我都跟你说了,他不适合你。”   “我知道啊。”虞岁朝他笑了一下,眼神里有些悲戚,“可我就喜欢不适合我的人,这一点,你不是最清楚吗?”   宋祁川抿了抿嘴,看着她不说话。   虞岁突然有些心酸,“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如果你真的为我好,那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北风呼啸,扑在脸上犹如刀割。   宋祁川看着虞岁眼神里的决绝,心痛的感觉既真实,又新鲜。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明明想要把她推走,可当她真的下定决心的时候,他心中的慌乱和悲伤会像漫无边际的迷雾,覆盖了他全部的理性。   “有句话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过。”虞岁站得笔直,告别的姿态坚决,“谢谢你把我从那样的沼泽里拯救出来,这几年我过得很开心,但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忘记你。”   宋祁川甚至来不及伸手拉她,虞岁就走了。   他孤零零地站在天台上,仿佛身边从不曾出现过谁一样。   -   虞岁回到后台,芳姐正坐在休息室里刷手机。   她一看见虞岁就兴奋地招呼她过去,几乎把手机怼到她脸上。   “你和靳燃怎么回事啊?”   虞岁凝神一看,果然所有不安的预感都会应验,她又上热搜了。   靳燃在签名板前的异常举动被营销号发到微博上,强大的粉丝们通过无孔不入的侦察能力,在其他媒体的现场图里发现了当时那一画面的其他角度,靳燃正对着一个女摄影师,而那个女摄影师虽然戴着口罩,可粉丝们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就是和靳燃合体上过两次热搜的女人。   于是,短短半小时之内,粉丝推理了一出大明星爱上小狗仔的偶像大剧,更有甚者,脑补出了一篇玛丽苏小甜文,网友直呼“磕到了”,转发数蹭蹭猛涨。   “热搜第一!”芳姐咋咋呼呼地说,“Andy要是知道晚会最大的风头是自己人抢的,不知道心情会有多复杂。”   虞岁把她的手机锁屏,“咱也算半个娱乐圈的人了,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这些乱七八糟的绯闻能信吗?”   芳姐“啧”了一声,“上次七夕大刊拍摄现场,听说他飞身救你,我还以为是这帅哥心善,原来是另有隐情啊。”   “行了行了。”虞岁把手机塞回她口袋,“我要是真有情况,绝对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不容易打发走她,李艺宵又来了电话。   她压着声音,做贼一样,“你在后台吗?我来找你。”   “要是为了热搜的事,就别来了。”虞岁解释,“我和靳燃真没什么。”   “什么热搜?”李艺宵像是刚反应过来,“你又上热搜了?”   虞岁噎了噎,岔开话题,“那我在后台等你。”   李艺宵赶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完了微博,她没工夫细问,拉着虞岁到了最偏僻的化妆台前坐下,神情严肃,“我跟你说件事儿,你别惊讶。”   “什么事?”   “我刚刚去了一趟厕所,你猜我碰到谁了?”   虞岁眉头微挑,“宋祁川?”   李艺宵紧张地说,“我听见他和佟姿说话了,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照顾佟姿吗?”   虞岁撇撇嘴,刚想说自己知道,李艺宵就激动地说了出来,“原来佟姿是他那个初恋的堂妹!”   她说完就去看虞岁的表情,见她眼神平静,还有些疑惑,“你不惊讶?”   虞岁摇摇头,“我早就知道了。”   “靠!”穿着高级定制礼服的淑女李艺宵发出一阵怒吼,“那你不早说?”   “没意义的事说它干嘛?”虞岁一边整理自己的器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上次跟你说得话是认真的。”   “哪句?”   虞岁看着她,“我要开始新生活了。”   新生活是什么样的,虞岁心里暂时也没什么想法。   那天的盛典晚宴结束以后,她连工作都轻松了下来,日子过得实在空虚,就去报了个学做菜的培训班。   她现在俨然成了一个公众人物,出门坐地铁偶尔会有年轻的女孩子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更有甚至,还要求过合照。   她每被这样骚扰一次,就给靳燃发条消息辱骂他一次。   而靳燃每回都是一副不正经的态度,“跟她们拍!让她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美女!”   日子不咸不淡地继续,虞岁越来越擅长规划自己的生活,她学会了做菜,虽然不是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水平,但喂饱自己足够了。   渐渐地,她很少会想起宋祁川了,心如止水是绝对的安全领域,虽然有些孤独,可也能给人绝无仅有的安全感。   -   年底的行业内研峰会,凌南市所有的杂志出版公司都要参加。   Andy挑了几位得力干将出席,虞岁作为年度优秀员工,自然也身在其中。   这种峰会不像娱乐圈的活动,是由政.府承办得有公益性质的讨论会,虞岁当成工作,穿着一套工整的通勤装就去了。   她作为魅尚的年度优秀员工,原本在“新生代力量”环节有一段简要的发言,可她在现场看到了宋祁川,他的身份很新鲜,桌子前的职位牌上写的是《品易》杂志运营部经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二更..... 第40章 项链   Andy也很惊讶, 她不是不知道品易背后的资本是佰盛,只不过没想到,日理万机的宋祁川会自明身份, 出席行业内一次无足轻重的讨论会。   她绕过重重人群和宋祁川打招呼,俩人循例寒暄着,宋祁川的目光递过来, 往她身后找了会儿。   虞岁早在看见他的那一秒,就换座位到了最后一排。   芳姐给她写得稿子晦涩拗口,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 可她背起来还是觉得挺难。   她缩在后排顺词,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坐下了一个女人。   虞岁抬头冲她笑了一下, 然后低头继续, 谁知对方突然开口了。   “你就是虞岁吧?”   虞岁点点头, “您是?”   “我是《品易》杂志的主编。”她伸出手,“我叫安染, 你也可以叫我染姐。”   虞岁错愕地和她握了握手,“您好。”   “金梦那一期封面我看了, 你拍得很不错。”安染自顾自聊起天来,“听说你入职不到一年,Andy挺有眼光。”   “谢谢。”能得到对手的夸奖, 虞岁有些意外,“是我走运而已。”   安染笑了笑,唇边浮现出两枚隐隐约约的梨涡。   她和Andy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Andy追求精简、高效率,这一点在她的穿衣打扮上也能体现,安染和她不同,她穿裸粉色毛线裙, 低发髻显得温婉,说话也轻声细语,温柔得不像能主宰一本杂志的决裁者。   “Andy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她突然问。   虞岁有些怔愣,“我...身份?”   “你不会觉得,我身为《品易》的主编,却不知道老板是谁吧?”安染笑着说。   虞岁这才反应过来,她似乎确实还担着一个品易法人的身份。   这算不上什么好事儿,尤其是眼下,她已经和宋祁川分道扬镳,并且决心好好工作,在魅尚大展宏图的时候。   “那个......”虞岁“呵呵”笑了两声,“这件事,我会和宋......会尽快处理的,我无意参与品易公司的任何运营。”   安染似乎有些意外,“所以你会一直待在魅尚?”   虞岁点点头,“嗯......所以这件事,希望您可以替我保密。”   要是被Andy知道,说不准就会以为她是什么商业间谍了。她现在几乎一贫如洗,要是失去了这份同时符合她兴趣喜好,薪酬又算可观的工作,新生活才是真的一片灰暗了。   安染打量她几秒,然后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台上的演讲进行到末尾,虞岁上去了。三分半的稿子她说得还算顺畅,下台时掌声雷动,她抬眼看了一下,宋祁川就坐在第一排,目光深沉,像两口黑潭,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虞岁像没看到似的,自如地回到了座位上。   研讨会结束了,虞岁跟在Andy后面往外走,在走廊上碰到一个人,听说是文联会的主席,Andy和他攀谈起来,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指着虞岁,“对了小虞,你去找一趟宋总。”   “哈?”虞岁有些不愿意,“有什么事吗?”   “下期鉴品要拍一件粉钻项链,那件首饰两年前在佳士得被宋总拍走了,我刚刚找他借了一下,你现在去跟他秘书取一下。”   虞岁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回去。   找了场上的工作人员,一路问了出去,宋祁川已经上了车。   他那辆黑色的迈巴赫低调地停在路边,副驾驶的车窗半降,寺维的脸露出来,好像知道虞岁会来一样,轻声说,“宋总让你上车说。”   虞岁迟疑了两秒,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宋祁川坐在另一侧,见她上来以后,眼神微微波动,声音有些粗粝感,“Andy让你来的?”   “她让我来取您的藏品。”虞岁尽量用公式化的语气说着,车厢内暖风浮动,冷热的强烈交替让她说完便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宋祁川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后排的空调温度,然后抬头看向司机,“开车。”   “去哪?”   “你不是要项链吗?”宋祁川眼神寡淡,没什么情绪,“现在去给你拿。”   “去哪拿?”   “平微山。”宋祁川看着她,“你的房间。”   虞岁的脑袋错乱了几秒,然后突然想起来,粉钻项链,两年前......   应该就是宋祁川当初送给她做生日礼物的那条了。   再次踏进平微山的别墅,虞岁有些唏嘘。   袁婶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心疼她瘦了,让她多回来吃饭,那副关心的神态,俨然对她和宋祁川之间的分裂一无所知。   虞岁有些鼻酸,用力把眼泪憋了回去。   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她不该再动摇了。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疏离地看着宋祁川,“我就不上去了。”   宋祁川在她对面坐下,嘱咐寺维,“你上去拿。”   寺维上了二楼,整个客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虞岁装作在看花园的风景,眼睛避着他,宋祁川端正地坐着,想和她说话,见她这种姿态,又觉得喉咙沉重,难以开口。   不一会儿,寺维下来了 。   那个蓝色丝绒盒子被推到虞岁面前,宋祁川神色浅淡,“拿给Andy吧。”   虞岁点点头,“我们用完就还给你。”   “不用还。”宋祁川看着她,“本来就是你的。”   虞岁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了。她没回头,声音有些幽远。   “要还的。”   她能还给宋祁川的东西,本来就不多。   袁婶在一旁着急地看着,她本想留下小姐吃一顿晚饭,可寺维拦住了她。她在厨房门口暗自焦虑,不知道俩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宋祁川身形微晃,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出他来。   虞岁就这么走了。   -   宋祁川去了覃榭舟的俱乐部。   从前几乎都是覃榭舟叫他过去,他从没主动去过,因此,当覃榭舟在他们当做据点的那间包厢里看到宋祁川时,他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你最近不忙吗?”他凑过去,拐弯抹角地问。   宋祁川眼神晦暗,专心打台球,一杆清台,场上其他人都发出了不小的欢呼声。   唯有覃榭舟不为所动,继续孜孜不倦地打探着,“听说你今天参加了一个出版行业的研讨会?”   宋祁川瞥他一眼,“又是谁告诉你的?”   “这还要谁说吗?”覃榭舟故作唏嘘地在沙发上坐下,“你为情所困的事儿,连裴凛都知道啦!”   宋祁川随手砸了个打火机过去,舌尖抵着上颚,“谁为情所困了?”   “谁为情所困谁自己心里清楚。”覃榭舟满不在乎地说着,递了一杯酒给他。   宋祁川接过来喝了一口,皱了眉,“这什么酒?”   覃榭舟笑了笑,“忘情酒。”   宋祁川脸色一沉,把酒杯放了回去,拿起衣服,“走了。”   覃榭舟追上去,宋祁川步子迈得很大,他紧赶着,边跑边说,“小岁子是个好姑娘,你错过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宋祁川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一直走到车上,他降下车窗,点了一支烟,发动车子,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去哪儿。   缠绕的青烟升腾而起,覃榭舟打了个电话过来。   他似乎有些生气,语气很冲,“当年那只是一场意外,就算你再怎么自责,十年也够了!”   宋祁川眉眼低垂,没说话,嘴边勾起一个自嘲的笑。   怎么可能够了呢?他欠的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所以现在爱而不得,不通通都是报应吗?   -   新春将至,魅尚举办了一场年会。   虞岁没有什么像样的小礼服,跟谢媛媛借了一身行头参加。   喜庆的氛围最能感染人,虞岁在抽奖环节抽中了一台苹果笔记本电脑,她用不上,当场八折卖给了需要的同事,半年的房租到手,她乐得一晚上合不拢嘴。   芳姐问她,“你老家哪里的呀?票买了吗?”   虞岁愣了下,然后笑呵呵地说,“没买到票,今年不回去了。”   “不回去也好。”芳姐拍拍她的肩膀,“回去肯定给你安排相亲,一茬接着一茬,烦都烦死人。”   “你和姐夫是不是相亲认识的呀?”虞岁打着哈哈。   “才不是,我们是自由恋爱。”芳姐笑着说完,“不过你也不愁这个啦,光我们公司内部,对你有意思的男人就一大把了,更别提还有靳燃这么个大帅逼,一个就顶一百个了。”   虞岁皱着眉,刚想说她几句,芳姐就兴奋地戳了戳她的肩膀,“你看那是谁?”   虞岁回头一看,靳燃就杵在大厅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她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靳燃勾了勾唇,“在隔壁商场做活动,在朋友圈看到你们公司在这里开年会。”   虞岁看了眼手机,她抽奖中了一台电脑,刚刚确实发了条朋友圈炫耀来着。   “不小心带上定位了。”虞岁说。   “结束了吗?”   虞岁警惕地盯着他,“干嘛?”   靳燃抬手看了眼手表,“带你去个地方。”   他渲染得十分神秘,还说李艺宵已经先去一步了,虞岁好奇地跟他过去,然后就见他把车停在了酒吧门口。   好家伙,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酒吧。   虞岁进去,李艺宵兴奋地冲她招手,“这里这里!”   虞岁看他们两个,一点遮挡都没有,再看自己,还煞有介事地戴上了口罩,一时都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明星了。   几个人落座,谢媛媛也赶了过来。   她的表情有些纠结,看了虞岁一眼,然后附在李艺宵耳边说了什么。   虞岁觉得奇怪,“你俩干什么?排挤我?”   “没什么。”李艺宵倒是洒脱,“就是谢媛媛说,他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宋祁川。”   虞岁一愣,“他也在?”   谢媛媛指了指舞台的另一侧,“那儿呢。”   虞岁刚想看过去,靳燃端着一盘小黄瓜放到了她面前,“今天让你吃个够。” 第41章 游戏   虞岁看一眼小黄瓜, 又看靳燃,“你怎么知道?”   靳燃满不在乎地端起一杯酒,喝了口, “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你又不信。”   谢媛媛满脸姨母笑,拱了拱李艺宵的胳膊, “般配啊真般配。”   李艺宵也赞许地点了点头。她和靳燃刚合作完《战红》,虽然她只是个女三,戏份不多 , 可和靳燃的对手戏却不少,这段时间接触下来 , 不看别的, 就凭靳燃对佟姿那不冷不热的态度, 她就觉得这小伙实在不错。   俩人正在那密谋撮合的时候,李艺宵身边突然坐下了一个人。   覃榭舟眼神惊喜, 端着酒杯强行和李艺宵碰了一下 ,“宵宵, 我们真有缘。”   李艺宵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孽缘吧。”   覃榭舟满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后看向虞岁, “呀,小岁子也在呢。”   虞岁抿嘴朝他笑了笑,明知道他和宋祁川一起来的,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不要去我那桌坐会儿?”覃榭舟看着她,“今天是你榭舟哥哥生日,给个面子吧,怎么样?”   虞岁有些为难, 她不想再和宋祁川有任何牵扯,可覃榭舟这些年来也确实待她不薄,如果真的拒绝,说起来也挺没良心的。   靳燃看出了她的为难,伸手揽上她的肩,笑着问覃榭舟,“那我们能不能一起去?”   覃榭舟愣了愣,心想这小子挺难搞,面上却客气,“都行啊,人多热闹,宵宵你说是不是?”   于是,他们四个刚落座,就转移到了宋祁川那边。   虞岁刚走近,就注意到了宋祁川的目光,他跟以前似乎有了很大的不同,衬衫领口微敞着,头发有点乱,下颌上有浅浅的胡须,模样是比平常潦倒了些。   虞岁避着他,和谢媛媛挤到了左侧的沙发上,李艺宵刚落座就被覃榭舟给缠上了,靳燃和宋祁川打了个照面,两个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对方两秒,宋祁川移开目光,而靳燃则笑呵呵地坐到了虞岁旁边。   虞岁有些不满,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旁边没位置了吗?”   靳燃置若罔闻,探头出去看了谢媛媛一眼,“元七组合全员的联系方式,想要吗?”   谢媛媛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点兴奋,“想啊想啊。”   那是个刚成团出道没多久的男团组合,人气极高,谢媛媛已经迷了好一阵子了,她非常开心,屁股一挪就去了隔壁的座位,把那排沙发留给了靳燃和虞岁。   虞岁不清楚覃榭舟是不是真的过生日,桌面上没有生日蛋糕,却摆了长长的两排酒,宋祁川面前就是深水炸弹,而他一杯接着一杯,不说话,也不搭理身旁想跟他搭讪的女孩。   覃榭舟窝在李艺宵旁边,不声不响地占了好一会儿便宜,终于想起自己的正事了。   “光喝酒有什么意思?”他夺过宋祁川手中的酒杯,“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宋祁川旁边坐着一个女孩,不知是谁带过来的,穿着露腰卫衣和皮裙,配上一头的脏辫和艳丽的妆容,十足的辣妹。她第一个起身迎合,“好啊好啊,最喜欢玩游戏了!”   覃榭舟找人要了几个筛盅,递给虞岁时,她面露难色,“我就不玩了,我不会玩这个。”   那辣妹鄙夷地瞥了她一眼,“色子都不会玩还来酒吧啊......”   覃榭舟二话不说又让人把筛盅收了起来,“那我们不玩色子了,玩我有你没有吧。”   谢媛媛好奇问,“什么游戏?”   覃榭舟解释,“就是在座各位每人都伸出一只手,然后轮流说出自己做过的一件事,如果其他有人没做过,那就要收起一根手指,轮流说下去,最后谁的手先握成了拳头,谁就输了。”   “输了怎么办?”   “真心话大冒险,自己选呗。”   虞岁隐隐感觉有些不妙,想退出,可覃榭舟哪能那么容易放她走,装可怜,打感情牌,一套组合拳下来,虞岁想走都走不了。   覃榭舟喊了声“游戏开始”,所有人都伸出了手,只有宋祁川安然不动,丝毫没有参与的热情。   昏暗的灯光下,虞岁无意识地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撞上了宋祁川的眼神。   他也在看她,眉眼有些阴郁的冷淡,又有几分无奈的颓败,不知是环境的缘故还是其他,虞岁总感觉他的眼神和过去不同了。   她不敢细看,连忙转过了头。   覃榭舟附在宋祁川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宋祁川沉沉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也伸出了一只手。   李艺宵好奇,“你跟他说了什么?”   覃榭舟把脸伸过去,“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李艺宵一巴掌拍了上去,“我亲你妈!”   谢媛媛捂着嘴笑,覃榭舟尴尬地揉了揉脸,“那我先开始哈。”   所有人看着他,“我早恋过。”   “切......”众人纷纷嘘声,表示这题太简单。   众目睽睽下,全场只有两人缩回了一根手指,一个是虞岁,另一个,是宋祁川。   “不是吧不是吧......”谢媛媛震惊地看向李艺宵,“这哥看起来明明像是高中同时交了八个女朋友的类型啊,”   李艺宵抿抿嘴,示意她别出声,说道,“我可以穿24的裤子。 ”   在场的男性发出一阵嘘声,覃榭舟站起来主持大局,“不准说涉及男女差异的事情。”   辣妹发问,“凭什么不能说啊?”   覃榭舟瞥她,“那我下轮说我可以站着撒尿,你们女孩子别急眼。”   场上一阵哄笑,连虞岁也没忍住抿嘴笑了起来,余光中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她转了转身,看到宋祁川正垂着头,看着面前的果盘,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艺宵重新说了一个,“我曾经连续一个月不吃晚饭。”   场上的女孩几乎都有过,纷纷欢呼,而虞岁则缩回了一根手指。   轮到虞岁时,她正剩两根手指了,她沉默了许久,最后憋出一句,“我去过亚马逊雨林。”   她说完,所有人都收回了一根手指,只有宋祁川一动没动。   靳燃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唇边勾出了一个浅薄的笑。   “我曾经在这家酒吧对一个女孩一见钟情。”靳燃高声说完,还不嫌事大地补充了一句,“而且现在就坐在她旁边,你们谁行?”   话音刚落,身边的欢呼起哄声几乎比台上的DJ声音还大,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没几秒钟,“亲一个”就开始有规律地响了起来。   虞岁头脑发昏,上半身往沙发上缩,压在下面的手使劲地掐在了靳燃的大腿上。   一片轰乱中,宋祁川咬着一根烟,火光闪烁,他的神情被掩在了氤氲的青烟中,似乎没人注意到。   最后还是覃榭舟出来主持大局,“还没到惩罚环节呢,别闹,继续下一个。”   下一个是宋祁川旁边的辣妹,此时虞岁只剩下最后一根手指头了。   “我喜欢在场的一个男人。”   辣妹笑着说完,瞬间点爆了新一轮的哄闹热潮。   有人嬉闹着问她是谁,那姑娘笑而不语,只顾着往宋祁川身边蹭。   另外一边,李艺宵和谢媛媛瞬间噤声,对视一眼,默默地看向虞岁,只见她神色未变,气定神闲地闭上了最后一根手指。   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   她不爱宋祁川了。   八卦的李艺宵和谢媛媛又忍不住去看宋祁川,只见男人半眯着眼睛,表情看起来也没什么波动,甚至在旁边的女人靠过来的时候倾身向前,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掸了掸烟灰。   辣妹发现了虞岁已经握成拳头的手,朝覃榭舟大喊着,“她输了!”   “小岁子,不走运啊。”覃榭舟调侃了两句,“那你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虞岁迅速在脑海中思考了一下,问了一句,“谁出题?”   覃榭舟指了指辣妹 ,“她是最后一个,她出。”   虞岁看了一眼素不相识的女孩,心想大家没什么过节,对方应该也不会为难她,就说了,“我选真心话。”   她这样想着,哪知道这妹子路子野得很,开口就问她,“初夜是跟谁?在哪?什么时候?”   虞岁的脸一下子就僵了,她脑子里轰隆轰隆的,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却还在强装镇定,“你这明明是三个问题,不算,重新来,我选大冒险!”   她光明正大地耍赖皮,那妹子也没说什么,仿佛早有准备似的,不疾不徐地问,“决定了?”   虞岁点点头。   “那你就在我们这桌找一个男生,接吻十秒。”   靠!   靠靠靠!   虞岁满脸怨念,回头看谢媛媛和李艺宵,这俩人都一副“不关我事你找我我也没办法”的表情,默默缩回了脖子。   虞岁哭丧着脸,打个商量,“一定要是男人吗?”   辣妹挑了挑眉,“你说呢?”   覃榭舟不知道在打什么注意,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附和着,“游戏嘛,而且就十秒钟,你就放心大胆地挑吧。”   虞岁无助地环顾了一圈,面前突然出现了两只手。   靳燃托住她的脸,不由分说的亲了上去,鼻息交错,虞岁感觉自己的脸烧得滚烫,脑袋几乎要融化了。   身边的计数声持续着......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靳燃离她稍远了些,抿嘴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说,“干脆就便宜我吧。”   虞岁慌得厉害,僵硬地挤出了一个笑,然后就不说话了。   下一轮游戏开始,她的神思早就不知漂浮到什么地方了。   宋祁川还在那里坐着,身边的女人几乎快把胸蹭到了他的手臂上,而他领口微敞,冷冷清清的,嘴边咬着半支烟,眼神无意识地往旁边瞥了一眼,眼尾泄出的光寒得像冰。   虞岁给李艺宵和谢媛媛偷偷发了消息,没过多久,几个人就统一了口径,离场了。   临走之前,虞岁抱了覃榭舟一下,“榭舟哥哥,生日快乐。”   覃榭舟有些心酸,回抱了她,“丫头,不管发生了什么,我永远都是你哥。”   虞岁垂下了头,刻意没去看宋祁川,然后就转身走了。   靳燃送她回去,路上虞岁有些失神,靳燃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会真生气了吧?”   “你帮我,我为什么要生气?”   刚刚靳燃根本没有亲到她,他用手托着虞岁的脸,两只拇指却挡在了她的嘴唇上,昏暗的灯光下,那惊心动魄的十秒钟旁人看起来是缠绵悱恻,实际上他们根本就没碰到对方的嘴唇。   “你们演员拍吻戏,都是这样借位的吗?”虞岁打起精神调侃,“电视上明明很深情款款,结果都是亲自己的手指?”   “也不是。”靳燃笑着说,“遇到漂亮的就不借位。”   虞岁笑了笑,“意思我不漂亮呗?”   靳燃噙着笑意,侧过身看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虞岁也笑了,“反正,谢谢你了。”   “客气。”靳燃得意地说,“别忘了,我可是个演员。”   “你为什么要当演员?”虞岁问他,她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靳燃。   靳燃勾唇笑了,只说了一句,“之前总以为自己活不长,为了体验更多的人生,就去学了表演。”   晚风沁骨,虞岁突然也失去了声音。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有的安慰在此刻仿佛都是苍白的。   车子停在她的公寓门口,虞岁下车了,临走前,她又转回身,笑着朝靳燃说了一句,“你一定会是个好演员的,因为你比任何人都珍惜你的角色。”   靳燃撇嘴笑了笑,眼底流出温柔的光,“那当然。”   虞岁一个人回了家,洗漱完毕,也懒得穿衣服了,几乎半裸着躺在床上,裹紧自己的小被子,困意便沉沉地袭来。   晚上公司年会的时候她就被芳姐灌了几杯红酒,在酒吧又喝了不少,这会儿脑袋昏昏的,感觉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人敲门。她以为是邻居家,把脑袋蒙进了被子里想继续睡,可那敲门声不但没停止,反而越演越烈,甚至有了砸门的趋势。   虞岁有些犹疑,揉了揉眼睛,披了件睡裙走到猫眼处。   往外看,对门的邻居已经出来了,也穿着睡衣,似乎正在指责什么人。   虞岁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身上瞬间压过来一个醉汉,虞岁甚至来不及看清楚对方是谁,随着酒气扑面而来的,就是男人反手把她拽进了房里,带上门,然后把她抵在了门板上。   宋祁川的呼吸扑在她的耳后,虞岁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试探着叫了声,宋祁川没应,她想把人挪到沙发上,手刚抬起来,宋祁川闷闷的声音就从肩上传来。   “别动。”嗓音低沉,又哑又欲。   虞岁觉察到这不同寻常的氛围,不敢再动,可宋祁川的呼吸声却越来越急促。他抬起头,眼眶通红,醉眼惺忪地看着虞岁,表情有些痛苦,“你喜欢他?”   “你喝多了。”虞岁平静地看着他,心却扑通扑通跳得激烈,她想去拿手机,“我让人来接你回去。”   宋祁川长臂一捞,就拦腰把她拉了回去。   他看着虞岁的眼睛,神情有些受伤,“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虞岁偏过头,“对,不想。”   宋祁川的眼睛开始发红,哀戚的目光从她的额头下移到嘴唇,然后想起今天晚上酒吧的那一幕,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一样,理智完全失守,宋祁川低下头,不由分说便吻了上去。   虞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了,她手脚并用地推着,可是没用,宋祁川把她死死地扣在门板上,她动弹不了分毫。   这是一个攻城略地的吻,宋祁川一点儿都不温柔,他毫无章法地掠夺着,仿佛急于掩盖什么一般。   热烈的情.愫在密闭的空间发酵,虞岁心中的慌乱越来越大,她只穿了一条睡裙,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刚刚挣扎的动作幅度过大,裙子的领口已经岌岌可危。   虞岁不敢再乱动,假意顺从,而宋祁川的眸色渐深,仿佛已经彻底沉.沦,没有一丝一毫清醒的意识了。   正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虞岁终于腾出了一只手。   “啪!”   全世界都安静了。   宋祁川脸上的掌印明显,蟹青色胡须,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的模样前所未有的落拓。   不知过了多久,虞岁胸前的起.伏已经平稳下来。   宋祁川彻底松开了她,他眼眸深沉,看着虞岁,表情冷凝,淬着绝望的光。   “岁岁。”他低下头,声音有些陈旧,“对不起。” 第42章 一更   门外有脚步来来往往, 不多时便传来拍门的声音。   邻居怕虞岁出事,便叫来了物业保安。   “小姐,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吗?麻烦您开一下门。”   自从宋祁川第一次来过这里, 便让寺维把物业给换了,如今看来,价格高的是格外敬业些, 这半夜三更的,听语气,大有你不开门我就要撞门进去的趋势。   宋祁川把手从门板上收回来, 他眼神浅淡,呼出的气息还有浓重的酒气, 可看神情却是清明了不少。   虞岁半垂着头, 回避的姿态明显。   她承认自己刚刚有过些许的期待, 她可能希望宋祁川说得不只是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她想听到别的什么话, 可宋祁川神情凄楚,只是伸出手把她的衣服领口整理好。   然后就拧开门, 走了出去。   门外响起新一轮的声音,虞岁没工夫细听。她惊魂未定地捂着衣服走进卧室,坐在床上, 脑袋昏沉着,而后眼眶便徐徐起了热意。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和宋祁川会变成这样,她离开他, 明明是为了过得开心点儿,可到现在为止,宋祁川还是拥有能瞬间拨动她心绪的能力。   虞岁伸出手背擦了擦嘴。   不该发生的事情,她也不想记住。   -   第二天是自然醒, 虞岁刚摸到手机,李艺宵的电话就过来了。   “听说昨天宋祁川喝醉了。”她说。   虞岁“嗯”了声,“还有什么新鲜事吗?”   “还跟我装?”李艺宵笑了笑,“人都被抓进局子了。”   虞岁倒有些意外,“他被抓走了?”   “对啊,听说在里面呆了一夜,也不说要走。”李艺宵像是想不通似的,“今天早上被警察叔叔逼着,才给覃榭舟打了电话。”   “他到底怎么你了?竟然主动在局子里面壁一整晚?”李艺宵皱着眉,“你俩该不是又睡了一次吧?”   虞岁起身去洗漱,手机开免提放在置物架上,因此声音有些远。   李艺宵没听清,“你说什么?”   虞岁拿起手机,“我说,这话该我问你。”   “问我什么?”   虞岁把手机拿开,看了眼屏幕,“现在才八点,你怎么知道宋祁川给覃榭舟打电话?”   “他多嘴打电话告诉我的,不行啊?”李艺宵有些慌。   虞岁哼笑一声,“女人,你的名字叫堕落。”   “行了行了,我承认。”李艺宵坦白,“昨晚喝多了,眼睛有点花,把那傻小子看成金城武了。”   虞岁刷着牙,含糊不清地说,“我要告诉谢媛媛。”   李艺宵眼一横,“你敢?”   “那你陪我去找一下宋祁川。”   “找他干嘛?”   虞岁擦擦嘴,“去跟他彻底划清界限。”   前几天虞岁就去过一趟工商局。她带上了全部证件,想解除自己的法人身份,结果却被告知,需要公司股东大会的决议书。   她一天都没参与过品易的运营,更不知道股东大会该是个什么样的形式。   没办法,想要解除身份,还是要经过宋祁川的同意。   她让李艺宵通知覃榭舟,约一下宋祁川。   李艺宵明显有些犹疑,“你俩昨晚才......现在是不是有点穿上裤子不认账的感觉啊?”   虞岁差点儿翻白眼,咬牙切齿地说,“我俩、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其实还是发生了点什么的,险些擦枪走火。   只不过虞岁不想把那些似是而非的情绪再当回事了。   -   地方依旧选在了覃榭舟的俱乐部。   虞岁和李艺宵早早到达,宋祁川还没到,覃榭舟怕她们无聊,便组了个牌局消遣。   虞岁没什么心思打牌,她坐在李艺宵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   李艺宵根本不会记牌,出章全凭直觉,输得很惨,然后还抱怨覃榭舟瞎指挥。   覃榭舟笑呵呵的,说全算在他的账上。   李艺宵噘着嘴,“要你充大方。”   虞岁托着腮看着,突然觉得李艺宵跟这样的覃榭舟,也还挺般配。   她正胡思乱想着,有人推门进来。   虞岁抬头去看,进来的人是薛礼。   她的心头闪过一丝情绪,很快便也隐藏起来。   薛礼看见她似乎很开心,堆着笑走过来,“虞小姐,好久不见。”   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虞岁也回了一个笑。   薛礼脱下呢绒长衣,授意服务员再拿一把椅子过来。虞岁一下便清楚了他的意图,她和覃榭舟一人一边坐在李艺宵身后,已经很奇怪了,他再加进来,不知是打牌还是打架。   “我们去那边吧。”虞岁指了指台球桌。   她不想和薛礼干坐在沙发上,到时他少不得要找许多话题,虞岁也不是讨厌和他聊天,只是他心意昭昭,她也不想耽误别人的功夫。   “你会打台球吗?”薛礼有些意外。   虞岁摇了摇头,“你教我吧。”   薛礼欣然应允。他抽出两根球杆,递给虞岁一根,然后俯身演示了一遍基础的发球姿势。   “你可以用虎口托着......”   虞岁神思怏怏,装作好学的样子,摆了相同的姿势。   薛礼说话声音很温柔,即便是讲解有些复杂的规则,也十分有条理,不疾不徐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斯文,和靳燃那些浮夸张扬的做派完全不同。   想起靳燃,虞岁心里又有些沉甸甸的。   薛礼见她有些出神,轻咳了一声,“虞小姐。”   虞岁回过头看他。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他看起来有些犹疑,“如果感觉到唐突,你可以拒绝回答。”   “你说。”   “你和靳燃......在交往吗?”   虞岁有些惊讶,随即又想到了那些热搜,又觉得薛礼会这样想也是情理之中。   薛礼见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便以为她是默认了。   他眉宇间覆上忧思,“恕我直言,他可能并不适合你。”   虞岁愣了愣,下意识就问,“为什么?”   “实不相瞒,靳燃是我的堂弟。”薛礼认真地解释,“他打小就顽劣,对待女孩子的感情也没有多少真心,这么多年来一直不学无术,进了娱乐圈也一直在玩,我担心——”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虞岁打断了。   她冷冷地站在那里,眉头轻蹙,“你们真的有把他当做亲人吗?”   他们根本就不了解靳燃,甚至可以说是漠不关心。   就连她这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都知道,那个男孩的真心闪闪发亮,他对生命的渴望,对自由的热爱,对演戏的认真,她不信靳燃没有试图向家里人展露过。   “你们根本就不在乎他。”   虞岁说完,薛礼的表情有些难堪。   他本意是想提醒虞岁,毕竟靳燃曾经也惹过不少桃花债,但虞岁的态度似乎很强硬,一番话说得薛礼哑口无言。   虞岁也有点后悔,不管怎样,薛礼对她算是很好的。   她不该当众让他下不来台。   俩人正僵持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宋祁川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把外套递给侍应生,然后卷起衬衫的袖子往球桌走来,经过虞岁时,他声音极轻,“人家也只是想提醒你,何必动那么大的气?”   虞岁抬头去捕捉他的眼神,宋祁川却没有看她,走到球桌旁,接过薛礼手中的球杆,轻松为他解了围,“来一局?”   薛礼应了。   虞岁松了口气。   宋祁川的球技很好,一旦让他抓到机会,会把优势逐渐扩大。虞岁和薛礼打了快半小时没打完的台子,被他五分钟清场,几乎刚开始,一切就结束了。   “还来吗?”   薛礼拱拱手,“算了,我还是去打牌吧。”   人走以后,宋祁川的眼神幽幽落在了虞岁身上,“你想玩吗?”   虞岁摇摇头。   这男人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明明昨晚失态的是他,可如今气定神闲的样子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让人看不透。   “玩吧。”宋祁川摆好了球,“赢了就可以把决议书带走了。”   虞岁皱眉,“你知道我找你干嘛?”   “还能干嘛?”宋祁川虚勾唇角,有些自嘲的笑意,“这是最后的关系了。”   虞岁看着他,“你明知道我赢不了你。”   宋祁川把球杆递给她,“不打怎么知道?”   虞岁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薛礼只教了她一点皮毛,刚刚她听得也不是很认真,因此第一下滑竿出手,宋祁川微不可闻地“啧”了声。   他倾身过来,站到了虞岁身后,然后俯下身,一只手按着桌面,另一只手覆上了她握杆的手。   “右手不要左右摇晃,握着后半段,对准球心......”   他仿佛真的在很认真地教她,可虞岁根本没法专注,她半边身子都僵着,感受着耳后递来的温度,感觉脑袋里一片空白。   一杆出手,球进洞了。   宋祁川松开手,站起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指了指桌上的黑八,“只要你能把这个球打进洞,就算你赢。”   虞岁开始认真观察,那颗黑球离洞口不远,只要白球位置适宜,她还是有机会的。   可宋祁川似乎存心不想给她机会,几次运球都把白球推得很远,虞岁连黑球的影子都够不着,更别说撞它入洞了。   几个回合下来,虞岁有些绝望了。   她想扔了杆子说不玩了,他爱给不给,可宋祁川下一杆却空了,并且正好把白球停到黑球正前方。   这几乎是闭着眼睛都能打进去的位置了。   虞岁看了宋祁川一眼,他神色未变,站在桌旁,朝她挑了挑眉,一副“请便”的表情。   虞岁有些紧张,她掏出了口袋里所有的东西,手机放在一旁,隆重地摆好姿势,又调整呼吸......   突然,手机响了。   宋祁川下意识瞥了一眼,靳燃的名字像一个符号,灼伤了他的眼球。   虞岁拿起手机避到一旁接听去了,宋祁川怔忪地站着,眸色渐渐变得沉郁。   两分钟以后,虞岁回来了。她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笑容,只不过不知那笑容究竟是因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还是因为靳燃。、   宋祁川突然有些烦闷,他近来越发感觉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昨晚从虞岁的公寓里出来,保安问他什么身份,他一言不发,最后被送到派出所里,他依旧没说过半句话。   他反思了一夜,还是不愿意承认,虞岁的离开让他性情大变。   虞岁重新拿起了球杆,摆好了姿势,她信心满满,可是球在出手的瞬间,却被人推走了。   宋祁川收起球杆,表情有些罕见的无赖,“我改变主意了。”   虞岁的怒火一下冲到了天灵盖,她觉得宋祁川这是在拿她当猴耍呢。从昨晚那通强势霸道的吻,到今天公然说话不算话,她不明白宋祁川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把球杆扔到桌上,声音惊扰到了旁边打牌的人 。   众人静悄悄地看着,球桌旁的两人无声地对峙着,空气中仿佛都冒着□□味儿。   “你就这么想走?”宋祁川勾唇看她。   虞岁眼神有些破碎,声音却决绝,“我不走,继续留在你身边,像个傻子一样喜欢你吗?”   “宋祁川,你要是还有良心,就请你给我个体面。”虞岁看着他,“拜你所赐,我已经够丢脸了。”   她说完就走了,李艺宵摔了牌小跑跟上。   包厢里的众人不敢说话,只有覃榭舟端着酒杯走了上去。   他递给宋祁川,“丫头小,还在气头上。”   一直沉默着的宋祁川突然把酒杯重重地摔向球桌,清脆的碎裂声炸开,深深的酒渍浸透球桌上的绿布,洇出一个张牙舞爪的图案。   一块玻璃碎片差点擦到覃榭舟,他慌张躲开,有些气急败坏,“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宋祁川的眼神里一丝光亮都没有,他面色沉郁,仿佛身处漆黑无比的阴霾中。   “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想干什么。” 第43章 二更   和宋祁川不欢而散以后, 虞岁没上几天班,公司便放假了。   李艺宵和谢媛媛都是本地人,因此她们有大量的时间聚在一起。   虞岁的公寓没有地暖, 她嫌冷,干脆搬到了李艺宵的家里。   谢媛媛是个爱热闹的,也不请自来地搬了过来。   三个女孩每天不是吃就是睡, 躺在沙发上,说些乱七八糟的闲话和八卦,虞岁觉得这样的日子悠闲极了, 她的人生也不是非要宋祁川参与才能过好。   李艺宵有时候会夜不归宿,虞岁和谢媛媛也不问。   自从李艺宵和覃榭舟上.过床以后, 这俩人的关系就陷入了一种极其拧巴的状态里。   覃榭舟自以为在和李艺宵恋爱, 可李艺宵曾冷冷清清地表示, 她只把那傻小子当炮.友。   可谁会和炮.友打电话,一打就是一整晚呢?   虞岁懒得逼问, 她越发觉得真心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别说旁人了, 有时可能连自己都看不明白。   春节临近,街上的氛围越来越喜庆了。   虞岁拉着谢媛媛去超市采购年货,拥挤的人群里, 她们推着小推车前进缓慢,虞岁停在生鲜区看鱼,她前不久学了道清蒸鲈鱼。   谢媛媛捅了捅她的胳膊, 努努嘴,提醒她向前看。   虞岁漫不经心地看过去,在不远处的冰柜货架前,一男一女并肩站着, 宋祁川推着推车,韩霜弯腰拿起了一盒酸奶,随后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韩霜捂着嘴轻笑了一下。   虞岁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她推着车想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那铃声是她用了好多年的,她一按下接听键 ,就下意识看向宋祁川的方向。   果然,他也注意到了她。   宋祁川的眼神很淡,仿佛没盛任何情绪。   对视只持续了不到两秒,虞岁就捂着手机,推车到了另一排货架边。   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宋祁川才收回视线。   旁边的韩霜轻声问,“宋爷爷喜欢喝酸奶吗?”   宋祁川垂下头,“不知道。”   韩霜的爷爷和宋自远是战友,两位老人今天在家里见面,宋自远让他陪韩霜出来转转,他也懒得在家里听些含沙射影的话,借机出来了。   本来打算一会儿就走人,没想到又碰到了虞岁。   虞岁和谢媛媛拎着两大袋东西去车库,谢媛媛刚上车就注意到了一道视线。   宋祁川坐在车上,离他们不远,他没发动车子,就坐在驾驶座上,车窗半降,他在抽烟,眼神轻飘飘地看过来。   她不知道虞岁有没有注意到,可起步绕过宋祁川的车时,虞岁关了窗户。   那段日子,李艺宵出了一档子事。   有狗仔拍到她和覃榭舟出入一家酒店,那家酒店是覃榭舟的产业,绯闻说得有鼻有眼,说他们俩人假戏真做,综艺里的相亲成真了。   部分网友是支持的,可也有少部分傻逼,说李艺宵当初被梁源劈腿,可能是因为俩人早就各玩各的了,不然也不会才在综艺里认识覃榭舟,转眼就勾搭上了。   李艺宵是不在乎这些言论的,只不过经纪公司在乎。她被勒令待在家面壁思过,不许再出去招摇。   经此一事,靳燃的一个计划便泡汤了。   上回虞岁和宋祁川打台球,靳燃便跟她说了,他说他姥姥过寿,想让虞岁冒充一下他的女朋友,给老人家见见。   虞岁拒绝了。靳燃有没有其他心思她不知道,只不过单论这件事,她觉得李艺宵比她适合,于是就把李艺宵推了出去。   “反正你俩都是演员,还演过感情戏,挺适合的。”   李艺宵当时也答应了,但如今绯闻一出,她倒不敢轻举妄动了。   要是再被拍到她和靳燃不清不楚,那估计公司得疯。   事情又落回虞岁头上,靳燃美滋滋地打来电话,“后天晚上,云顶酒店,别忘了啊。”   虞岁还是有些犹豫,“这么骗老人,不太好吧?”   “她老人家眼睛不好。”靳燃补充,“你放心,不考验演技的。”   靳燃说过,他和薛家人不亲,唯有姥姥待他很好。如今她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脑子也糊涂了,只惦记着一件事,就是让靳燃赶紧成个家,留个后。   虞岁不情不愿地说,“成家留后我不演,就这一回哈。”   靳燃在那头笑 ,“好说。”   虞岁挂了电话,发现谢媛媛躺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瞅她。   “干嘛?”   谢媛媛似笑非笑,“大头,你干脆就和李艺宵一样假戏真做吧,我看靳燃对你挺用心的。”   虞岁往卧室走,声音有些飘,“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见证过梁源的背叛,又经历了宋祁川的事情以后,虞岁越发觉得,爱情是奢侈的消遣。她对自己还是没有什么信心,因此也不想再将自己置于这种险境了。   -   李艺宵被禁足以后,覃榭舟也跟着无聊起来。   他每天急得上蹿下跳,想去李艺宵的小区租个房子和她做邻居,想法刚提出来,就被李艺宵给骂了。   去找宋祁川,他也没精打采的,一伙人只剩下裴凛依旧神气十足。   临近春节,这厮总算回来了,覃榭舟让他找点乐子,裴凛只顾着谈恋爱,酸臭味儿十足地说,“弥宗道馆下午有场拍卖会,我要给我女人买几件礼物 ,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覃榭舟以为自己也有女人了,就应声,“那我去吧,顺便也给我的女人挑个首饰什么的。”   宋祁川神情怏怏,坐在沙发上看iPad,头也没抬,“我没有女人,不去。”   裴凛叼着烟,眼里不无挤兑,“怕是你的女人不够分吧。”   一个韩氏千金,一个影坛新后,还有一个,那天在寻野小筑扶他回去的小姑娘。   裴凛噙着笑,他早就听说了宋祁川这段时间的魂不守舍,作为兄弟,他也没说什么,宋祁川过去那些事儿他知道,外人不好说什么,只能靠他自己想清楚。   宋祁川没应声,覃榭舟开口劝他,“华景的孙总不是喜欢玉石吗?你去看看有没有质量上乘的,直接买了送他。”   宋祁川继续看iPad,声音浅淡,“我已经让寺维去办了。”   “那你就当陪我俩。”覃榭舟附在他耳边,“作为交换,我可以透露一个消息给你。”   宋祁川瞥他一眼,“谁的消息?”   “你想要的那个人呗。”   宋祁川神色未变,锁上了屏幕。   几个人到达会馆的时候,拍卖会已经开始了。   裴凛相熟的朋友给了他们三个号码牌,几个人进去,瞬间吸引了不少女性的目光。   覃榭舟和裴凛一人拍了几件东西,宋祁川始终兴致缺缺。中途他去卫生间抽烟,偶然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没在意,掐了烟出去,在走廊上看到两个人托着托盘走进会场。   他瞥了一眼,那是一条缅甸红宝石项链,钻石是椭圆形的,流光溢彩,很是惹眼。   宋祁川收回视线,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不知道这项链戴在虞岁的脖子上,会是什么样子?   她皮肤白,脖子修长,肩颈平整,锁骨线条也干净。   宋祁川脑袋昏昏,想着一定会很漂亮。   他回到座位上,问覃榭舟,“那条缅甸红宝石开拍了吗?”   覃榭舟说,“已经拍过了,就在你刚刚去卫生间的时候。”   宋祁川有点遗憾,还是不愿意放弃,于是转向裴凛,“你认识经理?”   裴凛睨他一眼,“你不是没女人吗?”   宋祁川让经理把刚刚的买主介绍给他认识,他愿意多出一倍的价格把那条项链买下来。   他看着那条项链,越看越觉得适合。   如果说从前在他羽翼下的小姑娘戴粉钻俏丽可爱,那现在那个张牙舞爪的虞岁就非常适合红宝石了,她的冷漠和疏离都是新鲜的,危险又迷人的气质和鸽血红如出一辙。   经理显得有些为难,“靳先生不打算转手,他过会儿就来取项链了。”   宋祁川微微蹙眉。   覃榭舟捕捉到了重点,“靳先生?”   经理点点头。   然后靳燃便走了过来。   他穿着很休闲,烟灰色的运动外衣,配上一个棒球帽,像是刚从哪个大学逃课出来的少年一样,径直走向众人。   靳燃勾起唇,似笑非笑地打量宋祁川,“是你想买?”   宋祁川眼神未变,“你开个价。”   “宋总财大气粗,可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也是相当喜欢这条项链呢。”靳燃笑着,“你来晚了。”   宋祁川眼神阴恻恻,良久,才说,“那你收好吧。”   从会馆出来,宋祁川整个人像是被阴霾笼罩了一般,抿着唇不说话,旁人也不敢去招惹他。   裴凛的一个朋友在法国买了家酒庄,空运了几瓶酒过来,说是要让他尝个鲜。   几人带着酒去了覃榭舟的俱乐部,牌九色子玩了没多久,宋祁川已经醉得差不多了。   裴凛扔了牌,表情有些不爽,“就那点酒量,把自己当驴灌呢?”   覃榭舟稍微贴心些,让人做了杯蜂蜜水端上来。   宋祁川甚少喝酒,酒量本就比不过他们两个,刚刚喝得还毫无章法,存心想把自己灌醉似的,那模样,裴凛看着就来气。   “喜欢就去追呗。”他有些语重心长,“人家可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宋祁川粗鲁地扯了一下领口,微敞的胸口裸露出来,上来送蜂蜜水的服务生小妹偷瞥了一眼,脸颊有些红。   这个男人真的很帅,即便发型有些乱了,眼神也迷迷蒙蒙的,可那侧脸的轮廓线条和周身散发的清贵,只是那样安静地坐着,就让人移不开眼。   宋祁川半垂着头,也不说话。   覃榭舟有些着急,思考了一两分钟,才问,“小岁子是不是知道佟素的事了?”   宋祁川没动,可覃榭舟也有了答案。   “你早该跟她说的。”他轻声道,“小岁子很善良,她会理解你。”   宋祁川觉得许多事情都讲究先机,他原本可以在虞岁刚来到他身边的时候,就告诉她事实,他是因为佟素才去到她的家乡,也是因为佟素一句无意的话,才在她绝望时停下车子,救了她。   可佟素意外去世的事情,宋祁川一直都在回避。他自己不愿意提,覃榭舟他们便也不好劝。这件事像一根鱼刺卡在他的喉咙里,久而久之,宋祁川自己都习惯了。   他以为自己可以回避一辈子,毕竟在虞岁和他翻脸之前,他早就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恋爱和结婚,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重量。   直到虞岁的心意被抬上桌面,他好像被逼迫着,又经历了一轮痛苦和绝望。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这一句再老土不过的俗话,覃榭舟说了无数遍,却始终无法安抚到宋祁川。   他一直觉得,是他害死了佟素。   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因为爱他,而丢了一条命。   宋祁川死气沉沉地靠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眼角有些热。   他觉得自己有点想流泪,却不知道是为虞岁,还是为十年前那个女孩。   而那些秘而不宣的感情,他大概这辈子都说不出口了。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是文案二的情节了。   裴凛是下一本的男主,我打算写一个很带劲的故事,厚着脸皮求个预收。嘻嘻 第44章 嫉妒   第二天, 虞岁是被靳燃的电话吵醒的。   这几天谢媛媛拉她打手游,虞岁渐渐有些沉迷,昨晚玩到三四点, 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走到客厅,李艺宵正在吃外卖, 虞岁过去蹭了几口,被她警告了一句,“你晚上还要穿礼服呢, 小心肚子。”   虞岁愣了下,“为什么穿礼服?不是见他姥姥吗?”   李艺宵无语地看他, “你都知道靳燃跟他母亲姓靳, 竟然不知道靳家也是凌南有头有脸的大户?”   虞岁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多大的大户?”   “反正是咱们这些贫农够不上的大户 。”   虞岁撇嘴,“那也用不上穿礼服吧。”   “果然。”李艺宵摇了摇头, “靳燃跟你说只是跟老人家见个面?”   “对啊。”虞岁是真的以为就是一场普通的会面。   李艺宵拿筷子在她眼前晃了晃,“Nonono~你还记得裴金山的寿宴吗?这种上流人士是不会错过一点点社交机会的。”   虞岁觉得自己被骗了。   回拨了一个电话给靳燃, 开口就问,“你今天带我去的是个大场合?”   靳燃的声音听起来很无所谓,“不大, 就一个小型宴会。”   虞岁想了想,“那我不用穿礼服吧?”   “不用。”靳燃顿了顿,“我来接你。”   虞岁有些许放心, 随便套了件橘黄色的长款羽绒服,就去了小区门口等他。   靳燃的车子停在路口,看到她,有些难以置信似的, “你怎么那么土?”   “你知道什么?”虞岁打开车门上车,“老人家才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打扮,就我这种,他们看着才喜欢。”   靳燃以她会丢他的脸为由,带虞岁去了一间造型工作室。   她被按在座位上化了一整套妆容,虽然不浓,可也精致得不像她平时的风格。   靳燃给她挑了一条纯白色的抹胸长裙,虞岁换上,感觉是好看的,既端庄又大方,就是胸口的位置有点松,她撑不起来。   靳燃“啧”了声,“小鱼干,真干巴呀。”   虞岁照了照镜子,瞪他一眼,“那要不你换个人?”   靳燃没接话,转头朝向造型师,“想办法把她胸口的位置收紧一点。”   虞岁越来越感觉自己可能上当了,问他,“你就不怕自己上热搜?被狗仔看到了怎么办?”   靳燃瞥她一眼,“你以为靳家的宴会他们能混进去?”   虞岁还是有点不放心,“确定只是家庭晚宴?不会影响我以后找男朋友吧?”   靳燃伸出手指头像模像样地保证,“绝对没有外人。再说,你要是找不到男朋友,我可以将就着收了你。”   虞岁假笑道,“不麻烦您。”   靳燃挑了挑眉,没有接话。   出门的时候,虞岁还想披上她那件羽绒服,被靳燃劈手夺下,“太丑了,不许穿。”   虞岁皱眉,“外面零下,你想冻死我?”   靳燃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长长的呢绒风衣,披到她身上,“穿我的。”   虞岁没有拒绝,反正就上车下车这几步路。   靳燃的衣服很暖和,还散发着淡淡的青草气息,她捏着衣服两角上了车,然后把空调温度调高,开始说正事,“待会儿你记得给我介绍,不然我不知道怎么叫人。”   靳燃看起来似乎心情还不错,一边开车,一边勾着嘴角,应了声,“知道了。”   下车的时候,他大喇喇就想出去,被虞岁连忙拦下。   她从包里拿出两个口罩,戴在了靳燃脸上,一个往下拉,一个往上拉,一张脸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走吧。”   两个人进了云顶酒店,靳燃推开了西会场的大门,虞岁终于知道有钱人眼中的“小型宴会”是什么样了。   “你确定这不是年会?”虞岁拉着他的袖子,有点不敢进去,“这些都是你的亲戚?”   靳燃点点头,表情有点无辜,“姥姥有七个孩子。”   剩下的虞岁也懒得问了,孩子成家,孩子又生孩子......   这就是豪门贵族,不管里面是什么样,外人看着都觉得盘根错节,声势盛大。   虞岁还在惊诧的时候,靳燃像变戏法儿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礼盒,打开看,是一条流光溢彩的缅甸红宝石项链。   虞岁有些慌,退了几步,“这我不能收。”   靳燃仿佛料到了一般,揶揄地看她,“谁说要送你了?借你戴戴。”   “至于那么隆重吗?”   靳燃走到她身后,撑着项链小心翼翼地绕过她的脖子。   他的指尖有些凉,虞岁甚至感受到了轻微的颤抖。   戴好以后,他走到一旁,满意地看了看,然后伸出了自己的臂弯,示意虞岁揽上来,“走,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帅哥美女。”   于此同时,与他们一条走廊之隔的东会场,覃榭舟正在台上致辞。   今天是他们公司的年会,昨天他想给宋祁川透露的消息也是这个。   靳家老太太过寿,地方选在了他对面。   覃榭舟还打听到了,“靳燃那小子要带女朋友过去。”   宋祁川当时神色浅淡,仿佛并没有放在心上似的。   可今天还是跟覃榭舟一起过来了。   覃榭舟从台上下来,噙着笑,“还能坐得住?”   宋祁川抿了口酒,瞥他一眼,没说话。   覃榭舟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刚打听过了,私密性很高,混不进去的。”   宋祁川放下酒杯,“嗤”了声,“那是你没本事。”   他往外走,覃榭舟也跟了上去。   只见宋祁川出了门便直奔大堂,和经理说了几句话,那经理就给了他一个手牌。   宋祁川拿着那张手牌走向西会场,给门口的侍应生看了眼,人就直接放他进去了。   覃榭舟被拦在外面,一脸懵逼。   虞岁和靳燃不在会场,他们去了休息室。   里面人不多,三五个人,看起来年龄都不小,一位老太太坐在沙发正中央,拄着拐杖,眼睛半眯着,看起来确实上了年纪。   靳燃笑着走过去,“姥姥,生日快乐。”   旁边的中年女人先是打量了虞岁几眼,然后笑着称道,“你姥姥都多大年纪了,要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靳燃半弯下腰,“姥姥,你不是要看我女朋友吗?看,给你带来了。”   虞岁适时向前走了几步,十分乖巧地笑,“姥姥好,我叫虞岁。”   姥姥笑眯眯地伸出手,把他俩拉到身前,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声音有些浑浊,但听起来确实是高兴的,“好好,这丫头好。”   靳燃看起来跟姥姥关系真的很好,那么洒脱不羁的一个人,乖顺得像只小猫一样,老人问一句说一句,怕她耳背,还特意提高了音量。   虞岁没什么能插嘴的,就在一旁静静地坐着。   没过多久,来了几个模样年轻一点的男女,几句家常话说完,便不住地打量虞岁。   其中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小男生走到靳燃旁边,小声问,“表哥 ,这是你女朋友吗?”   靳燃看了虞岁一眼,语气不无自豪,“对啊,正不正?”   “正。”   虞岁有些不好意思,“小帅哥,你也很帅呀。”   那小男生似乎鼓足了勇气,问她,“嫂子 ,你也是明星吗?怎么没在电视上看过你,你演过什么电影啊?”   靳燃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长得好看就一定要当明星吗?”   “那嫂子是做什么的?模特吗?”   虞岁笑了笑,“姐姐是拍模特的。”   身后突然有个女孩子发出惊呼声,“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魅尚盛典上拍我哥的那个女摄影师!”   虞岁回头看她,女孩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补充了一句,“我在热搜上见过你。”   说罢,女孩俯身到姥姥身边,说了一句,“这次是真的。”   虞岁瞥了靳燃一眼,对方耸了耸肩。   看来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虞岁心里的负罪感顿时松解了不少。   -   宴会正式开始,一众人转移到了会场。   靳燃拉着虞岁躲到了一旁的餐点区,跟她解释,台上致辞的是大舅舅,也是靳家如今的实际掌权人。   虞岁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有一道视线黏在自己身上一样。   她回过头,四处看了看,确实看到几个偷看她的人。   只不过都很面生,应该只是好奇,她又收回了视线。   她和靳燃窝在那里吃东西,因为礼服很紧,勒着她的胃,她没吃几口就吃不下去了,锤了靳燃一下,“都怪你,我都快窒息了。”   靳燃说了什么,宋祁川没听清。   他站在会场后方的罗马柱旁,整个人像是从冰窖里捞上来的一样,浑身散发着寒气。   不一会到了合照环节,虞岁本不想上去,可靳燃硬拉着她过去了。   在小辈的行列,他和虞岁并肩站着,快门按下的瞬间,他却伸出手,揽上了虞岁的腰。   虞岁半边身子瞬间僵硬,她扯着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坚持拍完了那几张合影,靳燃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挥挥手往旁边跑,“我尿急,去上个厕所。”   她并不知道厕所在哪里,无头苍蝇一般转进了走廊。往前走了几步,估摸尽头也没有厕所,她刚转身想走,突然被旁边窜出来的人拉进了消防通道。   虞岁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求救,一阵熟悉的清冷松香便扑向了颈窝。   宋祁川又喝酒了。   他把她按在墙上,楼道里有飞扬的灰尘,鼻腔中灌入酒精的气味,而虞岁呼吸凝滞,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霸道的吻里。   宋祁川没有松手的意思,虞岁有些急了,感受着长驱直入的掠夺,她突然张嘴,咬住了他的舌头。   这个男人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一只手掐着她的腰,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后脑勺,虞岁下了猛劲,不一会儿闻到了血的腥甜气息。   她蓄了力,一把推开宋祁川,擦擦嘴,然后气沉丹田地吼了一句,“你有病啊!”   宋祁川眉眼阴鸷,直勾勾地看着她脖子上的项链,声音有些破碎,“不要跟他在一起。”   虞岁愣了半秒,然后笑了。   她笑起来很好看,眼神里飞扬的讥讽像那颗红宝石一样鲜明。   她说,“我凭什么听你的?你是我什么人啊?”   宋祁川没有理会她的质问,他抬头看她,眼眶有点红,“岁岁,跟我走吧。”   “跟你走,然后呢?继续没名没分地待在你身边,成全你对另一个女人的遗憾吗?”   宋祁川的声音有些祈求的哀怨,“没有别人了,我只想要你。”   虞岁沉默了片刻,眼神颓败,“你拯救了我的人生,我应该感谢你,如果你想上.床,我可以陪你,就当我还你这十年的照顾了。”   她说着,打量了周围,勾唇笑了笑,“你要在这里吗?”   宋祁川按住了她试图脱衣服的手。   他久久没有说话,黑暗的楼道里只有一个绿色的安全标识灯,散发着很微弱的光。   宋祁川走了。   虞岁靠在墙上,慢慢地滑了下去。   她离开了会场,没有知会任何人。   靳燃从里面追出来,问大堂经理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白裙子的姑娘。   经理递给了他一串项链。   -   虞岁打了车回家,她冻得瑟瑟发抖,进门时口红是花的,头发也是乱的。   李艺宵吓了一跳,“你被人强.奸啦?”   虞岁面无表情地走进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上自己的小熊睡衣,然后就钻进了卧室,“我睡会儿。”   谢媛媛和李艺宵对视一眼,谁也没敢说话。   虞岁这一觉睡了很久,五个小时以后,李艺宵见她还是没有起床的意思,给覃榭舟打了个电话。   “你们家渣男又把我们家岁岁怎么了?”   覃榭舟听起来似乎很忙,声音焦虑,“什么怎么了?”   “她不吃不喝在房间躺五个多小时了,不是宋祁川还有谁能让她那么伤心?”   覃榭舟有些无奈,“我真不知道,我在医院呢。”   “在医院干嘛?你生病了?”   “不是我,是宋祁川。”覃榭舟叹了口气,“他出车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总也挺惨的......   心里一直有个坎儿过不去。 第45章 意外   从云顶饭店出来, 宋祁川便一个人开车上了高架。   他沿着城区兜了好几圈,入眼是无尽的夜,夜空中化不开的黑, 浓稠的帘幕像是无论如何也冲不破似的。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生病了。   口腔里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他像个末日囚徒,横冲乱撞着想要冲出桎梏。   午夜时分,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了神。   他猛打方向盘,在车头失控即将撞上路桩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   他像是陷入了一场沉沉的梦里。   那是佟素离世后的第三个月, 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偶尔困极了, 没过多久也会被噩梦惊醒。   他的状态一天不如一天, 整个人颓废得不成样子。   覃榭舟从国外旅行回来, 看到他那模样,差点以为他碰了毒.品。   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医生说他这种思维、记忆或者梦境反复,且不自主地涌现回忆的症状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所有人都建议他趁早放下, 告诉他那是意外,佟素的死和他没有关系。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大概这辈子都放不下了。   又一个从噩梦中惊醒的午夜, 宋祁川定了一张机票。   他去了佟素出事的那个小山村,这是三个月以来,他第一次去。   建在山谷间的村庄已经破落不堪, 到处是横断的残垣,听村长说,那里的人已经搬去了别的地方。   他开车去了不远处的墓园,说是墓园, 只是一座小小的荒山。   上面有许多个小土包,里面埋着在那场意外中不幸离开的人。   宋祁川去镇上的花店买花,说要送人,老板问他那女孩喜欢什么花,那时宋祁川才意识到,他对那个可怜的姑娘根本就不了解。   凭着感觉,他挑了一束白百合。   上山转了一圈,找到了她的坟墓。   其实墓里什么都没有,她的父母已经把她接回了凌南。   她的墓是当地镇政.府为了感激她支教的义举,给她专门竖了块碑。   宋祁川在墓前坐了很久,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觉得自己的命格不太好,那一年,他失去了父母,又害死了一个真心待他的女孩。   从山上下来,他就打算走了。   经过新建村落的时候,看到了虞岁。   她很坚韧,也很特别。   宋祁川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只是突然有个时刻,他想起佟素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这里的很多女孩子,都没法读到高中。   一来是家里不支持,二来,在农村女孩读书无用论的长期熏陶下,她们自己对学习也不上心。   这样的可怜孩子太多了,大部分只上到初中,便跟着邻居外出打工了。   宋祁川停了车,穿过人群,他把虞岁抱了起来。   在镇上的卫生所,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   他那时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完蛋了。   拯救一个可怜的孩子,是他仅剩的一点怜悯之心。   很意外,虞岁答应了他。   可更意外的是,自从虞岁进入了他的生活,他的失眠就渐渐地好了。   有一天,她怯生生地跑到他面前问,能不能在院子里种花。   宋祁川放下书,问她想种什么花。   虞岁说是蔷薇。因为在她老家的院子里,也有一棵上了年纪的蔷薇树,是她妈妈种的,一到春天就满院的小红花,好看极了。   宋祁川允了她,然后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跑去找袁婶了。   他觉得虞岁也像一朵小小的蔷薇,顽强地适应着环境,然后开出最可爱俏丽的花朵。   他的生活仿佛有了新的希望,虽然他也说不清那希望到底是什么。   宋家的人反对他带个半大的孩子在身边养着,尤其是宋自远,他不喜欢虞岁,甚至说可以为她找个配置健全的福利院收养。   宋祁川扛住所有的反对,坚决地留住了她。   旁人都以为他是虞岁的救世主,可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个小丫头也是他的救世主。   他们只有相互依赖,相互依托,彼此的生活才过得下去。   于是就这样诡异又和谐地生活了十年。   他以为这样的生活可以永远持续下去,可他忘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埋下了祸患的火苗。   宋祁川不知道虞岁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不过他觉得这问题本身也没什么意义,因为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虞岁的。   他早就习惯了照顾她,对她好,关心她的一举一动。   这是个绝对安全的领域,正因如此,变化在悄悄发生,而他却一无所知。   可能是从宋自远提出给她安排一门婚事的时候,也可能是她提出搬出平微山的房子彻底独立的时候,还可能是她和靳燃的绯闻愈演愈烈甚嚣尘上的时候。   直到那个夜晚,佟素的生日,他本应该深陷在愧疚里,无止尽地思念她才对,可他醉眼惺忪中看到的,却是虞岁。   他以为又是一场盛大的幻觉,那亮晶晶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樱桃般的唇瓣慢慢凑近,他所有的自制力在瞬间崩塌。   他配不上虞岁,他心爱的姑娘,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而他不是。   他是个罪孽深重的人。   命运的江河横在眼前,他无法泅渡,那是他自己的业障。   于是他想把虞岁推得远远的。   可她离他越远,他就越痛苦。   折磨到最后,宋祁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了。   虞岁的离开,好像把他生命里所有的快乐一并带走了。   -   那一觉,虞岁睡了很久。   半梦半醒间,李艺宵冲进了她的房间。   她站门口,神色焦虑极了。   她说,“岁岁,宋祁川出车祸了。”   虞岁揉揉眼睛坐起来,“你说什么啊?”   李艺宵走到她床边,“宋祁川在五环出了车祸,现在被送到医院了。”   虞岁脑袋里有根弦突然断了,她甚至听到了断裂的声音。   她慌张地起床,甚至来不及换衣服,穿着睡衣跑到了医院。   覃榭舟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坐着,满地的烟头,而他眼神颓败,肩膀已经垂了下去。   虞岁心慌得厉害,她脚步颤抖,脑袋中止不住地想,如果宋祁川死了。   如果他死了,她该怎么办?   李艺宵拿着她的羽绒服赶上来,披到虞岁肩上,然后扶着她走近,嗓音也有些颤抖,“他怎么样了?”   覃榭舟抬头看了她们一眼,眼神停在虞岁脸上,然后轻声道,“死不了。”   李艺宵踢了他一脚,“怎么说话呢?到底怎么样了?”   覃榭舟掐了烟,站起来,“人是死不了,可心死了,你明白吗?”   虞岁皱着眉,“什么意思?”   “我看了行车记录仪。”覃榭舟走向虞岁,声音有些沧桑,“他没踩刹车。”   虞岁似乎是没懂他的意思,怔怔地看着他。   “他被对面的远光灯晃了一下,没注意到骑车的人,等他反应过来打了方向盘......”覃榭舟顿了顿,“车子冲向石桩,他没踩刹车。”   虞岁身形晃了晃,李艺宵扶住了她,表情有些复杂,“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肋骨断了四根,大腿粉碎性骨折。”覃榭舟看了虞岁一眼,“没有伤及要害。”   虞岁往前走了几步,“我上去看看他。”   覃榭舟叫住她,“小岁子,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虞岁回头看他,李艺宵出声,“那我回避一下吧。”   覃榭舟执住她的手,“不用。”   几人到了医院对面的一家肯德基里,暖风扑面,虞岁脑袋有点昏沉。   她坐在那里不说话,李艺宵给她点了一杯热咖啡。   覃榭舟一改往日的活泼,变得有些沉重。   他开口,说得是过去的事。   “宋祁川大四毕业那年交过一个女朋友,叫佟素。”他瞥了虞岁一眼,见她有些出神,继续说,“他们是一个班的,那女孩暗恋了他四年,宋祁川一直不知道。他和她关系一般,但印象一直很好。因为那女孩每个期末都会把自己画的重点分享给同学,那小子大学的时候旷了不少课,因此那些笔记对他来说还算有用。”   说到这里,他突然轻笑了声,“别看他现在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其实上学的时候,他是成绩最差的。因为他不喜欢上课,叔叔阿姨也不怎么管他,大学那会儿他和裴凛沉迷研究无人机,俩人那会儿还在校外开了家小公司,可惜最后倒闭了。”   宋祁川和佟素在一起这个事儿,说起来有点巧。   佟素暗恋了他四年,临近毕业终于鼓起勇气告白,可是被拒绝了。那姑娘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很平静地说了句打扰了,然后就走了。   毕业晚会那天,班级里聚餐,宋祁川去得晚了,然后在饭店门外听到有几个渣滓正密谋把佟素灌醉,然后又说些要把她带走之类的话。   佟素长得不算倾国倾城,可也是个气质古典,五官清秀的小美女。就是人呆了点儿,大学四年只知道闷头学习,奖学金年年不落,可朋友却没处到几个。众人都喜欢找她帮忙,因为她看起来又老实,又可靠。   老实可靠的另一面是好欺负。宋祁川原本不想管,可他想起佟素和他表白被拒绝以后,一个人默默离开的样子,心中突然有些不忍心。   在饭桌上,那几个男生起哄灌她酒,别人都不管不问,只有宋祁川站了出来。   他拦下了那些酒,替她喝了个精光。   别人问他凭什么替佟素挡酒。   宋祁川神情淡淡的,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因为她是我女朋友。”   宋祁川的身份所有人都知道,连学校都不敢动他,那些渣滓自然也不敢。   佟素安全了。   可席间的哄闹取笑声几乎掀破房顶,宋祁川气定神闲地坐着。他并没有注意到,旁边那个女孩脸上浮现出的红晕,比天边的晚霞更加艳丽。   那之后,宋祁川许久都没出现。再见到佟素,是她去了他在校外的公司找他。   她有些害羞,拿出了自己做的便当,还有这些年来她给宋祁川偷偷写得情书。   宋祁川没想过那个年代还有人会写情书,但他看了那箱子里数不清的信封,都是蓝色的,他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因为他喜欢蓝色。   女孩在会议里静静地等着,眉眼间都是期待的欣喜。   宋祁川在隔壁看着,感觉有些手足无措。一旁的裴凛正在捣鼓电脑,叼着根烟,瞥一眼里面,然后说,“这姑娘挺好的,打着灯笼都难找。”   宋祁川看他,“可我对她没感觉。”   裴凛笑了,“我们认识十几年了,我就没见你对谁有过感觉,说实话,你是不是不喜欢女的啊?”   宋祁川没理他,回了会议室,认认真真地跟佟素解释了一下。   那天他只是想帮她,没有想跟她谈恋爱的打算。   佟素愣了愣,然后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   她起身告辞,然后就慌不择路地跑了。   没过多久,宋祁川就听到了风言风语。   起因是有人问佟素她和宋祁川的进展如何,那傻姑娘直接说是一场误会。   她不说清楚,一来是不想毁坏那些渣滓的名声,二来,是怕宋祁川觉得她纠缠不休。   她那样语焉不详,人家都以为是她被甩了。   于是那些本来就嫉妒的人开始向她泼脏水,学校论坛上以及各大班级群里都在开扒,说她看似是青春无害的小白兔 ,其实是个不择手段的捞女。   宋祁川看不下去,让裴凛黑了那些帖子。   再后来,许是他觉得佟素可怜,许是觉得自己也该找个女朋友了,他和佟素提出了一句,“不如就试试吧。”   他那时是真的喜欢佟素,虽然他一时也分不清那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还是朋友之间的欣赏。   不过他觉得谈恋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事情,如果能解救另一个女孩四年的无望暗恋,以及摆平周围无厘头的指责,那就是值得的。   “那时他才二十出头,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因此觉得爱情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覃榭舟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他们在一起几个月,一直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着,俩人之间不说情话,也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一周出去吃一次饭,半个月看一次电影。”   再后来,身边的朋友谈了恋爱,宋祁川有样学样,开始给佟素准备一些礼物,甚至带她去逛逛商场。他做这些的时候觉得是应该的,可渐渐的,他心里也越来越清楚。   他对佟素不是爱情。   因为他对她好的时候,只觉得那是自己的责任。   他和裴凛聊过这些,他说想找个机会跟佟素说清楚。   他说,已经耽误了人家四年了,再让人家惦记着他,就是他不厚道了。   裴凛表示赞同。   可他还没找到那个开口的机会,他的父母突然去世了。   那场意外让宋祁川一蹶不振,他关了那家小公司,成天成天在房间里待着不出去,整个人颓废得不像样子。   直到有一天,他在电视里看到鼓励大学生前往山村支教的新闻,他心神一动,就打算报名。   父母是人和世界最亲密的联系纽带,失去父母的瞬间,宋祁川便感觉自己成了一缕孤魂野鬼。他迫切想要寻找一些生活的意义,于是就想去需要他的地方发光发热。   临走前,他和佟素摊牌。   他把自己的所有情绪和想法都剖析给她看,然后劝她,“忘了我吧。”   故事本该停在这里。   他们各自分别,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宋自远经受不住打击突然病危,宋祁川难以脱身,去支教的计划搁置了。   他打电话和助学计划的负责人道歉,可负责人告诉他不用担心,已经有志愿者顶上了他的位置。   宋祁川那时还不知道对方是谁,直到半个月以后,他接到了佟素的电话。   她代替他去了那个小山村,也代替他,死在了那场山洪里。   故事说完,所有人都安静了。   李艺宵眼眶通红,她有些心疼,却也不知道该心疼谁。   命运的□□悄悄转动,如今的结果是偶然,却也似命中注定。   她瞥了一眼旁边的虞岁,她坐在那里,出神地望着什么地方。   良久,她起身了。   “我去看看他。”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争取一周完结。 第46章 春节   宋祁川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麻药的药劲还没过, 他醒来时还是懵的。   转了转脑袋,午后的阳光和煦温暖,透过窗帘洒进房间。   身旁突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醒了?”   宋祁川看向声源,不是他心里想得那个人。   韩霜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把手里的花插进花瓶里, 然后在床边坐下,“医生说没什么大事,手术很成功。”   宋祁川闭上了眼睛, 淡淡地吐了几个字,“覃榭舟呢?”   “他和一个女孩刚走。”   宋祁川抬眼看她, 想问是什么样的女孩。   话到嘴边, 却又咽了回去。   “你很渴吧?”韩霜起身, “我给你倒水。”   “不用了。”宋祁川伸出胳膊,按了按床位上的铃。   寺维走了进来, 韩霜的脸色有些尴尬。   宋祁川像没看到一般,喝了他倒的水, 然后又了解了一下自己的伤势。   寺维逐字逐句地转达了医生的话,然后说,“董事长惊吓过度, 差点脑梗,现在已经没事了。”   宋祁川皱眉问,“现在在家还是医院?”   “在七楼特护病房, 您的姑姑正在照顾。”寺维答道。   宋祁川转头看向韩霜,“韩小姐向来与我爷爷相谈甚欢,情逾骨肉,怎么这会儿没有守在他的病床旁边, 反而来看我呢?”   纵使韩霜心理再强大,也抵不住这样的明嘲暗讽。   她的笑容僵了僵,然后起身,“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人前脚才离开病房,后脚宋祁川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覃榭舟的声音很松快,“你醒了啊?”   宋祁川“嗯”了声,“你消息挺快。”   “小岁子告诉我的呀。”覃榭舟说着,“她在你旁边吗?我刚刚忘了问她,吃不吃鱼?”   宋祁川脸色忽冷,“你说什么?”   “她现在不在吗?”覃榭舟还没意识到,继续说,“她从昨天半夜就在你床边,一直守到下午,我让她出去吃午饭她都不去,说让我和宵宵出去吃,回去给她带点儿就行。”   宋祁川有些着急,麻药的威力渐渐散去,他的胸腔开始有规律地阵痛起来。   他挂了电话,直接看向寺维。   寺维推了推眼镜,老实答道,“小姐十分钟之前才走,应该是下楼买东西去了,我从七楼回来,就看见韩霜小姐坐在您的床边。”   宋祁川有些灰心,昂起的头慢慢沉了下去。   “她看到了?”宋祁川冷静地问。   “嗯。”寺维点头,“大概五分钟之前,她在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就走了。”   他从没有像此刻那么厌烦韩霜的存在。   宋祁川闭上眼睛,声音有些颓败,“你出去吧。”   -   几天以后就是春节,宋祁川的伤势渐渐稳定。每日就是躺在床上静养,宋自远已无大碍,他提出要将宋祁川挪回淡金别院居住,由他的家庭医生调养护理。   理由是大过年的,他一个人在医院过于冷清,也不吉利。   宋自远自然是拒绝。   他不喜欢那地方,也不喜欢见那些人,原先他行动方便的时候还能跑,这下 瘫在床上养病,一回去就是深入龙潭,想走都走不了。   宋自远经过这次的惊吓,显然心软了不少,见宋祁川下定决心,便也随他去了。   于是宋自远的春节是在医院过的。   这也是他独自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年三十那天,韩霜又来了一次。   只不过宋祁川在和小护士调情,她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连门都没进便走了。   她一走,宋祁川就恢复了平时的冷漠。   问了那个脸红的小护士叫什么名字,对方答道,“小雨。”   宋祁川收回视线,“好的小雨,记住这个女人的样子,她只要一来医院,你就来我病房。”   “作为酬谢——”他看向寺维。   寺维眼明心亮,上前补充,“你帮一次忙,我们会付你五千块钱,次数累计,出院结算。”   小护士刚刚还真以为这帅哥看上了自己,这会儿有些失望,可五千块都抵她一个月工资了,想到这其实也算件好事儿,她心情复杂地答应了。   小护士走出病房,门口突然传来拍手声。   裴凛和覃榭舟信步走进来,揶揄地看他,“真缺德。”   宋祁川瞥他们一眼,“这叫兵不血刃。”   “您手段这么多。”覃榭舟在他旁边坐下,“怎么大过年的身边连个喜欢的姑娘都没有呢?”   宋祁川脸色有点冷,“你有?”   “有啊。”覃榭舟笑得灿烂 ,然后又转头看向裴凛,“你有吗?”   裴凛目光沉了沉,没接话。   本来是有的,只是合约到期了,他还没找到机会重新续上。   宋祁川轻“哼”了声,没说话。   覃榭舟又说,“说真的,自从你醒了以后,小岁子再也没来过?”   宋祁川眼神沉静,落在手中的书页上,“嗯”了一声。   “啧,这丫头。”覃榭舟皱着眉头,“到底在想什么啊?”   宋祁川没理他,他又自顾自地说,“不吃不喝地看了你十几个小时,说不喜欢你谁信啊?”   裴凛从果篮里掏出一个橘子,不疾不徐地剥着,语调有些讥讽,“你该问这位爷在想什么?”   宋祁川抬眼,轻轻地看了他一下,“你说我在想什么?”   “A柱都撞断了,你这次算是死里逃生了吧?”裴凛往嘴里塞了个橘子,“我就不信从鬼门关上溜达了一圈的人,回来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覃榭舟及时反应过来,激情补充,“对啊对啊,你这段时间那么痛苦不就是因为佟素吗?你没踩刹车,本来能还她一条命,竟然没死成,这说明佟素根本不愿意让你死呗。你就好好活着吧,赶紧过了这茬儿,别再活得没个人气儿了。”   宋祁川听着头疼,“什么还不还的,谁稀罕我这破命?”   “那你想清楚什么了?”   宋祁川把裴凛手里剩下半个橘子抢了过来,往嘴里塞了一半,然后说,“我就是觉得,她应该已经九岁了。”   -   傍晚,覃榭舟赶着回家吃年夜饭,早早走了。   裴凛还留着,说要陪宋祁川看春晚,可兜里的手机一直响,裴凛面色微寒,一直拒听,最后干脆关了机。   宋祁川劝他,“回去吧,老人又没做错什么。”   裴凛的公司在临京,他常年不在凌南市,偶尔回来也为公事,因此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家几次。他母亲早逝,父亲裴金山向来对他不管不顾 ,甚至视以为耻,裴凛对那个偌大的裴家没什么牵挂,仅存的半分,约摸都用在小时候曾照顾过他的奶奶身上了。   窗外晚霞艳丽,裴凛抿了抿嘴,觉得自己也确实有段日子没见过老人家了。   于是起身告辞,“那我吃完饭回来陪你看春晚。”   宋祁川瞥他一眼,“用不着。”   夜幕降临,走廊上走动的人越来越少。   寺维走进来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   宋祁川的心情看起来很好,他招手让寺维过来,然后指了指床边的所有东西,“把这些全都拿出去,然后你就放假了。”   寺维有些不能理解,“全部?”   宋祁川点头。   寺维把那些水果和甜点全拿到了护士站,分送给了那些加班的护士小姐姐,然后回到病房,继续问,“您要吃点什么吗?”   宋祁川把视线从书页上离开,落在他脸上,“你放假了。”   寺维无法相信。   他本来以为自己今晚是吃不上年夜饭了,自家老板孤零零地躺在医院,他怎么敢离开?   “要不,我给您点了餐再走?”   宋祁川有些不悦地看他,“不愿意放假的话就回公司工作吧。”   寺维连忙溜走。   病房里只剩下宋祁川一个人,他气定神闲地看书 。   没多久,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丫头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地看了会儿,宋祁川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她又跑了。   宋祁川唇边勾出了一个很浅的笑意。   果然,不出五分钟,那小姑娘又出现了。   这次她拿了一个浅黄色的饭盒,怯生生地看着他,“叔叔,你没有饭吃吗?”   宋祁川放下书,勾勾手招她过去,“对呀,叔叔没有人照顾,所以没有饭吃。”   “我住在你隔壁,妈妈给我做了饺子,我吃不完,你吃吗?”   宋祁川接过了那饭盒 ,打开看,热腾腾的饺子,闻味道应该是香菇青菜馅儿的。   “这么巧,叔叔最喜欢吃香菇了。”他笑起来,表情非常和煦。   “那你吃吧。”小姑娘在床边坐下,“我看着你吃完。”   宋祁川坐起来,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头,“叔叔跟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   虞岁本来在楼下的花坛边坐着,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脚踩雪地靴,围巾结结实实地包围了好几圈,只剩下一双眼睛和光溜溜的额头。   她等了许久,小姑娘慌里慌张地跑过来,说道,“姐姐,叔叔晕过去了,医生伯伯们正在救他,你做的饺子他吃不了了。”   她那时候心里正揪着,所以没注意到许多线索。   譬如小姑娘的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   虞岁连忙跑上楼,冲进病房。   她气喘吁吁地站定,然后看到宋祁川靠在枕头上,眼神沉静地看着他。   虞岁的脑袋空了几秒,然后她转身就跑。   宋祁川在身后喊,“你要是走,我就下床追你了。”   虞岁脚步顿住。空荡荡的走廊,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掉头回去。   毛茸茸的脑袋出现在病房门口,宋祁川扯起嘴角笑了,“想见你一面真难。”   虞岁走到他床边,“是吗?想看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里,也挺难的。”   宋祁川知道她还惦记着韩霜过来看他的事,心情前所未有的明朗。   他扬了扬手中的饭盒,“你做的?”   “不是。”虞岁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路边买的。”   “春节还有饭馆营业?”宋祁川看她。   虞岁知道自己说不过他,“看你一个人呆这儿太可怜,我做多了,吃不完。”   病房里暖气充足,虞岁脑袋有点懵。   她笔直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不经意流露出紧张。   宋祁川抿抿嘴,眼神里挂着平静的笑意,“哦,那谢谢你了。”   “嗯。”虞岁没有抬头看他,“你快点吃吧,我急着回去看春晚。”   宋祁川拿出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给她找出春晚,然后淡淡地说,“急什么?我还有事儿要问你。”   虞岁眼神瞥向电视,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什么事?”   她有些不安,走进电视把声音调大了些。   欢乐的歌舞声充满房间,能稍微掩盖一些情绪。   宋祁川默默地看着她坐回沙发上,然后蓦地开口,“在消防通道里,你说得话还算数吗?”   虞岁端起杯子喝水,“什么话?”   事实上,宋祁川发生车祸以后,她对那天的对话就有些记不清了。   宋祁川气定神闲地看着欲盖弥彰的女孩,“你说为了还我这十年对你的照顾,要跟我......”   说到这里,他咳了声,最后还是换了个词,“睡觉。”   虞岁一口水卡在喉管,咳得惊天动地。   见她半天喘不上来气儿,宋祁川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虞岁伸手制止。   她捋顺呼吸,脸蛋儿有些红,眼睛里水汪汪的,“你想干什么?”   宋祁川坐回去,目光有些缱绻的醉意,“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可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宋祁川耸耸肩,“那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   虞岁瞪着他,“管你什么事?”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变成什么样,实在变不了......”宋祁川望向她,“我也可以演成那个样子。”   虞岁愣了。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从宋祁川的嘴里听到这些情意绵绵的话。   她沉默好久,然后蹦出了一句什么。   “你脑子撞坏了?”   宋祁川的脸色沉了又沉,“脑子坏了才能喜欢你?”   虞岁假装镇定,“你喜欢我什么?”   “你要听吗?”宋祁川表情淡淡的,“我可以说到春晚结束都说不完。”   太诡异了。   这一切都太不符合常理了。   虞岁哪还顾得上他吃没吃年夜饭,她拔腿就跑,连围巾都忘了拿。   宋祁川的眼神停在电视画面上,穿红着绿的主持人满脸喜气地说着辞旧迎新的话,他脑袋昏昏地想着,辞旧迎新,真是个听起来就很美好的词。   ......   覃榭舟打电话来问,“怎么样,她去了吗?”   宋祁川“嗯”了声,“不过又跑了。”   今天下午,这个计划便展开了。   覃榭舟给李艺宵送野山参和松茸,让她带回家孝敬老人。   当着虞岁的面,李艺宵问他,“怎么都拿给我了?这些不都是补品吗,我又没病没灾的。”   覃榭舟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长白山那边的园子送来的,还新鲜呢,我本来打算拿给宋祁川补补,可没想到他春节都没回家,一个人在医院过的。每天吃快餐,也用不上这些。你带回去给叔叔阿姨吧,让他们开心开心。”   虞岁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突然开口,以调侃的语气问道,“你不送宵宵回家,顺便见见家长?”   李艺宵隔空锤了她一下,然后就听覃榭舟笑着说,“我倒是想,不过宵宵不答应呀,我只能回家吃年夜饭了。”   李艺宵在旁边帮腔,“你晚上要回老家吃年夜饭呀?那你现在还来找我,大年三十还左一趟右一趟地跑,让助理送过来不就行了 ?”   覃榭舟看她一眼,暗暗提高了音量,“今天是春节,逼人劳动是违法的。什么助理啊秘书啊,人家也要回家吃年夜饭的好吧?”   简简单单的三句对话,不漏痕迹地塑造出了一个孤独又可怜的人物形象 。   大病未愈的宋祁川,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医院,没有家人、朋友和下属的陪伴,只能就着冷冰冰的快餐,度过这个举家合欢的节日......   覃榭舟和李艺宵交换了眼神,俩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虞岁。   只见她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电视,神情看起来并未半分波动。   覃榭舟走了,回去的路上,他给宋祁川打电话,一五一十地把刚刚的对话和情境演示了一遍,然后有些狐疑地问,“她真的会去?”   宋祁川眉眼淡淡,“我不知道。”   他也在赌。   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虞岁身上耍手段,虽然不光彩,但他一个人坐在病床上,捏起一只饺子塞进嘴里,咀嚼了两下,觉得自己也没做错什么。   门口又出现了一只探头探脑的小可爱,是刚刚那个小女孩。   宋祁川招手让她进去,小女孩不用撒谎了,轻松多了,一屁股坐在他的病床上,两条腿摇摇晃晃的。   宋祁川问她,“你真是隔壁病房的?”   女孩的声音清脆可爱,“对呀,只不过生病的是我爸爸啦,他跟你一样,出车祸啦,所以妈妈带着我来医院过春节啦。”   “刚刚那个姐姐跟你说什么,你为什么愿意帮她?”   “她说你很可怜,没有人管,过年都没有人做东西给你吃,她想学雷锋叔叔做好事不留名,所以就教我说了那些话,还说完事以后会给我买糖吃。”   宋祁川勾唇笑了笑,然后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你要吃吗?”   女孩凑过来,接住了那个饺子,咬了一口,然后吐到了垃圾桶里,“咦,我不喜欢吃青菜,青菜好难吃的。”   宋祁川发现今天他的耐心格外的多,“那你妈妈包的饺子是什么样的?”   “猪肉玉米的。”女孩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喜欢吃猪肉,我喜欢吃玉米,所以妈妈就做了猪肉玉米馅儿的饺子。”   宋祁川点点头,“好吧,那我自己吃。”   女孩看了会儿电视 ,回头发现他把饺子吃完了,奶声奶气地问,“叔叔 ,你喜欢刚刚那个姐姐吗?”   宋祁川放下饭盒,有些好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女孩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这还用看吗?她做得饺子那么难吃,你都吃完了,肯定是很喜欢她呀。”   宋祁川愣了半晌,蓦地笑了。   他没想到自己拧巴了这么久的人生,被这一句童言无忌的话给点破了。   对啊。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   它和喜欢一样,都是一件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己的事情。   他曾经以为推开虞岁是对两个人最好的选择,可结果证明,这份自以为是并没有让他过得稍微心安理得一些,他依旧痛苦,沉沦绝望。   他该感谢那场车祸。   他的人生仿佛就是一场接着一场的意外衔接出来的。   在车头撞上石桩的瞬间,他突然看透了自己。   他其实是个自私的人。   自己这快要完蛋的人生,如果还有一线生机,他就算拼了命都要抓住。   牢牢地抓住。 第47章 宋钦   春节过后, 宋祁川又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在这段时间里,虞岁一次也没来看过他。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虽然出了院, 但行动依旧受限。   因此也不能去公司,每日就在家里办公。   寺维忙不过来,于是宋祁川提拔了小崔, 有时寺维出去接待客户,就让她来家里送资料。   小崔从前从未去过平微山,第一次去, 她就在前庭的走廊上看到了一副被相框裱起来的照片。   她觉得那副海上日出拍得极好,意境壮阔, 却也不失温柔。   眼神看向左下角, 落款是两个笔锋极淡的手写字:虞岁。   她敛了眼神, 默默地上楼,却在抬头时看到了宋祁川。   他坐在露台上, 面朝不远处的森林公园,晚霞金黄灿烂, 落在他肩上犹如镀上了一层光芒。   小崔走过去,“宋总,这是今天和韩氏集团法务部开会的会议纪要。”   宋祁川接过来, 随手翻了几页,“那个融科创力的项目他们拿下了吗?”   小崔摇摇头,“他们想拿的那块地价格被抬了很多, 超出预算两成了,大概是出于成本的考量,他们放弃了那块地,因此也没资格参加融科的竞标了。”   宋祁川合上文件, 唇边浮出几分轻慢的笑意。   他还以为韩霜会有几分真本事,如今看来,这瞻前顾后的心性也没什么魄力。   “正式向韩氏电科提出终止合作。”宋祁川把文件扔到桌子上,平静地说。   小崔点点头,“好的。”   -   元宵节前几天,宋自远就开始打电话,一来询问宋祁川的伤势,二来,就是让他回淡金别院过节。   人越老,牵挂的事情就越多。他一直想让宋祁川和宋家冰释前嫌,惦记着他百年以后,没有人坐镇,这个家会四分五裂。   可这十年来宋祁川几乎软硬不吃,尤其是全面掌握了佰盛以后,在淡金别院除了给宋自远几分薄面以外,他就再也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过。   原因无他,十年前宋祁川父母意外过世,宋攀和宋爱然对他这个晚辈没有半分关心,甚至演都懒得演一下,就开始谋算着瓜分了他父亲的股份。要不是老爷子做主,把股份全数过给了宋祁川,恐怕他现在早就被宋家扫地出门了。   也因此,宋祁川对宋自远是有几分尊敬的,只是最近赶上韩霜的事情,老人家前不久又刚因为他的车祸受惊住院,未免发生争执,又惹他生气,宋祁川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这个邀请。   他还有别的打算。   -   年后刚复工,虞岁就接了个大活儿。   Andy把开年大封的任务交给了她,封面人物是一位跨影视歌三栖,出道已经二十五年的女星。   该女星是少数民族出身,前不久刚参演了一部电影,也是藏族题材的,因此在创意会上,顾柒提出要走异域风格的拍摄路线,虞岁的脑袋里瞬间就蹦出了一个地方。   寻野小筑。   她把上次采风拍得小筑照片拿给Andy和顾柒看,兴致勃勃地说,“这度假区在郊外,听说元宵节当晚还有烟火秀。”   得到了赞许的答案以后,虞岁就开始着手安排了。   她先是给覃榭舟打了电话,让他和老板阮维预约了拍摄场地和房间,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和道具组、服装组开会,确认拍摄现场的完成度。   她沉浸在工作中,暂时性地遗忘了宋祁川,以及他那些看起来不太清醒的发言。   拍摄当天,谢媛媛和李艺宵暂未复工,她们缠着要跟虞岁一起过去,说已经很久没看过烟花表演了。   虞岁看着她俩,“路费房费,自报自销。”   李艺宵瞥她一眼,“瞧你那小气劲儿,我们俩还能讹你公司报销费不成?”   “就是就是。”谢媛媛在旁边帮腔,“要不是城市不允许放烟花,我才懒得去郊区呢。”   于是虞岁就带着这俩拖油瓶一起去工作了。   到了寻野小筑,阮维对她仿佛已经非常熟络,领着她前庭后院转了一圈,然后说,“我已经清场了,有什么需要你再找我。”   虞岁和他说了一下租用场地的费用标准,然后客气地表示,“拍完我们会和前台结算场地费。”   阮维不在意地挥挥手,“不用,你们是小凛的朋友,我怎么可能收你们的钱?”   虞岁表达了感谢,然后就开始了拍摄。   寻野小筑的建设非常有藏式风格,外墙是布达拉宫的正红,院前矗立着几座白塔,旁边还有飞扬的经幡。   女明星也很喜欢这个地方,得知这不是拍摄展馆,而是一座度假区以后,还很意外地表示想认识认识老板。   虞岁取了三处景,在夕阳横斜的时候拍完了白天的片子。   她私心想着最后一组留给晚上的烟花表演,还没坐下来休息休息,就被谢媛媛一个电话叫了出去。   “大头,我们在玫瑰园等你!”   虞岁赶过去,就看到两个女人在花田里自拍。   李艺宵朝她招招手,“正好,你过来帮我拍几张,公司让我微博多发点自拍。”   虞岁有些无语,“大姐,我这趟来是工作的。”   “你现在不是拍完了吗?”   虞岁无奈地走过去,接过他们手中的相机,“还剩晚上一组。”   “那我们晚上就不用你拍了。”谢媛媛笑得张扬,“听说这里晚上容易发生艳遇啊,我准备了镂空的针织长裙。”   虞岁举着相机都嫌冻手,漫不经心地说,“会冻死人的。”   “好看就行了,冻一点儿不碍事。”谢媛媛满不在乎地说着,“我带了好几条裙子,晚上分你一条,好姐妹有冻一起捱,有男人一起泡。”   虞岁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不了谢谢。”   “说真的,你就没打算再找个?”李艺宵状似无意地发问,“你不是不喜欢宋祁川了吗?”   “不喜欢他,也不喜欢别人。”虞岁拍完最后一张,看了看照片,把相机递给她们,“不行了,我得回去了,中午没吃饭饿得胃疼。”   她一溜烟儿跑回住房附近的小超市,想买盒泡面,结账的时候身旁突然来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上半身穿着貂绒大衣,下半身只有一条皮裙,恨天高的鞋子露出脚踝,是看着就很不暖和的一身打扮。   她要了一盒避.孕.套,并且想插队结账。   收银员小姐姐为难地看了虞岁一眼。   那女人也跟着她看了一眼,只不过她打量了虞岁的穿搭,眼神里划过轻蔑,然后就转过了头,继续催促结账。   虞岁理解事情到这一步,人多少会有点急躁,于是她客气地退了半步,示意收银员小姐姐先给她结。   女人趾高气扬地走了,虞岁抱着泡面回房间。   经过走廊时,有扇门没有关紧,她脚步顿了顿,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脸瞬间红了起来。   出于乐于助人的心态,她悄悄地上前,把门给带上了。   她回到房间,想烧水泡面,找了一圈没找到热水壶,于是又走出房间,想去前台借点热水。   经过刚刚那扇发出呻.吟的房门时,房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女人衣着凌乱地走了出来,脖颈上有指痕,脸上也带着怒容,“你他妈变态吧?有病就赶紧去医院治,老娘不伺候了!”   虞岁惊讶地看着,这女人就是刚刚便利店的那个,而更让她惊讶的,是房间里追出来的那个男人。他是宋钦。   宋钦看起来也很狼狈,上半身是光着的,裤子的皮带也是解开的。   眼神里有些嗜血的狠劲儿,看起来像是欲求不满引发的燥怒。   四目相交的瞬间,虞岁心里大喊不妙,她刚想跑,就被宋钦一只手捂住嘴巴,另一手抓着她的头发,拽进了房间。   房门“砰”一声关上,宋钦把她丢在床上,狠狠地压了上去。   他看起来似乎很惊喜,也很兴奋,脸上浮现出张狂的笑。   “哟,这不是宋祁川养得小雀儿吗?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啊?”他死死地捂着虞岁的嘴,另一手不住地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虞岁恶心透了,可只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手脚并用,把宋钦裸露的后背抓出了许多条血道,可他就像感觉不到痛似的,继续说着不干不净的荤话。   “今天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我要是不把你干了,怎么对得起自己?”他笑了笑,把嘴巴埋进虞岁的头发里,深嗅了一口,然后说,“早知道你也在这里,我就不在刚刚那只鸡身上浪费时间了。”   虞岁觉得他今天很不对劲,眼神里的炙热和狂野让人发憷,整个人也兴奋得不像样子。   她终于感觉到了恐惧,而那份恐惧似乎还取悦了宋钦。   他得意地看着她,慢慢说道,“知道她为什么要走吗?”   虞岁瞪着他。   “因为我有病。”宋钦说完,突然低声狂笑起来,“我有艾.滋。”   虞岁开始忍不住发抖,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害怕。   她的人生经历过一次绝处逢生,她害怕就这样死了。   她极小声地呜咽着,眼泪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滚烫地落在宋钦的手背上,可却不能唤醒他半分的良心。   他开始脱虞岁的衣服,一边脱,嘴里还一边念叨着,“我干不倒宋祁川,能干了他的女人也不错。”   好在虞岁怕冷,穿得向来多。   他脱了一层羽绒服,里面还有毛衣,毛衣里面还有保暖内衣,内衣里面还有秋衣......   宋钦一只手捂她的嘴,只能用另一只手来脱衣服,再加上虞岁不要命地挣扎反抗,因此他的进展十分缓慢。   虞岁渐渐冷静下来,她眼神沉静,开始自己给自己脱衣服。   宋钦惊奇地看着她,嗤笑了声,“女人都是贱.货,天生的贱.货。”   虞岁眼神示意他松开手,宋钦确实松开了,可那手却悬在了她的脖子上,作势她只要乱说话,他就掐死她。   虞岁不疾不徐地坐了起来,眼睛里挂了几分魅色,“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非要动粗,烦死你们这些臭男人了。”   宋钦被她的眼色迷住了,欣喜地搂上了她的腰,往怀里一带,“你们?你和宋祁川上过床了?”   虞岁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俩人的位置,努力让自己表现得风尘妖媚,“怎么可能不上?你觉得他养我是为了什么?”   宋钦哈哈大笑,说了几句咒骂宋祁川装模作样的话,然后在她耳边呵气问道,“看你这欲求不满的骚劲儿,他一定不怎么样吧?”   虞岁一边脱衣服一边说,“外强中干,一点儿都不行。所以我说,跟谁不是跟?只要你待我好,能保证我吃喝不愁,我愿意跟你。”   她脱衣服的速度慢了许多,宋钦却像是被她哄住了一样,只催促她,“那你快点脱。”   虞岁媚笑了一声,“急什么?他又不在,我一个人过来散心的,我们就是玩上一整夜,也不会有人打扰啊。”   宋钦喜上眉梢,“那你想怎么玩?”   “怎么玩都行。”虞岁为了消除他的疑心,突然正色道,“可你说你有病,是真的吗?”   宋钦这会儿有些后悔摊牌了,他正想尝尝美人投怀送抱的滋味,于是语焉不详地反驳,“骗你的,为了吓你。”   虞岁撅了嘴,撒娇道,“我不管,你要是有病我可不跟你玩。”   “好妹妹。”宋钦扳过她的身体,低声说,“我戴套,戴套你还不放心吗?”   虞岁知道他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于是佯装锤了他一下,“那你去洗个澡,你刚刚才碰到鸡,我嫌脏。”   宋钦有些犹疑,那眼神分明是怕她借机跑了。   虞岁装模作样地瞥他一眼,把衣服脱得只剩下一件秋衣,然后推着他站起来,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说,“我陪你一起洗还不行吗?”   宋钦以为她想玩浴室,高兴得声音都颤了,“一起洗好,就一起洗。”   虞岁作势要脱最后一件衣服,宋钦见状,连忙褪下自己的裤子。   那裤子褪到一半,虞岁突然转身,朝门跑了过去。   宋钦变了脸色,想去追,步子刚迈出去,就被脱了半截的裤子绊了一跤。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不想到嘴的鸭子飞了,又连忙爬起来追到走廊。   虞岁又一次被他抓住了头发,宋钦一边骂她“贱.货”,一边拼了命把她往房间里拽。   虞岁抓着门框,痛得眼泪都出来了,拼命呼救。   正是千钧一发的时候,身旁突然有人冲了过来,抬起就是一脚,把宋钦踹回了房里。   虞岁惊惶地回头,看到宋祁川脸色煞白地站在那里,浑身冰冷。   她连哭带嚎地扑进他的怀里,全然忘记了他是个大病初愈的人。   覃榭舟赶了过来,也是大惊失色,二话不说把宋钦押在了地上,大骂道,“不想活了吧孙子?”   他率先一步出手,实在是害怕。   宋祁川那模样,要是他行动方便,覃榭舟丝毫不怀疑他当场会把宋钦给杀了。   虞岁呜呜咽咽哭个没完,她长这么大没遇到这种事情。   刚刚宋钦又一次擒住她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已经活不了了。   周围人来来往往,兵荒马乱。   虞岁头发被抓得像鸡窝一样,埋在宋祁川怀里止不住的抖。   宋祁川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你现在很安全,再也不会有人能伤害你了。”   虞岁上半身只剩下一件秋衣,她冷得直颤,感受着宋祁川掌心的温度,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   走廊上又风风火火赶来一群人,李艺宵和谢媛媛也闻声跑了过来。   所有人都惊魂未定,李艺宵想上前查看虞岁,被覃榭舟伸手拦住了。   宋祁川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虞岁身上,然后就搂着她往走廊另一侧走去。   进了房间,暖气烘面。宋祁川领着虞岁坐到沙发上,又从床上扯下了杯子披在她身上,他坐下来,声音温柔,“还冷吗?”   虞岁怔怔地坐着,已经没有眼泪了,只是眼眶还红着。   她看着宋祁川,嗓子有些哑,“你怎么在这里?”   宋祁川没有瞒她的意思,直接说,“因为我想见你。”   他一早便听覃榭舟说了,元宵节这天,虞岁会来寻野小筑拍摄。   所以他便推了所有的事,就想看她一眼。   虞岁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愣了愣,垂下头,“我想喝水。”   宋祁川起身,“我去给你倒。”   他走起路来摇摇欲坠,虞岁看着,突然想起来他刚出院不久。   她连忙起身,扶住了宋祁川,“你坐下吧,我自己倒。”   宋祁川在床边坐下了,虞岁去茶几上倒水,脑袋还是有点懵。   倒了一杯水,转身竟然递给了宋祁川,表情呆滞,“趁热喝。”   宋祁川抬眼看她,“不是你想喝水吗?”   虞岁反应过来,捧着杯子喝了几口,热气扑向眼睫,她把杯子放回去,两只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   “你想一个人静一静吗?”宋祁川见她一副无措的样子,轻声问道。   虞岁犹疑地看着他。   宋祁川捂着胸口站起来,拍拍她的头,“你休息吧,我会找人看着房门,刚刚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他说完就出去了。   虞岁茫然地坐在了床上,好一会儿,她脱光衣服走进了浴室。   宋钦说他有艾.滋,虞岁害怕,对着 镜子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身体,除了脸上和脖子上有些按压的指痕以外,皮肤上没有明显的伤口。   她松了一口气,然后拧开了花洒。   实在是太恶心了,她洗了整整三遍,出来的时候眼睛都张不开了,干脆躲进被窝睡了一觉。   别人难过时喜欢吃东西,而虞岁是睡觉。   梦境乱七八糟的,可醒来以后,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   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九点。   烟花秀还未开始,她也没有错过自己的工作。   虞岁起身,发现床头柜上放了一套新衣服。   大方利落的款式,穿上也很保暖,一看就是宋祁川的授意。   她走出房间,没有知会任何人。   为了和李艺宵、谢媛媛住在一起,虞岁没有和同事住。   他们都在另一栋楼,因此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见面时还跟她打听,“听说刚刚隔壁楼有原配过来抓小三,打到警察都去了?”   虞岁淡淡地笑,说自己睡着了没听见。   原定的拍摄计划还剩下最后一组,虞岁打算借着烟花秀的景,拍女明星民族舞的风姿。   烟花很好看,女明星也很配合。   大秀开始不到二十分钟,虞岁就提前完成了工作。   同事们嚷嚷着去酒吧,虞岁精神不济,不想过去,可如果跟他们分开,她就要独自一人回去,路上要穿过一座花草茂盛的小院子,她心有余悸,不敢走夜路,于是就想跟他们一起去酒吧,然后再给谢媛媛她俩打电话让她们去接她。   谢媛媛接到电话十分惊诧,然后像是有些痛心疾首,说道,“大头,宋总为了救你,一脚把自己踹回了医院,你现在在酒吧嗨皮,是不是有点显得咱们挺没良心?”   虞岁脸色一变,“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   虞岁挂了电话就脚步匆匆地往回走,刚刚她吓得半死,根本来不及反应,踹飞宋钦的那一脚力度很大,而宋祁川的大腿骨折,刚出院不久,根本不能有这么剧烈的动作。而且她重获自由以后,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明明感受到了,他的身体震了一下,不知道刚接好的肋骨有没有事。   虞岁越想越懊恼,觉得自己就像个缺心眼儿似的。   要是真让宋祁川旧伤复发,就算当牛做马也要伺候好他。   和李艺宵她们会面,虞岁开门见山,“他在哪家医院?”   李艺宵解释,“去医院拍过片子了,钢板没有移位,有惊无险。”   虞岁松了口气,“那他现在在哪?”   “3203.”李艺宵报了房号,“覃榭舟陪着呢。”   虞岁往电梯走,谢媛媛想跟上去,被李艺宵给拦住了。   “干嘛?”谢媛媛瞪她,“我去看看热闹不行啊?”   李艺宵瞥她一眼,“不行。”   ......   虞岁出了电梯,沿着房号走到了3203 门口。   房门是虚掩着的,她刚要推门进去,突然听到了“韩霜”两个字。   她脚步顿住,停在了房门口。   覃榭舟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你就算再想跟她划清关系,也不急于这一时啊?强行终止和韩氏电科的合作,不但会弄丢城际轻轨的项目,还要面临违约带来的巨额索赔,何必呢?”   宋祁川漫不经心地说,“早晚要走这一步,我不想拖了。”   覃榭舟说,“跟韩氏翻脸就等于跟宋家翻脸,你确定老爷子这次会帮你吗?他是你爷爷没错,可他同时也是佰盛董事会的一员,怎么可能会放纵你因为一己私利毁坏公司利益?!而且这次你把宋钦搞成那样,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他也是老爷子的亲孙子,怎么可能不怨你?”   宋祁川没说话,覃榭舟又痛心疾首地劝,“你想从头开始,好好地跟小岁子在一起,这些我都能理解,可是没必要冒这样的风险啊?如果他们联合起来,架空你也是有可能的,你甘心把佰盛拱手让人?”   他喋喋不休地说了好半晌,宋祁川一直没应声。   到最后,虞岁感觉膝盖都有点酸了,他突然开口了。   “如果我连这点勇气没有,又哪有资格让她信任我,跟我在一起呢?” 第48章 骗局   虞岁又在门口站了会儿, 直到他们的话题岔到其他事情上了,她才敲门进去。   覃榭舟脸上还有愁容,他颦着眉起身, “那我下去吃饭了,刚刚跑一趟医院,晚饭都没顾得上。”   门被合上, 虞岁在他刚刚坐得位置上坐下,脸色有些拘谨,“听说你去医院了, 伤口没事吧?”   宋祁川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我没事, 你呢?”   虞岁把手心放在膝盖上, 半垂着头, 有些紧张,“我也没事。”   宋祁川又仔细看了看她, 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冷肃, “脖子怎么了?”   虞岁下意识摸向脖子,有些胀痛,“没什么, 被他掐了几下。”   宋祁川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虞岁心里有些不安, 开口说,“你把宋钦交给警察吧,他这是强.奸未遂,刑事案件, 警察会处理的。”   宋祁川眼神幽暗,定定地看着她,“你让我放了他?”   “他自己多行不义,早晚会有报应的。”虞岁犹疑了几秒,缓缓说,“你别给自己惹了麻烦。”   宋祁川勾起嘴角,笑容一闪即逝,“你关心我?”   虞岁抠着指甲,“你救了我,关心你是应该的。”   宋祁川状似失望地“哦”了一声,然后突然捂着胸口,吸了一口凉气。   虞岁紧张地站起来,倾身向前,“怎么了?哪里疼?”   “刚刚拍了片子,骨头没事,可是拉扯到伤口了。”宋祁川皱着眉,一副忍痛的样子,沉声说,“应该是流血了。”   虞岁头脑发昏,伸手去掀被子想看看,可手刚伸出去,就被宋祁川抓住,连人拽到了他怀里。   她趴在宋祁川的胸口,额头甚至磕到了他的下巴。   宋祁川动作极快,用手垫着她的后脑勺,在她鼻子上落下了一个吻。   虞岁恼羞成怒,撑着床坐起身,揉揉鼻子,“你干嘛?”   宋祁川云淡风轻地笑,“占你便宜。”   他这样坦诚,虞岁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瞪着他,脸颊上很快升起了两坨红晕。   “流氓。”她嘟囔了一句。   宋祁川舔了舔嘴唇,“我流氓?如果没记错的话,几个月之前,有人在这个地方趁我醉酒夺走了我的清白,那个人我记得,似乎是你?”   虞岁眼神一滞,指着他,“我?夺走你的清白?”   说反了吧?   当时他的表现,可一点都不像清白被夺走的样子。   “不然呢?”宋祁川耸耸肩,厚颜无耻地说,“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男人。”   虞岁背对他坐着,“我也不是。”   “既然如此。”宋祁川拉过她的手,“要不要对我负责?”   虞岁推开他,“这话我都没说,你怎么好意思说?”   这话说完,宋祁川一直没吭声,虞岁好奇回头,发现他正看着她,眼神又黑又亮,存了些隐忍和愧疚的情绪。   “以前是我不好。”他再度握上虞岁的手,还伸出食指在她手心挠了两下,“以后不会了。”   虞岁没有出声,可眼神已经有些摇摆,她垂下头,嗓子有些哑,“你是认真的吗?”   宋祁川拿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那儿有一条长长的伤疤,见证了他的死里逃生。   虞岁感受着他的心跳,抬眼看宋祁川,他眼神里浸着浓烈的情绪,带着一种认真的隆重。   “从今以后,它是你的。”   ......   虞岁从楼上下来,李艺宵和谢媛媛都忍不住凑上去打探,“你俩和好了?”   虞岁摆摆手,“没。”   李艺宵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那他伤势怎么样了?”   “好得很!”虞岁喝了口水,“能动能跳不说,还能占......”   谢媛媛好奇,“占什么?”   虞岁正色,“站很久。”   -   从寻野小筑回来,虞岁就听说了宋钦的下场。   两条胳膊和两条腿都被打断了,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不下十处,送回淡金别院刚住了不到两天,又被警察上门给带走了。   强.奸妇女、走私毒.品、私设赌场......桩桩件件都不容抵赖。   宋家老爷子原本在政界有些关系,只不过这次宋祁川下了死手,他早就招呼过了,宋钦这次就算不死,也别想出来过快活日子了。   宋自远何止震怒,几乎快昏死过去,扬言要和宋祁川断绝关系。   宋攀也上门说了好些求情的话,几乎快给他跪下了,见宋祁川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又破口大骂了半天。   宋爱然一直没有露面,她是聪明人,早在前几年,宋祁川逐渐接手佰盛以后,她就开始避其锋芒了。她看得清楚,这小子非池中之物,那股六亲不认的狠劲儿就连他爸都没有。   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宋祁川就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家族之耻。   覃榭舟看热闹一般,每日诵读宋攀口不择言的语录给他听,“老爷子又病倒了 ,宋攀要入驻佰盛董事会,扬言清理门户呢。”   宋祁川靠在沙发上满不在乎地笑,“我做的才叫清理门户。”   宋钦那种垃圾,早就不该再在他面前蹦跶了。   覃榭舟赞同地笑笑,然后说,“待会儿小岁子要来。”   宋祁川看他,一副“你最近越来越懂事了”的表情。   “我可不是替你办事。”覃榭舟横了他一眼,“哥们儿自己也在努力呢。”   所谓的努力就是追求李艺宵。   覃榭舟想不明白,自己这百花丛中过的个性怎么会栽在她手里,原先俩人刚一夜情的时候,李艺宵的态度很开放,看起来毫不在意,那时覃榭舟心里也没什么好难过的,只不过最近,他对她越上心,就越是看不上她那奔放洒脱的感情观。   他今天让虞岁哄了李艺宵过来,非要跟她讨个说法不行。   宋祁川今天去覃榭舟的俱乐部属于不请自来,他正愁最近没什么机会见到虞岁,没想到好兄弟就一声不吭把姑娘送上了门。   宋祁川在包厢里等着,虞岁她们推门进来,他刚好把最后一颗黑八打进洞里。   虞岁看见宋祁川有些惊讶,她为了骗李艺宵过来,谎称想和宋祁川说清楚,希望她能作陪,李艺宵这才跟她过来的。   只是没想到宋祁川还真在。   李艺宵推了推她的手臂,“去吧。”   虞岁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宋祁川扶着杆站在台球桌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见面了。”   虞岁挤出一个干笑,“真巧啊。”   她想往球桌后侧的沙发上走,被宋祁川伸出球杆拦在了身前,他缓缓走过来,声音温润,“所以考虑好了吗?”   虞岁想起在寻野小筑的那天,宋祁川向她表露了真心,他话说得很诚恳,气氛也烘得极其到位,虞岁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焦虑,于是乱七八糟地回了一句,“我考虑一下吧。”   宋祁川问她打算考虑多久,她说了句“下次见面”就夺门而出。   做人果然是该多给自己留点后路,不然人生路是会越走越窄的。   虞岁脑袋昏昏地看着宋祁川,“我能再考虑几天吗?”   宋祁川的脸色沉了几分,“不能。”   虞岁也有些不高兴,“你还想强迫我?”   宋祁川点点头,“没错。”   话音刚落,他就捏着虞岁的下巴吻了上去。这次不是蜻蜓点水,也没有攻城略地,宋祁川尽量温柔,可他舌头刚探出去,就被虞岁狠狠地咬了一下。   宋祁川捂着嘴,一脸哀婉地看着她,活脱脱像个怨妇。   虞岁抹了把嘴,看一眼隔壁,没人注意到这里,她压低声音吼道,“你干嘛?这里那么多人。”   “那我们去没人的地方吧。”宋祁川作势就要上来搂她。   虞岁随手抄起一根球杆,横在俩人中间。   她看着宋祁川,实在疑惑,这场车祸像是给他换了个脑子似的。   “宋祁川,你是不是有病?”从前她要是这样说,宋祁川定然是会过来拍她脑门的。   可如今的宋祁川勾唇一笑,双手插进裤兜里,邪邪一笑,“对,相思病。”   虞岁瞪了他一眼,然后走开了。   她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寺维。   他站在宋祁川身旁,表情十分严肃,附在他耳边说些什么,虞岁一走进,他们立刻就不说了,她只听到了“董事会”、“罢免”这样的字眼。   宋祁川原本神色冷肃,看到她过来,立马换上笑容,“去哪儿了?”   虞岁心里有事,坐到他旁边,“卫生间。”   “公司有点事,我要回去一趟。”宋祁川看着她,突然搓了搓她的膝盖。   虞岁那天穿得呢绒大衣,下身只有一条打底裤袜,是加绒的,可宋祁川嫌薄,把她的膝盖搓热了,才说,“下次出门穿裤子,你腿寒禁不住冻。”   虞岁点点头,他看着乖巧,又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就在这儿吃饭吧,我忙好了回来找你,送你回去。”   虞岁还是点头。   然后宋祁川就走了,寺维也跟着他出去。   虞岁正坐在沙发上发愣的时候,寺维又掉头回来了,似乎是宋祁川的手机忘了拿,他回来帮忙取。   虞岁连忙拉住他,“是不是老爷子要对他发难了,想把他踢出公司?”   寺维看起来很纠结,但还是说了,“对,他们联合了股东,准备罢免宋总。”   虞岁心慌得厉害,“应该不会成功吧,他在佰盛那么久了,也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原本是这样,可最近宋总强行终止了和韩氏的合作,违约可能要面临巨额索赔,这损害了一部分股东的利益,所以现在......”   寺维抿了抿唇,“形势有些严峻。”   寺维出来以后,宋祁川正靠在车旁抽烟。   他长身玉立,姿态不凡,有路过的女孩偷偷看,久久移不开目光。   寺维走过去,“已经按您的吩咐说了。”   宋祁川“嗯”了声 ,“她怎么样?”   “很担心。”寺维看了他一眼,又补充,“您的处境。”   宋祁川神情满意,掐了烟坐进车里。   寺维问,“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随便。”   人生第一次,寺维开车载着自家老板,在凌南市闲逛了半日,从三环绕到五环,再开回三环。   日落西山,后排的宋祁川悠悠转醒,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再次步入俱乐部大门。   虞岁坐立难安地等了几个小时,宋祁川终于回来了。   只不过他看起来很不好,头发凌乱,眼神无光,看起来极其潦倒。   虞岁心急,冲上去问,“解决了吗?”   宋祁川冲她笑笑,只不过那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强颜欢笑的意味,“没事儿,别担心。”   虞岁自是不信,看向他身后的寺维,见他微微摇了摇头,她的心又揪了起来。   “饿了吧?”她心中浮现出几分悲凉。   相处十年,虞岁最知道佰盛之于宋祁川的意义,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如果失去了自己的工作,那无异于前半生的努力一朝便打了水漂。   她特别心疼他,忍不住嘘寒问暖,“你想吃什么?”   宋祁川咳了声,然后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地说,“我没胃口,我看你吃。”   “那怎么行?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呢。”虞岁望着他,“要不我给你煮粥喝吧,清淡一点能吃下去,还养胃。”   宋祁川看起来有些为难,“就一碗粥,还不够麻烦你的,就在这里随便吃点算了。”   “不麻烦。”虞岁说着就要拉他往外走,回头跟李艺宵和覃榭舟告别,“我们又是先走了哈。”   那俩人缩在角落里不知道在说什么,看都没看过来一眼。   虞岁把宋祁川带去了自己的小公寓。   不知道为什么,刚过完年,物业就在小区铺了输热管道,公寓有了供暖,虞岁又搬了回来。   她从俱乐部出来就用手机买了食材,到家的时候外卖也正好到了,于是把宋祁川安顿在客厅的沙发上,虞岁就一头钻进了厨房。   她许久没有学新菜了,眼下也来不及展示手艺,只煮了一锅小米粥,炒了几盘开胃时蔬,就端上了餐桌。   宋祁川看起来还是很颓废,强打精神的样子。   他看着桌上的小菜,向虞岁道了谢,没精打采地吃了几口,便又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虞岁问,“不好吃吗?”   “好吃。”宋祁川看着她,“只是我没胃口。”   虞岁也放下了筷子,认真问他,“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宋祁川一副故作镇定的样子,“没事,不算大事。”   “其实......”她顿了顿,有些犹豫,“你不必做成这样。”   宋祁川看着她。   “我相信你和韩霜没什么的......”她极小声地说道,“你这几天说得话,我都有认真听。”   宋祁川握上她的手,他的手掌很大,掌心冰凉。   虞岁回握住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指尖,“以前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不怪你,也希望你不要怪自己。如果可以,以后我想好好生活,如果你也是认真的,那我们......”   她说到这里,低下了头,然后像是说不出口了一样,停住了。   虞岁深吸一口气,然后抬头,刚想说完“我们在一起吧”,就被宋祁川拦腰抱进了怀里。   他坐在椅子上,虞岁坐在他的腿上。   他一只手扶着虞岁的腰,另一只手还在摩挲着她的掌心。   “你说真的?”他的声音有些哑。   虞岁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秀脸庞,郑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此刻宋祁川很想吻她,可他还是强行压下了那些暴风骤雨般的冲动。   他告诉自己要镇定,因此只是把虞岁抱进了怀里。   宋祁川的下巴搁在虞岁的肩膀上,良久,他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这是他爱得女孩,而她也爱着他。   世上再没有一件事能比这更让他对未来有所期待了。   -   当晚,宋祁川在公寓留宿,只不过睡得是沙发。   他本来是想好好压抑住自己,脚踏实地一点,可虞岁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只穿着一条长长的睡袍,虽然把该遮的都遮住了,可淫者见淫,宋祁川的眼神光是在她的细长的脖颈和手腕上流连一眼,喉咙就已经开始发紧了。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原本对□□没什么兴趣,一来是没有遇到喜欢的女人,二来,过去十年虽然他不提,可佟素的事情却始终悬在他的心里。   他回避爱情,也回避了这些本能。   如今心结已了,他越发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经历过那醉意浓重的一夜,记忆的片段闪回式浮现,他就像开了荤的野兽,想克制自己,还真挺难。   后半夜,他本来想以沙发太冷为由唤醒小姑娘的爱心,可没想到物业供暖实在给力,他在沙发上盖着小薄被,甚至都出了一层薄汗。   晨光熹微,宋祁川一夜没有睡好。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寺维,让物业停止供暖。   寺维有些无语,“这不是前不久您自己提出的吗?”   “可我现在后悔了。”宋祁川沉沉地说。   虞岁是八点钟起床的,宋祁川已经买好早餐上来了。   听到卧室隐约传来闹钟的声音,他心情大好地走到卧室门口,想开门叫醒她。   手放到门把手上,拧一下,不动,拧两下,还是不动。   意识到她从里面上了锁,宋祁川没再开门,回到了餐桌旁坐下。   这动静自然被虞岁听到了,她穿戴好走出来,就看到宋祁川坐在客厅,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   她有些心虚,冲过去看着桌上的早餐,“哇,这都是你下去买的啊?”   “叫得外卖。”宋祁川冷冷地说。   虞岁又看了一眼,那豆浆上的包装,分明是街角那家早餐摊的。   她“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冲过去抱住了宋祁川的肩膀,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你真好。”   宋祁川不太情愿地推开她,“去刷牙洗漱。”   “好嘞。”虞岁屁颠屁颠跑去卫生间,刚要拿牙刷,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她卫生间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换过了,牙刷是情侣的,杯子是情侣的,毛巾是情侣的......就连墙角的凉拖鞋,也是情侣的。   虞岁愣了愣,撇撇嘴,而后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洗漱完毕,她出来吃早饭,心情相当不错。   宋祁川在对面坐着,一言不发地用手机看财经新闻。   虞岁在桌子底下的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蹭他,她以为这是撒娇,可过了一会儿,宋祁川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她,“不想上班了?”   虞岁笑眯眯地问,“什么意思?”   宋祁川把眼神从她脸上收回,冲向看向手机,沉声道,“不想让我把你就地正法,就别做这种危险动作。”   虞岁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而后脸蛋儿红扑扑的,也不敢再说话了。   要死,她记得宋祁川的人设明明是禁欲来着?   ......   早饭吃完,宋祁川送虞岁去上班。   她本来不想让他送,公司里肯定还有一大堆麻烦等着他,可宋祁川执意要送,她拗不过他。   虞岁在离公司还有一个路口的位置让他停了车,宋祁川有点不太开心的样子,“你怕你同事看到我?”   虞岁收拾东西准备下车,“议论纷纷,总是不太好的。”   “女朋友。”他突然这么叫她,虞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啊?”   宋祁川掰过她的脸,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然后正色道,“我不丢人,你也不丢人,我们在一起不是一个错误,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怕。”   有些事情早晚都要面对,宋祁川想让她尽快习惯这个身份。   虞岁不知听没听进去,拎着包下车,“知道啦男朋友,下班不用来接我,我坐地铁回去。”   话是这样说,可宋祁川非但晚上过来接她了,甚至中午的时候都忙里偷闲来找她出去吃了个午饭。   虞岁以前也没谈过恋爱,一下子有些适应不了,下班以后坐在车上问宋祁川,“你公司不忙吗?现在就下班啦?”   宋祁川目光直视前方,认真开车,“忙,也要跟女朋友一起吃饭。”   虞岁虽然依旧担心着,可听到这话心里还是美滋滋的,“那我们去哪吃饭呀?”   宋祁川直接把车开回了家。   在公寓几乎转不开身的小厨房里,他开始捣鼓自己买来的一大堆食材。   宋祁川会做饭,可仅限于生滚粥,炒时蔬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虞岁托着腮坐在客厅看,宋祁川围着围裙,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酱油瓶,厨房的死亡顶光在他身上没什么作用力,反而衬得他轮廓深浅更加突出。   顶级帅哥。   虞岁懒懒地想着,这波确实是赚到了。   -   吃饱喝足以后,宋祁川就走了。   做戏做到底,他神情疲惫地说,“公司还有些事,我回去处理一趟,你先睡吧。”   虞岁满脸担忧地目送他出去,叮嘱他多注意身体。   宋祁川装出强打精神的样子,虚虚应了几句。   从车窗中看到她的傻姑娘回去了,宋祁川噙着笑启动了车子,只不过没回公司,去了俱乐部。   他脸上的春风得意太过明显,覃榭舟心里直酸,“你就缺德吧你,跟一个小姑娘耍心眼。”   宋祁川俯身打球,“我耍什么心眼了,顶多算是走捷径。”   覃榭舟轻哼一声,“老爷子如今还能动得了你?”   宋祁川淡淡一笑,没说话。   “还有韩霜,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强行毁约都不跟你算账?”   宋祁川一杆进洞,而后拿起枪粉,细细地擦在杆头上,漫不经心地说,“她倒是想,就是没那本事。”   韩氏电科丢了融科创力的项目,就意味着失去了三方资格。当初宋自远做主和韩氏签订的合同里,宋祁川悄无声息地加进去一条,对方得是具备政.府资格认证的企业,一开始所有人都没在乎过这条规则,因为韩氏对融科的项目志在必得。直到失去竞标资格,宋祁川提出终止合同,韩霜才反应过来,佰盛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自己人过。   “弄丢了融科创力的项目,又被你的城际轻轨踢出了局......”覃榭舟“啧”一声,“我都有点心疼韩美女了。”   宋祁川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他给过韩霜很多次机会。只是她太自信,又不够细心,如今事败,也败得其所。   覃榭舟撇撇嘴,突然想起什么,“韩氏为了竞标融科创力打算拍下的23号地,莫名其妙被抬价两成,也是你干的?”   宋祁川噙着笑,“你猜。”   覃榭舟一顿哀嚎,然后说,“我真为小岁子的未来担忧啊。”   “差不多了。”宋祁川打完最后一球,收了杆,轻飘飘地说,“不能再让她担心下去了。”   “我可谢谢你,终于不用陪着你们两口子演戏了。”   从寻野小筑那段情深义重的对话开始,再到寺维欲语还休的透露,搭配上宋祁川本人不着痕迹的表演,这一段塑造天衣无缝,生生呈现出了一个为爱奋不顾身慷慨赴死的形象。   虞岁心软,最吃这套。   尤其是春节那天,宋祁川试水大获全胜以后,他心里便有了这个计划。   覃榭舟吐槽他手段多,心机深重,可宋祁川全不在意。   他就算真的骗了虞岁又怎么样?   那小丫头分明还喜欢着他,她的那些顾虑和不安,他都可以在漫长的余生中帮她彻底消除,他有自信让她完全信任他,依赖她。   他爱她,是赌上了一辈子的情有独钟。   手机响了,宋祁川拿出来看,虞岁发的消息。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等你哦。”   “猫咪歪头.jpg”   宋祁川收起手机,极轻地笑了一下。   他做了这场骗局,就是为了可以早一分一秒。   像这样,和她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商战部分是乱写的哈,不要细究,我会害羞。 第49章 同居   自从上次锁门惹宋祁川不高兴以后, 虞岁睡觉再也没有落过锁,好在宋祁川也没有做出什么危险动作,但虞岁和他同居, 依旧觉得有些怪怪的。   那晚在客厅看电视,俩人各占据沙发两端。   虞岁看得是一档纪录片,而宋祁川在那边拿手机看新闻。   群里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虞岁拿起来看才知道,原来覃榭舟搬去了李艺宵家对门。   虞岁踢了宋祁川一脚,“你打算在我这儿住到什么时候?”   宋祁川抬眼看她, “想赶我走了?”   “我这房子才五十平,住一个人都费劲, 你老跟我在这儿挤着, 我怕委屈了你。”虞岁笑笑。   “我不怕挤。”宋祁川收回眼神, 继续看手机。   这人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虞岁又踢了他一脚, 被宋祁川反手擒住了脚腕。   他凝神看了会她的脚指,然后起身去拿了什么东西过来。   虞岁没在意, 过会儿才意识到,宋祁川把她的脚放在腿上,认真地给她剪指甲。   虞岁有些不好意思, 想抽回来,又被他抓住,“你干嘛?”   宋祁川淡淡地看她, “谈恋爱。”   “谈恋爱就剪脚趾甲啊?”   宋祁川似笑非笑,“你要想做点别的,我也没意见。昨天去医院复诊,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 可以适量做一些运动,强身健体。”   他说“运动”两个字的时候咬字略重,配上那副揶揄的表情,虞岁看着就有些心虚,抬脚就踢了他一下,“去去去,明天就给我搬走。”   虞岁下定决心要把宋祁川赶出去,第二天上班,她就给他打了电话,说自己今天晚上去李艺宵家,给他一晚上的时间收拾东西。   宋祁川很爽快地答应了,可电话刚挂上,虞岁就接到了另一个来电。   房东说他要卖房子,语调喜气洋洋的,让虞岁尽快找地方搬出去。   虞岁十分苦恼,“可我们签的是半年付的合同,我上次交的房租才住了两个月不到啊。”   房东表示可以把剩下的房租双倍赔付给她,还向她道了歉。   虞岁无奈,只能答应。   没想到要搬出去的人成了她自己,虞岁在群里抱怨了几句,然后下班就直奔回家收拾东西。   宋祁川回来看到她,似乎很意外,“你今天不是去你朋友家?”   虞岁哭丧着脸,“房东不让我住了。”   听完来龙去脉,宋祁川看似有些生气,问她,“他违约在先,我可以帮你联系律师。”   虞岁连忙制止他,“不用了。”   这是她第一次租房子,所幸房东人也蛮好,有几次虞岁忘缴水电费,还是他跑去代缴的。   “算了,也许真是急需用钱吧。”她一边叹气,一边收拾东西。   宋祁川坐下来,“那你搬回平微山吧,离你现在的公司也不远。”   虞岁动作一顿,转过身看他,“不远?连地铁都要转两趟。”   “我可以开车送你。”   “不需要。”虞岁回头看着他笑了笑,“我已经答应李艺宵,搬过去跟她一起住了。”   宋祁川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千算万算,忘了这个好闺蜜。   -   李艺宵的房子是花园洋房,房子大,也很开阔。   虞岁住进了她原先借住时睡得房间,不需要交房租,水电费也不用操心,除了每天要给李艺宵做饭以外,一切都美滋滋。   宋祁川有段时间没有来找过他,覃榭舟说是忙公司的事,虞岁也没怎么过问。   因为有一次听寺维提起过,似乎那些危机都已经化解了。   他们偶尔会发些微信,只是宋祁川依旧懒得打字,虞岁每次和他说些什么事,他就发一段语音过来。   她在办公室不方便听,只能转化成文字。好在宋祁□□通话够标准,俩人勉勉强强维持正常沟通。   一个周末,虞岁醒得很早,打算去菜市场买些食材储备在冰箱里。   天气渐暖,她只穿了一件加绒的连帽卫衣,下身是一条紧身牛仔裤,刚打开家门,冷空气袭来,她就打了个哆嗦。   于是又转过身,回去换衣服。   穿上了自己厚实的棉服,再出去,对面的门也打开了。   宋祁川步履轻松地走出来,只穿了一身运动套装,他看到她,半分意外也没有,扬起笑容,和她打招呼,“真巧。”   虞岁愣住了,“你怎么在这儿?”   说完便意识到对面已经住进了覃榭舟,于是换句话问,“你也搬过来了?”   宋祁川上前接过了她手中的购物袋,“很明显是的。”   虞岁有种谈恋爱谈到别人家里去了的感觉,她想劝宋祁川赶紧搬回去,不明白他为什么放着平微山的大别墅不住,非要来跟她凑热闹。   宋祁川相当气定神闲,他踱步走在菜场里,姿态闲适地一会儿看看小青菜,一会儿看看胡萝卜,就是不理会她的问话。   虞岁无法,只能跟在他后面,问他想吃什么,他舔着笑脸,“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笑容散发着一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般的乖巧。   肉铺的老板娘多看了他们两眼,收钱的时候爽快地把零头抹去了。   虞岁道了谢,还没走远就听见身后老板娘说,“真俊啊。”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晚上吃饭,覃榭舟也来了。   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哀怨,一顿饭没吃几口,光顾着瞪虞岁和宋祁川了。   饭后虞岁和宋祁川去洗碗,覃榭舟拱到厨房,想把宋祁川支出去,说,“门铃坏了你去看看。”   宋祁川竟然也没有拒绝这份差使,他像是知道覃榭舟要说什么似的,安安静静地擦干净手,走出了厨房。   覃榭舟压低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妹子,你就当帮帮哥行不?赶紧搬走吧,你俩在这杵着,我这房子不是白买了吗?”   虞岁一脸无辜,“我被房东赶出来了,你还要赶我走,难道要我流落街头吗?”   覃榭舟在心里骂了宋祁川几句,然后哀求似的说,“算我求你了,你搬回平微山吧,你俩都已经在一起了还矜持什么呀?给哥留个空间,哥也想尝尝爱情的苦。”   虞岁捂着嘴笑,“这话你怎么不跟宋祁川说?”   “跟他说,他能听吗?你搬走了,他自然就不在这儿搅和了。”   虞岁走出厨房,李艺宵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剧本,覃榭舟窝在她旁边,正耳语着什么,李艺宵一会儿笑,一会儿捶他两拳。   宋祁川坐在餐厅旁看手机,虞岁走过去,“我们走吧。”   宋祁川抬眼,有些意外,“我们?”   虞岁擦擦手,眉眼低垂,“嗯,我们回家吧。”   宋祁川眉眼深深地看着她,良久,缓缓笑了,“好。”   覃榭舟几乎是敲锣打鼓把他们送走的。   一路上,宋祁川都没有说话,晚风温柔,已经有了些微春意。   虞岁靠在车窗上,看一盏盏路灯飞逝,然后看着平微山的光出现在眼前。   “我上一次来这里。”她突然回过头,看向宋祁川,“想着这一辈子都不要再理你了。”   宋祁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在认真开车,可眼神里翻滚着幽暗的情绪。   他想起那一夜,他从淡金别院回来,看到窗外那个一闪即逝的孤独身影,声音有些隐忍,粗糙得像裹了砂砾,“对不起。”   那些事他应该早点说出来,是因为他习惯了逃避,才落下教人伤心的局面。   虞岁伸出手,覆上了他放在中控台上的手。她在他手心里极轻地抠了两下,声音轻飘飘的,“其实也不怪你啦,你当初又不知道我以后会喜欢上你。”   宋祁川偏头看她,虞岁唇边噙着轻柔的笑意,两枚小梨涡乖巧可爱,又黑又亮的眼睛里蕴着爱意,那里面全都是他。   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没过多久,车子驶进前庭。宋祁川先一步下车,他绕过车头,虞岁已经自己开门下来。   她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终于回——”   一句话还没说话,就被宋祁川拦腰抱了起来。   他大踏步往别墅走,石板小路有些颠簸,可他走得很稳。虞岁有些慌乱,推了推他的胸膛,警告说,“让袁婶看见了!”   “我昨天就给她放了一个月的假。”宋祁川说完,把虞岁放到了沙发上。   虞岁看着他,突然想明白了,“你跟覃榭舟商量好的吧你?”   宋祁川笑了笑,倾身压了上来,一只手垫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抬起她的腿,“是又怎么样?”   虞岁瞪着眼睛,想说的话被他用嘴悉数封了回去。   宋祁川吻了她很久,原先只是温柔的辗转探索,到后来他似乎有些急了,力气越来越重,他干脆把虞岁从沙发上捞起来,就这么抱着她上了楼。   虞岁有些缺氧,眼睛里布着水光,声音虚弱地看着他,“去哪里?”   宋祁川没有回答。   直到他们陷进柔软的床,虞岁脑袋昏昏地看着身上男人律.动着,他情动时也很帅气,俊挺的眉眼淬着浓烈的欲望,虽然下半身痛得要死,但她还是抬起脖子,吻了一下他的眼睛。   然后像是受到了鼓励一般,宋祁川愈发卖力。   ......   不知折腾了多久,天色已经发白。   虞岁感觉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宋祁川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抱住了她,他的胸膛很烫,也很硬,虞岁感觉自己快虚脱了,半梦半醒间,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还说了三个字,虞岁没听清,但想着应该不会错。   她那一觉睡得很沉。   -   自从那一晚以后,虞岁几乎每晚都要被折腾几个小时。   她睡眠不足,人也疲累,上班的时候自然是无精打采。   快到中午的时候,她去茶水间冲咖啡,顾柒走进来,和她闲聊了几句,问她周末去不去看画展。   虞岁只想补觉,于是拒绝说,“最近有点累,下次吧。”   顾柒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要节制一点啊。”   虞岁愣了几秒,而后反应过来,脸红了几分,“你说什么啊......”   顾柒朝她的脖子努了努嘴,虞岁对着玻璃门反光照看了一下,锁骨那里有一块红印,衣领并没有完全遮住。   虞岁“啧”了声,连忙把衣服拉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对顾柒笑了笑,“蚊子咬得。”   顾柒也笑了,“这蚊子真粗暴。”   虞岁回到工位就给宋祁川发消息,“粗暴的蚊子!”   宋祁川回得很快,“?”   虞岁看了眼周围,打字,“让你别吸你非要吸。”   宋祁川,“别说了。”   虞岁怒问,“干嘛?我就要说!”   宋祁川,“又硬了。”   虞岁连忙合上手机,生怕别人看到。   这男人不管表面上多冷僻多禁欲,开了荤以后都是色狼。   虞岁没再回那条消息,半个小时以后,她刚要去食堂吃饭,宋祁川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声音很有磁性,带着一种诱哄,“下楼。”   “干嘛?”   “带你去吃饭。”   虞岁不信他,“我去食堂吃就行了。”   宋祁川:“非要我上去找你?”   虞岁只能匆匆下楼,结果竟然被他拐去了离公司只有一条街的公寓。   虞岁看他拿锁开门,很是惊讶,“这房子不是卖了吗?”   宋祁川拉她进去,“嗯,卖给我了。”   虞岁已经来不及计较了,她看宋祁川眼神很不对劲,刚转身要跑,就被他拦腰抱住了。   她有些无语,“我下午还要上班。”   宋祁川在她耳边呵了口气,“那我快点。”   虞岁踩了他一脚,“你这人,怎么说来就来?”   “半个小时前就跟你预告了。”   宋祁川把她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   又是好一番折腾,虞岁累得不想说话。   宋祁川躺在她旁边,手指勾着她的发丝把玩。   “这房子你出多少钱买的?”她问。   “市场价两倍。”   虞岁撇撇嘴,怪不得房东宁愿赔她两倍租金。   她“啧”了声,“买亏了。”   “不亏。”宋祁川撩着她的头发,似笑非笑地说,“这离你公司近。”   虞岁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补充,“以后中午我们就来这儿。”   虞岁把被子拉起来,蒙住了自己的头。   她后悔了,为什么要给宋祁川开荤? 第50章 正文完   冬去春来, 李艺宵复出的第一部 戏上映了。   点映时,虞岁和宋祁川一起去看,靳燃和佟姿的表演很有水平, 李艺宵的戏份也很出彩,落幕时她饰演的公主以身殉国,虞岁还没忍住掉了几滴眼泪。   宋祁川递纸巾给她,虞岁擦了擦, 问他,“你觉得谁演得最好?”   宋祁川瞥她一眼,“你朋友。”   “骗人, 刚刚你都没哭。”虞岁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佟姿一出来你就精神。”   宋祁川勾着笑,“我有吗?”   虞岁“哼”一声,“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最近这段时间宋祁川没有再跟佟姿出过什么绯闻, 可这也不代表他们完全没有联系了。前天晚上宋祁川去洗澡,他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虞岁看了一眼,分明是佟姿打来的。   她没接, 等宋祁川回来的时候跟他提了一句, 然后他就去阳台回了电话。   虞岁一直惦记着这事儿,今天看到佟姿,心里依旧不痛快。   宋祁川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心里十分灿烂,“小气劲儿。”   虞岁不理他, 他又抓过虞岁的手,扣了扣她的手心,软绵绵的。   “上次她是问我来不来看点映。”他突然解释。   虞岁看他, 有些惊异,“那我中午让你来的时候,你还不太想来的样子。”   “因为我拒绝她了。”宋祁川往她那边靠了靠,噙上讨好的笑意,“时刻谨记我是有家室的男人,要守男德,不能和其他女人一起抛头露面。”   宋祁川最近的情话可以说是信手拈来,虞岁整天被他哄得晕头转向,也不好意思再生气了,“那你不怕她看到你了?”   “看到又怎样?”宋祁川正了正身,“我们名正言顺,又不是劈腿偷情。”   虞岁心里想着,自己在佟姿那里的身份还是宋祁川的妹妹,感觉有些别扭,于是甩开了宋祁川的手,嘀咕了一句,“谁跟你名正言顺。”   宋祁川倾身过来,声音轻快,“你跟我领个证,就彻底名正言顺了。”   虞岁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话题,愣了愣,稍显迟钝地看他,“领证?”   “就是结婚的意思。”宋祁川握了握她的手。   虞岁有些紧张,刚想说些什么,荧幕前的灯亮了。   所有主创人员一一登台 ,靳燃和佟姿站在最中间,李艺宵站在右侧。   宋祁川还想就刚刚那个话题继续下去,拱了拱虞岁的肩膀,声音软软地问,“好吗?”   虞岁把他推开,“别说话。”   宋祁川脸色沉了下来,不高兴地看着台上的主持人开始采访互动。   她随机邀请了几位观众上台谈论观后感,宋祁川气定神闲地坐着,主持人点到他时,他也没有丝毫慌乱。   反倒是虞岁,激动地扯着他的袖子,小声叮嘱,“夸女三,那个公主!”   宋祁川得了令,信步走上了台。   佟姿这时候才看到他,眼神有些惊喜,开心的姿态非常明显。   靳燃也是才注意到宋祁川,他往他旁边的位置上看了一眼,正对上虞岁的眼睛,她盈着笑意,朝他竖了大拇指。   靳燃怔了怔,回了她一个笑容。   宋祁川走上台,主持人这才注意到还是个帅哥,俊朗不凡的五官,以及清冷矜贵的气质,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她客气地询问宋祁川关于电影有什么看法,宋祁川面无表情地把李艺宵赞了一通,什么“登峰造极”、“出神入化”都用上了,好像她才是这部戏的女主角似的。   佟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李艺宵则是笑眯眯的,接过话筒还说 ,“感谢这位粉丝。”   靳燃仿佛事不关己般在一旁站着,连姿势都是懒懒散散的。   宋祁川照本宣科地夸完,准备下台了,主持人又留住了他,多问了一个问题,“请问您也是一名演员吗?”   点映前来的观众要么是圈里朋友,要么是影评人,要么就是粉丝,她看宋祁川器宇不凡,又对李艺宵百般恭维,便揣度他是李艺宵的圈内好友,因此想挖出点新闻八卦出来。   哪知宋祁川摇了摇头,“不是。”   “那您是为了谁来......”主持人还想再问,可她身后的导演及时地认出了宋祁川,他走到主持人身后,小声耳语了一句,“这位是投资人。”   主持人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刚刚的问题没有接着问下去,可宋祁川却接了一句,“为了我女朋友来的。”   他笔直地站在那里,稍微勾了勾头,就这主持人的话筒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就下台了。   在全场注视下,帅哥走向了倒数第三排的位置......   虞岁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佟姿的脸色非常精彩,先是一阵狂喜,在台上慢慢压抑住了,随后又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后面的流程继续在走,可她已全然没有心思,眼神全都落在了倒数第三排的位置上。   宋祁川的亲昵很明显,他勾着虞岁的发尾,认真地把玩了许久。   意识到什么,佟姿的脸色突然惨白。   她想起来,似乎虞岁从没正面承认过她是宋祁川的妹妹,那些全都是她自己的臆断,就为了拍卖会上宋祁川秘书的那一句“小姐”,她像个小丑一样,讨好了虞岁那么久。   她气急败坏地想明白了许多事,指甲几乎陷进掌心里。   靳燃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旁边,声音有些讥讽,“你不会以为他是为你来的吧?”   佟姿回头瞪他,一双美眸淬满怒火,“你早就知道?”   靳燃勾着笑点头,“对呀,就你一个人不知道而已。”   那场点映发布会最终以佟姿提前离场结束。   这事儿还上了热搜,粉丝解释说是身体不适,可没几个网友听得进去,一部分说她耍大牌,另一部分心思细的扒出来宋祁川的身份,说她被绯闻男友甩了,面子上挂不住才走的。   虞岁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么说,宋祁川现在是属于她了,所以她对当初,自己对佟姿那些明知故问的欺瞒还是有些心虚的。   晚上佟姿打电话给宋祁川的时候,她还劝他好好跟她说。宋祁川听没听进去不知道,但虞岁听声音,像是动了怒。   “我可以给你那部戏的资源,但这是最后一次了,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宋祁川的声音很冷,浸着浓浓的不耐烦,“我的耐心没那么多。”   挂了电话以后,他在沙发上坐下,长臂一捞就把虞岁的两条腿抱进了怀里。   “她是不是骂我们俩了?”虞岁躺在沙发上,偏头问他。   宋祁川声音淡淡的,但威慑极严,“她有那胆子吗?”   佟姿还是聪明,发布会上甩了一次脸色以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给宋祁川打电话,没有明着问责,毕竟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只不过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在宋祁川心里的位置,或者说她误以为宋祁川心里有她的位置,于是她好一番哭哭啼啼,委屈唧唧,原本想置换更多的资源,可宋祁川却跟她彻底划清界限了。   虞岁心下恍然,发了会儿呆。   宋祁川觑她一眼,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借机爬了上来。   他压着她,声音温润好听,“有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什么问题?”   “跟我结婚好不好?”   虞岁惊异地看着他,宋祁川的眼神明亮,染着妖异的魅色,像是诱哄一般,“你不想一辈子都跟我在一起吗?”   虞岁怔了怔,然后摇摇头,“你比我大十岁呢,跟你结婚,以后你老得不能动了,我还要给你翻身子、推轮椅,太不划算了,谈个恋爱就行了。”   宋祁川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冷冰冰的,“我老得不能动了,你还能年轻到哪里去?”   虞岁一挑眉,“至少还能去公园里跟俊俏的老头跳跳舞吧。”   “俊俏老头?”宋祁川捏紧她的下巴,声音有些怒意,“我老了也会是一个俊俏的老头。”   虞岁“噗嗤”笑了声,“可你不会跳舞啊,而且你现在这么不节制,以后身体肯定会垮得很早,到时候五十出头就直不起腰了,只能坐在轮椅上,被我推着去逛公园——”   虞岁说着,坏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我和其他老头跳舞。”   宋祁川眼神幽暗,声音散发着寒意,“你就这么喜欢跳舞?”   虞岁被他的关注点带偏了,她“啊”了一声,然后整个人就腾空了。   宋祁川扛着她往楼上走,语气十分嚣张,“今天晚上就跳给我看,天天都是我动,身体怎么能不垮?”   ......   洗完澡的宋祁川滑进被子里,伸出手臂,把已经昏昏欲睡的虞岁揽进怀里,声音有些轻飘飘的,“你爱我吗?”   虞岁不舒服地挪了挪身体,声音有些虚弱,“爱。”   “那我们去领证好不好?”   虞岁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反驳,动也不动地应了声,“好。”   宋祁川像是十分满意,勾着她的头发在指尖绕着玩,声音极尽温柔,带着情动过后的沙哑,“天亮就去?   虞岁还是虚弱地应着,“好。   “等会儿!”虞岁突然反应过来,翻了个身,面朝他,“天亮就去?你开玩笑吗?”   她的表情很惊异,眼睛亮亮的,在暗夜中像闪光的黑曜石。   宋祁川低头吻了一下,然后说,“对呀,有什么问题吗?”   何止有问题,这问题大了。   虞岁想来想去,随便挑了一条说,“可你还没跟我求婚。”   “先上车,后补票。”宋祁川云淡风轻地笑,“我们不一直按照这个流程走的吗?”   虞岁抠着脑袋,觉得他在瞎扯,“哪有。”   宋祁川点了一下她的眉心,“你夺走我贞洁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在一起呢。”   虞岁听他提“贞洁”两个字就胆寒,缩了缩肩膀,“可结婚是大事呀。”   “对别人来说是,对我们不是。”宋祁川看着她,眸色深沉。   于是虞岁又想了想,自己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宋祁川也跟宋家闹掰了,俩个本就只有彼此的人决定一辈子在一起,确实也不需要经历多繁琐的环节。   “最后一个问题。”虞岁迎着月色,抬起下巴看他,“你为什么想那么快和我结婚?”   宋祁川声音很沉,眼神却轻得像水,“因为我想早点拥有你的一生。”   他这小半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经历过鲜衣怒马的少年风光,也捱过如坠冰谷的痛彻地狱。虞岁来到他的生命里,他曾以为是一场劫,一场考验真心和理智的劫难。   直到失去以后他才明白,人生中需要保持清醒的时刻实在不多。他喜欢虞岁,是想和她长长久久过上一辈子的喜欢,而她数十年如一日的陪伴,也分明就是上天的恩赏。   他和虞岁之间,从来都是他离不开她。   窗外月明星稀,蔷薇盛放。   宋祁川抱紧了怀中的姑娘——   那朵独属于他的小蔷薇。   作者有话要说:到这里正文就完结了哟。谢谢看到这里的朋友。爱你们。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